张雪霁愣住了, 谢乔乔也明显的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她转头看向杂物堆,但全然没有多想,站起身径直向那边走去, 而且看起来心情还不太好;张雪霁生怕她干出当场掀开船帆的事情——事实上谢乔乔确实干得出来。
他连忙抓住谢乔乔的手腕,在谢乔乔皱眉疑惑的回头看向他时,张雪霁竖起食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乔乔不明所以, 但也稍稍压低了声音:“为何要小声?”
张雪霁摸了摸自己鼻尖, 叹气:“为了避免尴尬。”
他话音刚落,杂物堆那面传来的声音变得更大了一些,期间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声,隐约的水声, 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谢乔乔身为修道者,自然是耳聪目明,光是听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疑惑:“他们在打架吗?”
张雪霁:“……算,算是吧。”
他觉得有点尴尬,一只手还拉着谢乔乔手腕,另外一只手不自觉抬起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同时在心中暗骂:就不能在自己房间搞吗?非要跑到外面甲板上来……能不能尊重一下古代的开放程度啊?!
“好了好了, 我们不要掺和这种事情, 快回去吧。”张雪霁拉住谢乔乔手腕,另外一只手捡起仙女棒扔进自己袖子里,就要往外走。
谢乔乔:“不放仙女棒了吗?”
虽然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失落之类的情绪,但张雪霁还是罕见的迟疑并羞愧了两三秒,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哄谢乔乔:“今天风太大了, 我们明天再来放也一样。”
谢乔乔:“哦……”
她跟着张雪霁往前走, 张雪霁觉得自己快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偏偏这时候, 喘息声里夹杂上一声女子的尖叫。
“冤家……■■死■■了……嗯……让■■■算了……”
“……”
海风吹过去,夹杂着更加兴奋的啪啪声。
张雪霁后脑勺都发麻,身体倒是很诚实,反应迅速的捂住了谢乔乔的耳朵。不过捂住了也没有用,这点障碍对于修道者的听力而言,几近于无。
谢乔乔仰起头,看着张雪霁,眼睛还是和平时一样冷淡,然后问出了非常不得了的话:“张雪霁,■■■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求救吗?”
张雪霁:“……”
“那是未成年不能听的东西,乖,现在立刻马上忘记它。”
张雪霁板起脸,用一根手指轻轻戳在谢乔乔眉心,严肃:“巴拉拉能量,胡乌拉胡,记忆消失术!”
谢乔乔:“……我还记得。”
张雪霁严肃重复:“忘掉!”
那堆杂物被撞得响了一声,呻/吟尖叫声变得更加高昂了,期间夹杂着各种不可说的台词。
谢乔乔沉默片刻,开口:“现在可能有点忘不掉。”
张雪霁:“……”
谢乔乔疑惑:“所以她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为什么一会儿说自己要死了一会儿又说自己■■■了?那个男的为什么骂她是■■和■■■?”
她面无表情,用那张冷淡漠然的脸,念出了奇怪的词汇。
张雪霁已经快要崩溃了——早知道会撞上对这么会玩的野鸳鸯,打死他也不会带着谢乔乔大晚上的出来放烟花。
“那是大人的领域,小孩子不要乱学。”他努力板起脸,露出自己最端正的表情,“总之不是什么好词,如果有人对你说这种话,就把他的三条腿全部打断。”
谢乔乔:“哦。”
紧接着隔壁那对野鸳鸯又喊了重复的台词——中间有一两句变动,但大体意思不变。
谢乔乔疑惑:“为什么那个女人不生气?”
张雪霁:“……”
“听我说,你现在知道这些还太早了,我们回去吃宵夜吧。”张雪霁颤抖的手抓住谢乔乔手腕,强颜欢笑,“听话,今天宵夜我给你弄火锅吃。”
谢乔乔本来就没什么好奇心,一听到火锅,便迅速转移了注意力,都已经迈开腿准备跟着张雪霁走了——
隔壁野鸳鸯:“你看你■■■■那么能吃■■■栗子糕搅拌■■■■……嘿嘿■■■”
张雪霁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已经找不到地方可以吐槽了。
谢乔乔:“栗子糕为什么要……”
张雪霁捂住她的嘴巴,虚弱道:“别问我,没结果,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忙着考试,看片都不超过八部,T盘干净到可以临死前不用格式化,我真的不知道,我看的片都没有玩得这么花的……”
谢乔乔眨了眨眼。
张雪霁柔弱的按着她肩膀,沉默着,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隔壁野鸳鸯对社死的未来一无所知,还在高速上飙车。
张雪霁:这辈子没有听过这么刺激的墙角.jpg
“其实吧,”纠结了一会儿,张雪霁尴尬的开口,“他们没有在打架,当然,也没有在吃宵夜,就是在——那个——交/欢,你能理解吧?”
谢乔乔脸上表情还有点茫然。
过了三四秒,她恍然大悟:“哦,交/欢啊。”
张雪霁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谢乔乔侧过头,往杂物堆那边看,表情变得奇怪起来;她大部分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但此刻谢乔乔的表情变得十分……特别。
虽然还是和平时一样是面瘫脸。
但五官全都出现了细微的弧度变化,凑在一起完完全全能表达出她的‘错愕’。
这种级别的情绪输出对于谢乔乔来说不可谓不罕见。
张雪霁心底骤然冒起了不好的预感,顺着谢乔乔所看的方向看过去:是海风吹起了一部分的帆布。
雪白的帆布卷起,露出后面若隐若现交缠的人影,耳鬓厮磨,唇齿相依,如同藤蔓缠绕着树木,又像是一朵被撑开的花苞,被迫的展开了花瓣。
海面折射泠泠月光,细碎光影掠过杂物,海风裹着寒气与水汽吹拂过去,那女人雪白纤细的五指隐没在男方散乱乌发间,苍白手背上青筋绷起,细弱的骨架拉扯出线条。
张雪霁反应迅速的捂住谢乔乔眼睛,拉着她蹲下去,借由杂货木箱遮掩二人身影。明明干坏事的是别人,但张雪霁自己却心跳得很厉害,迅速蹲下去之前,甚至因为脑部供氧不足,而感到一阵阵晕眩。
他的手遮盖在谢乔乔眼睛上,能感觉到谢乔乔眨眼时,眼睫晃动拂过他掌心,她呼吸时,平稳柔软的气息掠过他手指。
和谢乔乔冷漠一根筋的脾气相反,她的脸颊也如普通十五岁少女那般柔软,被海风吹乱后压进张雪霁指间的乌发冰凉顺滑,让张雪霁有种自己抓住了一把绸缎的错觉。
甲板上本来很吵,海浪声夹杂着风声和海鸟的声音,以及远处奇特的嗡鸣声。
但在他们蹲着藏身的这一角落,又骤然变得安静起来;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心跳声,她眼睫眨动,擦过张雪霁掌心的窸窣声。
过了好一会儿,谢乔乔开口:“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她语气里带有淡淡的疑问。
张雪霁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同时把脸也转开。谢乔乔抬眼看向他时,便只看见张雪霁的侧脸,他的侧脸很红,谢乔乔用手背轻轻一碰他的脸颊——张雪霁像一个被触发了开关的跳跳虎,猛地一步往后跳出去将近一米,结果后背撞到栏杆,差点从栏杆上翻下去。
他手忙脚乱的抓紧栏杆站稳,呼吸和心跳都错频急促,血液循环快得可以去打鼓。
谢乔乔还蹲在原地,仰着头疑惑的看着他;张雪霁的眼睛睁得很大,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惊恐的,那样看着谢乔乔。
可是他的脸又很红,下垂的狗狗眼里泛着水光,像一颗被焖熟了的桃子,摁一下就能摁出水来。
谢乔乔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张雪霁的喉结滚了一下,后背紧紧贴着栏杆:“我没事……我就是——你突然摸我脸……吓了我一跳。”
谢乔乔:“你的脸很红,我想摸一下你是不是发烧了。”
张雪霁用自己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脸,冰凉的手背和滚烫的脸颊形成了温度差,刚一碰到时张雪霁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慌乱把手放下,将手背到身后:“没有发烧——你放心吧。”
谢乔乔:“……哦。”
张雪霁觉得躁得慌,转身走在前面:“先,先回去吧。”
谢乔乔:“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房间,分别洗漱之后,张雪霁还是和平时一样睡地铺,谢乔乔睡床上。
张雪霁盖着被子,把眼睛闭上,然后面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女人苍白的手抓着男人头发的昳丽场景。吓得他马上又把眼睛睁开,看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的砖花纹单调,而且印得还不精准,张雪霁一边看一边找不同,甚至能找出七八处不同来。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很多东西,又觉得手心痒得厉害,似乎是谢乔乔的眼睫还轻轻眨着,一下一下的,扫过他掌心。
“……”
翻了个身,张雪霁把被子扯过头顶,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被子外面传来了谢乔乔的声音:“你在背公式吗?”
张雪霁闷声:“在数羊。”
谢乔乔:“为什么要数羊?”
张雪霁:“……我睡不着。”
隔着被子,张雪霁听到了谢乔乔从床上爬起来的动静。他翻过身,把被子从头上扯开,侧头看向床那边。
谢乔乔单手撑着脸,从床边探出脑袋,面无表情的看着张雪霁。她过长的头发从肩头滑落下来,一直垂到地板上。
张雪霁忍不住提醒她:“你头发掉地板上了。”
谢乔乔垂眼看了看,伸手去捞。她胡乱把头发拢一拢,捡到塌上,但总有新的头发,顺着谢乔乔肩膀往下滑,跟绸缎似的,落到地板上。
张雪霁看着她捡头发,看了一会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坐起身,挪到地铺边缘,弯腰把谢乔乔滑落到地板上的头发捡起来,顺笼到掌心,然后全部理到床上。
他们在这一瞬间靠得很近,但两个人都想着头发,居然一点也没有觉得暧昧。
随后张雪霁就又坐回去了,和谢乔乔隔着一段距离,面面相觑。
张雪霁:“……你也睡不着吗?”
谢乔乔趴在床沿上,诚实道:“我在想事情。”
张雪霁:“想什么?”
“书上说交欢是为了繁育后代才可以进行的,端庄的好人家的女孩子是不会因为交欢而觉得舒服——会很痛才对。”谢乔乔板着脸,用学术探究的语气道,“但是那个女人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张雪霁沉默了数秒,艰难开口:“你看的什么书啊?”
谢乔乔:“女德?好像是类似的名字。村长家的姐姐借给我们看的,她还说绝对不能给男生看。”
张雪霁:“……”
他错了,他不应该因为谢乔乔知道‘交欢’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她具备基础的性/教/育知识。
他大错特错。
张雪霁用手揉了揉自己越来越烫的脸,磕磕绊绊的开口:“也,也不是都会痛的……就是,做这种事情,如果不先做功课的话,其实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会不舒服会痛——反之,如果,如果功课做好了,都会……那个——不痛的。”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脸红得好像熟透的西红柿。
谢乔乔疑惑的皱着眉:“你试过吗?”
张雪霁一个激灵:“当然没有!”
谢乔乔:“那你怎么知道不会痛?”
张雪霁:“……因为,因为我有准确的性/教/育启蒙课!对,就是,专门有老师教育我们这方面的知识!”
谢乔乔感叹:“道载学宫还有专门教这个吗?真厉害啊。”
张雪霁沉默片刻,强笑附和:“对,对啊,学宫真厉害啊哈哈哈——”
谢乔乔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在谢乔乔的注视下,张雪霁的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消失了。
张雪霁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谢乔乔坦诚:“我在想,他们为什么也要拥抱,也是为了安慰对方吗?”
“……”
“拥抱也有很多种含义的,不一定是为了安慰对方,也有可能就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想要和她更多的肢体接触,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张雪霁解释着。
谢乔乔认真听着,等他讲完后,忽然两手撑着床沿,上身往前倾,凑近张雪霁。
张雪霁瞬间僵直了脊背,喉结滚动,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眼睫微微颤抖,眼睛却无法从谢乔乔脸上挪开。
现在没有仙女棒或者头发之类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他的注意力便只能落在谢乔乔身上——她凑近的脸,细密的眼睫,芬芳的气息。从她肩头滑落下来的头发,垂到张雪霁手背上,如绸缎滚落,发影晃动在谢乔乔眼窝与脸颊处,她浓黑的眼瞳里甚至可以看见张雪霁的脸。
呼吸好像是冷的,又好像是热的,视线和触觉是混乱的,不然张雪霁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看见谢乔乔的脸颊,却联想到了温度。
最锋利冷漠的剑客,脸蛋也是温热的,呼吸也是温热的。
张雪霁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和耳膜处的鼓动形成了微妙的频率,不断的回响,震得他脑子里某根神经也突突乱跳。
他意识到谢乔乔的目光里透出审视,但张雪霁摸不准谢乔乔在审视什么——如同囚犯在得到最终结果之前,都无法得知自己的罪名。
呼吸声短暂的交错,谢乔乔又往前靠了一些。这个姿势很危险,如果不是她腰好,早就从床边掉下去了。
她的脸颊短暂又轻快的贴了下张雪霁的脸颊,温热,柔软,像一个意味不明的亲吻,像摔进沐浴露香气缠绕的被窝。
随即谢乔乔迅速后退,又躺回床上。
张雪霁呆愣在原地,眼神茫然:“……唉?”
谢乔乔把被子拉过胸口,闭上眼,声音平静:“我搞明白了,谢谢,睡觉吧。”
张雪霁:“……?”
你到底搞明白什么了啊?!
作者有话说:
你明白了吗?
反正我搞不明白。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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