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 耳理洲,明匣洲——三洲土地接壤,直接走陆路就可以抵达。
张雪霁毕竟也还年轻, 这还是他第一次走海路,他平时遇见的妖精野怪,也基本上局限在内陆。
成精的章鱼这种东西, 他真的没有见过啊!
书箱在张雪霁手上。
谢乔乔掀开书箱盖子, 从里面抽出青灵剑。凶剑哀怨的咕哝两声,但也不敢过多抱怨。
“白鹅,你和张雪霁留在这,我上去看看。”
大鹅一愣:“您不带上我吗?”
谢乔乔瞥了眼张雪霁的脸色, 语气平平:“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大家都上去,人多,反而惹眼。”
大鹅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突然就要开始低调起来了。毕竟刚上船的时候,谢乔乔还把说小话的人一脚踹进了墙壁里,看起来也不像是害怕惹事的人。
但它还是听从谢乔乔的话, 乖乖点头, 三两步走到张雪霁身边扶住了他,以免他摔倒。
谢乔乔转身正要往甲板上走,衣袖却突然被人扯住。
她感到疑惑,回头看着张雪霁。虽然没有说话,但谢乔乔的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在问:‘有事?’。
张雪霁揉了揉自己苍白的脸, 咬着后槽牙:“我跟你一起去。”
谢乔乔按了按他的肩膀:“在这等我。”
张雪霁:“……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谢乔乔皱着眉, 停顿了片刻没有回答;背景音是好几个没站稳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倒霉蛋的惨叫声, 紧贴在窗户上的巨大章鱼触手蠕动, 吸盘上细小的抓脚勾缠着玻璃。
她抬眼,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冷淡:“不会有事。”
张雪霁着实是担心谢乔乔。
渔村没有出事之前,谢乔乔一直是和她老师一起生活的;从谢乔乔的回忆幻境中不难看出,谢乔乔的老师非常擅长与人社交,耐心和交际能力都很强大。
在老师的庇佑和引导之下,谢乔乔才勉强没有变成彻底被排斥在人类之外的‘孤狼’。
她的社交能力很差,甚至都不一定有四五岁的孩子强。
她好像在幼年时期就已经丧失了‘群体认知感’和对同类的信任能力。即使会用礼貌的措辞,但总能把礼貌的话说得像挑衅。
张雪霁是个很细心的人——细心到偶然一瞥谢乔乔在幻境里的发型,便能察觉她可能不擅长扎头发,于是自己找借口找台阶帮谢乔乔重新扎了头发。
同样的,他也很容易发现谢乔乔心理上的缺陷;发现归发现,发现了张雪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毕竟不是专业搞心理学的,只能自己摸索着尝试慢慢引导谢乔乔去接触陌生人。
比如说他非要留下大鹅和琵琶。
谢乔乔的过去,只要她不主动提,张雪霁就绝对不会问。
他是那种即使很喜欢一个人,也会下意识保持礼貌距离的人;离得太近,两个人都会窒息,更何况是谢乔乔这种对他人极难产生感情的自闭类型。
和谢乔乔对视了数秒,张雪霁意识到自己很难和这个剑修讲道理。她虽然才成为剑修没多久,却很有大部分剑修令人头痛的气质——轴得要命。
张雪霁揉着自己的额角:“我有自保的手段,就算上去也……”
谢乔乔用叙述句道:“你害怕章鱼。”
“……”
大鹅诧异的转过头看了眼张雪霁:“你怕这玩意儿啊?”
张雪霁先是憋屈的沉默了片刻,然后摆烂承认:“啊对对对!我就是害怕——不是这玩意儿你们都不害怕的吗?你们想想它那个触手啊!你们想想它那个肉瘤脑袋啊!我&^&^%%^&$#——”
他因为过于激动,语言系统短暂紊乱,冒出了一大串大鹅和谢乔乔都听不懂的话。
谢乔乔对大鹅道:“你看好他,别让他乱跑……琵琶呢?”
琵琶从大鹅袖子里探出头,细声细气:“我在这儿呢。”
谢乔乔:“嗯,你也跟着张雪霁,他要是吓晕了,你给他弄个精神安慰之类的法术。”
琵琶愁得直皱眉,还是点头了。
谢乔乔叮嘱完两只小妖,转身自己往甲板上走。
这时候船已经摇晃得不那么厉害了,她绕开地面上滚来滚去的普通人,面色平静,脚步轻快,淡绿色长衫衣角随着她的动作翻飞,犹如一片生机勃勃的新叶飘忽过去。
甲板上也有人,但是并不慌乱——半透明的淡紫色能量罩撑开,将整艘船都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巨大章鱼狰狞粗/壮的触手砸在能量罩上,也无法撼动它分毫。
暴雷和海浪的怒吼声隐约的从能量罩外层传进来,甲板上的人谈笑风生,却丝毫不把这只巨大章鱼怪放在眼中。
“这艘船的护卫队怎么回事?区区一只海怪,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解决?”
一个摇着绢扇的妙龄女子不满:“这只海怪一直在能量罩上面趴着,我们还怎么看海景?”
旁边蓝衣修士轻笑着搭话:“苏师妹,你这样心浮气躁,也难怪迟迟突破不了凝元期……”
绢扇女子刚刚还斯文雅致的摇着扇子,听到这句话脸色骤变:“你他妈说谁突破不了?!”
蓝衣修士愣住,大概没想到对方长得娇柔可爱,张嘴就问候他亲娘。
绢扇女子身边的同门也丝毫没有劝阻她的意思,反而个个凶恶的盯着蓝衣修士——她的同门大多也是女子,少数几个男子,同样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被十几个凝元期的修士盯着,蓝衣修士脸色不由变得难看,无意识的后退,结果后背撞到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回头过去,看见一双冰冷漠然的丹凤眼,正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这一眼又将他吓出身冷汗。
谢乔乔:“你撞到我了。”
蓝衣修士磕磕绊绊的开口:“对、对不起……”
谢乔乔:“哦。”
她哦完之后,见蓝衣修士还呆呆看着自己,于是抬眼冷淡的又说了一句:“我要去前面,你挡道了,麻烦你让开。”
谢乔乔措辞很礼貌,但她语气太冷漠了——再礼貌的词汇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像是带着命令性的意味。
一个知道自己很强的强者,无意识的,在对待其他任何物种时,都自带的一种隔阂感;之前张雪霁曾经开玩笑说谢乔乔最平等的地方就在于,不管是对待修道者还是普通人,谢乔乔都平等的觉得他们很菜。
蓝衣修士反应过来,一边嘴巴里发出无意义的几句语气词,一边往旁边让了让。
谢乔乔从他面前走过去,这时候刚好那只巨大的章鱼海怪举起触手狠狠砸在能量罩上;整艘船都被撼动,剧烈摇晃起来。即使此刻能上到甲板的人都是修士,也实在难以维持平衡,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的踉跄了几步。
唯独和绢扇女子站在一起,头戴白色帷幕的少女,和脚步不紧不慢的谢乔乔;谢乔乔走得很稳,那戴着白色帷幕的少女站得也很稳。
谢乔乔走到甲板最前面,靠近栏杆的地方。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只巨大章鱼,但在谢乔乔眼里,这只章鱼也并没有比数年前水桶中的那只海章鱼强到哪里去。
她也注意到了刚刚章鱼暴走的原因:一只标枪深深扎入了章鱼头部的肉瘤之中,标枪上有亮紫色闪电缠绕。
很快第二只标枪也被发射出去,狠狠扎入章鱼头部——章鱼发出一声奇怪缠绵的哀鸣,整个身体轰然向后倒去;海水被它倒下的动作掀起了潮浪,卷着帆船拖向深不见底的深海!
在章鱼倒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旋涡,海水打着旋卷入旋涡,连附近的海鱼海虾也被那旋涡卷进去。
船自然也逃脱不了漩涡的吸引力,被拉扯着靠近旋涡。
甲板上出现了片刻的慌乱和骚动,有人高声呼喊:“船员呢?这个旋涡是怎么回事?那只章鱼不是死了吗?!”
“是海涡。”
轻慢悦耳的嗓音,从白色帷幕中传出:“能制造出这种程度的海涡,底下必然潜伏着一只更为庞大的海怪,诸位与其在这找船员,不如想想自己有无能长期飞行的法器。不然就只能等沉船之后,再把这艘船拆下来,驭着木板飘去最近的港口求助了。”
虽然说出了残忍的话语,但戴着白色帷幕的少女却并不慌张。她的视线隔着特殊材料制作的薄纱,光明正大看向甲板最前方的谢乔乔。
这种用妖蛛丝织成的布料有一定的隔绝作用,她隔着帷幕看人时从来没有被抓包过——但在她看向谢乔乔时,谢乔乔却比她更快的侧过脸,两人视线隔着帷幕薄纱对上了。
少女内心悚然一惊,无意识的后退两步。而谢乔乔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既没有表情,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外放,很快便移开视线。
好似只是随意的一瞥,但少女知道,谢乔乔就是在看自己。
那一眼是警告吗?还是有别的含义?
谢乔乔盯着越来越近的海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刚刚那只章鱼值钱吗?突然好想吃碳烤章鱼。不过太大了应该没办法烤吧?
有一点点饿了。
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点我本来应该在吃宵夜的。
我讨厌章鱼。
船被拉得越来越近,已经近到可以看见海涡底下一张黑红色散发着无尽腥臭气的血盆大口了。
甲板上的人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知道现在还指望船员是没有希望的了,连忙翻找起自己身上的法器。而没有带法器的,则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边的人——也有人在打量这艘船,考量等会拆哪一块比较好。
完全没有人考虑过船舱底下还有一批不会驾驭法器,也无法驾驭木板航行的普通人。
不过既然是天灾,那么普通人熬不过去,似乎也只能认命了。
绢扇女子拿着自己手上的绢扇往空中一扔,扇面上的水墨竹筏脱离绢面浮空而立。
她道:“虽然有禁空令,但事权从急,这种情况也算不得我们违规……师姐你先上去吧。”
她后一句话是对着帷幕少女说的。
头戴白色帷幕的少女却摆了摆手:“你们先上,我是师姐,走后面也无妨,我就是想看看——”
整艘船更加剧烈的摇晃起来,
海涡附近逐渐出现了海怪灰白色的吻部,甲板上的修士们再也等不及,各显神通,掌中化出各种法器。
两相对比,仍旧站在栏杆旁边的谢乔乔就显得过于平静,平静得有点格格不入。
她拔出了自己的剑——翠色的剑,与她新绿的长衫,颜色极为匹配。不知道是不是绿色显白,谢乔乔穿着一身娇俏的绿,整个人都显得白皙通透了很多。
“破。”
她并不大声,也不激动,冷淡的嗓音却穿透惊雷暴雨,伴随着那柄翠绿到几乎教人心神动摇的漂亮长剑,伴随着她掐的剑诀。
海浪被剑气硬生生劈开一条长道,海涡破碎,海怪巨大狰狞的吻部也被狂暴的剑气彻底碾碎!
那一线纤细的翠色,瞬间变成这世间最利的利器。
甲板上熙熙攘攘的声音瞬间被掐灭,一切浮在半空中的逃命法器此刻像是一场无声喜剧片,在那庞大剑气所开辟的道路面前,变得滑稽可笑起来。
灵剑返回谢乔乔身边,而大海中被剑气硬生生劈开的道路则是等了两三秒后才慢吞吞的合拢。
残余的剑气将这艘船以外的生物全部绞得粉碎,帆船原本的能量罩更不用说,已经完全被破开了。
有些根基尚浅的修士,已经直接昏迷过去。
灵剑返回时带着潮腥的海水气息,微微的气流也拂动谢乔乔脸颊侧的碎发。她握住剑柄,反手将它插/回剑鞘——新的剑鞘也是张雪霁做的。
他似乎特别擅长目测,不管是给谢乔乔挑衣服,还是给青灵剑做剑鞘,都是看几眼就知道大概要做多大的了。
谢乔乔转身往回走,走的是直线。
她看着横挡在自己直线距离上的几个人,语气平平:“请让一下,挡到我了。”
那几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惊恐的给谢乔乔让开了路。即使谢乔乔用了很礼貌的措辞,但丝毫没有缓解他们惊恐的心情。
不仅仅是被谢乔乔搭话的人,包括周围看着谢乔乔砍出那一剑的人,在注视着谢乔乔的瞬间,都感受到了心悸与呼吸困难的紧张。
对绝对实力的恐惧心,对面前少女的崇拜与向往,在这个短暂的瞬间迅速拧成另外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几乎在注视着谢乔乔的同时,他们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个念头:绝对不是人啊这家伙……简直是和天灾一样可怕的剑修!
而被众多人瞩目的谢乔乔,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已经很习惯被这样密集又异样的目光注视,她的心境不会因为这些目光而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直到谢乔乔离开甲板,甲板上的其他人才后知后觉的大口呼吸起来。因为呼吸得过于急促,大部分人的肺部都感受到了火烧火燎的痛意。
绢扇女子拍着自己胸口,艰难的喘着气:“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就算是上元仙门的戚忱,也没办法一剑劈出这种效果吧?”
“难道剑修在修行上就是有点什么和正常修道者不一样的地方吗?师姐,你说我现在转行去当剑修……”
绢扇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师姐冷淡的从白色帷幕中伸出一只手。
绢扇女子干笑:“我就开个玩笑嘛!怎么可能真的半路转行去当剑修?师姐你别生气——”
师姐开口,气若游丝:“我没生气……我刚刚站得离那位道友太近,被她的剑意吓得有点腿软,你扶我一把。”
绢扇女子沉默片刻,默默的扶住了自己师姐。
旁边的同门小声嘀咕:“会不会是上元仙门的道祖故意变了容貌来逗我们玩儿的啊?不可能真的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吧?不可能吧?”
……
下层船舱的人还不知道甲板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船在莫名其妙翻来覆去滚了几圈后,窗户外面的怪物也不见了,帆船又归于平静了。
谢乔乔走下阶梯时,地上好几个摔得鼻青脸肿的人正互相扶持着爬起来。
她目不斜视的掠过他们,一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张雪霁不在,只有大鹅和琵琶坐在门口,无聊的在写数独;张雪霁估计也教过大鹅,但它看起来学得不怎么样,对着那张九宫格抓耳挠腮的,半天也没能填出个东西来。
谢乔乔没有再往前走,她抬眼往前面看,外面的太阳光混合着海面折射进来的光,透过玻璃,笼罩着这条走廊。
而张雪霁行走在这样的光里。
被玻璃折射过一层的柔和光芒,落在少年的发梢和肩背。
他挨个在给那些人发药,耐心的和他们解释药的作用,顺便也帮一些摔骨折的人把骨头接回去。
大鹅抬头发现了谢乔乔,正要开口;谢乔乔对它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大鹅又把嘴闭上了。
谢乔乔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随即默不作声靠近张雪霁。她走路不想被人发觉时,是不会发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声音的——所以张雪霁完全没有发现她的靠近,还自顾自的在和地板上坐着的人说话:“你这个脚踝扭了,要用木板绑起来……你放心,搞这个我很专业的,我以前专门给人接骨,人骨牛骨猫骨头我都接过,保证给你接得平平整整就跟没断过的一样!”
他一边和人说话分散着那人注意力,等到那人全心全意听他讲话时,张雪霁手上一使劲;那人都还没来得及喊痛,骨头就被接回去了。
张雪霁笑眯眯的给他绑木板,得意:“你看,不痛吧?我就说了,搞这个我是专业的!”
“嗯,很专业。”
平平淡淡的少女嗓音自身后传来时,张雪霁都还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绑好了手上的那块木板,然后迟钝的反应过来,猛然抬起头。结果因为张雪霁抬头抬得太用力了,整个人顺着力道的惯性一囫囵的往后滚,转了个圈后扑通一声跪着抱住了谢乔乔的小腿。
谢乔乔一愣。
张雪霁也愣住了。
她裙子上还有很潮湿的海水的气味,但是挺好闻。
张雪霁脑子里都是懵的,呆呆的抬起头,目光正对上谢乔乔面无表情的脸。虽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张雪霁愣是能从她眼睛里看出一丝茫然。
张雪霁立刻松开手,扶着墙壁自己爬了起来。
他原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下手脚,有点尴尬道:“我刚刚,呃,没能蹲稳——”
话一出口,张雪霁又觉得不对。‘没蹲稳’这个说法多少有点怪怪的,一般人都应该是没站稳才对。
但好在谢乔乔从来不研究这些细节,也没有过剩的追根究底的好奇心。她微微颔首,道:“没关系。”
目光扫过周围基本上没能站起来的普通人,谢乔乔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张雪霁摆手:“不用,我差不多都处理完了。晕船药,定神丹,能给凡人吃的我都发过一遍了,骨折的内伤的我也检查过了,暂时都没什么大问题……先进屋,我们说说甲板上的事情。”
他往里走,大鹅也跟着站起来,顺便把琵琶也拎进去;琵琶刚才可帮了大忙,尤其是一些撞断肋骨,脑震荡,内出血的,光靠张雪霁一个人救也不现实。
琵琶的灵力才是治愈他们的主要功劳。
他们房间的门在事故刚开始时就被谢乔乔踹坏了,张雪霁顺手修了修,反手把门给关上。
屋内,琵琶,大鹅,谢乔乔三人相对而坐,三双眼睛眨眼不眨的盯着张雪霁修锁。等张雪霁修完锁转身时,三个人都忍不住夸奖了一句。
大鹅:“真看不出来,你居然对人类门锁这么有研究。”
琵琶细声细气:“张大哥好厉害。”
谢乔乔诚恳的看着他:“张雪霁,以后你去当开锁的,一定能吃饱饭的。”
张雪霁:“……承您吉言。”
他把修锁的铁片和铁丝塞回袖子里,在谢乔乔对面坐下:“我刚刚在窗户那边看见了海涡,那是怎么回事?”
谢乔乔说话一如既往的平铺直叙:“我刚刚到上面,刚好看见那个海涡出现,里面的怪物对他们来说似乎很棘手,没办法解决,我就把它砍了。”
张雪霁疑惑:“他们?谁?”
谢乔乔:“就是甲板上那群修道的。”
“……”
乔乔同学,你还记得你也是个剑修吗?
张雪霁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你不会是当着他们的面一剑把海怪砍了,然后又当着他们的面回船舱里来了吧?”
谢乔乔疑惑:“不能这样做吗?”
张雪霁:“也不是说不能这样做,但这样做就会变得很麻烦——甲板上的很多人其实都是世家弟子,其中还有几个是从中洲来的。你今天这一剑,肯定会被他们盯上。”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来那倒是不怕,正面打他们就算全部捆在一起在你面前估计都不够看。但就怕……”
大鹅故作高深的接上一句:“就怕人言可畏,明的不行那群小崽子来阴的。人类不是最喜欢搞那什么,我得不到的力量就算毁掉也不能让其他人得到嘛?”
谢乔乔安静听着。
等他们说完之后,她才慢吞吞的开口:“无所谓,如果有坏念头,就连人带祖宗,一起杀掉就可以了。”
“上至镇山老祖,下至鬼域魂魄,凡与恶念同源者,皆一剑斩之。”
她语气很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而她的杀气却如此浓烈,毫不掩饰的凶戾,毫无恶意的杀意。
而谢乔乔确实是可以说出这种话,然后做到这种事的人。
大鹅呆住,琵琶早吓得躲进大鹅衣袖里去了——只有张雪霁不怕。张雪霁揉着自己的额头,叹气,在和谢乔乔讲道理:“乔乔同学,不要开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的,我们要以和为贵明白吗?杀人杀多了人心会变麻木的。”
谢乔乔利索又乖巧的答应:“好。”
作者有话说:
修狗【大声】:不可以打打杀杀!太危险了!要相亲相爱!
乔乔:……啊对对对【很乖的敷衍了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