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偏离

说起陕西土匪的事, 还要归结到已经毕业的王鹏程身上,去年王鹏程还没毕业的时候,陕西那边的地方军势力联动剿匪, 王大当家的寨子首当其冲。

一个远近闻名的匪寨,虽说没有干多少欺压百姓为霸四方的恶事,可到底走的不算正道,被针对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好在王大当家有个好儿子,他当时送儿子念军校只是为了满足儿子的愿望, 没成想倒是走了一步好棋, 在危急关头得到了军校方面的暗地协助,所以才能转危为安, 一步步将势力发展壮大。

如今他的匪寨已经没了,按军校那边的建议, 他正式解散了寨子,将所有人重新整编成了一支民兵队,借此慢慢向外扩展。

因为背后站着郁自安和兴国军校,他的势力发展得特别迅速,陕西这边又没有成气候的大势力, 基本都是这边一撮子,那边一撮子, 王大当家的发展也就没有受到大的阻击。

再加上王鹏程毕业后直接回了陕西帮自己父亲,一个军校毕业的高材生, 还带了好些自己的同学来, 于是不知不觉地,郁自安的势力在陕西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

郁楚昂能够察觉这点, 是因为他一直让人密切盯着郁自安的行动, 跟当下其他各方势力相比, 郁自安的行为颇像孤狼一般,就死死守在上海,没有任何向外省扩张的念头。

可单单上海一个孤岛,抵御风险的能力太差了,可他要往外扩张的话,周边的省市基本都在国府的管辖范围,如今没必要也不是时候直接跟国府发生冲突,积蓄势力等着将来对付日本人不好吗?

所以他选定了陕西这个地方来做自己的大后方,这个地方位处内陆,军阀和外国势力干涉较少,很容易在短时间里拿下来,而且有当地势力做照应,一应行动方便隐蔽得多。

眼下国府还没从滇桂之战中缓过神来,自然也顾不上郁自安这里。

说到郁自安,在这年的年底,次年的元月一日那天,李叔林正式宣布退居二线,在开年的庆祝活动上正式对外宣布,由郁自安接替自己出任上海市市长一职。

不仅如此,在宣布此项决定时,他还大肆赞扬了郁自安卓越的处事能力,在报社众多记者和各界名流面前为他撑腰,历数他近年来为上海发展做出的种种努力。

“市政厅议事会已经通过了此项决议,大家这几年也应该有所耳闻,由于我的身体原因,上海的许多事务是由他直接处置的,前年的大规模疫病事件,市民和法国领事馆工作人员的冲突案件,还有兴办免费小学和中学的事都是他一手操持的,诸如此类事件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说这些的目的呢,是想让大家放心,我把上海,把市民,交给了一个真正有责任感,愿意奉献的人手里,我相信,在他的带领下,上海一定会越来越好,大家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

他在台上说完这些后,底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郁自安原本就凭借着楚兴帮在底层民众中有极强的信任度,而通过兴办军校,设立校卫军,在市政厅上班,后面的桩桩件件也让他在上层社会中影响越来越大。

所以由他任职上海市长,可谓是众望所归。

李叔林讲完话后,郁自安这个新鲜出炉的市长也上台做了简短讲话,下面照相机的闪光灯对准他啪啪照个不停,第二天,上海几乎所有报纸都刊登了这一重要消息。

这个车水马龙华洋交汇的上海,终于彻底迎来了郁自安的时代。

“恭喜爸爸!”

晚上一进家门,郁自安迎面便被儿子飞奔过来扑在身上,嘟嘟直接跳到他身上,腿环住他的腰,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啵啵亲了两口。

这画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至少郁自安自己是这样的感觉,过完年都是10岁的孩子了,怎么还这么腻歪呢。

再看看客厅,他大舅子,他老婆还有女儿都笑着看着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还冒着腾腾热气呢。

今天是元旦,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加上郁自安正式上任市长,所以沐颜便决定举家庆祝一番。

嘟嘟这孩子前两天被郁自安说了一顿,让他长大了不要太黏糊了,可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喜欢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听了也没往心里去,今天更是直接扑到他身上亲了他两口。

郁自安下意识托住儿子的屁股,嘴一张又想说嘟嘟两句,可看看儿子亮晶晶的眼神和满眼的濡慕敬爱,他斥责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算了,儿子就是这样的性子,想想元宝,成天跟他爸对着干,把金多多气个半死,这么一想,嘟嘟这点腻歪的毛病也不算什么了。

“谢谢儿子。”

郁自安只能这么回了一句,嘟嘟高兴地跳下来,甜宝却也扑上来学着嘟嘟亲他,郁自安对于女儿的亲近那是相当享受的。

抱着女儿在餐桌前坐下,沐苏城开了瓶白酒,说要跟他喝两杯,两人说着聊着,加上嘟嘟的插科打诨,不知不觉就喝多了,沐颜看着郁自安熏红的脸颊,觉得他醉酒了还挺可爱,不过等她扶着人进了房门,被醉酒的人压在身下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人没有喝醉。

“你装的?”

郁自安撑着身子看着身下柔媚的女人,伸手将她散乱的头发朝两边拨了拨,然后在她脸上印下一个个轻吻,从眉梢到鼻头,再到莹润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挑逗着沐颜。

“真醉了。”

他回答道,但不是醉在烈酒下,而是她妩媚的风情里,还有欢欣的家庭里。

如今这样的日子,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今天进门的一霎那,虽然被儿子扑了个措手不及,可当他抬眼看到沐颜在灯光下朝他微笑的时候,他又觉得心里酸酸暖暖的。

在大楚的时候,他在边关打过无数次胜仗,可回到府里,心里却是空落落的,可如今,有沐颜和两个孩子在身边,她们分享他的喜悦,抚慰他的不愉,就这么一日日陪伴在他身边,却让他有了可以扎进土里的根系,他在那一瞬间感到了一种特别的安心和感动。

很莫名其妙的感觉,虽然他成日嫌弃儿子太腻歪了,可心底未尝不喜欢他亲近自己,还有沐颜,她只要站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他的心就会感到安宁。

浓烈的酒气通过唇齿之间的激烈摩擦传到沐颜的五感中,她虽然没有喝酒,却在他的痴缠中感受到了莫名的微醺,直到衣衫褪尽,肌肤相贴,两人沉醉于最原始的感官体验。

这边夫妻感情情深意浓,另一对已经成婚几年的夫妻心里隔阂却越来越深。

聂新元回北平已经有一阵子了,今日是元旦,聂家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元旦舞会,军政界要员和北平名流尽数到场。

林婉黎作为总长儿媳在这样的场合中本是极出风头的,可今晚的她却时时心不在焉的样子,眉头轻蹙着,似乎有什么难言的话憋在心里一样。

“聂太太,你们家儿媳是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不太适应咱们北方的生活,好像最近都憔悴了不少。”

说话的交通部部长家的太太,她跟聂夫人来往频繁,以前还打过将自己女儿嫁给聂新元的念头,没想到中间来了个林婉黎横插一脚,还拐着聂新元在上海住了好几年。

她女儿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至今还不愿嫁人,死活要给聂家当二房太太,她虽然觉得不妥,可到底是聂家,能当个二房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所以这会儿说起话来看似关心暗里挑拨,其实是她看出了聂夫人对这位儿媳积累的不满。

“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聂夫人自然不可能对着外人直接揭自家的短,虽然她看这个儿媳处处不顺眼,可这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所以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口头上还得帮她遮掩一下。

“其实也能想的通,您儿媳妇虽说是从上海嫁过来,可一结婚就直接住回了娘家那边,还一住就是几年,如今乍然过来北平,难免觉得没有自己娘家自在,对了,她和新元结婚也有三年多了吧,怎么肚子还没个动静?”

说到这个话题,聂夫人的眼神就冷了下来,她就聂新元一个独生子,眼看着儿子都三十岁的人了,膝下还是没个一儿半女的,所以她才张罗着想个儿子纳上一房妾室,没想到今天儿媳就给她摆出一副臭脸,这样的场合,至于吗?

“孩子也是看缘分的,对了,你帮我寻摸着看看有没有谁家的闺女好生养的,我们新元也该纳房妾室了。”

要是林婉黎能生也就罢了,哪怕她生个女儿呢,她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可是这医生也看过了,药也喝了不少,儿媳妇的肚子就是没个动静,这就不能怪她了。

等舞会结束,林婉黎一身的精气神都好像被抽没了,她回房洗了澡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聂新元回房的声音。

“婉黎,睡着了?”

聂新元凑到她跟前问了一声,林婉黎闭着眼睛没应声,他便脱了衣服进去洗澡,而林婉黎却在这时睁大眼睛坐了起来,死死盯着浴室门口。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聂新元当时带她回北平答应得多好,说不会给她气受,可看看现在,她在聂家都快活不下去了。

没一会儿,聂新元穿着睡袍从浴室走出来,还拿着一个干毛巾擦着头发,他看见床上坐着的妻子,笑着:“原来你没睡着啊,婉黎,来帮我擦擦头发。”

说着便把毛巾放到林婉黎手上,自己背过身去等着。

啪的一声,林婉黎直接将毛巾扔到了地上,“你自己没长手吗?”

聂新元愣了一下,接着脸色便不好看了起来,他从地上捡起毛巾,站起身冷冷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听了这话林婉黎心里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什么叫她发疯,“你说谁发疯,我看是你妈发疯才对,你们母子是不是商量好了不给我活路啊,聂新元,你回北平前怎么跟我说的,说不让我受一点委屈,可你看看,我回来后过的什么日子,天天跟着你妈去看大夫,喝各种苦药,还得承受她的冷嘲热讽,这样还不够,她还要给你纳妾……”

“行了!你现在怎么跟个怨妇一样”,聂新元打断她的话,“我妈也是为了我们着想,她和我爸年纪大了,想抱孙子有什么错,而且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不会同意纳妾的事的,这样了你还要闹什么?”

“你说我闹什么,聂新元,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在上海呆了几年一无所获就算了,如今连……”

“够了!”聂新元又一次打断她的话,“你这是觉得我在上海努力了几年还是叫别人摘了桃子对吧,你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干嘛当初要嫁给我呢?”

因为郁自安的横空出现,聂新元不像原着中说的那样顺利接管了上海,反而一事无成地回了北平,林婉黎嫁给他之后开始那段时间是很欢喜的,可随着他次次败在郁自安手下后,她的不满便也逐渐累积了起来。

她想要的是随着他光芒万丈,而他却处处被人压了一头,连累得她在社交场上的待遇也慢慢不如沐颜,两人之间的矛盾本来就有,以前在上海,好歹在娘家眼皮底下,林婉黎日子过得还算快活,可如今回了北平,在聂夫人的干预下,两人的分歧不过越来越大罢了。

纳妾一事就是导火索,一下子就这些积压的矛盾全部引爆了。

两人大吵一架,后面彼此说的话越来越过分,字字句句往对方心窝里扎,你说我无能,我说你虚荣,反正怎么骂着痛快怎么来,最后聂新元摔门出去,林婉黎望着震颤的房门大哭出声。

她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般模样。

两人其实都是天之骄子,家里养得娇气,也都不是特别包容的性子,这样的一对夫妻,如果万事顺利,感情倒可能像原着中那样越积越深,可一旦诸事不顺,感情的事就悬了。

聂新元出门后直接开车到了北平一处四合院里,他站到门前才觉得会不会有些不妥,可没等他犹豫多久,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里面赫然站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她见到一身睡衣的聂新元,惊讶出声:“聂公子,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聂新元冲她尴尬笑了笑,随即跟着走进房里,屋里烧着火炕,所以暖融融的,聂新元这才察觉自己还穿着睡衣,不过王雅雅很会做人,三两句话便打消了他的那丝尴尬,也很有分寸地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给他重新铺了床铺让他睡下。

等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才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眼下就是最好的时候了,看来聂新元和林婉黎的感情已经有了裂痕,她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聂新元在离开上海的时候去找过王雅雅,当时她正被一个富商纠缠,说要讨她回去当小老婆,王雅雅不愿意,还跟聂新元说自己不想再做这种迎来送往的工作了,不然难保什么时候就会陷进坑里。

于是聂新元就暗地安排人把她接来了北平,还置办了一处四合院供她居住。

第二天天刚亮,聂新元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出去一看,才知道是附近几个小流氓看王雅雅长得好看,想占她便宜,他本想将这些人赶走,可洒扫的大娘先他一步,骂骂咧咧地拿着大扫把轰走了那些人。

等后面他仔细一打听,才知道王雅雅自入住这里以来,遇上的这种事不少,洒扫的大娘以为他和王雅雅有一腿,便劝着他把人纳回家里,养在外面终究不是个事儿。

“这姑娘单独一个人住在这里你能放心的下啊,长得那么漂亮呢,难免招人惦记,要我看,姑娘对你情深意重的,你若是对她有些情分,该给她个妥当的归宿才对。”

聂新元往常听到这种话,首先就要解释清楚自己跟王雅雅的关系,可这一次,他莫名的没有说话。

算一算,王雅雅年纪也不小了,她还因为自己没有了生育能力,即便嫁了人,也不见得过得好,所以他把人养在这里,想让她自在一些。

可仔细想想,即便放在身边都有照看不到的地方,何况他十天半月都不见得能过来一回,让王雅雅一个人守着这间院子,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不过他当下没说什么,但接下来的日子里,却是来这里越来越频繁,最终在一天清晨,他开口问王雅雅愿不愿意当他的姨太太。

一个无法怀孕的姨太太,对林婉黎构不成任何威胁,既然母亲催着他纳妾,而妻子又跟自己离了心,那么便顺从本心,把王雅雅纳回去又如何。

“您说的是真的?”王雅雅闻言眼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一副感激仰慕的神情。

聂新元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对自己深切的爱意,想想看,即便是他的妻子,也不可能毫不犹豫给他挡子弹的,可眼前这个女人却义无反顾,这还不值得吗?

他点头,最终牵着她的手回了聂家,而林婉黎从前就对王雅雅深有芥蒂,如今知道了王雅雅为救聂新元失去了生育能力,她的芥蒂反而更深了。

这样一个女人,救过聂新元还为他牺牲若此的女人,一旦进了聂家,那还有她的活路吗?

于是她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带着伺候的下人回了上海,因为两人最近闹得僵,聂新元又是铁了心要纳王雅雅进门,便决定让妻子回娘家冷静一段时间。

而聂总长夫妇得知王雅雅曾在上海为自己儿子挡过三发子弹后,即便不满意王雅雅的来历,却还是松口让她进了门。

他还亲自打电话给亲家说明此事,林一雄那边也没办法,女儿嫁入聂家几年,但就是生不出来孩子,如今人家要纳妾,他这个做岳父的也没法拦着,尤其是聂总长地位在他之上。

要是女儿当年低嫁了,他还能在女婿纳妾时说得上话,可面对聂家,他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只能让妻子好好劝解女儿,劝说她早日回北平跟丈夫修复关系,不然渔翁得利的就是别人了。

不过林婉黎向来心高气傲,这种事是听不进去了,正好娘家呆着舒服,她一住就是半年,林夫人也帮她遮掩着,说自己身体不好,女儿回上海是来照看她的。

这事不说罪魁是谁,首先这死法就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北军自己人,大帅在自个儿的地盘上被雷炸死了,这不是开玩笑吗?可紧接着,大帅的葬礼刚刚办完,帅府里继任的少帅便被相好的一刀刺死,帅府连失两位主人,军中顿时一片忙乱。

聂总长震怒,谁不知道北军帅府是他的人,他的位子能坐稳,多半是靠北军支持,于是下令严查两起恶□□件背后真正的凶手,不仅如此,他还派了自己的独生子聂新元亲赴北边吊唁两人。

聂新元和少帅一向关系亲近,如今好友骤然离世,他自然悲愤不已,于是一路赶着,总算是赶上了好友的葬礼。

不过张家最有能力的两个人死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怎么出众的子弟,根本掌握不了北军军队,底下有资历的将军们各自拉帮结派,谁也不服谁,大家都想进一步住进帅府,自然争斗格外激烈。

聂新元根本插不进手不说,而且因为他对张家的偏袒,在回程路上不知道遭了哪个王八蛋的袭击,他的车子原本正常行驶着,结果却意外撞向了疾驰的火车,直接落了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沐颜得到消息后眼睛都快掉下来了,这也偏离原着太多了吧,在原书里面,聂新元一直好好活着,之后还跟林婉黎上演了好几场你逃他追的戏码,怎么这回在北边这么轻而易举就死了。

不过北军的大帅和少帅死得也很是蹊跷,在原书里面,他们父子可是一直在国府指挥下打下了国内大片疆土,好些地方军阀势力都毁在他们手里,可这回却这么轻飘地就没了性命,这事真的怎么想怎么奇怪。

郁自安心里也很是奇怪,按理说北方这时候不该乱起来才对,在他的预想中,未来三四年,至少在国府消灭其他各地军阀之前,北军都应该不会出现问题,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出了,而且是一个月内连着死了三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帅府前后两位大帅,还有国府总长唯一的儿子,这三个人的死,不仅引得全国哗然,还让国府其他人员在短时间内对北地望而生畏,好像不管多大的来头,在北地都会死得像只老鼠一样,这也太过邪门了些。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