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最后自己说服了自己。
给一只灵智未开的妖兽讲课总比真给魔修讲课要划算, 否则让这些魔修偷学了他九华功法那还得了?他想通了,神态便也松下来,捡起面前几本书看了看:“那今日第一课, 我们便从灵气运行小周天讲起。”
星垣害怕生人, 早早在书架后躲了起来,听外头安静地讲起了课,才终于探出头来。她跟傅杳杳在一起时并不隐藏自己的妖人特征, 老头儿一眼看见她,倒是一愣,过了片刻,摇头叹息了一句“妖人, 作孽哟”,又继续讲他的课。
他修为虽不高, 但贵为九华仙宫学府的先生,座下学子三千, 对所有仙门功法融会贯通,讲起课来生动有趣,讲到兴奋处,还想当场给罐罐演示施法技巧。可惜灵力被封, 气恼地瞪了旁边倚着书架环胸抱臂的监工魔头一眼。
好在傅杳杳并不是学渣, 疑惑的地方听他一讲便理解了,在老头儿看不见的对面, 傅杳杳正在他的讲学中开始练习施法。原来灵气在体内运行的路线不一样, 所施仙术便不一样。
这些功法就相当于一个个不同的图案, 有圆的, 有方的, 有简简单单一笔就能画完的, 也有线条繁复需要来回画圈的,低阶和高阶的功法差别就在于图案的复杂程度。记住了笔画的顺序,再运行灵气在丹田中按照这个顺序画出图案,就能成功施法。
傅杳杳现在对这些仙法还是太过生疏,磕磕绊绊半天才能在丹田里画完一张图,但真正擅长之人,不过一念之间图形便成,且能随机应变,完美衔接不同的功法创造意想不到的招式。这就需要积累和练习了。
师父引进门,修行靠个人。有了老头儿的言传身教,加上她元婴期的修为,傅杳杳练习起来进步神速。若老头儿能看见,一定会惊讶她的施法天赋。
藏书楼内除了讲学的声音一派安静,而一向幽静肃然的九华仙宫却从今早开始逐渐热闹起来。老头儿好几次趁百里貅不注意透过窗户朝外张望,有一次刚好对上他冷淡视线,像是再忍受不了这屈辱,狠声道:“二十八域仙门马上就要齐聚我九华仙宫开启仙试,到时候仙门领袖皆会到场,你这个卑鄙魔修就等着被碎尸万段吧!”
百里貅幽幽笑了一声:“是吗?我也正好等着这一天呢。”
这语气怎么听都不怀好意,老头儿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恐怖,哆哆嗦嗦:“你、你想做什么?”
百里貅手掌骤然出现一团孽气,冷冷走向他:“教的差不多了,你也该去死了。”
在他强大的威压之下,老头眼睛越睁越大,却连半分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他爬满皱纹的眼角滚落一滴泪,怅然赴死地闭上眼。
傅杳杳猛地站起身:“等等!”
百里貅的手掌顿在老头儿头顶上方,面无表情转过头看着她。傅杳杳手上还抓着笔和书,唇色有些白,一忍再忍还是求出口:“好歹师生一场,我承他的恩情,能不能别杀他?”
老头儿听不见她说话,不知这魔头为何突然停下,等了半天,悬在头上的刀始终不落下,都等急了:“你要杀便杀!老夫绝不求饶!”
百里貅笑了一声,慢慢收回手,掌中的魔气也消失:“你让本尊杀本尊就杀,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老头儿快被这个不要脸的魔修气死了,顿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自称:“本、本尊……你!你是百里貅!”
他想起归元宗满门被灭的惨案,惊恐从眼底蔓延到脸上,正待说话,百里貅手指在他头上一抓,施法消除了他最近这段记忆,挥袖将人扔了回去。
傅杳杳松了一口气,看他的眼睛里盛满清澈的笑:“谢谢魔尊大人!”
百里貅若无其事掸了下手指:“区区元婴期的废物,懒得我亲自动手。”
窗外传来一阵高昂的欢呼声,傅杳杳忍不住趴到窗边去看。
宝蓝一碧的天上突然出现了一队华贵的马车,马生双翼羽毛洁白,宝马雕车踏云而来。天马旁边几名粉衣少女御剑而行,羽衣飞扬,他们随风而降,落在了九华仙宫宽阔的广场上,一幕一画不似凡尘,仿佛李白诗里写的那般,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傅杳杳看呆了,百里貅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恶意满满地说:“杀这些人才有意思啊。”
傅杳杳突然发现,这个魔头并不如她想的那般简单,只知胡乱杀人。他在有计划的做每一件事,只是做这些事的时候顺道捎上她。他一定知道仙门即将举办的这场盛大仙试,他是专程来给修仙界添堵的。
接下来两天,九华仙宫的热闹直上云霄,仙门中所有参加这次仙试的弟子都逐渐到来。
作为修仙界最盛大的宴会之一,仙试分为一年一小试,三年一大试。小试以地域划分,决出前三名弟子,每年都要比赛,像期末考试一样,前三名随时可能换人。等三年时间一到,便由每个地域最终的前三名前往仙门之首九华仙宫参加大试。而这一次大试,仙门领袖皆会到场,并会为仙试魁首赠上天阶法宝。
修仙界用这样一种方式激励年轻一辈弟子刻苦修炼,特别是参加仙试的弟子,一时一刻也不敢懈怠,否则随时会面临被淘汰出局的风险。
所以如今,仙门最优秀最重要的新鲜血液都在这里了。如果百里貅在此时大开杀戒,就相当于把人家地里茂盛生长的苗苗拦腰斩断,断了修仙界的传承。
不过如此宏大的盛会,明知如今魔头出世虎视眈眈,修仙界还敢这样大张旗鼓地举办,一定也做好了对应之策,焉知这不是仙门引他入瓮的陷阱呢?
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仙台之上的传天钟被敲响,三年一届的仙试正式开始。
傅杳杳手上的书飞进了百里貅芥子里,他一挥袖,灵力席卷之下,直接将九华宫的藏书楼搬空了。整座书楼顿时空荡荡的,空气里都是飞扬的灰尘。
百里貅说:“我们也该走了。”
他给自己和傅杳杳都施了一道法,两人身形便隐于空气中,无人再能察觉。罐罐和星垣躲进了她的乾坤罐里,百里貅握住她的手腕,傅杳杳只觉眼前一白,万物消失,再出现时,百里貅已经抱着她飘在仙试台的上空。
傅杳杳看看空无一物的脚下,再看看仙音四起热闹非凡的广场,默默抱紧他的腰。
在仙试台的正前方,就是仙门领袖所在的观仙台。此时已经落座了七人,这七人是如今修仙界最负盛名的七大仙门的代表者。仙试虽在九华派举行,但九华掌门闭关已久,并没有出席这场盛会,而是由派中长老代为出席。其他六派中,也有两派派了地位超然的尊者前来,其他四派则是领袖亲临。
傅杳杳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能坐上观仙台,其修为必然傲视仙门,这魔头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仙试台建在广场正中,四方塑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之像。由下往上共九九八十一道台阶,寓意飞升之时需承受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最高处的圆台上刻有山川日月,以祭盘神。
傅杳杳见过这个地方。
当年的穆音就是站在此处战胜了所有对手,夺得仙试魁首,风华无人能及。
仙试台四周的广场此时已是人头攒动,分地域站着各派弟子。修仙界以二十八宿划分地域,清渺派正属于青氐域。傅杳杳在人群中眼尖地看到了陪伴自己长大的几位师兄师姐。
虽然每域只有三名弟子能参加仙试,但为了涨见识,也为了激励后辈,其他没有通过仙试的弟子也会前来观赛,清渺派的几位弟子就是来这涨见识的。
青氐域这三年小试的第一名都是七星剑派的晏长舟,一身七星剑法出神入化,不仅在青氐域,乃至整个仙门都声名鹊起,是这一次仙试的夺冠热门。所以他身边围着的人最多,所有人都想一睹少年天姿,而他只是握着自己的执苍剑,目光坚定,不动如山。
仙试很快开始,百里貅把在怀里转来转去看热闹的傅杳杳按住,扭着她脑袋转向已经开始比赛的高台。
“好好看着。”他说:“这些人和你修为相近,但对功法的理解比你深刻得多,看看他们是怎么施法的。”
这些时日她学的理论知识够多了,仙试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实践指导。
傅杳杳理解他的用意,立刻认真观摩起来。即是年轻一辈,修为自然不会太深,上台比试的这些弟子几乎都是刚刚迈入金丹期,但他们施法的速度和衔接技巧却是傅杳杳远远不及的。
直到青氐域的晏长舟走上高台,傅杳杳立刻发现他是所有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一个,竟然已经隐隐有进阶元婴期的修为了。她是因为生来仙灵根体质,又吸收了百里貅散去的修为,才进阶为元婴,这个人如此天资卓越,必定不凡。
果然,他的对手在他剑下竟连十招都接不住,以最快速度败退。傅杳杳甚至看不清他出剑,对手便一个一个倒下,不由得惊叹:“他好厉害啊!”
百里貅面无表情,只抱她的手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肉。
这场比试从清晨打到傍晚,天边云霞涌动,夕阳灼烈,天际不知何时漫开大片火烧云,滚滚红云好像将整片天空都烧了起来,映在这些不沾凡尘的仙人身上,也添了一丝红尘之气。
观仙台上,天心海的掌门云如轻突然皱眉看向空无一物的仙试台上空。
他修天云法,像此时这种云层汹涌的天气于他修炼最是有利,云连接了他与天的感应,云霞涌动时,他的五感神识会较之平时更加敏锐。
一旁九华派的长老察觉他的异常,偏头问道:“云掌门,何事?”
云如轻看着仙试台上空缓慢浮动的云丝,不确定道:“那里好像……”
话没说完,他面色大变,大喝一声:“躲开!”说话间,已纵身朝旁边一跃,而他刚在所在的地方轰然爆.炸,坐他右手边的那位尊者没能及时躲开,登时被炸掉了一条胳膊。
变故突发,仙试台上正在交手的两名弟子茫然停下。
而就在他们正前方不远处的空中,两个人影缓缓浮现。百里貅手里还攥着一团电光四射的孽气,衣摆黑发被风猎猎吹开,在身后嚣张飞扬。他看着观仙台上严阵以待的七人,恶劣笑道:“被发现了啊,那便不藏了。”
“魔修!!!”
“是魔界的人!”
“大胆魔头!竟敢孤身闯我仙门,今日必让你有去无回!”
当年百里貅杀上归元宗,灭完门就走了,等仙门的人赶去时连他影子都没看到,所以在场几乎无人知道魔界这位嗜血好杀的魔尊是什么模样。唯有观仙台上一位丰神俊朗的中年男人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面色剧变,视线死死落在百里貅脸上,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百!里!貅!”
这个名字犹如一枚惊雷在人群中炸开,高台之上比试的那两名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百里貅伸手抓到空中,当着众人的面捏爆了他们的元神。
观仙台上的七人经过短暂的慌乱,很快沉着下来。他们不是没有预想过这一幕,也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魔头竟然真的敢来,还如此大胆。
八方音啸冲天而起,九华仙宫八个方位均出现了一位大乘期的修士,他们手持八件乐器,分别为钟、罄、瑟、箫、笙、埙、鼓、祝。音啸既起,八音阵成,音律如波,顿时将百里貅困在其中。
云如轻厉声道:“百里貅,你既敢闯九华仙宫,今时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傅杳杳在他怀里感受到八面音弦犹如利刃一道接一道地刮来,顿感头痛欲裂。百里貅皱了下眉,抬手从她耳畔拂过,攻击她的音律仿佛突然停止一般,再听不到一点声音。
而其他人仿佛这才看到他怀中还有一人,仔细辨别之后,有人惊喊出声:“是归元宗的傅杳!她还没死!”
傅杳杳:很好,这个出场很拉风。
观仙台上与归元宗交好的白月谷谷主方流凡喝道:“百里貅!你速速放了傅贤侄!有能耐冲我们来!”
八音阵缓缓收拢,最后聚集在仙试台上空。如此小的空间,八方音律横冲直撞,犹如千万道飞旋的刀,要将此间之人剁成肉泥。百里貅周身腾地燃起黑色闪电,音律切割在闪电之上,发出金石碰撞的火花。
百里貅大笑道:“嘴上说着让本尊放人,死手却没轻下,你们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杀她?”
方才率先喊出他名字的中年男子怒喝道:“你休要拿她做人质威胁我们!今日说什么也不会放你活着离去!众仙友随我杀敌!”说罢,飞身而起,直朝百里貅袭来。
战争一触即发,天边滚过一道惊雷,紧接着轰隆一声在头顶炸响,方才还遍布火烧云的天空瞬间阴沉下来。黑云压顶,数道黑色闪电野蛮劈下,落在哪里,那一片的人便被瞬间炸得尸骨全无。
各派领头人眼眶都红了,嘶吼着:“保护小辈撤退!快!这魔头要绝我仙门传承!”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四面都是劈落的闪电,在场之人无处可逃,只能仓皇奔逃躲避不知会落在何处的黑色闪电。众人皆知,不控制住百里貅,这闪电便不会停止。
众人一哄而上,拿出毕生所学恨不得立刻将他斩于刀下,也顾不上是否会牵连到他怀里的傅杳杳了。
天色暗沉,四面焦土,傅杳杳强忍着血腥场面的冲击,着急地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清渺派那几位师兄师姐的踪迹。她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劝阻已是徒劳,他与仙门的这场血海深仇,唯有不死不休可解。
她只希望,师兄师姐们能运气好一点,不要被闪电劈中。
正和仙门打得难解难分地百里貅突然低下头来,问她:“你在担心什么?”
他感知到她焦急担忧的情绪,这情绪却不是冲他而来。
傅杳杳本来不想说话,但他都开口问了,她立刻道:“你劈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点,不要劈到我师兄师姐。看,就是那边穿青色衣服的那几个人!”
百里貅:“……”
他把她脑袋按回怀里,不让她再乱看。但落在那一方的黑色闪电却逐渐减少。
一片混乱中,巍峨群山中突然传出一道震耳欲聋的苍老声音:“百里小儿,休得胡闹。”
一股强悍的灵力劈山而来,斩断天上连绵的黑云,阴沉的天空总算被劈开一道缝隙,挤进几缕夕阳来。可这缝隙很快又合上,并不能阻止黑色闪电倾巢而落。
百里貅望向环抱仙山,凉凉一笑:“终于舍得现身了啊。”
一道巨大的虚影浮现在群山之上,众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感受到那股震慑威压,正是九华派上一任掌门丘修元。据说他已闭关几千年,距离飞升只差一步。
众人皆喜,都以为有丘仙人出手,百里貅必定难逃一死,可那声音却道:“百里貅,你速速退去,我不与你为难。”
台下年轻一辈的弟子听这话皆是茫然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丘掌门会放他走,难道这魔头连丘掌门也不是对手吗?只有观仙台上几位年长尊者神情奇怪,知其内情。
丘修元的修为已近飞升,这个等级的修士一旦出手,必然引起天道的注意。他们活得太久了,久到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律。只有百里貅这种百年间就修为飞涨的怪物才敢大动干戈,不管不顾。
百里貅当然也知道其中内幕,讥讽地笑了两声,浑身魔纹暴涨,魔气冲天,顿时将围攻他的几人冲撞开来,磅礴法力直逼山中虚影。
丘修元没想到他如此猖狂,也是大怒,两人瞬间交上手。风云突变,天昏地暗,两位渡劫期大能的法力冲撞下,其他人皆如蝼蚁。
傅杳杳再一次看到了他魔纹遍体皮肤开裂的景象。这个魔头,每次打架都跟不要命一样。她又摸到从他衣袍间侵出的鲜血,这一次黑气不仅割裂了他的皮肤,连他的衣袍都逐渐开裂。
傅杳杳趴在他怀里,看到他胸口敞开的大块肌肤。他身上像是刻着什么复杂的纹身,魔纹便是顺着这些纹身像虬枝一样攀升生长。
斗法之间,天上突然传来一声闷雷,丘修元面色大变,岂能听不出这是劫雷。他顿时不敢再斗,喝道:“先随我制住他!”
山中又传来两道压制的法力,像无形的铁链束缚住百里貅的手脚。他们惧怕天道劫雷,畏手畏脚,压根不敢使出全力,三道渡劫期的法力围困之下,百里貅的动作终于停下。
场面顿时僵持不下,百里貅手脚被捆,黑发凌散,衣袍滴血,满脸魔纹犹如困兽,却无一人再敢上前。
他双眼血红,疯狂大笑:“你们这群缩头老龟,有本事便现身杀了我!”
三位渡劫期的老者被这句“缩头老龟”气得差点吐血,只恨不能当场将他抽筋扒皮,可劫雷还未褪去,不甘心地在隐藏在云后伺机而动,他们根本不敢再动一丝灵力。
混乱人群中,突然有人御剑而上。百里貅虽被困住,魔气仍在,犹如黑色火焰自脚底熊熊燃烧,常人根本不敢靠近。观仙台上七星剑派的长老看清去人是谁,顿时肝胆俱颤,颤声喝道:“长舟回来!”
晏长舟脚踩执苍剑,目光坚定,直朝百里貅飞去。他的修为并不足以靠近,在无法再前进的地方只得停下,运功阻挡魔气灼烤,沉声道:“傅姑娘,魔头现在被制住了,快随我走!”
所有人都忘了百里貅怀里还有个无辜的人,只有他记得。
在场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曾与归元宗宗主兄弟相称的方流凡也大喊道:“傅贤侄!快趁现在速速离开!”
傅杳杳再次成为全场焦点。
她低头看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又抬头看看唇角挂着一抹冷笑的百里貅。就算落入困兽之境,他眼中仍无一丝退缩惧意,只有疯狂的仇恨。
那本不该由他承受的仇恨。
几位仙长总算反应过来不能落于小辈之后,也纷纷飞身而来。他们衣衫整洁,仙风道骨,与浑身魔气的百里貅比起来,好像拯救苍生的正道之光。
可傅杳杳看着他们,好像透过穆音看到他们站在铁笼之外的冷血模样。
百里貅唇角的嘲讽之意越浓,他甚至松开了抱傅杳杳的手,幽幽地说:“走啊。”
傅杳杳看向坚定立于执苍剑上的晏长舟,朝他笑了一下:“谢谢你呀。”
她手一招,手中便出现一把青骨伞。伞面绘妖妖青莲,撑伞之时,青莲漫天,瓣瓣莲花犹如倾盆大雨密布整片天地。所有人都被这道古怪术法逼退几步,连束缚百里貅的那三道法力都在片片花瓣的切割下有了裂痕。
丘修元认出这是魔界劈天谷的古怪妖术:“不好!他们要逃!”
晏长舟坚定的脸上有了一丝焦急:“傅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傅杳杳没有回答他,她抱住百里貅,小声问他:“你别装了,法术快消失了,你到底能不能走?”
百里貅哈哈大笑,三千孽气轰然大涨,顷刻斩断束缚,漫天青莲之下,再寻不到两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