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可能有洞穴或者别的什么。”涂静对着机器人说道, “我把门打开一条缝，你能让机器人进去看看么？我们是国家部队的，想征用你的这个设备。”
特警也在机器人摄像头前亮出了自己的标识牌子。
音响里发出声音：“好的, 如果我的机器坏了, 能索赔么？”
“可以。临时征用的物品, 照价赔偿。”特警给了明确的回答, 还拍了一张这个小机器人的照片留作物证。
涂静将门缝拉开，没有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那个害怕的思绪并没有在门边。
小机器人从门缝进去了, 涂静又扔了几根荧光棒进去，然后关上了门，仍然用身体挡在门口。这门是从内部往外推开的, 如果里面有东西想闯出来, 起码她能用力量挡一挡。
涂静通过腕式手机问张芳艳：“这个小区里住着什么重要的人物么？那种会被人定点投毒，或者存放变异生物袭击的那种。”
“我让指挥部查一下。不过理论上没有，否则会提示我们的。”张芳艳答了一句, 而后说道, “雨快停了，我看见了乌云尽头的夕阳了。”
气象大战, 这么快就结束了么？
那么上一世，为什么大雨持续了三天三夜？莫非上一世赵教授并没有来得及出手, 就被佣兵或者白头鹰的异能者杀害了，帝都方面是用了别的方式花了更久的时间才将大雨驱散的？
“开门，我看到了，配电室地板上有一个大洞，房间里空无一人。”小机器人回到门边说话了。
“那个洞有多大, 能够出入几个人？”涂静问。
操纵小机器人的人回答：“目测直径一米以上, 人应该能被拖进去, 深度完全看不清。”
这个小机器人的摄像头能转动观测的角度有限，抬头看不到天花板，往下也因为扫地机器人圆盘一样的底座影响了视野。
涂静问张芳艳：“这里有个地洞，你能看清么？”
“看不清，刚才说是植物，我能看到一大片蔓藤，叶子很大，阻挡了我的视线，这材质太少见了，可能是变异植物。”张芳艳回答。
涂静想，或许是那片蔓藤有问题，遮蔽了配电室的顶棚，散发出了什么奇怪的能量，才会阻挡了张芳艳的视线。这也是变异植物的一个发展方向。它们不只吃有机物获取能量，还能从各种能源系统中攫取能量，产生自己的保护“异能”。
“等等，不要过去！”张芳艳提醒道，“我看到了的确有洞，里面有东西在动。”
忽然，整个地下室断电了。
一个特警提醒道：“应急灯也灭了，是变配电室内的设备损坏了，小区整体可能都断电了。”
涂静感觉到那个害怕的情绪从配电室里彻底消失了。
涂静和特警虽然都有照明设备，但是完全断电的情况之下，再去搜索漆黑不明有变异生物的洞穴非常危险。
“停电了，我们要将赵教授背下高楼，你们最好先上来接应一下。”张芳艳提出了建议。
这是任务优先级的问题，涂静明白这种道理。
她将门里的小机器人拉扯出来，将配电室大门金属的门把手一边拉长，别入了另一边，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门栓。
这个门是从里往外开的，在完成这个动作的时候，涂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初这门似乎是从里面锁上的，是司机老李顺手锁门了么？他若是神志清醒自己走进这里的，的确会这样做，毕竟门里有未知的危险生物，他考虑的是小区整体的安全。
这个念头只是转悠了一下，涂静没有多想，立刻带着特警走楼梯返回了6号楼一层的门厅警戒。
透过窗子能看见雨已经停了，小区内的排水系统很好，透水砖铺成的路面积水逐渐散去，但是原本应该在楼外不远处趴着的杰克的尸体却不见了影踪。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拖拽的泥印，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涂静联络张芳艳，说道：“杰克的尸体不见了，这个小区内或许已经有大型的变异植物，能拖走人的那种，真的要从地面上护送赵教授离开么？”
“地面下恐怕也不安全。”张芳艳解释道，“走地面上，小区很多出入口能逃跑的路更多。地下室进出口就我们来的时候那条路。”
涂静一想也对。现在外边雨已经停了，地面虽然泥泞，不过往哪个方向都能走。变异植物再巨大也不会覆盖或者封锁整个小区。
没等多久，楼梯间那里传来了声音，张芳艳第一个从楼梯间出来，后面是一个特警背着赵教授，另外的两个特警一前一后，背着电脑包的许淼在他们中间。
“救护车在小区北门，已经技术开锁，很快到6号楼门厅前。”一个特警汇报完，走出门厅迎向救护车。
封控时期小区只留一个出入口，这个小区是留了西门，每天定时从西大门接收物资，平时其他方向的门都锁着。所谓技术开锁，大概是撬锁的文雅说法了。
救护车的声音惊动了小区内几家住户，雨已经听了，有人开窗往外探头探脑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不过整个小区都停电了，电梯不能运行，住在高层的基本没有想下来的。因着最近这些年蔓延世界的XG疫情，华国人民对于防疫封控知识早就习惯了，说是封控，那就自觉居家，绝对不会随便外出给管理添乱。张望的人也只是看看，而后又关上了窗子。
这个时候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对面5号楼跑了出来，那孩子留着寸头，穿了印有某某中学字样的校服，外套都没穿，跑的呼哧带喘的，直接奔向了救护车来的方向。
一个特警追了过去，喊住了少年。
涂静也跟了过去，就听见那少年说道：“我奶奶需要去医院，停电了，她的吸氧机没电了很危险，她本来今天要去医院检查的。我一个人没办法将她扶下来，我们家在16层，家里没有其他大人了。”
这少年已经变声，声音相当熟悉，正是那个遥控小机器人发出来的声音。
涂静赶紧问道：“你是那个找猫的？”
少年也认出了涂静的声音，答道：“是我，你是在地下室里那位特警？你能帮帮我么？我也叫了救护车，但你们的车先来了。我奶奶恐怕等不了太久了。”
救护车的随车医生说道：“恐怕暂时不会有其他救护车能来了，下雨之后很多人打了急救电话，我们要将人一起拉走么？”
原则上，他们不能一起走。赵教授大概率是直接护送到特战队员医疗的地方，而其他人肯定不能去那里的。
“我们来的时候还有一辆车。”张芳艳说道，“另外，支援部队10分钟后会到。建议分开运送。”
救护车上的医生说道：“车上能安置两名病人，我们有设备，如果停在原地再等几分钟呢？救人要紧。”
赵教授此时也出声了，很虚弱地说：“等等吧，我们在救护车上等一等，将那位老人也送下来吧。”
雨完全停了，空气中散着一种奇怪的海腥的气味，不是以往春雨过后的清新。小区花园内静悄悄的，除了本来该出来巡逻的保安没有出现之外，表面上似乎没什么危险。
涂静指了指少年对张芳艳说道：“刚才在地下室，是他操纵小机器人帮了我们。”
涂静并没有更明确地提议，只说明事实。论出外勤的经验，这里其他人比她都丰富的多，该如何决策，还是听他们的更靠谱。
结合赵教授的意思，张芳艳对另一个特警说：“你帮忙将那个孩子的奶奶背下来吧，我们原地等接应部队来，会更安全。”
少年喜出望外，带着特警去了5号楼。爬楼上去再带人下来，一来一回差不多也要10分钟了。
赵教授被送上了救护车安置在一张医疗床上。救护车暂时关闭，尽量减少外界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
涂静匆匆一瞥，能看出赵教授的面容似乎比刚才又苍老了几岁，那短短几分钟的气象大战仿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被人扶着躺下之后，他闭上了眼陷入了昏迷。
医生来之前已经接收到了赵教授的病例，知道他是癌症晚期，这种人本来该躺在特护病房里的。现在看起来更是筋疲力尽的样子，医生赶紧展开了相应的治疗。
涂静问道：“你们护送赵教授来的时候抛锚的那辆车呢？能修么？上面应该也有医疗用品对不对？”
“我们的车在小区外边，轮胎和驱动都有问题短期不好修，开车的司机牺牲了，我们这才临时决定进入人防通道躲避。佣兵也有中枪的，他们那里或许有人尸变，自乱阵脚，我们才能逃脱。”一个特警解释了一下。
看来那辆车子不用指望了。众人在救护车边散开防卫等待支援部队到达。
杰克的尸体被拖走这件事还是让涂静耿耿于怀的。之前在地库里感觉到的恐惧情绪又再度出现了，这一次光线还行，她看见了灌木丛中一条白色的尾巴一闪而过，像是一只猫。
随着那条尾巴的消失，那个恐惧的情绪也藏匿起来了。
原来是一只猫散出了那种复杂的情绪么？一般情况普通的动物是不会被涂静感知的，除非儿子在身旁增强她的能力。涂静并不认为自己的异能此时会有多大的提升，那很可能是那只猫有问题了。
这一次少年穿了外套背了包，和特警一起从5号楼跑下来了。
他们的动作比涂静预想的快，那少年应是早有准备回家拿了包就下来，根本没有浪费时间收拾。特警的身体素质也果然不俗，背着人跑的很快，那少年看起来虽然喘的厉害但也跟上了。
涂静在少年经过的时候问道：“你的猫是白色的么？”
“是的，是全白色的母猫，叫喵小白，很聪明也很乖，以前从来不跑出家门。”少年打开了手机，屏保就是那只白猫，“其实这是奶奶的猫。如果你们看到了，叫它名字，它听的懂。我真怕它被怪物吃了。”
涂静没有说刚才看到了一只猫，那少年显然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知道要先顾着奶奶，找猫的事情就是顺嘴一说，现在肯定要放一放了。
接着少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遥控器，说道：“我那个机器人还在地下二层，这是遥控器，咱们加个微.信好友，我给你传个程序，你就能用你自己手机看到机器人摄像头的内容了。”
涂静这次出任务的时候带了私人手机，不过是关机状态作为备用联络工具放在随身腰包，穿在防护服的里面，不好拿。而工作用的腕式手机没有微.信这种软件。
许淼见涂静犹豫，于是好意说道：“我和你加好友吧，特警们出任务恐怕不方便用私人手机。”
涂静点点头。
张芳艳却说：“许淼，我们马上就安排人送你回学校，你就不用麻烦了。”
“我知道，既然我不能跟着赵教授一起，那我能否留下来帮你们么？比如操纵机器人，我很在行的，除了气象学，我还有机械设计和应用的学位。”许淼刚才临危不乱，坚持以科技手段推测出云雨轨迹的事给大家留下了好印象，此时也并未退缩，明知道地下室有奇怪的生物，还想着要尽己所能地帮忙。
张芳艳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赵教授那边救护车和护送的车子挤不下那么多人，再者许淼也非赵教授直系亲属，按照管理办法不能跟他们去特战队的医疗点。不如先让许淼留下帮忙，等支援到了，再安排车子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她与其他几个特警商量了一下，众人都赞同先趁机查看一下地下洞穴。那个机器人虽然简陋，不过没有被奇怪的植物拖走，肯定是比活人靠近危险源头能更安全一些。
支援的车子很快也赶到了。
三辆吉普车，虽然只有十二名战士，但灵活性很强。其中一辆车立刻腾出来，留下两人，一人开车，一人陪同护送那少年的奶奶去最近的医院。经过医生初步诊断，那位老人的确需要及时就医，不过无需平躺，乘坐吉普车离开就好。
之前接来赵教授的那四名特警上了救护车，另一辆车四名战士跟着救护车先一步离开了。
还剩下了一辆吉普车以及六名战士，他们都戴了防毒面具。
涂静忽然问许淼：“那个程序装好了么？你把手机留给我们用，先离开吧，放心我们会把手机还给你的。”
“我想留下来帮忙。”许淼态度坚定道，“国家危难时刻，每个人都该为救人尽力对不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能力。之前我带的电脑电量不足，我们随便上了这栋楼，拍门找能让我们充电的人。有人一听是特警执行公务，立刻开门请我们进去，招待我们吃喝充电。他们都知道外边很可能有丧尸或者敌特追兵，还是冒着风险开门了。而我，只是帮忙操纵一个机器人，做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张芳艳说：“你并不是战斗人员，地下室很危险。”
“我不会开车，有人送我走就会减弱你们的实力，还会分走一辆车，你们剩下这么多人怎么离开？你们放心让我跟着吧，我跑步很快。”
许淼很理智地分析形势以及自己的长处，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国家危难之下亲眼见识了赵教授以性命扭转天象的付出，深受感染，他不想再继续以前那样的平庸，他要为国效力。
涂静提醒道：“我们来时开的那辆车就在地下一层，那辆车密封性很好。”
“好吧，我们先去地下一层，许淼和另一位同志在车上，开车去地下二层接应。”张芳艳妥协了。
涂静带路，众人下到地下二层。
隔着门，与从楼上往下看的视角不同，也少了许多障碍，张芳艳很快就看清了配电室内的情况。
“配电室内没有活物，房顶上是蔓藤和树叶，都是从那个洞里长出来的。”张芳艳确定了。
接下来，特警用绳子拴住了那个小机器人，也绑了光源，将它放入了洞穴之中。
起初很顺利，能看到地面之下另一个空间，但这并不是地下三层的范围。
按照图纸显示，人防建筑的边界比地下二层小的多，并不在这里。如果下面也开挖了，应该只是箱体结构装满了经过处理的回填土。理论上那些土里不会混入任何生物，这才能确保建筑物的稳固。
但带着辐射的雨水对小区内的植物都有影响，说不定什么植物已经变异了，扎破了这么深的土层，又顺着这些回填土长入了配电室。
许淼说：“我们充电的时候，那家人说前段时间地库闹老鼠，有专人来灭鼠，还发现了鼠洞。会不会就是那个老鼠洞弄的？”
涂静真的不希望是变异老鼠，变异植物好歹有根跑不了，变异老鼠却能流窜到更远的地方，祸害就大了。如果洞是老鼠搞出来的，那会是多大的老鼠？
“找到了，有穿防护服的人。”许淼从车上跑下来，举着手机来到张芳艳和涂静面前，“就在洞底，没有看到别人。”
张芳艳对许淼说：“用机器人音响尝试叫醒。”
许淼照做。涂静也明白了张芳艳没说的意思。她集中精力，按照机器人行进的路线在地下二层最靠近的点位站定，趴在地上假装在聆听什么，其实是隔着混凝土楼板用意念呼唤那个司机。
与催眠和让大家闪开那种简单粗暴的意念输出不同，那时候接收者是醒着的，容易被她影响，而她现在要面对的是个可能已经昏迷的人，是她在没有设备支撑下根本无法发现的人。不过无论如何，她也要尝试一下。
靠的更近一些，仔细感受，将思绪凝成一线，穿透厚重的楼板。她可以做到的！
不知道是涂静的精神召唤产生了作用，还是音箱里发出的声音吵醒了昏迷的人，总之司机老李动了动，真的清醒过来，沿着隧道爬行，跟着机器人回到了洞底。
涂静打开配电室的门，自己走进去扔下斧子，喊司机老李拉住铁链，她手臂用力，轻松将一个成年男子拉了上来。
这时候房顶上的植物动了，蒲扇一样巨大的红色叶子无风乱舞，枝条垂下来像蛇一样缠绕住涂静的四肢，空气中弥散起了奇怪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