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静的心中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抛开自己被塞了个机密资料需要秘密传递不谈, 光是白头鹰的人大半夜的突然袭击研究所就不是什么好事。
白头鹰战队恐怕蓄谋已久,早早就将触角伸到了华国国内,结合之前焦海陆、方鲁、郑敏提到的那些情况, 帝都多点爆发丧尸病毒, 大停电以及后续一系列的骚.乱, 恐怕都是有人为的因素在。他们为了对华国的异能者或相关机构进行打击, 搅乱华国的局势,才做出了这些“恐怖”袭击。
她经历过的末世, 白头鹰的部分目的已经得逞了。当时之所以许多有本事的异能者没想着太快归附到国家开辟的避难所和基地,就是受了一些鼓动与不良影响。
白头鹰的人宣扬末世是人类进化必经之路,人在危险环境中才能加快进化, 病毒是激发异能的关键。要么沦为丧尸, 要么进化为有异能的新人类,千万不要懦弱地躲在避难所内,那样只会是被圈养的劳动力, 最终被新人类淘汰。
白头鹰呼吁异能者各显其能自己拉队伍, 加入他们的组织,最终创建由异能者统治的新人类国度。那里将不分国界, 全世界异能者按照异能大小和威望,分区而治组成联盟。
涂静怀疑当初自己那个小团队的头领就是计划过要投奔白头鹰, 可惜白头鹰收人也很挑剔,没点实力的人家才看不上懒得搭理。
短暂的思考在电梯门打开后停止了。电梯门外站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
“涂姐,又见面了。”张芳艳打招呼,眼睛扫了一下涂静身上,在她腰包那里停了几秒, 似乎只是确认那件机密资料在涂静这里, 而后她不动声色, 并未声张什么。
对方不提那个东西,涂静也没主动讲。看来张艳芳提前已经得到了通知,就是不知道她会怎么安排他们四个人。白头鹰的雇佣兵不是还在附近伺机而动么?西郊避难所目前是否安全呢?
涂静记得上一世隔离医院发生骚.乱之后,有人提起去西郊避难所。她当时浑浑噩噩,跟着人流走,在停电的夜晚隐约是看到过远处的火光,听到了爆.炸的声音。大家都害怕那边出了事,本能地走去远离火光的方向,结果南辕北辙越走越远。
如果袭击研究所的白头鹰战队带来了雇佣兵,弄出点大响动引发骚乱并不稀奇。他们最擅长制造恐慌,甚至是故意带着盲从的人流,远离了他们本来应该去的避难所。
西郊避难所是最先接收定点隔离医院送来的人的避难所,隔离医院那边有人闹事,避难所这里大概也会成为敌特分子捣乱的目标。
按照常理,王珂母女与她们分开安置更安全,李佳佳梦中的关键信息已经被提取被封闭了,就算她能记得梦里的情节,也是大多数情况与现在发生的不相符,真的只是梦而已。白头鹰的人不会认为李佳佳会是什么威胁,王珂母女相对更安全。
但是如果有不怀好意的破坏分子,肆意欺凌弱小,王珂母女势单力孤,与普通民众在一起能受到足够的保护么?上一世涂静一个单身女子,免不了会成为一些不法分子欺负的目标,她仗着自己力气大脑子疯,逃开了一些麻烦。王珂母女呢?李佳佳虽然有梦中混迹末世的经验,毕竟目前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还需要母亲的照顾。
她们母女跟着她来到西郊避难所,她不能辜负她们的信任。王珂母女的安全一定要有保障。
涂静琢磨着自己接下来大概是会去送“快递”,到时候她要不要与儿子分开呢?那她的儿子会由谁照顾?将他托付给王珂母女吗?
就算没有之前对西郊避难所的那些担忧,就算在李佳佳的梦中西郊避难所经营到了末世之后那么多年,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的儿子这一世没有死,一切或许都会有不同。所以她决定,自己无论去哪里,都不能与儿子分开。她无法再一次承受与儿子分离的焦虑和恐慌。
张芳艳引着他们四人离开电梯厅,先去到了一个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门口挂着牌子,只写了工作人员休息室几个字。房间里面有一些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大沙发,有人和衣而卧盖着薄毯睡的正香。房间靠墙一侧布置了自助吧台,摆放着净水机器和独立包装的小零食、方便面等食物。整个氛围就像是机场收费休息室,除了没有自助餐。
张芳艳让他们四人在这里临时休息四小时,等早上6点,会有统一的安排。
涂静轻声问:“地面上是已经收容了定点医院转来的人么?有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张芳艳小声答:“地面上已经设置了临时安置的帐篷房,大停电后陆续接收了附近定点隔离医院的人。他们那边都有与丧尸密接的情况,分区观察中,有严格的管理,不能串区。暂时没听说避难所有人闹事。普通民众还不让进来,管理人员还不够用呢,等先来这批人都确定没有感染发病迹象腾出精力,再接收其他幸存者才行。”
“供电和通讯恢复了么?”王珂轻声问了一句。
张芳艳说:“市政供电在重要设施已经先恢复了一批,按计划明早六点恢复通讯,其他民用电看情况或许分片恢复,目前有些地方还在紧急排查危险。你们先抓紧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可能就开始忙了。”
交代完这些,涂静为欧阳子悦选了一个靠墙的角落沙发,安排他自己枕着背包盖着外套先睡下。
王珂也如法炮制,将孩子们围在里面,她在靠外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和包挡好。
张芳艳又似不经意地说:“涂静,你到这边办公室填个临时驻留的表,你代表你们四人就行。明天正式安置的时候会有更详细的资料录入。”
涂静跟着张芳艳进了小隔间,那里是磨砂玻璃围着的一个登记处,与外边并不隔音。
张芳艳拿出了纸笔,先递给涂静一个常规表格让她填,就是简单的姓名、联系电话,原家庭住址等等,与疫情隔离管控临时调查表差不多。
涂静飞快填表交还,张芳艳又递给她一张手写了一些字的白纸,示意她仔细看。纸上写着:
以防隔墙有耳,书面交流。
敌方尚不知你是异能者,但因云卷异能的特殊性,或许子悦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我方经研究决定在云卷确认安全后,你们三人汇合暂不分离。资料你带着,若遇危难,万不得已可开启内置针,注入皮下, DNA记忆载体能在精神系异能者体内重构。
前面几句涂静都能看懂,最后这句她有点不明白。不过大概也是这个特性决定了重要资料为什么会交给她保管传递,毕竟她的异能属于精神系。难道万不得已的危机情况下,她自己会成为这些重要资料的载体么?
涂静用笔提问:老焦他们情况如何?郑敏用精神力和我说到一半就断了联系。
张芳艳面露悲伤之色,写字回答:没消息,我的透视眼只看见方鲁拐上了另一条通道,那边是核防护级别,我看不见他们了,焦处长那里更远一些,我联络不上,他们也没有给我新指示。
涂静安慰:佳佳的梦里,你和方鲁至少都活到了末世第十年,是西郊避难所的骨干,大家都会没事的。
张芳艳转忧为喜,点点头,继续写:明天我会将王珂母女安置在地下避难居所,她们会与你们分开,只知道你们在别的区域,不会知道你们具体的去向。明天通讯恢复后你也不要对外有任何联系,最好是关机;白头鹰今晚没达到目的,就会排查研究所的家属情况,或将你们作为人质。
交换完信息,所有纸张都被张芳艳烧成了灰烬,包括涂静留下了电话号码的表格。
涂静回到休息室守着儿子睡了一觉。5点半醒来,也叫醒了儿子,用自带的湿纸巾简单洗漱了一下,让儿子吃了点干粮喝了牛奶。
清晨6点整,张芳艳再次出现。
她那大大的双眼布满血丝,很可能一宿没睡,或者是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但她没有提起那些情况,只说地下一层开放了普通民众避难空间,王珂母女作为非密接人员可以办理优先入住。涂静母子因为是研究所家属,还需要等待其他安排,不在同一区域安置。
王珂和李佳佳原本就是希望能第一批进入西郊避难所的,如今虽经历小波折,不过有惊无险最终心愿达成,对涂静和研究所的人自然很是感激。
她们与涂静道别,李佳佳还将自己最喜欢吃的果蔬干送了一袋给欧阳子悦。子悦这一次没有推辞,收了礼物,拿了一包牛肉干回赠给李佳佳。
王珂带着女儿由其他工作人员引领,坐电梯去了地下一层。那里是一个巨大的防空洞,有常规住宅区地下室常见的那种厚重的人防门,划分成了若干个由人站岗的区域。工作人员直接带她们两人进了住宿区。昨天她们已经在研究所做过体检,又是非密接者,省略了一些体检的步骤。
王珂看见她们被分配的区域标明了妇幼区,工作人员说这里暂时只会安排妇孺或者孕妇进入,为了方便管理和安排工作。
这里已经与李佳佳梦里居住的地下避难所没什么区别了,连规则都差不多,将来就算是妇孺,也需要为避难所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分区管理,控制男性的活动范围,是有利于保护弱势群体,避免内部摩擦的一种有效方式。
李佳佳拉着妈妈的衣袖,并没有初到陌生空间的紧张,比一般孩子安静乖巧,认真听工作人员讲解注意事项。
工作人员说完了正题,不免夸了一句乖巧的女孩,又感慨道:“昨天有个女人闹事,非要求进入地下妇孺区,她不是孕妇也没有孩子,还是病患密接,实在是让人很无语。还是您家孩子乖,都像你们这样有教养,我们工作就好做多了。”
王珂跟着感慨几句没多说。
李佳佳更是没有表现出超出年龄的言谈举止。其实她心中很清楚,这世上什么人都有,灾难时刻个人素质就体现出来了。自私自利的总觉得自己占的便宜不够,总觉得政府亏欠他们太多,不想着自己能为国家做多少贡献,就想着怎么能不劳而获。那种人,走到哪里都被人讨厌排斥。
母女两人被分配到一个四人间,她们是第一波住客,房间四张床铺都没有主。
李佳佳挑了进门靠左手边的上下铺,熟练的将自己的包放到了上铺,让妈妈睡下铺。她很高兴地说:“妈,咱们运气真好,这种小间不多,如果是大间,未来会塞入很多床铺。”
王珂叹了一口气。女儿在梦中的末世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如今这种比火车卧铺大不了多少的空间竟然让女儿觉得很好么?
李佳佳将下铺的大抽屉拉开,对妈妈说:“东西都放在里面,这抽屉能锁。上铺也有顶柜,能放轻的东西。这里应该有公共厨房和卫生间,要去公共的浴室洗漱,咱们还需要买两个盆,毛巾暂时够用,以后做工也能分到额外的生活物资……”
王珂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东西,她们带来的衣物和食物分开放了,锁好后,她开始看手机。居然已经有信号了,还收到了郭星的回复。
看来她昨晚发的消息郭星刚刚收到,他只说昨晚上医院乱了一阵,不过他朋友有路子,他们已经转移到西郊避难所,很快会进入地下安置区。
王珂回复她,说她们几人已经进了西郊避难所的地下安置区,不过分在不同区域,她与涂静母子没在一起。
郭星发了个意外的表情,真诚道:没想到你们也有路子,本来我还想若你们没能进到地下,我让朋友找找人帮你们呢,地面上还是不安全。
随后郭星发了个视频,是医院里混乱的场面。
王珂眼尖,认出闹事的主角居然是涂静家隔壁那位女邻居,旋即想起当初他们离开小区的时候,涂静给防疫中心打了电话,说女邻居家里有疑似烈性传染病患者,看来这对情侣及时被接去了定点隔离医院。
或许那位女邻居的男友已经发病,视频中那位女邻居整个人都显得很激动,如泼妇一样与医护人员打作一团。
郭星说:这女人挨了一针镇定剂,被转移到了西郊避难所,结果醒了还不老实,也不知道听谁说的,非叫嚷着要去地下安置区,还煽动别人说地下的条件比上面住帐篷房好很多,都是被有特权的人霸占了。其实他们大多数都是密接者,说不定谁会变丧尸,不可能那么快就被安置到地下。
李佳佳也在边上看到了这些内容,提醒道:“妈,要变丧尸前有些人会有暴力倾向伴随情绪失控,也有异能者能控制旁人思想胡作非为。这位女邻居如果本性如此倒无所谓了,若是其他情况真的很危险。我们还是找人汇报一下这个事吧。”
王珂应了一声,想着等再来工作人员她就主动提一下,也发了这个疑虑提醒郭星他们。随后她给涂静发了消息,告知她们母女的安置区域和房间号,却始终没有等到涂静的回复。
郭星和朋友赵鹏飞此时已经进入了地下一层的避难所。
赵鹏飞车祸重伤,才抢救过来,地面上的医疗站条件不行,他才因此被安排在了地下避难所的医院病房内。当然与赵鹏飞家里的一些背景也肯定是有关系的,否则基本没有伤情的郭星没办法跟着优先入住地下避难所。
现在郭星作为目前能到场陪护赵鹏飞的唯一一个人,也跟着住进了病房,不过没床位,只给了个睡袋。床位还要留给其他伤情紧急的病人使用。
这个病房是六人间,正常床位都有吸氧和监控设备,昨天受伤确认并不是丧尸咬伤的病患会陆续送下来。目前暂时就郭星他们两个。安顿完毕,只留下受伤的赵鹏飞自己躺着,医护人员会定时来照料,郭星则被避难所的负责人请去,说是问询一些情况,也方便安排后续工作。
国家有难,大家若有余力各显所长帮忙避难所分担一些工作理所当然,郭星义不容辞,欣然而往。没想到,见面之后,负责人许笛问的却是另外的事。
“这段视频是你录的么?”许笛展示了一段视频。
这正是早上郭星发给王珂的那个视频,郭星点头,解释道:“昨天我和朋友在定点隔离,在急诊手术室外等着的时候,看见这女的和她男友,就在我们不远处走廊里,她男友发病被人架走了。她与医护人员产生争执打成一团,我就随手录了视频。我是搞自媒体的,本来想着晚上编辑一下发到平台上,结果停电手机也没信号。今天早上,我才把这个视频分享给朋友了。”
许笛正色问道:“你的背景资料我们都了解,也相信你没问题。你对这个女人旁边,那个坐在走廊长椅上的这个戴墨镜的人有印象么?”
许笛将视频定格在某一个特定画面,指了指那个嫌疑人。
郭星仔细看了看,又摇头说:“我只对闹事的女人印象比较深刻,因为这女的被打了镇定剂后也送到了咱们这个避难所。早上那女的醒来又接着闹事,还想到下面来。我保证没和任何人说过地下避难所的事,也不知那女的听谁讲的。我没看见她男朋友,她附近几个人据说都是定点隔离医院一起转送过来的。”
“她男友已经发病变丧尸了。这女的情绪激动或许是被人影响挑拨。我们怀疑是那个戴墨镜的人偷偷做的。这人不仅莫名其妙出现,又悄悄离开,不太像是家属,当天医院只进不出,监控里却再没找到他的影子。现在那人很可能变装也混入了避难所。”
许笛面色凝重道,“帝都这一次出现这么多丧尸,昨晚上各城区都有骚乱和恐.怖袭击,或为敌对势力故意造成的。你和赵鹏飞都是可靠的人,希望你能主动帮忙,到地面上协助找到那个戴墨镜的人。”
“可是我完全没看清那人的脸,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人的手背上有红色的胎记或者是烫伤留下的痕迹。”郭星补充了一句。
许笛欣慰道:“太好了,这是个重要线索。你还记得是哪只手么?”
“是右手,那人的手特别白,所以红色的瘢痕就特别明显。他那只手本来插在衣兜里,好像是因为打架被波及,才伸手扶了附近的椅子。”郭星一点点回忆细节,顿了一下说道,“听说地下这里设备和医护都很专业,如果赵鹏飞不需要我照顾,那我愿意到上面去帮忙找那个戴墨镜的人。”
“很感谢,稍后我安排工作人员给你配发志愿者的衣物、标识和通讯器。避难所后续还要接收普通民众,希望早来的人能主动出力,维护安定,帮后来者尽快熟悉环境。”
郭星换好衣服,戴好口罩,再次返回地面上。
因着王珂的信息提醒,他特意去找了那个闹事女隔离的区域。那片都是同一家定点隔离医院转送过来的有烈性传染病疑似症状病人的家属。不过这些家属本人一切正常,隔离期间也没见到感染迹象,这才统一先安置在地面同一区域内。
那个女的此时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区域的入口,旁边家属都与她保持着距离,对她指指点点。那女人似乎还想与路过的工作人员说什么,工作人员却各自有事忙碌,并没人愿意理会她。
这时,一个穿了全套白色防护服的人走到入口处,在人前晃了一下他的工作牌,对那女人说道:“你是邢女士对吧?早上有人举报你情绪狂躁,有发病迹象需要特别检查治疗,你跟我走一趟。”
那女人面露抗拒之色,不过那个白色防护服没给她机会,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出了区域入口。
“我没病,没有发烧咳嗽,我好的很。”那女人大声叫嚷。
早上她就闹过,此时无人同情,都希望赶紧有医生接手将她好好治治。
郭星却隐约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是了,那个全身穿了白色防护服的人虽然看不见脸,也有着这里的医护人员工作牌,他却能透过薄薄的医用硅胶手套看见他手的肌肤不对劲,有一块色斑,那是隔着手套都能看清的一团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