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在楼下用过饭后, 穆二胖托着些清淡的饭菜送到房间里,沈翠吃下后又服过了汤药。
一觉睡过去,第二天起身时就已经缓过来不少, 没再那么头脑昏沉了。
但黄大夫把药方换成了更温补的药材,所以此时她的体质也只回升了1点。
看样子是真要如黄大夫说的那般, 再连着吃几天, 才能药到病除。
而少年们虽然知道她急着去给书院选址,但跟约好了似的,只要沈翠不彻底好起来,他们就不放她出驿站, 还说他们都大了, 能担事儿了,若是沈翠真着急,他们可以先和劳不语去城里看着。先选出几家来,等沈翠后头彻底好了, 再最后拿主意便是。
沈翠当然也不肯, 后勤工作素来都是她的职责,眼下再有几个月就是会试, 怎么能让他们分出心力来忙这些琐碎的事情?
于是双方约定好,沈翠在房里安心静养,他们则安心温书。
这期间, 卫恕和卫奚回了一趟家。
卫家父母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前头得着家书, 知道他们冬日前回京城备考, 早就在算着日子等着他们归家了。
亲人久别重逢, 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到底马上的会试才最要紧, 等过几个月考完, 一家子则再也不需分离了,所以后头卫家父母还是让兄弟跟书院其他人在一处,等考完再归家不迟。
卫家父母的反应就跟沈翠设想的差不多了,叙完了思念之情,卫母感叹道:“若不是你们方才说山长身体抱恙,我们肯定是要去求见她的,感谢她这些日子对你们的照拂。”
又询问起翠微往后是怎么个章程。
卫恕就道:“山长的意思是先在城中租个宅子,让我们还跟从前一样闭门读书。她昨儿个吃过药,今晨起来面色就好了不少,想来也就这二日,就该着手选址了。”
“这地界想选个既清幽适合读书的,又价格实惠的可不容易。”卫父道。
这还真是实话,卫家的生意从永宁县做到京城了,在京城也有些年头了,家境殷实,跟普通百姓比,日子看着是发达了,但如今一家子住着的,也不过是二进的宅子。
还不如翠微在青州府的地方大。
实在是因为京城地狭人稠,寸土寸金,想找个栖身的地方不难,想找个宽敞又清幽的地方却不容易。
位置顶好的地方,那都是皇帝留着赏人的,次一等的,便是达官贵人的住所。再次一等的,便是官位低一些的小官员的地界儿,最后剩下的才是白身百姓可以蛰摸的地方。
卫父和卫母说着又对视一眼,便想着这几日也使人周围去寻一寻,看一看,若是运道好,或许也能帮上翠微的忙。
…………
翠微的一行人在驿站住下后没多久,驿站就显得没那么清幽了。
虽然他们日常都在自己屋里静养和闭门读书,但再闭门读书,少年们们也总有出来吃饭喝水和出恭的时候,自然也有跟驿站里其他举子碰面的机会。
这会子东宁省乡试的前四名让青州府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书院包揽了这件事,已经传到了京中,成了一桩奇闻。
若不是主考官是王尚书,怕是这边的风向也会和青州府那边落榜的秀才一样,以为其中有什么猫腻。
现下他们虽不怀疑这乡试的公平性,但茶余饭后却也会把这件事当成谈资来论一轮。
后头穆二胖他们和众人眼熟之后,自然也要互相报上名讳,论一轮齿序。
他们又未做亏心事,自然是行不更名,做不改姓,不必做遮遮掩掩做鬼祟之态。
因为很快,驿站里的一众赶考学子都知道他们几人就是谈资里头的主人公。
于是请教的、打听内幕的和要以文会友的拜访者络绎不绝,跟原书剧情里的穆云川一样,穆二胖他们不胜其扰,偏又同住在一个驿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躲也没处躲。
眼看着少年们在驿站里不能安静温书,缓过劲儿来的沈翠没听穆二胖他们劝她再歇几日的话,立刻就进城去了。
跟前头初到青州府时一样,沈翠对京城同样是两眼一抹黑,因此跟卫恕和沈傲霜打听了京城的老牌牙行,让车夫直接载着他去了牙行。
跟负责接待的牙人碰上头之后,沈翠提出的要求跟前头一样,地方不必多大,一二进的院落也够使,至于预算,则也不多,只有百两。
不过这百两她只租到殿试结束、传胪大典之后,也就是半年左右。
半年之后,则要看情况决定续不续租。
毕竟到时候情况分为好几种,如果穆二胖考上了,其他人没考上,她得陪着儿子留在京城,书院就得接着在京城办了。
若是穆二胖没考上,而其他人考上了,书院依旧接着办,却没必要办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了,回青州府或者永宁县都是一样。
皆大欢喜的话,则是大家都考上了,她把洗髓丹分发下去,穆二胖他们就都能从翠微毕业了。
那会子书院可就是一个学生都没有了,则暂时也没有租住大宅子的必要了。
等将来收到了其他学生,再重新选址。
总之都是半年后就见分晓,需要到时重新订立计划。
京城这边的房子不愁租,签契都是三五年起步,光这一项就把牙人给难为住了,只说自己去寻摸寻摸,寻摸到了就去城外的驿站给沈翠回话。
下午晌,沈翠就回到了驿站。
她人刚下马车,小二迎了上来,拱手道:“客官回来的及时,正好有人找。”
这几日来拜访的人太多了,不只是同住驿站的举子,更有其他地方慕名而来之人,所以沈翠以山长的身份知会了小二,说若是有人拜访,都先来知会她。她当那个‘恶人’,帮着少年们挡掉了许多不必要的交际应酬。
沈翠便问找谁的?
小二先说找姓沈的,但很快又道:“不过应不是来找沈举人的,而是来找另一位姓沈的。”
书院里另一个姓沈的,可不是只有沈翠了?
沈翠一边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一边往驿站里走。
刚走到大堂,就看一个身穿素绒绣花袄、身形纤瘦的年轻妇人正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一脸焦急的对着门口张望。
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阔别了三年的周氏。
一见到沈翠,周氏嚯的站起身,开口时已经不觉带起了哭腔,“娘!”
沈翠见她先是惊讶的微微挑眉,又快步上前道:“你怎么找过来的?”
走的近了,沈翠才发现周氏不仅穿着打扮和过去完全不同了,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
周氏抹了把眼睛,说:“娘前头来信说入冬前来京,却没写明具体时间,我想叫人去城门口盯着,又想着娘素来不爱铺张,就算使人看着,也不一定能认出你们来,便自己每天都去城门口转上一阵。”
沈翠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是不是傻?我们入京安顿好之后,我自然会使人通知你的。”
周氏挨了她的‘骂’,也不恼,反而还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自己抹了把眼睛,接着道:“还是今儿个早上夫君和我说了,我才知道娘和二胖已经到了驿站这儿,所以便立刻寻过来了。”
沈翠精神一凛,穆云川此时还在翰林院中熬资历,还未到手眼通天的时候。
他都知道了,岂不是意味着自家书院十分打眼,也已经被其他势力给注意上了?
穆云川知道后特地跟周氏提了,应就是算到了周氏知道后肯定会立刻过来,然后再把话告诉沈翠,把这个消息给透过来。
若他都这般做了,沈翠还觉不出味儿来,再让人暗中给害了,也是真的蠢到家了。
可能跟沈翠的想法改变了有关,穆云川的行事风格虽然依旧弯弯绕绕的,沈翠却也在心中念了他这份人情。
她拉着周氏坐下,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认她真的跟信上说的一样,过得很好。
这份‘好’不只是从周氏的穿着打扮上看出来的,而是她整个精神面貌——此时她虽然情绪激动,但眉眼之间并不见悲苦之色。
婆媳二人刚说上话,穆二胖在楼上依稀听到了沈翠的声音,知道她回来了,便从屋里出了来。
一看到沈翠旁的周氏,他激动地快步下了楼。
不过他如今到底是十五岁的少年郎了,不好再跟周氏如从前那般亲近,走到跟前后他就站住脚,给周氏行礼,又唤她一声‘嫂嫂’。
穆二胖如今身上穿着的,还是那时周氏离开青州府之前给他缝制的袍子。
只不过已经洗的发白,而且那会儿周氏给他预留的可以放出来的地方,已经全部都放出来了,再过几个月,这袍子也就彻底不能穿了。
若不是这身熟悉的衣袍,周氏都快认不出他了,前头刚止住泪,此时不觉又红了眼眶,心疼道:“二胖啊,怎么瘦了这样多啊?你怎么只有一个下巴了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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