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 乡试第三场入场。
沈翠分批喊他们起身的时候,他们个个都困得睁不开眼。
其他人尚可坚持一下,梅若初跟卫奚状况就比较差了。
梅若初是在臭号上连考了两场, 再强大的承受能力都有些遭不住了,身心俱疲。
卫奚则是体质问题——前头掉的2点让沈翠给补上了, 第二场他又掉了3点。
他们考试的时候, 书院日常就不发布了,沈翠手头剩下的购物点都在第一二场的间隙给他买了药花了,眼下实在是变不出来了。
所以梅若初是卫家和崔家下人扶着去的考场,而卫奚则是由歇过一夜、缓过来不少的卫恕亲自背过去的。
上次是出考场后, 只有他们二人, 卫奚就让他背了。
今遭从宅子里出发,既有卫家的小厮,也有崔家的下人,其实并不用卫恕亲力亲为这般的。
所以卫奚一开始并没有立刻像上次似的直接趴上去。
卫恕一看他这样就笑道:“卫二爷快上来吧, 没的让旁人身上的味儿熏着你。我刚特地又洗漱了一回, 身上可香呢!”
卫奚一边赧然嘀咕着:“上次睡糊涂了,胡乱说的, 怎么还记着呢?”一边还是让他背了。
一共考三场,卫奚却已经让他背了两次了,怪不好意思的, 嘀咕完又跟他保证道:“你受累了, 我往后会多加锻炼的。”
早些时候卫恕天天带着穆二胖练射箭, 进了府学后还时不时一道骑马, 也试着跟卫奚说过, 让他一道加入。
卫奚想着这几年自己的身体都好得很, 而且本身就好静, 不喜欢那些,就一直没去。
也只有在书院里,沈翠盯着早操的时候,他才愿意动一动。
如今他是真后悔起来了,但凡在锻炼方面,分出学业上十分之一的劲头,也不至于这会子让卫恕背出背进的。
卫恕笑着把他颠了颠,“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能把我累着?不过左右你想锻炼肯定是好事儿,练一练对你只有好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忍不住道:“你别嫌我端兄长的架子说教你,这最后一场,你要真是撑不住,就早早交了卷子出来。老话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才多大?难道还怕往后没机会?没得为了功名,把自己折进去。”
这话要搁几年前从卫恕嘴里说出来,卫奚早八百句话顶出去了,眼下二人关系亲近,卫奚听得出他一番关切全部出自真心,便低低地‘嗯’了一声。
送考的时候,因为担心少年们体力不支,所以沈翠和劳不语、还有崔家卫家的下人都齐齐出动。
看着他们先后入场之后,沈翠奇怪道:“我怎么感觉……这乡试第三场的考生人数好像少了很多?”
劳不语前头没来送考,并不能直接给出回答。
正好有其他送考的家长经过,听到她的话后叹息道:“可不是吗?今年秋天格外闷热,不少人第一二场就被抬出来了,像跟我家儿子同乡的一个秀才,才二十几岁,中间倒是没被人抬出去,却是昨儿个睡下后就……他还是孤身一人来的,幸好我儿子和他约好每天一起等候入场,去他房间敲门不应,找了店家破门进去,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我儿子今晨起来身子也不大爽利,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入场,便先紧着这头,只能先拜托店家把那秀才送去医馆,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唉,不说了,我还得去医馆看看人去。”
这话听得沈翠也是戚戚然。
其实若不是她一开始就有系统在手,能看到学生们各方面的长短处,或许也会和很多人一样,只以为培养学生的才学就好,并不会想到培养他们体质、心情、幸运值等方方面面——毕竟即便是在现代,学生的体质也不是很受学校和家长的重视,此时的大环境就更是如此了。
…………
第三场乡试,考的是前二场的综合。
经义二道,诗文一首,杂文一篇,策论一道,八股文一篇。
看着题量依旧是不大,但难度都比前头更进一步,尤其是此时已经是八月十五,距离初八入场那天,已经是第七天了,考生们个个人困马乏,很多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更别说求什么好的发挥了。
像光幕上的卫奚,此时已经是趴在模板上,很难绷直背脊,保持素来有的那种良好姿势了。
不过好在他的身体素质相较于早先还是强了不少,所以总算坚持了下来。
而梅若初,他的考位调换之后,离茅厕更近了——沈翠是根据他把两种面巾都一起带上,且在最后一场期间都没怎么吃东西,只喝清水判断出来的。
这场考试沈翠就不去看他们的试题了,毕竟比起成绩,她还是更在意他们的身体,于是便专心于观测他们的各项数值。
考试的最后一天一大早,梅若初和卫奚先后交卷。
梅若初依旧是受不住那气味,加上最后一场几乎没吃东西,撑不住了。
卫奚则是身体说不上来的不适,把沈翠给他备着的各种药丸都吃光了,还是不大坐得住。
虽然他知道若是憋着一口气,凭借意志力还是可以强撑一阵,但是想到早前卫恕跟他说的话,他便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抓紧时间出了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沈翠已经在贡院门口等着了,先接到梅若初后,沈翠熟练地从车座底下掏出木盆,让他赶紧抱着盆先吐一会儿。
接到卫奚,则是拿出补药,让卫奚赶紧吃了——她磨了系统两三天,总算是跟最开始穆二胖的书桌那样,让系统先赊出来了一份药,后头做了书院日常得了购物点后,系统直接从账上扣。
到了下午,卫恕、崔斐、沈傲霜都先后出了来。
卫恕身体一直很好,所以此时的状况依旧是已经几人中最好的,只是走路比平时慢一些。
而沈傲霜,前头五感失调的时候还被系统说过,五感那么差体质居然还有70,所以除了精神头欠缺一些,也无任何不妥。
而崔斐,虽然他也在翠微的影响下变化巨大,心疾痊愈,还瘦掉了半个自己。法则若想影响他,其实非常简单。
但或许是因为他在原书剧情中本身就没有姓名,而且照着他的水平,未来也不可能对穆云川的地位产生什么威胁,亦或是法则看在前头他帮过穆云川的份上,想着往后他还能接着为穆云川效力,以备不时之需,就并未对他‘动手’。
傍晚之前,翠微的众人都回了宅子,只穆二胖一个还迟迟未曾出来。
沈翠把光幕一打开,就看到他把所有的卷子都摊开放在一处,其他地方也都誊写完毕,只诗文那里,还一字未动。
诗题只四个字‘荡汰积埃’。
穆二胖也已经在稿纸上写了一句——
《抱朴子》:‘荡汰积埃,革邪反正’。
显然他是想到了出处的。
沈翠不禁猜测到,《抱朴子》是道家经典,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在正统的四书五经体系,一般的考生想到出处已经很难。
胖儿子想到了却还未成诗,难道是因为过去对这本书没怎么研读,所以不理解意思?
其实沈翠想的也没错,穆二胖对《抱朴子》这样的道家经典研习并不深,做不到字字都吃的非常透彻。
但既然已经想到了出处,就说明他对这本书还有有一定的理解的。
所以他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革除错误,回到正道上。
革除错误……所以什么是错误呢?
联系三场乡试前后的出题,穆二胖忍不住回想起了前头那道询问举人免除田赋的制度是否合理的策论题。
他们虽然是分了三场考的,但回头考官阅卷的时候,是会把他们所有的卷子封卷誊抄到一起,统一评阅的。
他若是照着这题的思路,大肆表示赞同,说所有错误、陈旧的东西都应该立刻革除,岂不是和他前头肯定了那一固有制度的态度有出入,成了此一时彼一时、只知道一味迎合上位者的人?
可若是不表示赞同,万一考官的用意并不是这般深远,前后连贯,只是单独分区来判卷,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唱反调的刺儿头呢?
到现在还未成诗,就是因为穆二胖拿不定诗文的主旨。
他此时心里难免怀念县试时遇到的知县。
若是这会子还有这样的‘晴雨表’在,他也就不用纠结到这会子了。
时间所剩不多,穆二胖定了定心神,把主考官王尚书的生平再次回想——一开始他们对王尚书的了解都不多,但自打劳不语和京城的商人熟络起来,知道的便多了些。
王尚书向当今提出辞官,并不是真的因为他年事已高,而是前二年,当今初初继位,年少气盛,想施行改革。
改革固然是好事儿,但因为未作完全准备,便很让一众老臣子操心。
王尚书就是这操心老臣子中的一员,几次进言劝谏都未出成效,便有些心灰意冷。
当时提出辞官的也不止他一人,是好几位老臣联名上书,因此动静闹得不小,闹到了几乎京城家喻户晓的地步。
当今虽然气盛,但也不失为一代明君,反应过来自己伤了一众老臣的心,立刻便停手。今遭派王尚书出来当举子座师,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穆二胖总算是捋清了思绪,立刻开始打诗稿。
入夜之前,他交了卷,此时考场内几乎已经没人了,连守在门口的军士都嫌天热的反常,找了地方休息。
穆二胖自然也就一眼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亲娘。
总算,翠微的众人都平安顺利地考完了乡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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