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头, 崔斐揭开了新娘的红盖头,喜娘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外头晚间的席面也开了。
崔斐没多会儿就出来待客。
作为新郎官, 他先来女客这边的宴厅里头敬酒。
女客这边还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其他人不方便陪着他过来, 还是穆二胖这最合适的人选, 跟在后头帮他拿着酒壶。
他也一整个白日没见到沈翠了,因此崔斐在主桌跟人寒暄敬酒的时候,穆二胖就到了沈翠身边,问她说:“娘今天都干啥了?闷不闷?”
沈翠笑着说不会, “你五娘姐姐陪了我一整日, 下午还去听戏了,一点都不闷。”
穆二胖说着又看了一下沉翠面前丫鬟们还未来得及收走的骨碟,见到上头摆着不少小骨头,知道沈翠确实吃着挺好, 便也放下心来。
主桌上其他女客见了, 便笑道:“这就是你家十四岁的小秀才吧?前头你还说你家儿子只知道读书,我看是比很多大人都通透孝顺呢!”
正说着话, 一位年长些的妇人喝完了崔斐的敬酒,加上前头她本也饮得有些多,带着些醉意笑呵呵道:“多俊俏的小郎君, 生的真好, 再长几年, 光这脸孔, 就不知道要让多少小姑娘芳心暗许了。”
话说出口, 那位中年妇人旁边的晚辈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又歉然地看向沈翠道:“我娘吃多了酒就这样, 山长别见怪。”
这话说给其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听,肯定会羞臊,说个穆二胖听,他只知道是对方夸自己长得好,因此大大方方地回以微笑,说:“谢谢您的夸奖。”
对方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正微微惊讶着,喜娘安置好了孙若薇,也从里头兜了好些花生桂圆出来。
这些花生桂圆在喜房里头摆了一遭,再分给众人,就是沾沾喜气,也图个‘早生贵子’的好意头。
有了这么一打岔,众人都让各家刚成婚的年轻晚辈去抓花生桂圆。
喜娘乐呵呵地给众人分东西,走到穆二胖跟前,带着笑意问他说:“小公子要不要也抓一把?”
喜娘这般也只是见穆二胖生的好,促狭地想逗逗他。
要是别家的小公子被这么一逗,肯定得闹个大红脸。
穆二胖也不傻,看着都是年轻的妇人去分这个,猜着肯定是图好意头的,就特别坦率真挚地摇头道:“您给她们分吧。我暂时应也不需要这些。”
“噗……”也不知道谁带头笑起来,大家笑成了一片。
正好崔斐已经在主桌上敬完了一圈酒,沈翠就让他赶紧跟着崔斐过去了。
“沈山长真没说错,您家儿子那方面还没开窍呢,倒确实不急着说亲呢!”
“是啊,前头我还想着莫不是沈山长眼界高,想着等往后……如今看着前头倒真是半分没说假话。”
沈翠也跟着无奈地笑。不过经过这事儿,也就不用崔五娘帮着她挡话了,众人不再往说亲的方面扯话题,而是专心请教她如何教养出这么端方孝顺的儿子。
婚宴一直热闹到宵禁前,沈翠才带着翠微众人回了书院。
最近几年至多只喝点果子酒的劳不语今遭总算有了正经名目痛饮了一番,因此醉的格外厉害。
不用沈翠吩咐,穆二胖和梅若初他们就自个儿分配好了任务,有的负责去烧水泡茶,有的负责去给劳不语找换洗衣裳。
后头大伙儿各自歇息不提。
崔斐成婚后第三天,上午陪了孙若薇回门,下午就去府学报到,晚上就回翠微来了。
沈翠看他过来还有些惊讶,毕竟新婚夫妻嘛,都是如胶似漆的,尤其崔斐和孙若薇属于两情相悦,感情更比时下的普通夫妻要好。
不过崔斐说是孙若薇让他尽早来书院的,说夫妻一体,二人往后有的是时间相守,眼下正是该用功的时候。
他提起孙若薇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但转头该学习的时候,沈翠盯着他的专注值,也发现他并没有分心,便也放下心来。
隔了几天,到了府学休沐的日子,崔斐前一日散了学就直接回家去了,其他人还是照常作息,在书院里用功。
沈翠这天得到的日常是巡视课室,便站起身到每个人跟前站了站。
她三不五时就会这样的,所以大家都习惯了,接着做自己手头的事儿。
等走到梅若初身边,沈翠发现他不是在看书写诗做文章,而是在弄别的。
他日常也时不时会接一点诗社或者书局活来做计,挣点银钱傍身,而且他资质高,又素来有分寸,接活计也并不影响正经课业,所以沈翠素来都是见怪不怪的。
今儿个她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梅若初手边还放着一个石榴红的书壳,他眼下在写着的,也正是前头婚宴上沈翠跟崔五娘提过的、根据《胭脂修仙记》改编的戏本子!
发现沈翠在自己跟前多站了会儿,梅若初就轻声解释道:“我前头合作最多的就是阿斐家的书局,今天一早去交抄好的书,正好听到伙计说他家要找人把话本改编成戏本,说是前头找了几个日常做活儿的书生,崔家主都不大满意。我虽没写过戏本,但小时候还在家时,我母亲非常喜欢听戏,我也跟着听过不少,就试着接下这份活计了。”
沈翠对这个过程倒是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还是书院里头的自家人来做这个。
不过这活计交到梅若初手里,尽管他说只是试着写,沈翠还是对他有着莫大的信心,觉得他肯定能写好。
说完梅若初又把手边的书壳往沈翠眼前递了递,“这话本子我已经看完了,不得不说,怪不得让崔家主那般看重,确实很有新意。我记得山长早先也爱看话本,只是近几年才没怎么看了,要不要也看看?左右我看过一遍后就都记在了脑海里,在写戏本子的时候不用再时时对照了。”
沈翠连忙说不用,正想着不然告诉梅若初这话本子是自己写的算了,又听梅若初道:“也是,崔家主跟山长要好,想来已经送给您瞧过了。这话本虽然无甚绝佳文采,但通俗易懂,奇思妙想,更有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在其中,鞭辟入里。这位‘芳草客’,看名字应当是女子,时下女子生活不易,她能有如此见识,实在让人心生敬佩……”
梅若初这一通夸,让沈翠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承认!
也就一旬的工夫,梅若初就在课余时间完成了戏本,交了过去。
如沈翠所想,他的才学改编个戏本子绰绰有余,崔五娘十分满意,支付了他十两银子的工钱后,立刻就拿着戏本去跟戏班谈合作。
不得不说,这字字锦绣、唱段绝佳的戏本为故事本身增色太多——有些戏班对本来的故事不大感兴趣,后头看过戏本,便都转了心意,愿意合作了。
崔五娘本来还想着要贴些沈翠说的‘宣传费用’才能说动他们,后头察觉到风向变了,她不止不贴钱,反而还小赚了一笔。
最后崔五娘选了一家府城里风头正盛的戏班子合作,戏班子排戏、制戏服都需要时间,暂时便也看不见成效。
这事儿也让崔五娘嗅到了新的商机,在这戏还没排出来的时候,崔五娘又点了书局里其他卖的比较好、作者卖断给书局的话本子,交给梅若初来改编。
靠着这个,梅若初手头也很快富裕起来。
转眼到了冬日,崔五娘来信跟沈翠说,戏班子那边给了她准话,说年前就把戏排的差不多了,正好过年的时候开演。
而沈翠也在这段时间里写好了续集,随回信一道使人送给了崔五娘。让崔五娘自己决定何时给孙家小姑姑阅览。
她忙完了,梅若初也把手头接的活计给停了,因为一年一度的岁试又来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刘学政主持的最后一次岁试,所以这次府学里的氛围倒不算多么凝重。
穆二胖和沈傲霜他们这些同届的,在前不久府学又进了一批新生后,也加入了老生的行列,开始时不时指点新生了。
刘学政今年也总算‘大发善心’了一回,没再在考题上出什么幺蛾子,诗题只是取了四书里头的一个原句。
这简单的题目便没人再出现审题错误不清亦或是抓破头也想不到出处的状况,所以考的只是学生的真实水平。
梅若初依旧稳坐一等第一,卫奚这次考了一等第二,穆二胖第三,沈傲霜第四。卫恕也有了小小进步,考到了一等第十。
崔斐在成婚后倒是越发上进,这次发挥甚好,卡在了一等末尾。
等放榜成绩出来后,府学里喜气洋洋一片。
连没有考上一等的秀才都热泪盈眶道:“三年,三年了!”
话也不用说尽,他的意思就是三年了,总算是熬走刘学政了!
跟他想法的不在少数,不少人看完成绩后,只要不是考的太差,都相约着出去庆祝了,甚至后头年前再上课,穆二胖明显感觉到课室里的人比平时少了一些——不少人都拿假提前回家过年去了。
前头穆二胖虽也腹诽过刘学政出题促狭,像故意为难人似的。
但不得不说,有他镇压着,府学里的学习氛围确实一年到头都十分浓重。
如今他眼看着就要卸任,不少人心头的大石落下,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翠微的一众少年里头肯定没有这样的,他们还是照常上课、照常用功,乡试近在眼前了,他们谁敢在这个时候松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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