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放榜的那天, 天气又阴沉了起来,又闷又热。
穆二胖这次并不让沈翠陪着了,因为上次沈翠在考场外等了他大半日, 那会儿她只心疼穆二胖掉了2点体质,却没发现自己的体质也掉了。
后头穆二胖经过几天休息, 掉的2点体质很快就涨了回来。
而沈翠自己掉的那1点, 到了这会子却还没补回来,加上前头苦夏,她都没怎么吃的下饭,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恹恹的。
穆二胖就让她安心在家歇着, 由劳不语陪他去看榜。
沈翠也没强求, 反正她还有光幕,在家看也是一样。而且这不是前头两场穆二胖每次考完,都会在书院里和大家论一论吗?
她虽然听不大懂,但也知道胖儿子在破题破的特别好, 还很凑巧的刷高了主考官的印象分。光这一样已经比过了绝大多数人。
加上前头卫奚已经考过, 卫奚的整体资质和现在的穆二胖相当,去年发挥的一般——这种酷暑天气对他而言到底是太辛苦了一些,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原书中那么强烈的得失心,但不论如何也进了前十。
所以沈翠对胖儿子考中秀才还是挺有信心的,便也不纠结非要亲眼瞧一瞧了。
穆二胖就和劳不语两个一起出了书院, 往放榜处走去。
也幸亏沈翠没去, 因为今遭看榜的氛围格外糟糕。
可不是糟糕吗?
前面的正场诗题已经等于给了众考生一记重拳, 好不进了复试, 也多得是人没有缓过劲儿来。
而复试那日天气又格外糟糕, 考场内的环境无比恶劣, 他们只庆幸这学政‘良心发现’, 复试诗题比前头简单不少,因此才将将熬了过来。
又是费神又是酷暑炎热,不少人回去后都小病了一场,这几日才总算缓了过来。
结果今日兴冲冲来榜上一瞧,好嘛,根本榜上无名!
然后这些人再跟考上的人稍微一打听,得,原那看着十分简单的诗文题竟也是有陷阱的!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今年才是刘学政到任的第一年,二年后的院试还是他主持出题。
等于想考个秀才功名,还得再受一场这种磨难!
几重打击之下,穆二胖和劳不语过来的时候,榜前已经晕倒了好几个书生。
这些晕倒的人,也就是体质不够好亦或心理素质不够强的,一般都不是年轻人了,以中年人和老者居多。他们这个年纪通常都是一家之主了,所以家里也并没有长辈跟着,至多带了个子侄过来。
后生晚辈年少不经事,一下子慌了手脚。
军士要负责秩序,也顾不上帮忙,只让旁边的两个大夫去诊治,但人数不对等,那两个大夫根本忙不过来。
榜前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既然见到了这种情况,穆二胖和劳不语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便先不去看榜,而是上前帮忙。
劳不语道:“大家先散一散,别拥挤在一处,气息闭塞对病者很不好!我知道附近有家医馆,大伙儿搭把手,把人往那边抬。”
有他带了头,其他人也就有了主心骨,或搬或抬的合力扶了好几个人走。
后头等到了医馆,大夫给把了脉,诊断出或是中暑或是急热攻心,问题都不很大,扎了两针也就立刻醒转过来。
这些人对着他们这些施以援手的人一阵道谢,这事儿才总算是告一段落。
从医馆出来的时候,穆二胖才发觉一道帮忙的人中也有沈傲霜。
这人看着是忒高冷,没想到却也是古道热肠之人。
穆二胖又对他笑了笑,对方依然视若无睹,直接走了。
劳不语见状就轻声问他:“是认识的?”
穆二胖‘唔’了一声,“也不算认识,就点……”
他想说点头之交,却又想到自己两次打招呼,对方都不带理人的,便知道:“就只是打过几次照面。”
说着话,师生二人又很快回到了放榜处。
经过前头那么一通折腾,挂心成绩的人大多都看完了榜,各自散去,所以人已经并不很多。
很顺利的,穆二胖一眼在榜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连中小三元,虽他知道有运气成分在里头,但依旧很高兴,不止为过去三年勤勤恳恳、朝夕不曾懈怠的自己高兴,更觉得没有辜负了亲娘、恩师的栽培和书院一众同窗的关怀!
穆二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可以跳得真么快,好像随时能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他有点后悔没让沈翠一道来了,因为如果亲娘在的话,母子俩一定能搂在一起笑上一阵儿。
而只有劳不语在,前头他考中院试案首,先生才说要淡定。
这般想着,他再转头小心翼翼观察劳不语的脸色——劳不语面无表情,还不如方才帮助晕倒之人来的心急和激动。
所以穆二胖强行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接着在榜上寻找其他人。
他接下来最先看到的,是沈傲霜的名字,他在第二。
也就是说府试和院试中,他都被自己压了一头,难怪方才又不理不睬的。倒也算能理解了。
后头他接着往下看——任舜排在第六,赵修文排在第十一名。
三人的名次都很不错!
可惜的是今天不怎么凑巧,没在榜前遇上他们,就也不能第一时间互相道贺。
出来也有好一阵子了,穆二胖心急想回去亲口告诉沈翠自己的成绩,便准备回书院去了。
他转头一瞧,发现劳不语并没有跟着他接着往下看,就还站在榜头的位置。
“先生。”穆二胖回到那处喊了他一声,“娘在家里应当挂心着,我想早些回去把消息告诉她。”
劳不语依旧面不改色,淡淡然道:“是该将这好消息立刻告诉山长。你先回去。”
穆二胖疑惑地看着他,又听他道:“方才折腾了一会儿,我也有些不大舒服,要缓上一阵。”
穆二胖脸上的笑淡去,问他要不要紧?哪里难受?
说着又要还扶着他回前头的医馆去。
劳不语没让,道:“就很轻微的小问题,我找个茶摊吃碗茶,休息上一会儿就成。你自回去。”
穆二胖心里虽仍有些不放心,但先生的话还是得听,他就又略站了站,确认劳不语的面色没有发生大变化,才点头道:“那先生自己仔细些。我先回去给娘报信。”
后头又过了一阵,榜前的人散的差不多了。
任舜和赵修文才姗姗来迟,任舜歉然极了,“赵兄约我来一道看榜本是一番好意,怪我不中用,出家门没走几步就犯晕,累得赵兄还得照顾我一场,拖到这会儿才来看榜。”
赵修文不以为意地摆手道:“咱俩从县试认识到现在,怎么也是风雨共济的朋友了。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这榜也不会跑,考上了就上榜,考不上就榜上无名,都已经是定数,跟几时来看榜有何关系?”
两人边走边说话,到了榜前,就看一个清瘦的身影从他们跟前蹦跶着过去了。
虽然也就看了一眼,连对方的面容也没看清,但从对方的穿着打扮上看,就已经不年轻了。
这个年纪的文士还跳脱得像个少年,任舜不禁弯了弯唇角,又听赵修文犹豫道:“那人的背影……我怎么瞧着觉得有几分眼熟?”
赵修文也是农家子出身,资源并不很好,能走到今日,记忆力绝对是远超常人。
听他说了,任舜才定睛看去,可惜对方蹦跶的速度非常快,眨眼的工夫已经走远了。
“应就是咱们同场的考生,可能在考场内有过一面之缘。”任舜这般猜测道。
赵修文点了点头,因二人还挂心成绩,便也不做他想,立刻去看名次去了。
…………
沈翠这边,穆二胖乐呵呵回来报喜了,沈翠虽跟他是同时知道的,但也确实高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拥抱。
说完事儿之后,穆二胖还是有些不放心劳不语,所以又立刻道:“先生还未回来呢,他虽坚持让我先回来,但我多少有些不放心。我再出去寻寻他。”
沈翠赶紧把他拦住了,“夫子有分寸,而且这会儿他说不定也没在放榜的地方了,你过去也是扑个空。且再等等,若等上半个时辰他还未归,我跟你一道去寻人。”
她猜着劳不语肯定是找个地方偷着乐去了。
果然也就过了两三刻钟,劳不语后脚回来了,还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淡然模样,但转头穆二胖不注意、其他少年还未回来的空儿,他又给沈翠塞了一块更大更厚的‘砖头’,让她帮忙托人转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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