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这一旬左右的时间, 崔五娘忙着自家生意,沈翠日常在书院这边,两人都没碰面。
但前头说好经常通信, 所以后头崔五娘也会使下人来送信笺。
因为就在同城,也不用像难得通信那样事无巨细地问候, 其实一张信笺上就写几句话, 跟后世聊微信似的,想到什么就写了让人送一趟。
反正两家离得也不算很远。下人日常出来采买的时候,顺带也就把信带到了。
这次崔五娘亲自过来,自然是因为高中解元这种事绝对是一桩大喜事, 需要她亲自来道贺的。
这结果沈翠早就心中有数的, 但崔五娘特地过来一趟,她也得表现惊喜一些,顺带请她进去喝杯茶歇一歇。
绕过宅子中心地带的书院,崔五娘去了正房。
两人通信频繁, 崔五娘和她说话的方式也亲近了不少, 坐下喝了口茶缓了口气,她是真羡慕道:“前头说你小儿子乖巧是好福气, 不知道你福气这般好,连中‘四元’的解元啊,我长这么大也只听说过这么一个。到底是怎么教养出来的, 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是云川自己争气, 天赋好又刻苦努力。我真是没有半点功劳。”沈翠如实解释。
恰好周氏过来, 沈翠便转告了这个好消息。
周氏惊喜坏了, 脸颊都砣红了, 但因为有客人在, 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激动, 深呼吸了几次才平复了紊乱的呼吸,然后略有些羞怯地看向沈翠。
沈翠立刻会意,询问崔五娘道:“那云川他们何时准备回来?”
小媳妇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崔五娘其实早就明白了,跟着笑道:“其实按着日子早就该回来了,但我那弟弟口风紧的很,也不说原因,就说是有事儿要留一留,但左右这个月肯定能回来。到时候办酒可还得请我,我一定要来的!”
沈翠了解地点了点头,一边让佯装镇定的周氏出去一趟买些佐茶的点心来,一边不由想到——崔五娘只提穆云川的成绩,却没提自家亲弟弟崔斐,那就是崔斐没考上?
但崔五娘既不提,她也不好发问。
没多会儿,从外头回来的周氏彻底平复了心情,把点心呈了上来。
崔五娘确实事儿忙,刚吃上一块点心,没说上几句话,留在马车上的侍女就寻了过来,说某某掌柜找她。
沈翠便也不想着从崔五娘口中打听崔斐的相关情况了,反正如她所说,这个月崔斐和穆云川就回来了。到时候怎么要庆祝一番,她也能趁机亲自见一见崔斐。
托把书院搬到府城的福,穆云川高中解元之后,翠微这边的日常起居并没有受到影响。
不然像前头似的在村里,穆家出了个举人老爷,还是解元,那门庭若市的程度怕是又更上一层,又要让沈翠烦不胜扰。
说回自家书院的几个少年身上,进了府学之后,卫恕和卫奚、梅若初身上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他们清楚认识地察觉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教授和训导的学识就不用说了,教学方法也远比劳不语这半路出家的高明。
三个少年当然不会因为有了更好的先生就嫌弃劳不语,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是劳不语听他们说了上课内容后,自己亲口说自愧弗如的。
府学一众同窗里头更是能人辈出,卧虎藏龙。
他们有的擅长作诗,各种佳句信手拈来,根本不用费心琢磨推敲,就远比旁人写的巧妙;有的擅长策问破题,连梅若初拿到之后都要仔细思索一阵的,对方直接提笔就能写,而且破得就是那么巧妙,既言之有物,又紧扣主题;还有人写八股文是一把好手,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浑然天成……
他们或许综合素质并没有梅若初高,但论单项才能,梅若初还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样样都比别人出挑。
而且他们还听说有些人考院试的时候成绩还很不错,反而进了府学后,成绩就一落千丈,最后就泯然众人了。
梅若初立刻有了危机意识。
因为再过两个多月,到了岁阑时,就要举行岁考了。
岁考是考察所有秀才的,某种意味上和乡试难度差不多。考到一等的,那可以升等,附生可以升为增生,增生升为廪生,考二等没有升降,廪生停米。考到三四等算及格,考五六等的那可能劝退还不算,还被会革除秀才功名。
梅若初当然不用担心考及格的问题,但若是一来就考个二等,把院试案首得来的廪生给弄丢了,那也实在太跌份了。
他都这般重视了,卫恕和卫奚就更是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用功程度比过去都上了一个台阶。
往常晚饭过后,他们聚在一起写功课之前,还会把府学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儿讲给穆二胖听。
笑笑闹闹的,聊上一二刻钟的天当做休息,眼下这唯一一项‘娱乐活动’也停了,连吃晚饭的时间都被压缩到了半刻钟。
原来的剧情里,卫奚就是进入府学之后才越发努力,也学的越好。
沈翠就想着大概他和穆云川较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也是认识到了其他人的强大?
只是今遭和那又不同了,卫奚不是呕着气为了比过谁,不顾及身子,而是以一种享受这种良性竞争的心态去学,所以并没有影响身体。
就算偶然因为太过疲累,体质掉了一点,沈翠也能立刻发觉,然后花购物点给他补上。
原书里并未费笔墨去写卫奚前头的县试府试院试如何,只说开始就一直被穆云川压了一头,明确点出的,就是他在后头的乡试中得了亚元。
这本该是他的东西,沈翠就也鼓励他们一道加油。
有他们一带头,穆二胖自然也感受到了紧迫感。
不过他日常在学业上就是一点也不会分心的,睡眠时间在沈翠看来也少的可怜。
挤不出更多的时间来,他连吃饭甚至如厕的时候都会找本书放在手边看着,所谓手不释卷,也不过如此了。
…………
九月末的时候,穆云川和崔斐一道从临南府回到了青州府。
进到城门之后,穆云川就对崔斐道:“这段日子都是因为我,崔兄才滞留在临南府这么久。崔兄的家人应该都担心坏了,你不必送我,快些归家去和家人团聚吧。”
崔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着说:“左右都到了这会儿了,顺带把你送回去,也不费什么工夫。而且我姐说了,你家人就租住在她的房产里。那处我知道,车夫也认识路。放你自己寻过去,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工夫。”
车夫是崔家的下人,自然还是听崔斐的意思,便还是把穆云川送回了翠微。
马车停稳之后,崔斐擦着汗水道:“我今日形容狼狈,就不上门拜见了,你帮我和你母亲告饶一声,下次我再登门。”
穆云川点头,两人就此分别。
崔家的马车驶走之后,穆云川打量了一下宅邸,又抬头看了看翠微那略显陈旧和寒酸的匾额。
略站了站之后,穆云川敲响了大门。
倒座房里的下人听到响动,过来一边应门,一边询问找谁?
这倒是把穆云川问得略为怔愣,他当然并不是来找谁的,只是回来这个不属于他的‘家’而已。
没想到那下人打开门后瞧见了他,立刻问道:“您是穆解元?”
看穆云川微微颔首之后,那下人把门开到最大,笑道:“山长早就交代过,说您这几日就该回来了。小的眼拙,还请您见谅则个。”
这下人并不是卫恕贴身的小厮,日常就是负责粗活而已,没和穆云川打过照面的,自然不认得他。
穆云川心中略为惊讶,面上仍是不显半分,只噙着和煦的笑容随意地问道:“母亲提起过我?”
下人说可不是嘛,“小的能这么快猜出来,是山长提点过小的,说长得特别文质清俊、气度不凡的就是您了。当时我还腹诽,山长比小的们有文化多了,怎么形容人起来辞藻这么匮乏?这十个读书人里头,能挑出八个文质清俊、气度不凡的。这让小的上哪门子辨认去?如今见着您,小的脑子里自发就蹦出那两个词儿了,可见山长半分没有说错。”
说着话,下人把他迎到二道垂花门附近,站住了脚,“您进去吧,后头就是书院,山长交代过小的们这些外人无事不要过去的,就不送您了。”
穆云川抿了抿唇,“那我应当也不方便过去?”毕竟在穆云川看来,他也确实是外人。
下人没懂,搔着后脑勺道:“山长没说啊,就说让您随意。”
穆云川也没为难他,让他先去忙自己的。
书院经过几次升级,地图也比前头大了,所以在他们二人出现在垂花门附近的那时候,她就发觉了穆云川回来了。
她把笔搁了,起身出了课室到了垂花门附近。
隔了三年时光再见,穆云川已经从少年长成了青年模样,身形不再那么单薄纤瘦,面容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和硬朗。
而沈翠只是比从前清减了不少,反而没什么变化,只显得越发年轻。
因没有旁人在,两人也不必演什么母子情深、重逢后抱头痛哭的戏码。
交换了几道互相探究打量的目光后,穆云川淡淡然唤她一声‘母亲’,沈翠回他一句‘平安回来就好,用过饭了吗?’,便算是打过招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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