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 是童生试的第一场,连考五场。
除了翠微书院这个草台班子以外,对其他书院来说, 这都是十分重要的日子。
像青竹书院今年,就有穆云川为代表的数名学子下场。
放榜之前, 山长给见学生们都挂心自己或者同窗的成绩, 颇有些心不在焉,且隔天又正好是书院的休沐日,就提前给众人放了半天假。
众人纷纷去看放榜,卫恕去寻穆云川。
县试只是在县城里头考, 所以虽然辛苦, 但穆云川的状态并未受到影响,卫恕去寻他的时候,穆云川还在看书,为了四月即将到来的下一场考试做准备。
“云川倒是一如既往地耐着住性子, 我看书院上下, 也只有你不挂心自己的成绩了。”
卫恕笑着进门,穆云川这才从书上抬了眼, 有些恍然地道:“今日就是放榜的日子了?”
说着他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无妨,现在人多, 左右同窗都去了, 等他们回来, 我也就知道了。”
他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卫恕也就不好意思提想捉他一道去看放榜的事儿了。
不过卫恕不是心里能挂住事儿的, 想着去看放榜, 他就有些坐不住, 干脆站起身道:“卫奚那臭小子好些天没回家,正好今日得空,我去水云村看看他。你要……我带什么话吗?”
卫恕本想邀请穆云川一同回村的,但想到为了第一场县试,他就那般废寝忘食的用功,连过年都不曾归家。四月就是第二场府试,他自然更不会在这会儿分心,因此话到嘴边,就改为要不要帮着传话。
穆云川抬眼想了半晌,“也无甚。至多便是告诉一声,我在这里一切都好,等考过了府试,我自会归家。”
寥寥几字,并不必费心记下,卫恕点头应承,立刻动身从书院离开。
出了书院之后,卫恕还是有些心痒,便拐了个方向,还是去看了放榜。
——他可以不看嘛,但是穆家人,尤其是穆云川的妻子,肯定是想知道的。
榜前人头攒动,甭管是不是读书人,都在此处凑热闹,卫恕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挤了进去。
毫无意外的,穆云川的名字出现在榜首,是本次县试的案首!
至于和他同年下场的其他学子,则无什么人关心,大家都在讨论着穆云川。
卫恕与有荣焉,听了一会儿众人对穆云川的溢美之词,出城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因为在放榜处耽搁了不少工夫,卫恕到达水云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黯。
他前头只来过此处一次,因此对道路并不算特别熟悉,直到见到村口那棵大榕树,才加快了脚步。
然而他刚绕过去,却看到树下有一点亮光,再细看过去,亮光之上更还映着一张人脸!
卫恕不是信奉鬼神之说的人,加上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吓了一跳后他便再仔细看去,很快认出那张人脸不是旁人,而是卫奚。
“你这臭小子,大晚上蹲树下做什么?!”卫恕没好气地把折扇哗啦一合。
卫奚听到响动抬眼见了他,没做旁的,而是竖起食指抵到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比完又对他招招手。
卫恕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走过去蹲到了他旁边。
蹲下后,卫恕才发现卫奚手边放着一个烛台,膝盖上还摊着一本书。
被气氛影响,卫恕压着嗓子,好笑地问他:“你搁这儿弄什么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的典故呢?看书你不去屋里看?”
卫奚没吭声,卫恕转念一想,面色一凛,“是不是那云川那继母待你不好?”
正说着话呢,沈翠从村里出来了。
她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手里还提溜着穆二胖的耳朵。
前头她不是哄了系统给她安排了半个月的白嫖日常嘛,进账了750购物点。
系统一如既往的鸡贼,今儿个是第十六天,半个月期限一过,上来就是让她再做饭。
这回她没去旧宅,是在家里的灶房做的。
用的就是她之前想的办法,40购物点买一份饺子的食材,然后煮上一锅汤。
没成想,她这边刚做好,书院里头的小人齐齐动了起来。
她赶紧把汤放了,出门去捉人,但劳不语和俩孩子一出书院,自然就不在地图上了。
周氏正在院子里收衣裳,见劳不语领着两个孩子出门,沈翠后脚又寻过来,她奇怪道:“刚我来收衣裳,劳夫子出来如厕,见了我便问我怎么没在做饭。我说您在灶房忙着呢,我等您忙完再做别的,没多会儿他们就出去了,我还当是他们今日去家里吃呢。怎么他们没遇上您?”
沈翠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劳不语这厮知道今天她掌勺,带着俩孩子跑了呗!
沈翠也不慌,因为煮饺子汤只花费了两刻钟,任务时间还非常充裕,而且劳不语胆子小,不大敢走村里的夜路,加上他人虽然有些混,但也不至于不着调到大晚上把俩孩子往远地方带。
沈翠打开劳不语的数据面板:心情值:70(紧张)。
书院有地图,并不用找,她便下意识地往家里走,然后刚把家里大门再次推开,就眼看着劳不语的心情状态从紧张变成了十分紧张。
聪明人嘛,想的都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那套。
沈翠没再接着往外走,转头就进了家门,把窝在穆二胖屋子里的劳不语给揪了出来。
再然后就是穆二胖了,他心情值倒是挺稳定,就是状态为疲惫。
自家这胖儿子进个城都要歇上好几段,沈翠很快就在离家没几步路的空地上把人逮了回来。
倒是卫奚有些难办,他的心情值十分稳定,让人无从猜起。
但卫奚为人更为老实,也不会真的寻个人找不到的地方躲着。
沈翠就想到了村口的大槐树,那是卫奚和他们几人结缘的地方。
提溜着穆二胖的耳朵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点温暖的烛光,还真看到了在树下的他。
卫恕刚还在看书的,见沈翠和穆二胖过来,便合上了书站起身。
穆二胖耳朵被拧着,虽然她娘没花什么力气,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垫着脚,歪着头,变成了一个高低肩的走路姿势。
沈翠见到卫恕也在,便松开了拧胖耳朵的手。
穆二胖捂着热乎乎的耳朵,上前像模像样地先给卫恕行了个书生礼。
而后才挤到卫奚边上,帮着他拿起地上的烛台,小声道:“师弟啊,先生让咱们躲起来,你怎么还带着烛台,这不是生怕我娘找不着你吗?”
卫奚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他本也没想躲,只是劳不语提议逃过晚饭后,他和穆二胖都一起动了起来,自己不参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便拿着烛台跟上了。
沈翠正跟卫恕寒暄着,听了一耳朵,没好气道:“小奚晚上视物能力弱,不把烛台拿着,你是巴不得他再掉进那坑洞里?”
穆二胖这才想起来还有这遭——虽然过去一直是知道卫奚身子差且夜间不能视物的,但这不是都同吃同住半个月了嘛,没看卫奚再有头疼脑热的,晚间在烛火下读书也是进度飞快,他和劳不语两个就都把这遭给忘记了。
不等穆二胖道歉,卫奚抿唇笑道:“谢师兄提点,下次我就知道不能带烛台啦!”
他都不在意了,穆二胖没把他当外人,就不接着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而是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道:“那一会儿你少吃点,我帮你多吃半碗!”
卫奚又是轻笑出声。
他们两个打着烛台的走在前头,卫恕和沈翠走在后头。
卫恕前头还以为是沈翠苛待了卫奚,所以弄得他大晚上躲树下看书,刚听卫奚和穆二胖聊了几句,虽具体发生什么还不知道,但大概也猜出这是他们闹着玩的。
更被说卫恕在短短时间内连着笑了好几次,沈翠也记得他夜间视力差,看起来自家这弟弟在此处过得是真不错。
弟弟过得不好,卫恕自然不能忍。可卫奚过得好像十分好,便又让卫恕觉得特别奇怪。
没走多久,几人到了书院。
卫恕进门就见到了那看起来非常廉价的匾额,心中诧异之余,他也没表现在脸上,只接着客气道:“出城的时候天色还早,没想到耽搁了一会儿,天就这么快黑了。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留宿一晚?”
反正隔天书院放假,他既心中存着疑问,自然是要留下探究一番的。
投资人都发话了,沈翠哪儿有不同意的,笑着应承道:“卫公子不嫌弃就好。”
此时周氏已经把晚饭摆上了桌,她知道卫奚有个模样极相似的大哥,正是自家夫君的好朋友。
因此见到卫恕来了,周氏立马道:“没想到卫公子回来,我再去炒几个菜。”
卫恕就是来考察弟弟在这里的生活状态的,且他自诩也并不是贪嘴好吃的人,便摆手道:“嫂夫人不用忙,我随便用点就成。现在的饭食就很好。”
说完这句,卫恕明显感觉到劳不语和穆二胖脸上的笑都变得勉强起来。
难道是他说错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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