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胤福总觉得皇阿玛今日的夸赞像是话里有话似的,寻了个空闲,就来请教胤禛了。
“胤福。”正练字的胤禛抬起头来,瞧见是他,唇角露出些笑意。
胤福看了看他的字,“可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耽误四哥练字了?”
胤禛提笔将最后一笔写完,让苏培盛收起,笑着对胤福疏导:“哪里的话,你这话就见外了,苏培盛,让人去沏壶茶来。”
苏培盛答应一声,知道是两个阿哥有事要说,故意支开他们,识趣地带人退了出去。
等门合上的声音传来。
胤禛才看向胤福,“你是为下午皇阿玛的事来找我的吧?”
胤福眼里掠过诧异神色,随后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尴尬:“果然瞒不过四哥您。您这莫非是近来看了道家的书,悟了什么神仙法术不成,我心里的事您都知道。”
也就是感情近,两人才会如此打趣。
胤禛微微一笑,“还用什么神仙法术,只看你神色,我就看出来了。你要是来问皇阿玛那番话是不是有要用咱们的意思,我可以告诉你,是有这个意思。”
胤福怔了下,眼睛里既有惊喜又有些忐忑,“真让咱们也跟着御驾亲征?”
“你是怕了?”胤禛故意问道。
胤福:“我怕什么,只是咱们头一回办差事,皇阿玛就给咱们这么大的重任,我怕耽误皇阿玛的事才是真的。”
他说着,脸上露出担忧神色。
胤禛心里明白,胤福是担心胤褆的事重演,他笑道:“胤福,早些你还说杞人忧天可笑,如今你怎么自己成了杞人了?皇阿玛都敢放心大胆地用咱们,咱们就只管豁出去便是。再说了,咱们也老大不小,如今都要成家,也该立业了。”
胤福脸上一红,道了声是,心里却是轻松不少。
等苏培盛捧着茶盘进来,哥俩已经有说有笑,谈论起颜筋柳骨起来,将先前的事抛到一旁去了。
康熙拿定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
为了御驾亲征的事,朝廷内外都忙活了起来。
荣妃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也知道三阿哥也被万岁爷瞧上了,很可能会被委以重任。
她虽然高兴,却担心三阿哥的婚事会因为这打仗的事拖延了,要知道,一打起仗来,谁也说不准要多久?
要是一年半载也就罢了,两三年,难道真要拖着?
便是三阿哥自己乐意,董鄂家乐意,荣妃也不乐意。
她到这个年纪,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就活了一子一女,三格格远嫁蒙古,还时不时传来些好消息,现在也有儿有女,荣妃对她彻底放下心了,可胤祉还没成婚,膝下没有个正经孩子,他屋子里虽然有人,可那些人哪里能和福晋相比!
只有福晋生出来的孩子才是嫡子嫡女,这道理,荣妃还是懂的。
荣妃病急乱投医,她这件事没敢去跟万岁爷提,谁不知道万岁爷近日来忙得脚不沾地,连皇太后都再三嘱咐他要多加休息,保重身子。
她哪里敢去打扰万岁爷,思来想去,她找上了小钮钴禄氏。
小钮钴禄氏有些犹豫,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她便没一口答应下来,只是道近日来繁忙,等过些日子有结果再打发人去找荣妃说。
荣妃哪里不明白这是推搪的说辞,心里已经失望了一半。
出了启祥宫。
荣妃脸上笑容都淡了几分。
小钮钴禄氏倒真不是有意拿捏荣妃,是近来万岁爷实在忙得很,再加上荣妃和她交情也一般,她实在没有那个必要去为荣妃冒险,万一问这事的时候,万岁爷心里不高兴,倒霉的不就是她。
这事要办,也得徐徐图之,找到机会再说。
就算真拖个一两年,也无伤大雅。
阮烟听了她这番抱怨,颔首道:“你的话是不无道理。”
“是吧。”小钮钴禄氏仿佛寻到知己一样,喝了口茶,继续抱怨道:“这事要是我能点头答应我就点头答应了,后宫里各个都当我是什么神仙似的,好事想不到我,麻烦事各个都找我。”
“谁叫你能者多劳。”阮烟笑着奉承了一句。
小钮钴禄氏禁不住夸,脸上露出个笑容来。
她分明高兴,还轻轻白了阮烟一眼,“您就是个讨嘴巧的,您要是有心,也帮我做些事。”
她再没见过像善贵妃这样不爱权的人。
阮烟笑了笑,岔开话题,“今儿个这红豆糕不错,你尝尝。”
小钮钴禄氏拿起一块糕点,随口尝了一口,却没被岔开话题,“您就说帮不帮忙?”
阮烟:“……”
她就该知道小钮钴禄氏无事不登三宝殿。
阮烟无奈叹了口气,“什么忙?我可和你说好,若是太难的,我也无能为力。”
小钮钴禄氏脸上立刻露出狡黠的笑容,“您可放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为难您。您就等万岁爷什么时候来您宫里,问上一句钦天监可挑了好日子。”
阮烟心里明白了,白了小钮钴禄氏一眼,“成,这事我帮了。”
一句话的忙,她还是帮得起的。
小钮钴禄氏得了这句话,便彻底放心了。
隔没几日。
康熙到钟粹宫来,例行先看过了哈宜瑚跟和卓还有雅莉奇的功课。
“雅莉奇的功课比阿哥们都不差。”康熙放下手里的文章,不无惋惜说道,“可惜是个女儿家,要是个阿哥,朕定要重用她。”
哈宜瑚趴在书桌旁,“皇阿玛,姐姐就算是女孩子,将来也肯定是很有出息的。”
和卓紧张地扯了扯哈宜瑚的袖子。
“哈宜瑚,不可以随便插话。”
“无妨。”康熙对两个小闺女还是比较纵容的,摆摆手,“哈宜瑚,你也知道你姐姐厉害。”
“那当然了。”哈宜瑚简直是雅莉奇的小迷妹,扬起下巴:“皇阿玛,我敢说姐姐的本事甚至不输给大哥!”
康熙哈哈大笑,摸了摸哈宜瑚的头发:“你这算是说对了,不过,你姐姐和妹妹功课那么好,怎么就你功课那么差?都同样是你们李额娘和额娘教的,难不成有人藏私了?”
康熙笑着看向阮烟。
阮烟没好气道:“藏什么私,我和安妃平日里花的最多心思就是哈宜瑚,她是聪明,可聪明全都用在小事上,罚她抄书,她能让人去雕出字来,一个个印;罚她背书,她呢,背着背着,眼睛就盯着外面的大雁了。”
阮烟是越说越气,康熙却听得津津有味,还露出个笑容来。
他看向哈宜瑚:“真有此事?”
哈宜瑚揉捏着衣角,吐了吐舌头,“皇阿玛,我都知错了。”
“重要的是知错吗?”阮烟挑眉道,她看向和卓,“和卓,你觉得做错事应该怎么样?”
哈宜瑚忙朝和卓打眼色,可和卓当着皇阿玛和额娘的面儿,哪里有那能耐说出两全其美的话,吞吞吐吐道:“知错就改。”
“对,重要的是知错就改。”
阮烟瞪着哈宜瑚,“你是认错飞快,屡错不改。”
“噗。”康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外面梁九功等人也都绷着笑。
“万岁爷!”阮烟无奈地看向康熙。
康熙抵着嘴唇咳嗽一声,对哈宜瑚装模作样地训斥道:“哈宜瑚,你额娘的话,你可听见没有?”
“听见了,我保证以后肯定会改,皇阿玛,我困了,我能不能和妹妹去睡觉了?”
哈宜瑚最怕额娘念叨,今天好不容易皇阿玛来了,她可不想放过这个死里逃生的好机会,可怜巴巴地看向康熙。
康熙心软,清了清嗓子,“善贵妃,朕看哈宜瑚已经明白错误了,要不还是让孩子去歇息吧。”
阮烟:“……”
要不是她今晚上还真有正事,她一定要叫哈宜瑚知道太阳什么那么红。
“既然你们皇阿玛都这么说,那你们回去吧。”
“皇阿玛万岁!”
哈宜瑚高兴不已,抱了下康熙,拉着和卓飞快跑了,生怕晚一步就要被留下念叨。
康熙忍俊不禁。
阮烟是满腹无奈,她没好气白了康熙一眼,“万岁爷您这白脸唱的,臣妾倒成了坏人了。”
康熙抱住阮烟,“话可不能这么说,朕也知道爱妃教导孩子,劳苦功高,朕这不是怕哈宜瑚那个调皮脾气,把你气坏了。”
这话还有几分中听。
阮烟脸色好了不少,“臣妾辛苦,您更辛苦,您这没日没夜的操劳国务,臣妾心疼您。”
阮烟起身给康熙揉了揉肩膀,一搭手她就感觉到康熙的肩膀有多僵硬了,这都是每日案牍劳形所致。
阮烟给康熙捏了几下肩膀,康熙一下觉得舒坦了不少。
“你这无事献殷勤,是有何事求朕?”康熙明知故问。
阮烟笑了下,“您怎么总是这么聪明?臣妾都不敢瞒着您什么事了。”
康熙嗤笑了一声,“你有什么事能瞒着朕?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阿哥们的婚事罢了,”阮烟笑道:“臣妾着急儿子娶媳妇,想问问三阿哥、四阿哥的婚事什么时候办,等他们办完了,才能轮到五阿哥和胤福啊。”
康熙这阵子还真的险些忘了这事。
他闭着眼睛道:“这事不急,朕回头叫钦天监挑挑好日子就是,操办婚事也容易,叫内务府和恭亲王去办。”
“那臣妾就放心了。”阮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