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鞭声响起,康熙走进屋子里,见到屋子里满是人,疑惑了下。
奶嬷嬷们忙屈膝行礼。
阮烟也起身行了礼,等起来后,她示意富察氏等人退下。
富察氏等人一走,屋子里一下显得空荡了不少。
冰盆摆在角落,散发着淡淡的凉意。
康熙解了扣子,拿扇子扇了扇,问道:“刚才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
“快别提了,”阮烟叹了口气:“还不是您那两个好闺女。”
康熙现在懂了。
但凡两个小家伙干了什么坏事,在阮烟口里就是他的好闺女。
他喝了口茶:“那朕那两个好闺女又干了什么事?你说给朕听听,朕给你做主。”
阮烟扑哧一声笑了,白了康熙一眼,“油嘴滑舌。”
她把两个小格格看脸的事一说,道:“西林觉罗氏委屈的都快哭了,臣妾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
她顿了下,又道:“偏偏她们俩还小,这要是大个两三岁,臣妾直接上手打屁股了。”
这两三岁的孩子,闹脾气,还有理由打。
但三四个月大的孩子,闹脾气,别说打了,就是说都是多余的。
三四个月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连话都未必能听清楚。
康熙听明白原委后,哈哈大笑。
阮烟没好气:“您还笑呢,臣妾看她们俩个肯定是随了您。”
“你这么说,是想说朕是好色之徒?”康熙笑眯眯问道。
阮烟眼睛一转,一副老实乖巧模样,“臣妾可没这么说。”
“没这么说,那是想说就是这个意思了?”
康熙说道。
阮烟感觉不妙,下意识后退,却被康熙拉住手,往前一扯,倒在康熙怀里,她哎呀叫了一声。
言夏等人纷纷退了出去。
出去后,言夏、春晓守着门,两个人耳根都是红的。
到底是姑娘家,就算见多了也害羞。
阮烟和康熙胡闹了一番,倒是把被两个孩子气的事给抛到脑后。
夜里和康熙吃了些点心。
康熙拉着她出去散步消食。
七月底白日里热得厉害,黄昏时倒是有一股凉意。
散着散着,就不知不觉走到御花园。
御花园小是小了些,可胜在花多草木繁盛,池塘旁都是柳树,微风一吹,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阮烟和康熙手拉着手,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可却也都怡然自得。
走到池塘旁,见到池塘里荷花开得好,阮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万岁爷,这荷花开得好,下面的莲藕肯定也脆甜吧。”
她想起当年在西苑那边,那莲藕是真脆真甜,做的炸藕合,阮烟自己就能干掉一大盘。
康熙笑笑道:“朕看朕还是少带你逛御花园,今儿个想吃莲藕,明儿个怕不是想吃鱼了。”
阮烟哼哼一声,“您当臣妾是什么人了。再说,御花园池子里的鱼都是养来看的,一条条肥肥胖胖的,肉根本不好吃。”
“合着是因为不好吃啊。”康熙笑道。
阮烟正要说话,却听得一阵琴声传来。
这琴声优雅清幽,仿佛一个闺阁女子在诉说相思之情。
梁九功等人都愣了愣。
这万岁爷和善贵妃娘娘游园,这是谁在弹琴?
“梁九功,去瞧瞧是谁在弹琴。”
康熙皱眉说道。
梁九功心里暗道倒霉,答应着去了。
这事还用得着想,肯定是哪个妃嫔想跟着万岁爷去塞外,打听到了万岁爷在这里,特地过来这边弹琴。
这要是善贵妃娘娘恼了,他还不得被记一笔。
阮烟也猜到是后宫妃嫔了。
她倒是没去猜到底是谁,只是觉得琴声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等梁九功来汇报,是赫舍里贵人在弹琴时,阮烟才恍然大悟,她就说她听到过,原来是赫舍里贵人。
康熙眉头皱了皱,对阮烟道:“时辰不早了,天凉了,咱们回去。”
言下之意是压根不想见赫舍里贵人。
但赫舍里贵人却自己来了。
她一身珊瑚红织金胡桃双层锦旗服,鬓发上插着一根孔雀连珠步摇,走过来时,盈盈屈膝行礼,“给万岁爷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阮烟看着她,神色有些恍惚。
她感觉赫舍里贵人今日的打扮和她以前的打扮不太相似,说话语气也格外温柔,这要不是天色不晚,她还能看得清楚赫舍里贵人的面容,她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赫舍里贵人。
康熙眼睛定定地看着赫舍里贵人。
梁九功眼角的余光瞥见,愣了下后,心里暗道,万岁爷莫不是真瞧上了赫舍里贵人了?
那今儿个贵妃娘娘不得丢脸丢大发了?
被贵人当着人勾引万岁爷还成了,这事传出去,贵妃怕是没脸见人。
言夏等人心里也替阮烟捏了把冷汗。
“你这是什么打扮?!”
康熙拳头紧握,声音沙哑地问道。
赫舍里贵人心里一喜,言冬说得对,这一招果然有用。
她声音越发温柔,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万岁爷,这是臣妾在家里时穿的衣裳式样,臣妾想着国库紧张,后宫妃嫔众多,每个月开支不少,就想着节省一些是一些,虽不过是丁点银钱,但也想为万岁爷分忧解难。”
阮烟嘴巴微微张了张。
她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这是当她瞎,还是当万岁爷好糊弄啊。
这身衣裳式样是早些年流行的倒是没错,可是这么簇新鲜亮,分明是新作没多久的衣裳,怎么可能是家里穿过的旧衣裳?
况且,赫舍里贵人说要节省,也没听说她没拿每个月的份例和年例啊。
阮烟心里一顿吐槽,倒是把康熙心里的火气给压下去了。
康熙冷冷扫了赫舍里贵人一眼,“这身打扮,你不配,滚去换了。”
赫舍里贵人先是一愣,随后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康熙,“万岁爷?!”
“还有,你既然说要节省,那这两年份例也不必领了。”
康熙沉着脸,说道。
阮烟等人都听出了康熙的怒气。
谁都不知道万岁爷怎么会突然动怒,可没人敢开口劝,更没人敢劝。
阮烟心里也糊涂着。
万岁爷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赫舍里贵人几乎是狼狈地回到承乾宫。
她出去时可是趾高气扬的,回来时却是丢货落魄,敬常在靠着窗户,眼神里若有所思,看来赫舍里贵人是吃瘪了。
“噼里啪啦——”
一阵东西摔在地上的破碎声从赫舍里贵人的屋子里传来。
除此以外,更有赫舍里贵人愤怒的骂声:“那个该死的贱人,她竟然……”
后面的话,敬常在就听不清楚了,因为窗户被关上了。
绣漾早就猜到会有这个结果。
她虽然入宫晚,却也知道万岁爷和赫舍里皇后感情深厚。
赫舍里贵人试图打扮成赫舍里皇后的模样,来让万岁爷怜惜,这未必没有效果,但是也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如今可不正是如此。
绣漾听着赫舍里贵人的叫骂,面色如常。
她现在可不指望靠赫舍里贵人有什么前程,只盼着赫舍里贵人不要再折腾,连累她们就够了。
绣漾也想好了,等再过几年,她就出宫去。
赫舍里贵人骂了一通,隔日还想去找言冬算账。
因为效仿赫舍里皇后的穿着这个主意,就是言冬出的。
可到了储秀宫,赫舍里贵人问起言冬。
储秀宫姑姑却冷笑道:“贵人怎么问起她来,奴婢倒是也想知道她去哪里了,昨儿个夜里就没见人,今儿个一整天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赫舍里贵人一愣,“那她去哪里了?”
“奴婢要是知道,早就派人去寻了。”姑姑阴阳怪气道,“倒是贵人,您要是知道什么,可得让人来储秀宫说一声。”
赫舍里贵人对上姑姑的眼神,总感觉姑姑像是知道了什么。
她含糊地道:“我能知道什么,我也不过是想起她先前说给我几个花样,才过来找她。既然她不在,我就走了。”
赫舍里贵人走后,姑姑眉头紧皱。
姑姑本来以为言冬是去攀高枝,去了赫舍里贵人那里,还发愁怎么和贵妃交代,没想到,言冬竟然不是去了承乾宫。
那这人,到底是去哪里了?
姑姑心里突地一跳,想起宫里头偶尔会离奇消失的一些人,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赫舍里贵人心里也惴惴不安。
今早她本以为昨儿个的事会传遍紫禁城,她会成为笑料,却意外发现御花园的事,后宫没人在说。
赫舍里贵人只当万岁爷到底还是给赫舍里家面子,所以心里松了口气。
可听说言冬不见了,赫舍里贵人却感觉事情恐怕不像是她想的那样。
小赫舍里氏回到承乾宫,整个人如坐针毡。
她忍不住对百合道:“你宫里认识的人多,去打听打听,可有人瞧见言冬?”
百合犹豫着答应了。
黄昏时。
百合打听到言冬的下落,苍白着脸来报信:“小主,有、有人在英华殿后的井里面打捞出言冬了,说,说她掉下去溺死了。”
小赫舍里氏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昨儿个她刚被罚,今儿个言冬人就没了。
要说这二者没有关联,小赫舍里氏怎么也不相信。
可是,万岁爷怎么这么快查到言冬头上?
小赫舍里氏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传闻,据说后宫都是万岁爷的眼线,万岁爷无所不知。
盛夏的日子里,小赫舍里氏愣是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