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贵妃娘娘送来的？”
胤禛几个年纪比较小的阿哥都有聚在一块用膳的习惯。
原本只是胤禛和胤福，后来五阿哥胤祺偶然来了一次，就成了固定嘉宾，再到后来，七阿哥胤祐也来了。
六阿哥的院子就成了众人固定用晚点的地方。
阮烟听说后都乐不可支，直说胤福的屋子成了食堂了。
胤祺看了一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羡慕地说道：“善贵妃娘娘真疼六弟。”
胤福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挠了挠头：“额娘备了这么多，可不只是给我一个人的，大家一块儿吃吧。”
胤禛笑道：“那咱们今天可有口福了。”
胤福忙让人把那几道菜摆在桌上。
今儿个的菜色还真是齐全，什么味道的都有，酸甜苦辣咸。
几个阿哥的口味都兼顾了。
阿哥们成日念书，胃口都不小，难得今儿个善贵妃娘娘送菜来，一个个都少说吃了三碗饭才打住。
这不是他们没吃过好吃的，而是他们身为阿哥，吃穿用度都有规矩，身旁照顾的人都怕阿哥吃坏肚子，因此多吃是不行的，吃得太油腻也不行，太辣也不行。
总之，膳房每日给的菜色都是中规中矩，来来回回就是那几道菜。
这就便是龙肝凤胆，也得吃腻味了。
阮烟怕连着送太过明目张胆，因此间歇着送了好几次。
四阿哥这人仔细，刚开始兴许还没琢磨出来，见善贵妃娘娘每次送的菜分量都不小，还有几道菜是他喜欢的时，四阿哥心里就有数了。
他也没点破。
总之，两个人就是心照不宣。
三月很快就过了。
四月初，临近清明节，天气都燥热得很。
今年天气反常，往年清明节虽然燥热，可也没有这样热。
阮烟大着肚子，热出了一身汗。
春晓给她扇着扇子，她都犹然不觉得清凉多少。
安妃看着她脸上豆大的汗水，都忍不住发愁，“你这还没生呢就热得受不了，要是坐月子，那还如何了得？”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阮烟直接用无奈和发愁的眼神看向安妃。
“好姐姐，我也正愁这事呢，你说，原本我想的好好的，四月生，五月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不像六月七月熬人，哪曾想今年这么热，”阮烟拿扇子扇了扇，吐了吐舌头说道，“就盼是这几日热也就罢了，过阵子凉快下来才好。”
安妃本想说未必能如此，可见阮烟被热的满脸通红，到底没说。
她心里琢磨着，回去看看医书，再和太医院的太医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弄出什么清凉消暑的东西出来。
阮烟的模样，的确是很让人担心。
连翌日众妃嫔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见她热得满头细汗，肚子又大得厉害，都忍不住说道：“善贵妃眼看就要生了，哀家看，这阵子你就不必来请安了，万事以龙种为重。”
皇贵妃看向阮烟的眼神，带着几分嫉妒。
她道：“是啊，可千万别为了虚名而闹出什么事来，你这肚子这么大，本宫瞧着都担心。”
天气热，加上身子重，阮烟的脾气自然没有先前那么好。
她微微一笑：“多谢皇贵妃娘娘体恤，只是臣妾不知原来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在您看来是为虚名，臣妾等人都是想尽孝罢了，却是不敢苟同皇贵妃娘娘您的看法。”
“是啊，万岁爷朝政繁忙，都尚且每日晨昏定省，我等受太皇太后体恤，只是隔三差五来请安，哪里就成了沽名钓誉之辈。”
德妃淡淡说道。
皇贵妃脸色越发难看，看着德妃的眼神，就跟带了刀子似的。
可德妃可不是以前那个皇贵妃一瞪眼就不敢说什么的乌雅常在，哪里还会惧怕皇贵妃的眼神。
“臣妾看，许是天气热，皇贵妃娘娘被热糊涂了。”
安妃不冷不热说道。
她这句话说出来，一宫殿的妃嫔都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皇贵妃这回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能形容。
而是简直要吃人了。
太皇太后如今也懒得顾全皇贵妃的颜面，只道：“好了，都少说几句，都是当额娘的人了，也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句话指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佟佳氏拳头紧握，指甲套都要陷入掌心里了，她咬牙委屈地道了声是。
阮烟等人也跟着起身道是。
阮烟搭着的是春晓的手，刚要起身时，阮烟就感觉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到底是生过两次的人，再迟钝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
阮烟心里都忍不住骂了句娘，她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刺痛，在慈宁宫生孩子这可没有过先例，况且也不知太皇太后在不在乎这点儿。
但这么做，并没有任何效果。
众所周知，孩子要生下来的时候是憋不回去的。
“娘娘，您怎么了？”
阮烟有异常，春晓是最快发现的，她感觉得到阮烟的手都在发抖。
春晓的话引来了周围众人的注意，连太皇太后也朝阮烟看了过来。
佟皇贵妃瞧见阮烟面色难看，先是一喜，随后却是心里一跳。
这善贵妃莫非是想栽赃她吧。
阮烟这时候可想不到皇贵妃能想到这一茬上面去。
她摸着肚子，迟疑道：“本宫好像要生了。”
正殿内安静一瞬。
随后众人几乎炸开了。
“怎么这个时候生？”
钮钴禄氏头疼说道。
这可是慈宁宫啊。
安妃虽然也是这么想，可这会子更担心阮烟，道：“辇子是备在外面的，这要是赶回钟粹宫也来不及了，最近的是永寿宫。”
惠妃想不到自己会被点名，一时间愣了愣。
她本不想揽事上身，毕竟善贵妃在她宫里生孩子，好处未必有，出了事她肯定逃不了瓜葛。
可一想到这些日子大格格去了景阳宫后，整个人笑容也多了，气色也好了。
惠妃犹豫片刻还是道：“去永寿宫倒是无妨，良贵人早些年的产房还留着，只是这些年没用过。”
就在众人议论的时候，太皇太后拍板拿主意了，“行了，哪里都别去，善贵妃生的是哀家的曾孙，在慈宁宫生有什么。苏麻喇姑，快收拾出间产房，让善贵妃去生孩子。”
“嗻。”苏麻喇姑应声领人去收拾产房。
言夏等人去请接生嬷嬷的请接生嬷嬷，去请宋嬷嬷的请宋嬷嬷。
阮烟已经疼得快晕过去，哪里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她被抬着进了产房，身上的裙子都已经被羊水打湿了。
等康熙来的时候，阮烟进产房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给皇玛嬷请安，给皇太后请安，皇玛嬷吉祥，皇太后吉祥。”
康熙给太皇太后二人请了安。
他是一路匆匆赶过来的，刚刚进来的时候，梁九功等人都被甩在两三米远。
皇贵妃看着康熙，心里酸涩不已。
为了个郭络罗氏，万岁爷竟然这么不顾天子的仪表！
“皇帝，起来吧，你不必担心，接生嬷嬷都已经进去了。”
太皇太后也瞧出康熙对善贵妃的重视了。
若是早些年，她兴许还会打压下善贵妃，以免出现第二个董鄂氏，可这些年过来，她多少也了解善贵妃的脾气，旁的妃嫔有儿有女，不知多得意，可善贵妃却从未嚣张跋扈过。
就冲这点儿，太皇太后宁可万岁爷心里的人是善贵妃。
康熙这会子也顾不得听太皇太后的心声，在听到接生嬷嬷已经来了后，心里松了口气。
他坐下后，才发觉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阿哥，阿哥。”
多宝悄悄走到窗户旁，冲书房里胤福小声喊了几声。
胤福看了一眼，哈哈珠子阿吉嘎往上面一瞧，见汤师傅正听着太子背书，便小声对胤福道：“阿哥，我出去问下出什么事了。”
胤福愣了下，他可从未做过这么冒险的事。
可他又担心多宝来找他，是因为额娘的事。
先前胤福就交代过多宝，要是额娘发动了，一定要来告诉他。
被师傅抓到的惩罚只不过是在胤福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就飞快点头，觑了师傅一眼，见师傅没反应，忙点头，摆摆手。
阿吉嘎身手灵活，位置又靠后，他一个起身，两腿一迈，就朝外面走了出去，猫在窗户下。
多宝也蹲下来，以免被师傅逮到。
“贵妃娘娘现在在慈宁宫发动了。”多宝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阿吉嘎要不是耳朵好，都未必能听得清楚，他瞪大眼睛，道：“真的？怎么在慈宁宫？”
那不是太皇太后住的地方吗？
多宝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您这话说的，生孩子这事难道还能看时间地点啊？都快一个时辰了，听说还没生下来呢。”
阿吉嘎顾不得恼怒多宝的态度，听到小姑姑还没生，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这话可怎么告诉六阿哥？
“小姑姑生了两胎了，怎么还……”阿吉嘎年纪比较大，知道的自然也比较多。
何况宫里侍卫们吃酒耍乐时没少说荤话，阿吉嘎就算再天真也知道一二了。
“这就不好说了。”多宝道，“这事还得劳烦你和阿哥说一声，我还要去打听消息，我可先走了。”
说完这话，多宝脚底抹油似的跑了，生怕被阿吉嘎留下。
这事可不好说，但也不能不说。
毕竟这可是阿哥的亲娘。
阿吉嘎看着多宝远去的背影，都忍不住想开口骂人。
可看了看屋子里时不时朝这边看来的六阿哥，阿吉嘎想了想，这话还是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