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赫舍里贵人已经走了,本宫就不留你了,天色也不早,早些收拾好今晚上你也好早些就寝。”
阮烟对博贵人说道。
博贵人道了声是,领着多兰等人去了后面。
到了后面,瞧见东配殿的布局,多兰等人脸上瞬间露出喜色。
多兰更是忍不住道:“小主,这屋子可赶得上咸福宫那边三倍宽敞了。”
要知道,咸福宫那边,除了端嫔、那拉贵人以外,还有两个常在,博贵人去了那边,端嫔借口地方狭窄,只是腾出个次间给博贵人。
就这屋子要睡觉,要待客,要当用膳的地方,还要拿来放东西。
东西稍微多一些,转个身都怕摔了碰了。
多兰几个宫女更是只能去和常在的宫女们挤在一块睡大炕。
一屋子睡了八个人,头挨着头,脚挤着脚,别提多难受了。
“我也觉得宽敞,多兰,你们以后可以四个人住一间屋子了。”
博贵人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伸手摸了下桌子,桌上有灰尘,那赫舍里贵人不地道,临走也不把房间收拾好,“咱们赶紧把东西搬来,再收拾收拾屋子,今晚大家都早点儿休息。”
“是。”
多兰等人答应一声。
而另外一边。
赫舍里贵人带着负责搬东西的宫女太监到达承乾宫。
刚走到承乾宫门口,她就愣住了。
钟粹宫因为是阮烟住所,万岁爷又常去,内务府的人哪里敢松懈,那宫门的朱漆、台阶上的石板隔三差五地修补;而承乾宫这地,万岁爷基本不来,里面也没有得宠的,便是敬常在几个主子罢了,这门上的朱漆都掉了不少,一看就寒酸极了。
“这就是承乾宫?”
赫舍里贵人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之前没留意过承乾宫,只听说它是“冷宫”,哪里想到竟不堪至此。
“可是赫舍里贵人?”
敬常在搀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
刚走出来,迎面受了风,她就忍不住拿帕子抵着嘴唇咳嗽几声,面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你是?”
赫舍里贵人皱了皱眉。
敬常在屈了屈膝:“妾身常在王佳氏。”
“原来是敬常在,常在多礼了。”
赫舍里贵人神色淡了几分,“风这么大,敬常在还是进去的好,省得受了风寒。”
她说着,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对了,我要住的是哪个屋子?”
赫舍里贵人的动作那么明显,敬常在哪里看不见。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道:“承乾宫正殿已经腾出来,也让人收拾妥当了。”
听到正殿,赫舍里贵人脸上神色才稍稍好转。
她嗯了一声,“那我就先让人去收拾屋子,不和你多说了。”
“是。”敬常在答应一声,目送着赫舍里氏带着人进了承乾宫正殿。
夏答应领着人徐徐前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敬常在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以为那小赫舍里氏被万岁爷调到承乾宫来,她就会瞧得起你吗?”
后宫众人谁不知道万岁爷彻底厌恶了敬常在。
敬常在咳嗽一声,不冷不热道:“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转身直接离开。
夏答应脸色变了变,咬牙低声道:“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还是敬嫔!”
而此时此刻,小赫舍里氏还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引发了敬常在和夏答应的争执。
她看着承乾宫正殿的摆设,整个人直接懵住了。
“这、这就是我以后要住的地方?”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绣漾。
绣漾扶着她坐下,心道,难不成小主还指望这里能比得上钟粹宫?
钟粹宫那地方的东西好,是内务府给善贵妃娘娘面子,也是善贵妃仁善。
承乾宫这里,内务府不克扣东西都已经是佛祖显灵了,还想有钟粹宫那档次,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赫舍里贵人和博贵人搬宫的事就这么尘埃落定。
次日博贵人倒是一早过来请安,阮烟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忘记嘱咐,便直接将先前和赫舍里贵人说过的话和博贵人又说了一遍。
“不用晨昏定省?”
多兰语气有几分惊讶。
阮烟看了她一眼,多兰忙收敛好脸上表情,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翻译给博贵人听。
博贵人听了之后,却是有些迟疑,“贵妃娘娘是不是不喜欢我?”
阮烟也疑惑地看着博贵人。
不用晨昏定省不是好事吗?怎么博贵人反而好像不高兴?
她疑惑地看向多兰,等待多兰翻译。
多兰:“……”
她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家小主的意思说了。
阮烟听明白后,心里松了口气,笑道:“不是,是本宫一向不喜欢这些规矩,再说了,你要是来请安,本宫也得早起洗漱,本宫起不来,不如算了。”
听善贵妃说的这么和气,多兰脸上也松快不少,把意思和博贵人一说。
博贵人的心便放回去了,“谢谢贵妃娘娘。”
她起身行礼。
阮烟忙让她不必多礼,又道:“昨日你估计也怪辛苦的,这会子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博贵人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她一走,阮烟顿时就像没了骨头一样,软了下来,“言春、春晓,你们帮本宫换身衣裳,本宫再回去睡一会儿。”
言春等人笑着道是,伺候她换了身轻薄的衣裳。
阮烟自怀孕后边格外嗜睡,今儿个还是最近起的最早的一回了。
要不是想着博贵人刚来,怕不见她,让她心里担忧,阮烟都不想起。
阮烟困得不行,一挨着枕头就睡熟了。
这一睡,直接睡到下午未时才起来。
起来时,阮烟只听得外间传来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像是雅莉奇和安妃的声音。
她掀开被子,外面雅莉奇听见动静,便跑了进来,“额娘,您起来了?”
“嗯。”
阮烟接过言春递过来的衣裳,边穿边侧头看向雅莉奇,“这是什么时辰了?”
“未时一刻了。”雅莉奇抢先回答道:“我和李额娘想着来陪您用晚膳,结果来之后发现您都没起来。您睡懒觉,羞羞脸。”
雅莉奇笑嘻嘻地拿手指在脸上笔画。
阮烟点了下她额头,把她的脸推开,“你才睡懒觉呢,额娘是刚刚才睡下,被你这个小麻烦精吵醒了。”
雅莉奇愣了愣,“真的?是我说话太大声了?”
“可不是。”
阮烟一本正经点头。
她扶着脑袋,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你可怜的额娘,自从怀了你弟弟/妹妹后,晚上都睡不着,今天好不容易睡下,就被你吵醒了,哎。”
她像模像样叹了口气。
雅莉奇一下心理怪不好受的。
“额娘,对不起,我不该吵醒你。”
“知错就好,额娘没怪你。”
阮烟顺水推舟说道,还摸了摸自家傻闺女的脑袋。
“雅莉奇,你听你额娘胡说八道。”
安妃在外面是听的忍不住了,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忍俊不禁道:“哪个夜里睡不着,适才嬷嬷还说你最近天天睡五六个时辰呢。”
阮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雅莉奇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被额娘玩弄了,羞恼地拉着阮烟的手:“额娘!”
“好,好,是额娘不对,额娘不该忽悠你。”
阮烟手臂被拉着一晃一晃,整个人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额娘哪里想到雅莉奇这么可爱,额娘说什么就信什么。”
“哼!”
雅莉奇松开拉着阮烟的手,跑到安妃身旁,“您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信您了,您是个骗子。”
阮烟唇角忍着笑意,故意道:“不信就不信,拉倒。”
雅莉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家额娘会说出这种话。
她仰起头看向安妃,“李额娘!”
安妃原本也在忍着笑,这会子见闺女不高兴了,便故意装作板下脸来,对阮烟道:“有你这样当额娘的吗?你这样,等会儿晚膳罚你不许吃肉,只许吃菜。”
“安妃姐姐好狠的心啊。”
阮烟捂着脸,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我和你多年姊妹,姐姐如今有了雅莉奇就对我这么心狠,连肉都不让妹妹吃了。可怜妹妹还身怀六甲,这真是六月飞雪,窦娥冤啊。”
言夏心道,娘娘这演技真是一点儿不见生疏。
这番唱念做打,便是再铁心石肠的人也得化为绕指柔了。
可不正是如此。
雅莉奇刚才还气鼓鼓,决定以后不和她额娘天下第一好了。
现在一听额娘说的这么可怜,当下就心软了,咬着下唇对安妃道:“李额娘,要不咱们让额娘吃点儿肉吧。”
她强调道:“我不是心软,我是给弟弟/妹妹吃的。”
阮烟手掌下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从手指缝隙里偷偷瞧安妃。
安妃看了她一眼,阮烟悄悄眨了下眼睛,别揭穿啊。
安妃:“……”
她有时候总有一种错觉,自己不是只有一个闺女。
“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许她吃五口不许多吃。”
安妃一本正经,铁面无私地说道。
用晚膳的时候。
安妃还真的只准阮烟用五口肉。
阮烟边吃最后一口肉边可怜巴巴地看向雅莉奇。
雅莉奇吃着鸡蛋羹的动作越来越慢。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趁着安妃“没瞧见”,偷偷给阮烟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阮烟忍笑偷吃。
安妃像是敢刚发现,看了一眼,“贵妃这是哪里来的排骨?”
“天上掉下来的,怎么?姐姐您碗里没有?”
阮烟促狭地问道。
安妃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我这碗里还真没有,可见我没……”
她话还没说完,碗里就掉了一块“天上掉下来的”排骨。
“额娘,您也吃。”雅莉奇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容。
安妃看了她一眼,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这顿饭吃的雅莉奇心累啊。
她这两个额娘都好难伺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