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见她们来,心情越发好,拉着她们看那几个雪人,“姐姐、答应,你们瞧,这几个雪人可像不像?”
周答应看了一眼,也惊奇不已,眼神在雪人和夏和安几个来回扫,“当真像是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真有趣。”
“这手艺倒是不俗。”连安嫔都难得夸赞了一句。
小路子被两位主子一夸,越发激动了。
“若是主子们愿意,奴才也为您做几个雪人。”
安嫔还真有些意动,可一看他双手冻得那样,也于心不忍,就道:“这倒是不必了,赏这几个雪人便够了。”
阮烟拉着她的手,“姐姐,他倒是提醒了我,咱们不堆雪人,倒不如画画吧。”
画画?
安嫔愣了下。
阮烟笑着说道:“横竖咱们都是会画的,一人画一幅三人在一起的,岂不好?”
周答应有些意动,可她的画技却没有安嫔那么好,“妾身就不了吧,妾身的那点儿画技哪里能登得上台面。”
“怕什么,再坏也有我垫底。”
阮烟说道。
于是,三人被阮烟“强行”一拍即合,去了景阳宫前殿画画。
小路子还有些可惜。
这么个露脸的机会就没了。
他不心疼手,横竖主子赏了羊油,手坏了还能好,可机会没了却是未必再有下一次了。
“快别可惜了,”夏和安拍了下他的肩膀,“咱们主子不是磋磨人的,你有心,往后多得是机会。”
说完后,才跟去了前头。
小路子刚还有些沮丧,听了这话,一下振作起来了。
“这匆匆忙忙要画画,不知画什么好。”
安嫔分明心里早已答应,嘴上却还要推辞。
“姐姐不管画的是什么,我和周答应都喜欢。”
阮烟笑着说道。
“就是,能入安嫔娘娘的画,妾身不知多荣幸。”
周答应这半年多相处,也摸清楚安嫔的脾性了,刀子嘴豆腐心,比某些嘴蜜腹剑的人不知好多少。
“也罢,今日我便尽力画吧,若是画得不好,也是如此了。”
安嫔说道。
阮烟和周答应对视一眼,默契偷笑。
宫女们置了三张桌子,笔墨纸砚和颜料。
画画,阮烟说起来并不陌生,上辈子她打小就被爹妈安排了美术培训班,大学读的专业还是服装设计,天天画衣服,后来才是机缘巧合入了时尚圈。
可到底练了多年,手艺没坏。
她拿着狼毫笔,寥寥几笔就先勾勒出了安嫔的身形。
安嫔个子高,腰细腿长,气质是书香里养出来的,丹凤眼、柳叶眉,阮烟画的是她手执着书,正含笑依着窗户看向天空。
屋子里榻上,她则是和周答应在逗弄着小孩子。
周答应的眉眼偏娇艳,身上穿的是一身蜜桃色百蝶穿花旗服,眉眼弯弯。
这一幅画画的分明没有言语,可画里头却能叫人瞧见三人气氛的和睦。
画画费时。
阮烟一入神,等画完了才发现外头天色黑了。
屋子里不知几时也点了蜡烛。
她站直了身体,刚要捶一捶背。
安嫔伸手搀扶住她,“累了吧?快坐下。”
阮烟这才发觉安嫔和周答应都过来了。
她笑着捏了捏腰,道:“我画的怎么样?”
“尚可。”
安嫔心里分明满意,嘴上还要装作无动于衷。
“妾身倒是觉得善妃娘娘把妾身画的太好了,而且娘娘画的也太真了,就和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周答应的夸赞是发自内心。
她骤然觉得自己的画很是拿不出手了。
“尤其是眼睛尤其灵动。”
安嫔下意识说道。
阮烟笑道:“姐姐不说尚可吗?怎么又夸起来了?”
安嫔一顿,唇角抿了抿,想装出严肃的脸来,可一对上阮烟戏谑的眼神,还是绷不住笑了,“罢,极好,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阮烟说道,“姐姐和答应你们的画呢?”
安嫔冲玉棋招了招手,示意她拿过画来。
阮烟和周答应定睛一瞧,阮烟愣了愣,道:“这是画的冰嬉?”
“是啊。”安嫔道:“我想来想去,也就冰嬉应个景。”
阮烟看破不说破,拉着安嫔一顿撒娇卖痴,“姐姐这画技可太厉害了,肯定能千古流芳的,而且还把我和周答应画的那么好看。”
安嫔心里喜欢,脸上却忍着笑,推了推阮烟的脑袋,“罢,罢,快别拍马屁了,我听了都觉得害臊。”
见她们俩一个画的传神一个画的精细,周答应觉得自己的画有些拿不出手了。
她红着脸,“妾身画得不好,娘娘们可莫要嫌弃。”
她招招手,示意白术把她的画拿了过来。
周答应的确不是谦虚,她的画不过是尔尔。
毕竟周答应家境一般,能请人教画,已经是家里重视了,要想请什么名师,那就别指望。
她本以为自己会丢人现眼。
却不想,阮烟见到后大夸特夸,“这画的挺好的啊,画的是扑蝴蝶吧?”
“是。”周答应喜出望外,连忙说道,“是西苑那边的园子,那里的园子可比御花园好看。”
“我就说御花园没这么漂亮。”
阮烟颔首说道,“周答应记性真好,西苑那边的园子也能记住模样。”
“可不是,本宫也觉得周答应记性不差。”安嫔配合地夸了一句。
周答应心里的担心一下没了,一下喜笑颜开。
三人说起画画的事,到了戌时,阮烟打起哈欠这才散了。
三幅画,安嫔让人送去装裱了。
夜里,她坐在梳妆桌前,拆掉发髻,卸掉珠钗,想起下午阮烟画里的自己,不禁觉得好笑。
“娘娘笑什么呢?”
玉棋给她梳着头。
“本宫笑了吗?”安嫔诧异。
玉棋笑着冲镜子扬了扬下巴,“您自己瞧,您笑的多开心。”
安嫔看向铜镜,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勾起,眉眼俱是笑意。
任谁来了都看得出她的喜悦。
她不禁莞尔,拍了拍脸道:“都怪善妃,她那画,把本宫画的足足年轻了十岁。本宫都不敢认了。”
玉棋笑道,“娘娘您这话就不对了,要奴婢说,您啊是越活越年轻了。这要是明年宫里进了人,不知道的打眼一瞧,还当您是刚进宫的秀女呢。”
安嫔被调侃的脸红,佯拍了下玉棋,“好你个玉棋,都拿本宫来打趣了。”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
玉棋笑着避开。
要她说,现在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日子,以前的景阳宫,娘娘就算是七嫔之首又如何,日子过的死气沉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太妃们住的寝宫呢。
“要是善妃娘娘能一直住在景阳宫就好了。”
玉棋这话,让安嫔有些感伤。
本来封妃了,阮烟就能搬走,但是因为有孕才推迟。
可她搬走,是迟早的事。
玉棋见安嫔脸上笑容没了,不禁暗暗怪自己多嘴。
娘娘好不容易高兴,自己提这事干什么!
安嫔的情绪变化,阮烟是发现的最快的。
她偷偷摸摸吃了两块酥糖、三块栗子糕,连雅莉奇都啊啊啊地馋了好一会儿了,安嫔都没回过神来。
这分明就是有心事!
这莫非是谁给姐姐气受了?
阮烟慢吞吞地啃着栗子糕,尽量不发出声响来惊动安嫔,又在悄摸摸地推测,安嫔到底在想什么。
“啊!!”
雅莉奇终于被馋的不行,朝坏额娘翻滚了过来。
她一动,安嫔就回过神来了,一边下意识地把雅莉奇抱起,一边道:“怎么了?”
“啊啊啊。”
雅莉奇伸着藕节似的手朝着阮烟。
安嫔顺势一瞧,看见阮烟抱着栗子糕啃,一下脸变了。
阮烟:“……”
抓包现场!
这闺女怕不是捡来的吧,竟然背刺她。
她故作淡定地把栗子糕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巴,“这天真冷啊。”
“天冷也不能多吃。”
安嫔道:“你这胎大,吃多了不好。”
好吧。
阮烟无奈耷拉下脑袋,她撑着下巴,看向安嫔:“姐姐在想什么呢?从刚开始,我就瞧你眉头一直皱着。”
安嫔掂了掂雅莉奇,道:“我是在想你将来要是搬走了,要见面可不容易了,尤其是冬日。”
这要是前后面,想见面走几步就成。
隔得远了,要走过去,或者用辇子都不方便,下雪天路上滑,容易摔。
“有什么不容易的,万岁爷许了我,就让我住钟粹宫。”
阮烟喝了口奶茶,说道。
安嫔愣了愣,“什么时候的事?”
“十月底的时候了,我没和您说吗?”阮烟疑惑。
安嫔:“……”
她默默地看着阮烟,那眼神带着控诉。
阮烟尴尬,心虚。
她摸了摸脑袋,“那,那是我不好,我以为我说了的,我这脑子真是。”
“罢了,我也没怪你。”
既然是钟粹宫,那安嫔就放心了,她道:“你既然住钟粹宫,那咱们走动也方便。说起来,钟粹宫虽然久没住人了,可地方宽敞,又清净,到时候挑人还能你自己挑,不怕被人安插人手。”
阮烟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她觉得其实言春几个人伺候也就够了,可规矩如此,再加上将来还有个小孩子,伺候的人肯定少不了。
她都已经托安嫔帮忙挑内务府的奶嬷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