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忍俊不禁,忙把手指抽出来,“你个贪吃鬼,奶嬷嬷都喂了奶,你还咬你额娘,等会儿告诉你李额娘,让你李额娘骂你。”
瓜尔佳氏吃完饭,阮烟就带她去隔壁院子里。
这院子离得近,好处就是可以随时走动。
安嫔听说雅莉奇会吸手指后,惊奇地打量了雅莉奇一眼,“这是馋了?”
瓜尔佳氏解释道:“这不是馋,小孩子几个月大的时候都爱吃手,等大了就好了。”
“是吗?”安嫔听瓜尔佳氏这么一说,便也没多想,只道:“既然如此,那小格格你们就仔细盯着,别让她摸了脏东西再吸手指。”
瓜尔佳氏答应了一声。
小孩子都贪睡,阮烟和安嫔陪着雅莉奇玩了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安嫔见天气晴好,便让奶嬷嬷把雅莉奇放在榻上,她和阮烟两个在旁边绣花,时不时小声说几句话再看看雅莉奇。
周答应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静谧温馨的情况。
她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小声地给安嫔行礼,怕吵醒小格格,“给娘娘请安,给郭贵人请安,娘娘、贵人万福金安。”
“起来吧。”安嫔把针放下,道:“你这会子来是有什么事?”
周答应已经习惯安嫔开门见山的脾气,直接就说道:“僖嫔娘娘下了帖子,请妾身去太液池游玩,妾身听说好些人都去了,想去凑凑热闹。”
原来是这事。
僖嫔也给她下了帖子。
安嫔想了想,道:“你想去就去,只是小心些别太靠近池子了。”
周答应答应一声去了。
她走后,安嫔才看向阮烟问道:“僖嫔没给你下帖子?”
阮烟刚绣好一条小鱼,听了这话笑道:“下了,刚刚吃早膳前送来的,太液池妾身倒是想去瞧瞧,但僖嫔请那么多人,人太多闹腾,还不如等没人了,咱们几个去瞧瞧,来的好。”
这话也正合了安嫔的心意。
安嫔私心里也想去,就是不想去凑热闹,人一多就容易出事。
再说,就算不出事,也少不了口舌交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答应这一去,直到下午酉时三刻才回来。
大日头晒得她脸颊绯红。
阮烟和安嫔都在喝茶,见她满脸通红进来,忙道:“这是怎么了?”
周答应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忘记带把伞出去了,没曾想今儿个日头这么晒。”
她说完话,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担心脸上会脱皮。
安嫔和阮烟对视一眼,都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没带伞这种低级错误,宫女不可能犯的。
再说了,知道是去太液池游玩,哪个妃嫔不知道得带把油纸伞出去,也挡住日头,免得晒黑了不好看。
白术一脸的愤懑,显然是有事。
安嫔光是看神色都能猜出一二,她张口就要问,阮烟却给她使了个眼神。
阮烟笑道:“晒得这么红,回头可得拿芦荟膏涂涂,这几日仔细别吃什么浓油重赤的东西,也别出去了,免得晒伤了。”
“是。”
周答应心里松了口气,答应道。
安嫔赏了芦荟膏,周答应略坐了坐,等回到自己房间后,连忙让白术给她洗去脸上的脂粉,擦上冰凉的芦荟膏。
周答应的家境不算好,可进宫这两年也是养尊处优,养出一身白嫩的皮肤来,尤其脸上,那更是仔细再仔细。
哪曾想今儿个出去会碰上这样的事。
“这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吧?”
看着绯红的脸,周答应蹙着眉头,担心地说道。
白术恼怒道:“小主这会子担心这个了,刚刚您怎么不和安嫔娘娘还有郭贵人告状?”
“这种事说出去多丢人。”
周答应咬着嘴唇说道。
再说,不过是被僖嫔“借走”油纸伞,借花献佛给了卫答应,这样的小事,安嫔和郭贵人会给她撑腰吗?
与其自找没趣,倒不如吞下这口闷气。
再说,这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委屈,比起其他宫里不得宠的妃嫔,她背靠着安嫔、郭贵人,已经日子过得算不错的了。
白术一听这原因就有些闷气。
可也不好说主子,也只好忍了。
“刚刚你怎么不让本宫问?”安嫔不解地看向阮烟。
阮烟道:“周答应分明是在外头受了委屈,你让她怎么好意思说?她虽是个答应,可到底也是个主子,哪里不要面子?倒不如咱们让人去打听清楚,再来想怎么处置这件事。”
安嫔琢磨了下,也觉得阮烟的话有几分道理,便让林安出去打听。
这消息好打听得很,僖嫔“借伞”的时候根本就没避着人,因此看到的人不在少数,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太液池旁边发生了什么事。
林安回来汇报后,安嫔的脸一沉,心里怒气蹭地一下烧起来了,她拍桌子道:“这僖嫔也太目中无人了!她想拉拢卫答应是她的事,拿周答应的东西孝敬算怎么回事?”
阮烟也有些恼。
这事说来不大,但就是膈应人。
你说卫答应的油纸伞坏了,你僖嫔让人跑一趟去拿不成,再不然你把自己的油纸伞让给卫答应啊,又要面子又要里子,就踩着周答应的面子送人情,可真有本事!!
“姐姐,这事还真怪不得周答应不肯说。”阮烟说道,这种小事膈应人,要说违反宫规,那倒不至于,可就是能让人膈应死。周答应的心性其实是有些高的,她的性格更不可能说出自己这么丢人的事。
“这事,依你来看该怎么办?”
安嫔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她的家世摆在那里,就算以前不得宠的时候,端嫔等人说几句带刺的话,她都是直接怼回去,也没人敢这么对她过。
阮烟笑道:“这事,姐姐要是放心,就交给妾身来办,妾身保准让僖嫔狠狠地吃个教训,给周答应讨回公道。”
安嫔疑惑地看向阮烟:“你想怎么做?”
“您容妾身卖个关子,等明日您就知道了。”阮烟眨了眨眼睛,说道。
这种事还真不能就这么忍下来,僖嫔借油纸伞是头一次,可要是周答应和她们什么都不做,后宫的人一看周答应是个软柿子,就算和她没有仇,碰上机会都会想掐一下。这种情况就类似校园里的霸凌事件,一开始只能是被坏学生欺负了下没还手,后来旁人看了,有样学样,到最后烫烟头,扇巴掌,扯头发,要保护费都会出现。
安嫔带着疑惑,等到了翌日去太皇太后那里请安。
今儿个依旧是妃嫔云集。
周答应站在阮烟身旁,时不时总感觉周围的人朝她投来各种异样的眼神,像是看笑话,又像是在嘲讽她。
周答应忍不住把头低得更低。
今早来之前她已经上了脂粉,可脸上实在太红,根本遮掩不过去。
阮烟也把周围人的眼神留意到了,趁着太皇太后没来,她放下手上的茶盏,笑着看向惠嫔娘娘,问道:“惠嫔娘娘,妾身想问下个月的份例是不是得晚来啊?”
惠嫔怔了怔,后宫妃嫔的分量一向是她负责,她疑惑地看向阮烟:“向来是月初发放月例,即便出宫也不例外,郭贵人怎么问起这话?”
“是啊,郭贵人莫非手头紧了?”僖嫔带笑搭话道。
“哦,那倒不是。”阮烟微笑着说道:“妾身只是担心僖嫔娘娘手头紧才问起这话。”
她话音落地,屋子里静了静。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僖嫔一愣,恼怒道:“郭贵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阮烟露出个柔弱惊诧的表情,“僖嫔娘娘怎么这么凶?妾身可是关心您,您若不是手头紧,怎么会连周答应的一把油纸伞都借了不还呢?”
“噗嗤。”
宜嫔本来在喝奶茶,听得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忙用帕子捂着嘴唇,别过头去,可肩膀的抖动都彰显她此时是在忍笑。
僖嫔反应过来了,卫答应也明白了,两个人脸色一个青一个白。
“说来其实一把油纸伞也不值什么钱,平日里打赏宫女太监的东西比这值钱的不知道有多少,”阮烟懒懒道:“可是一是一,二是二,您借了周答应的伞给卫答应,那就得还吧。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她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道:“还是说,僖嫔娘娘瞧上那油纸伞了,不舍得还?若是如此,那就当周答应送你了,周答应,你看可好?”
那字说的送,可听上去和赏没差别了。
僖嫔气得脸上通红。
周答应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狠出了心里一口闷气,便道:“一把伞,妾身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还是你大方。”阮烟笑盈盈道:“既然如此,那僖嫔娘娘就不必还了。”
一把伞,搁在以前,僖嫔还真不放在眼里。
可现在收下,她成什么了,宫里头不得笑话她小家子气,眼皮浅,一把油纸伞都贪。
卫答应局促不已,她忐忑道:“油纸伞是僖嫔娘娘为妾身才借的,妾身昨日回去后忙的忘了,等回头就让人送还周姐姐。昨日的事还多谢周姐姐出手帮忙。”
她三言两语就想把这件事定性为周答应出手帮忙。
阮烟哪能让她如意,这件事说来,僖嫔错在主要,卫答应在次要。
僖嫔为她“借”周答应的油纸伞,她倒是真敢拿。
“卫答应何必这么客气,一把油纸伞罢了,又不是小门小户出身,我们哪里会舍不得这点东西,既是在你那里,那你就留着吧,别回头又没油纸伞,还要找人借。”
阮烟的一番话听着软和,句句刺耳。
众人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郭贵人嘴巴也毒啊。
以往她老是满脸笑,加上不爱惹事,虽然得宠,可众人都没觉得她不好对付,今儿个见识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