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上桌的时候,那股子香味馋的阮烟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瞧见桌上还有小饼时,简直喜出望外。
“连这也有?”
夏和安笑道:“是张公公给预备的,说是烤肉油腻,再就着饼吃,能解腻味。”
他刚刚瞧见那盘小饼时都有些不解,也是冲着张德一向能摸准小主的喜好,这才把小饼放进来,现在看小主这么欣喜,这小饼还真是送对了。
小饼烙的金黄,还带着麦香味。
阮烟先拿了张小饼,把牛肉串往里面一夹,再一撸,牛肉全留在饼里,那肉汁在面饼上蔓延开来,往嘴里一送,小饼酥脆的外壳,绵软的口感,麦香味,肉香味在口里同时炸开,碳水化合物带来的幸福感倏然而至。
再小酌一口金华酒,清甜的酒水让人身心愉悦。
阮烟只觉得这一个月的痛苦瞬间被一扫而空。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美滋滋地对安嫔说道:“姐姐,您也尝尝这小饼夹肉的味道,这味道真是神奇了!”
安嫔很给面子地试了试。
原本她还觉得这么做有些不文雅,尤其是吃这小饼夹肉用筷子不方便,只能用手。
可除了指甲套,自己亲自试了一回,安嫔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素日来小饼,牛肉都不是没吃过,可没曾想这两者搭配起来,竟然有这样奇妙的滋味。
“是不是很好吃?”
阮烟乐滋滋地说道,“您再试试蜜汁馒头。”
馒头是刚出炉的小馒头,奶香味十足,用炉火烘烤,先涂上油,等烤出了几分金黄色后再涂抹上上好的春蜜,来回翻转。
一口下去,口感酥脆,舌尖能品尝到馒头的奶香味、蜂蜜的甜味,而且这馒头不大,一个才不过三指宽,吃起来简直叫人停不下来。
几道烧烤,安嫔最喜欢的反而是那道蜜汁馒头。
吃完了两串还意犹未尽,是阮烟让了一串给她。
消灭完了烧烤,浑身也出了汗。
这个时候得来一碗冰凉凉的冷面,安嫔的那碗里冰块多,她刚吃的时候有些不习惯,可吃几口后就被酸甜的口感折服了,荞面面劲道爽口,汤汁酸酸甜甜,格外开胃。
这顿饭吃完,安嫔这才发现自己竟吃下了平时三顿的量。
而她竟刚刚丝毫没察觉。
安嫔撑得不行,喝山楂茶消食的时候,对阮烟说道:“今儿个放肆一回也就罢了,下回可不许吃这么多,饱食对身体无益,用食仅需七分饱即可。东西再好吃,日子长久着呢,一日吃一两样也够了。”
“娘娘教训极是。”阮烟吃饱喝足后,心情大好,不管安嫔说什么,她这会子都不会反驳,就算安嫔说天圆地方,她也夸娘娘实在有见识。
安嫔也知道她那脾气,不和她计较,喝完茶后叮嘱她多走动,好消消食。
阮烟也满口答应。
她出景阳宫的时候,是申时时分。
七月里,日头毒得很,晒得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这个时间点不适合散步,索性阮烟便回后面的东配殿,今儿个早上她就搬回自己的东配殿了。虽然说阮烟知道自己就算在产房住下,安嫔也不会在意。
可伺候阮烟的人就有十几个,伺候雅莉奇的就有三十多个,包括奶嬷嬷,针线嬷嬷、水下嬷嬷等,因此,前面的西配殿实在容不下这些人,坐月子的时候,阮烟就感觉出拥挤来了。
所以,还是回自己的东配殿好,这么一来,彼此都宽敞些。
东配殿明间里摆了冰盆。
趁着这个时间,阮烟把先前废了的半章重新写了,等写了两章后,她就觉得出了一身的汗,肚子也不那么撑了,就把笔放下,对言春道:“咱们这里有毽子吗?今儿个天热不出去了,在屋子里踢踢毽子也好。”
“有的,奴婢去拿来。”
言春答应着去了,不一时拿了个毽子过来。
踢毽子,阮烟并不擅长,只是想踢毽子减肥,她踢了一会儿,都是踢两个掉一下,踢两个掉一下。
一屋子伺候的宫女都忍着笑。
阮烟也无奈,新提拔的宫女春晓笑道:“小主,您踢毽子的方式不对,踢毽子要膝若轴,腰如绵,纵身猿,着地燕。【1】”
阮烟眼睛一亮,看向春晓,“你会踢毽子?”
春晓羞涩低下头。
言春笑着把她推到阮烟面前,“小主,您这话可小瞧人了,春晓可不只是会踢毽子,她可是踢毽子的一把好手,不信,您让她给您踢踢看。”
“那好,你来踢踢看。”
阮烟笑着把毽子给了春晓。
春晓红着脸上了前,她虽然羞涩,可露一手的时候却是不含糊,在阮烟脚下一点也不听使唤的毽子到了她脚下却成了一只乖巧小狗狗,要上就上,要下就下。
“雾里看花”、“倒挂紫金冠”……
一口气连踢了五十多个,十几种高难度动作。
阮烟等人都叹为观止。
“好!”阮烟都忍不住叫好了,她拍着手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这能耐可大了。”
“什么能耐,奴婢也不过是能踢毽子罢了。”
春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面颊绯红。
她之前一直负责庭院的洒扫工作,没机会近前伺候过阮烟,不像言春等人早已习惯她们小主夸人时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一时间当真是受宠若惊。
“你别谦虚了,你教教我,怎么才能踢那么多个毽子?”
阮烟笑着说道。
她也不指望能学会那些苏秦背剑的高难度动作,只要能踢多几个毽子就心满意足。
春晓不藏私地把技巧分享了出来,主要是脚踢得时候力气不能大,幅度也不能太大,起初要慢且稳。
被她指导过后,阮烟踢毽子的数量增长迅速。
她也找到了新的兴趣点儿,整日里就琢磨怎么踢毽子。
在这种情况下,几天下来,她的腿瘦了不少,连带着腰身也细了。
安嫔这几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做什么都没滋没味的。
这日下午刚吃完晚膳,她让玉棋陪她下棋,可下着下着却忍不住朝后面的方向瞧去。
后面热热闹闹的,也不知道又有什么新趣事。
连周答应的声音都听见了。
瞧见安嫔魂不守舍地把子落在了棋盘线上,玉棋终于忍不住开口:“娘娘。”
“怎么了?”安嫔回过神,疑惑地看向玉棋。
玉棋咳了一声,拿手指点了下安嫔下错地方的棋子,“您这是打算下在哪里呢?”
安嫔定睛一看,那白子落线,不上不下。
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这等低级错误,她初学棋的时候都不会犯。
她连忙把棋子拿起来,重新落下。
一盘局下的没滋没味。
玉棋虽然仅仅输了两子,比起之前进步不少,却丝毫不兴奋。
她见安嫔还要下棋,忍不住道:“终日下棋未免耗费心血,娘娘不如去后面瞧瞧郭贵人。”
去瞧瞧郭贵人?
安嫔心里微动,可却道:“有什么好瞧的,左右都在景阳宫,先前还没瞧过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她眼神没有时不时地朝后面看去,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玉棋心里忍笑,面上给主子递台阶,“话是这么说,但是郭贵人瞧见您去,肯定很高兴。”
安嫔眼神动了动,她沉默片刻,道:“也罢,就当给雅莉奇一个面子。”
后院里。
阮烟正同周答应比赛踢毽子。
两个人同时开踢,谁踢得最多谁就赢了。
周答应的技术和阮烟是半斤八两,两人常常各有胜负,赌的也不过是一碟糕点,因此,反而别有一番趣味。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春晓正给阮烟数着踢的个数,旁边周答应的宫女白术也在帮周答应数着。
这比赛比的如火如荼,安嫔过来的时候,阮烟正秉着一口气上下踢毽子,额头上满是细汗,却连停都不愿意停下来。
见到安嫔来了,阮烟眼睛亮了下,可她又不舍得停下来踢毽子,这回说不定能破纪录,因此连忙冲安嫔眨眼,试图用眼神传递自己的心声。
安嫔看着只觉得好笑,摆摆手让众人不必行礼,自己站在一旁等着。
“三十二!”
啪嗒一声,最后是周答应的毽子先落了地。
她露出一脸沮丧的表情,道:“这回又是我输了。”
“这么说,郭贵人赢多输少?”
安嫔出声问道。
她一出声,倒是把周答应吓了一跳,周答应转过身,瞧见她时,连忙要行礼,安嫔直接道:“不必这么多礼了,本宫才来,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周答应忙说道。
她露出个谨慎的笑容,“今天是郭贵人赢得多,昨日却是妾身。”
阮烟露出个笑容,“昨日输了你两碟莲子糕,今儿个也赢回来了,姐姐等会儿也留下来吃莲子糕吧。”
安嫔这才知道她们的赌注是糕点,这倒是有趣,就算传出去也顶多被人说笑几句,成不了大问题。
“那本宫可有口福了。你们继续玩吧,本宫在旁看着就成。”
她话这么说是体恤阮烟和周答应,可无论是阮烟还是周答应,也没有把安嫔撩在一旁冷落她的道理。
阮烟道:“姐姐,要不您也一起来玩,这踢毽子好处不少,能舒筋活血,还能强健身体,玩玩踢毽子有利无弊。”
安嫔迟疑了,她打小是照着大家闺秀来养的,开蒙后读的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可踢毽子,安嫔只瞧过宫女们玩过,自己却是不曾亲自玩过。
“姐姐不会吗?”阮烟瞧出安嫔的为难。
“那要不咱们进屋休息吧?”周答应体贴地说道。
“会!”
安嫔果断打断她们的话,不就是踢毽子吗?有什么难的,再说了,多难的棋局她都能解开,难道小小的踢毽子能把她难倒了。
阮烟疑心安嫔是在逞强,她毫不藏私地把自己从春晓那里学来的技巧教了一遍。
安嫔的悟性极好,三两句就听懂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原来这么简单。
“行了,本宫会了。”安嫔从容道。
阮烟抱着对安嫔一直以来的滤镜,没有多想,道:“那您先练练手。”
她让人去拿了个新的毽子来。
安嫔接过毽子,看了下,做工不错。
她心里默念了下刚才郭贵人说的技巧,尝试着将毽子丢起来,紧接着就是抬起右脚,这有什么难的。
啪嗒一声。
毽子落在地上,从安嫔的脚擦肩而过。
安嫔静静地站在那里,右脚还维持着踢的动作。
“噗。”
阮烟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