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声

“你?!”

舒答应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安嫔,她想不到安嫔会这么不给面子。

舒答应本意不过是借周答应的事发作,以退为进,想留在景阳宫,可安嫔却压根不吃这套。

周答应在旁边吓得跟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以前她还觉得安嫔性子软,好说话,自从上次被罚过,她就不敢再这么想了,今儿个瞧见安嫔对舒答应的态度,周答应简直为自己以前的嚣张捏了把冷汗。

她以前怎么那么胆大妄为!

“我怎么了?”安嫔眉眼露出几分不耐,“本宫原想给你留几分面子,让你过了年再搬走,现在本宫悔了,你同永和宫僖嫔不是走的极近吗?想来僖嫔很乐意让你尽快过去。”

连僖嫔的事都被她知晓了。

舒答应脸色变了又变,拿捏不准安嫔究竟知道多少,只好咬牙道:“去就去,娘娘今日对妾身如此无情,他日莫要后悔才是。”

安嫔尚未开口,阮烟不乐意了。

她露出个甜美的笑容:“舒答应这口气不小,要想让娘娘后悔,那你的路可有的走了,怎么也得当个妃才行?哦,对了,佟贵妃都没敢对娘娘这么大的口气呢,您这是得当皇贵妃了,您这野心可不小,我就等着瞧您什么时候如愿以偿。”

阮烟的一番话羞得舒答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恼羞成怒,竟然直接拂袖而去。

周答应战战兢兢,连忙告辞。

她都后悔自己刚刚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舒答应分明就是要闹事,她不赶紧走,留下来干什么?

听见舒答应和安嫔的这波冲突,回头安嫔娘娘怕不是要觉得她和舒答应也是同类人了?

周答应才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可不想再搅进这种事情里面了。

安嫔瞧她一眼,道:“你不必担心,她是她,你是你,本宫分得清楚。你且去吧,这事与你无关。”

周答应心里这才松了口气,道了声是,退了下去。

待周答应也走了,安嫔才看向阮烟,“刚才本宫说舒答应就是,你说她干什么?她那样的心眼,回头定要记恨你!”

阮烟道:“记恨就记恨吧,横竖她也早就记恨妾身了,再说,娘娘行事是为妾身,妾身怎能坐视不理?”

她不糊涂,舒答应的存在对安嫔的威胁并不大,威胁大的是她。

舒答应心里野心勃勃,一门心思想踩着她飞黄腾达,同住一宫,一日阮烟不答应,舒答应心里的恨意就多一点,日久天长,迟早会闹出大事来。

安嫔让舒答应走,是为她着想。

安嫔心里一暖,嘴上却是分外无情:“你又知道是为你了?本宫可没那么多闲心思,不过是嫌弃舒答应闹腾罢了。”

“是,是,是妾身又自作多情了。”阮烟拉着安嫔的手,蹭着她的肩膀,撒娇说道。

安嫔被她歪缠得没办法,拿手掌推开她的脸颊,“坐好,像什么样,都要当额娘的人了。”

前面气氛温馨,后面却是雷雨交加。

舒答应窝着一肚子火,气冲冲地回到后殿,琥珀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一进屋,舒答应就把博古架上的摆设全都砸了。

什么宋窑、梅瓶、通通都砸了个稀巴烂。

她一方面是为了发泄,一方面是带着报复安嫔的心思,这里好些东西都是好东西,比如那宋窑,搁在外头价值几百两,一个小答应根本用不了这样的好东西,而这些都是安嫔先前给她们安排的。

旁的不说,景阳宫周答应和舒答应两人的生活条件,可以说是后宫常在,答应里最好的,甚至好些贵人都不如她们。

这些东西,舒答应带不走,也不能带,她又不想便宜安嫔,索性通通都给砸了。

琥珀看着满地碎屑,都惊心不已,“答应,您这都砸了,要是安嫔娘娘怪罪,那怎么办?”

“她敢?”舒答应此时一改先前装出来的老实规矩模样,一张年轻的脸上却满是戾气,“她要是和我计较,我就闹,我要让万岁爷看清楚她安嫔是个什么样的人,装的贤惠大方,郭贵人有孕有宠,她就处处关照,我,她却恨不得捏死了。”

琥珀欲言又止。

她看着空了的博古架,又看了下屋子里的摆设。

宫里的宫女旁的本事没有,看东西的眼力却是要练出来的,她摸着良心,实在说不出安嫔苛待舒答应。

要论公道,安嫔可以说是后宫里最公道的主儿了。

之前周答应做错事,哪回安嫔不都罚了,还弥补了舒答应。

而且,每个月答应们的份例,安嫔都一分不少地给了,并且还给的都是上好的东西,就算是放到万岁爷跟前去,也挑不出毛病来。

至于安嫔不肯给舒答应好处,琥珀心里寻思,这事说到底,安嫔也不亏欠自家答应的。

可这些话,她不敢说,怕被舒答应打。

舒答应不会打她的脸,可打其他的地方更痛。

“琥珀!”

将屋子里带不走的东西全都砸了,舒答应转过头,瞧见琥珀呆头呆脑地站着,便喝了一声:“愣着干什么,去收拾东西,今儿个我就走!”

“是。”

琥珀忙答应一声,赶紧去收拾东西。

她心里其实怪不愿意去僖嫔娘娘的永和宫,僖嫔娘娘可不比安嫔娘娘做事公道,宫里头都知道她捧高踩低,这回答应是花了钱才让僖嫔娘娘松口答应让她过去。

可将来呢?

琥珀的想法再多,也拗不过舒答应打定主意。

下午未时三刻,她连去和安嫔说一声都没有,就直接带着琥珀去了永和宫。

她的动静,整个景阳宫都关注着。

“娘娘,舒答应走了。”

玉笔进来回话道。

安嫔靠着枕头,闭着眼睛养神,听到这话不过是嗯了一声。

玉笔犹豫了下,看了玉棋一眼。

玉棋会意,小声问道:“娘娘,刚刚舒答应在后头的动静不小,估计次间现在被她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那让人去收拾就是了。”

安嫔摆摆手说道。

那点东西她还没放在眼里,现在舒答应一走,她心里就松了口气,少了个成天挑事的,景阳宫也能安静不少。

“嗻。”玉棋答应一声,领着两个宫女去后面次间。

次间门一推开,里面简直是满地狼藉。

两个宫女都忍不住嘀咕:“这是什么主子啊,这小气劲哪里像是个大家闺秀?”

这还不如她们这些宫女气度大呢。

玉棋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舒答应再怎样也是个主子,这种话我听见也就罢了,要是传出去,你们回头都去重新学规矩去。”

“是,玉棋姐姐。”两个宫女连忙答应。

舒答应的突然到来,把僖嫔惊了一下。

不过,僖嫔这人,贪图钱财,舒答应先前给的钱多,因此这个时候虽然舒答应不请自来,也让人请了她进来。

舒答应一进来,还没屈膝行礼呢,眼泪就落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

僖嫔吓了一跳,“大过年的可不兴掉眼泪。”

“僖嫔娘娘,妾身是真没法子了。”舒答应拿帕子擦着眼泪,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恐怕都以为她在景阳宫受了多少磋磨了。

僖嫔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

她早瞧安嫔和得宠的郭贵人不顺眼,当初郭贵人得宠,僖嫔就曾经挑拨宜嫔去斗郭贵人,只可惜那时候无论是宜嫔还是阮烟都不上当,还上演了一出姊妹情深的好戏。

现在听说同是景阳宫的舒答应来诉苦,僖嫔就和闻到老鼠味的猫儿一样。

“快坐下,今儿个这样的日子,你怎么收拾了包袱过来?”僖嫔冲宫女喜鹊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搀扶着舒答应进前来坐下。

舒答应也依着,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在僖嫔旁边的绣凳坐下,“这事妾身说出来都觉得丢脸,不瞒娘娘,妾身是被安嫔娘娘赶出来的,今儿个从慈宁宫回去后,安嫔娘娘就训斥了妾身一顿,说妾身不懂事,又说景阳宫容不下妾身,非逼着妾身今儿个就走!”

“这得亏是前些日子娘娘就松口答应接纳妾身,不然妾身这会子真是走投无路。”

舒答应一番诉苦,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听了,都不定以为她多么可怜,安嫔多么霸道蛮横呢。

听听,正月初一把人赶走,还不给人安排个出路,这地主残暴也不过如此了。

僖嫔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她一拍桌子:“哎呀,这安嫔娘娘这人怎么这样?以前本宫看安嫔娘娘可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舒答应趁机给阮烟上眼药:“娘娘您说的是,以前妾身在景阳宫的时候,安嫔娘娘也不是这样的,可自从郭贵人来了……”

她说到这里,掩面而泣,背过脸去哭的仿佛伤断了心肠。

僖嫔也跟着拿帕子擦眼泪。

两人都哭开了。

那喜鹊向来知晓她们主子娘娘的脾气,忙道:“娘娘,您快别哭了,哭肿了要是被人瞧见了,可不好。”

僖嫔这才住了眼泪。

舒答应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娘娘,都怪妾身不好,妾身不该拿这事来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