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郭贵人不高兴,康熙心里就高兴了,回去的时候批奏折,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梁九功等人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万岁爷高兴了,大家日子就好过了。
至于郭贵人,做做女红也没什么,何况这种事,宫里头多得是人求不来呢。
想想。
荷包这东西,天天贴身带着,万岁爷瞧见了岂不就是能把你给想起来。
这么着,即便隔着几天半月见不着万岁爷,也依旧能够在万岁爷心里有块地方。
“姐姐。”
阮烟欲哭无泪地看向安嫔。
安嫔抵着嘴唇,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几分觉得好笑。
“不就是女红吗?你好好学学,回头传出去,对你们家女孩子名声也好。”
说实在话,郭贵人的女红她也看不过去,实在粗糙,就像是没学过似的。
可满族姑奶奶入关后,谁家有不学这个的?
安嫔寻思,估计郭贵人这脾气,家里阿玛额娘是舍不得她吃苦的,她先前听闻,郭贵人起初是不打算入宫,是宜嫔往翊坤宫走了一趟,让佟贵妃圈了名字的。
若是这样,大概郭贵人家里以前是只打算让她当个平头正脸人家的嫡福晋,嫡福晋倒是真不必会这个,要想要什么衣裳、荷包,买几个绣娘不就行了,再不行,京城里多少成衣铺子呢。
也就是进了宫,虽说针线房伺候着,宫女手艺也都行,可还是得隔三差五展现下自己的“秀外慧中”。
阮烟小声道:“可我们家就我和我姐两个,还都嫁人了。”
安嫔瞥了她一眼。
阮烟立刻大声道:“娘娘教诲极是,回头妾身肯定好好学。”
能屈能伸!
回到自己屋子里。
阮烟先去书房转了转,佛经,话本,还有女红。
人家怀孕什么都不用做,怎么轮到她这里,赶上高考了。
“言秋啊,”阮烟揉了揉眉心。
“欸,小主。”言秋答应一声。
阮烟道:“明儿个开始预备下绣棚和针线,下午我睡完午觉,你就从头好好教我吧。”
“是,小主。”言秋激动不已地答应了。
主子跟前一直是言春姐姐把着,如今她可算等到机会出头了。
接下来几天。
阮烟一直猫在景阳宫学女红。
闲了就去前面找安嫔。
这不,今儿个下午学完女红后,阮烟又去了。
安嫔一听到通报郭贵人来了,就嘀咕道:“昨儿个才来,今儿个又来做什么?咱们前殿这里又不是有蜜。”
玉棋瞧她脸上的笑意,心里腹诽。
娘娘还真是口是心非。
分明巴不得人家天天来,却还要这么说。
她道:“可见郭贵人同您投缘呢,想当初奴婢在家里同交情好的姊妹,也是恨不得天天不分离呢。”
这话,安嫔是爱听的。
其实她这人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闺蜜。
安嫔出身太高,家里头伯母叔母生的堂姐堂妹不少,可是感情却很一般,进了宫后大家都想抢万岁爷的宠爱,安嫔就更别想找到说得来的人了。
如今来了个郭贵人,她竟觉得这日子不那么难熬了。
“快请进来,天寒地冻的。”安嫔说道。
玉棋忍笑道了声是,连忙出去领了阮烟进来。
阮烟先去了披风,她手里揣着个紫铜南瓜手炉,脸颊绯红,眉眼跟含春似的,进来后甜滋滋地笑着行礼:“给姐姐请安。”
安嫔一边道不必多礼,一边打手势让人去端茶和点心过来。
茶点很快上来。
茶是奶茶,用蒙古进贡的茶砖熬出来的,奶香味、茶香味十足,点心是花生糖和玫瑰糕。
伺候的宫女熟门熟路地把花生糖摆在阮烟面前,玫瑰糕摆在了安嫔面前。
安嫔瞧了,都不禁心里无语了。
如今连她宫里的宫女都知道郭贵人口味了。
“姐姐今日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痒不痒?昨晚上下了雪,伤口可要不要紧?”阮烟坐下后,没急着吃东西,却是过问起安嫔的伤势来。
安嫔心里一暖,眼眶酸涩。
她哑声道:“已经快好了,昨夜里下雪也没什么妨碍,今早玉棋上药的时候说已经结痂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阮烟欣喜不已,“能结痂就说明好了一半,等痂掉了,用些祛疤膏便不会留疤了。”
安嫔眉眼带着一抹轻笑,“是啊,你也不必太担心本宫,太医院那边是使出了看家本领给本宫治伤。”
“妾身只是放心的。”阮烟说道,“说起来这些天真是越来越冷了,太液池那边听说都冻住了。”
她说完话,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又吃了块花生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安嫔。
安嫔娘娘能不能听得懂她的暗示。
太液池,重点是太液池。
郭贵人的眼神可真是灵动。
安嫔慢条斯理地吃着玫瑰糕,这直勾勾的小眼神就和当初她在家里,她那同父异母的小弟弟和她额娘章佳氏撒娇要什么东西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是真冷啊,回头你屋子要是少炭,就让人说一声。”
安嫔淡淡说道。
阮烟:QAQ
她眨巴眼睛:“娘娘真是体贴,说起来,妾身听说去年太液池冰嬉挺好看的,夏贵人回来后吹了好多天呢。”
“还行,就那样吧。”
作为七嫔之首,安嫔去年也去看了,那时候她哪里有心情看什么冰嬉,只觉得冰天雪地的,还不如在屋子里呆着暖和呢。
“是嘛。”阮烟干巴巴地说道:“妾身还以为既然是八旗将士表演,肯定很精彩呢。”
“精彩倒是挺精彩,本宫记得有个富察家的少爷滑得又快又好,七八个人在后头追都没追上,当真是个人才。”安嫔一本正经地说道,“哦,对了,还有个表演倒是挺厉害的,十几个将士在冰上叠罗汉,本宫瞧着都替他们捏把心。”
阮烟眼睛已经忍不住流露出——好想看,真想看的眼神了。
“娘娘。”
“你想看?”安嫔故作惊讶地说道。
阮烟果断点头。
“那你不用着急,明年就可以看了。”
安嫔说道。
阮烟默默握紧拳头。
好残忍,好无情。
瞧着郭贵人委屈却又忍着的表情,安嫔唇角忍不住露出些笑意。
她算是明白万岁爷为什么喜欢逗逗郭贵人了,确实挺可爱的。
“娘娘!”瞧见安嫔的笑容,阮烟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带着些委屈控诉。
“其实今年想看也不是没办法,等回头本宫寻个机会,问问万岁爷。”论理,郭贵人有身孕,得小心,安嫔不该让她冒这个风险,可她又不忍心让郭贵人委屈,便打算回头在万岁爷面前试探一二。
想来经过承乾宫后,宫里其他人不敢再擅自动作了。
阮烟的表情一下多云转晴。
屋子里说说笑笑。
倏然间,林安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满脸焦急,“娘娘,毓庆宫太子出痘了,翊坤宫娘娘让各宫彻查可有出痘者,若是有,一并迁出去。”
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景阳宫炸开。
安嫔更是惊得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阮烟却按住她,“娘娘,这时候莫慌,此事同咱们没关系,咱们只需尽快让人查看可有人有出痘的症状便是。”
是,没错。
安嫔心渐渐定了下来,对着一屋子面露慌色的宫女太监们说道,“你们也都听见了。玉棋,林安。”
“奴婢在。”两人忙答应。
安嫔握紧了手,道:“你们带人把景阳宫上下的宫女太监都检查一遍,若是有得病迹象的,一律报上来。另外,若有什么异常,也一并禀报。”
她说完,下意识看向阮烟。
阮烟道:“妾身的宫女太监自然也不该例外。”
安嫔这下点了头,让玉棋和林安赶紧去办差事。
因为太子出痘这事,整个后宫都动荡了起来。
佟贵妃更是边让人彻查边心里暗骂。
眼瞅着小阿哥快满月了,她有心大办小阿哥的满月礼,好让万岁爷知道她照顾小阿哥有多仔细,结果太子竟然出事了。
太子是什么人?
那是储君。
是大阿哥、朝臣们见了都得行二拜六叩之礼的人,又是万岁爷从小带大。
这会子他出痘,别说小阿哥满月,就是小阿哥现在没了,万岁爷也顾不得了。
佟贵妃是越想越气,气的是赫舍里氏好命,生了个儿子,就算人没了,万岁爷也把她的儿子当成宝一样。
“娘娘,都查过了,除了后殿负责照顾乌雅贵人的连枝得了风寒,咱们宫里就再也没旁的人有症状了。”刘丰回话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把人迁出去。”佟贵妃皱眉说道。
虽说连枝是她的人,可这个节骨眼,一个小宫女,哪里值得她费心?
听得贵妃让人把她迁走,连枝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我不过是得了风寒,刘公公,你可和贵妃娘娘说清楚了?我出过痘了。”
“姑娘,你别让我难做,这话就是娘娘说的,你老实去吧,回头病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刘丰说道。
连枝哪里信这话。
她可不是刚进来的宫女,这宫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出去了哪里有再回来的机会。
她挣扎道:“我,我不出去,我要见贵人。”
“这事你就别闹腾了,娘娘都发话了,你难道还要为这去为难贵人?”刘丰说的不留情面:“再说了,贵人现在坐月子,你留下来,染了病气给贵人,这责任谁担待得起?”
连枝脸色变了又变。
她咳嗽着,被人领了出去。
后殿产房内。
乌雅氏听刘丰来汇报,对刘丰和佟贵妃的先斩后奏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辛苦刘公公了,我这里一切听贵妃娘娘安排。”
刘丰笑道:“不辛苦,那奴才就先告辞了,不打扰贵人了。”
刘丰办完差事,用柚子叶去了晦气,换了衣裳才敢去见佟贵妃。
他说完后没忘记提起乌雅贵人的态度。
佟贵妃正抱着小阿哥哄着玩,听得乌雅氏的话,她这才有了几分笑意,“算她懂事。”
她可不怕乌雅氏仗着生了阿哥和升了份位,心气高了;心气再高,只要她一天是贵妃,一天养着小阿哥,捏死乌雅氏就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