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咸福宫娘娘让人送来请帖,后日是那拉贵人的生辰,请贵人去雨花阁听戏。”
玉棋来送了一张请柬。
阮烟示意言夏接过来后,她打开看了一眼。
心里若有所思。
抬头问道:“那娘娘后日去不去?”
“端嫔娘娘下了帖子给娘娘,娘娘自然是去的。”
玉棋回答道。
阮烟这才点下头,道:“那后日我便同娘娘一块去,劳你辛苦走一遭了。”
玉棋客气了一番,屈膝行了礼后才回去。
“那拉贵人,是不是就是那位有孕的贵人?”玉棋走后,阮烟才回过头对言春询问道。
她虽然出门次数不多,但宫里头有孕的妃嫔屈指可数,谁让万岁爷子嗣不丰,如今才只有三个阿哥,因此每个有孕的妃嫔无论身份,都显得格外贵重,故而即便阮烟不刻意打听,也能知道乌雅常在和那拉贵人有孕。
“是,就是她,那拉贵人喜好金银,小主若是要送礼送些金银首饰便可以了。”言春提醒道。
阮烟点了点头。
即便言春不提醒,她也打算送些光鲜却不会出问题的东西。
毕竟那拉贵人现在怀着龙种,但凡出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责任。
她让言春、言夏拿了册子来,挑选出了一对金镶珠石累丝香囊,这对香囊分量不重,可难得的是做工精细。
以阮烟和那拉贵人的交情,送上这份礼物已经足够了。
这还是看在她身怀龙种才会送上这么厚的礼了。
那拉贵人生辰那日。
一早,阮烟就起来了,她是同安嫔一起前往雨花阁,自然就不能让安嫔等着。
早早换了身衣裳,还喝了半碗芝麻糊,前面都还没有动静。
请帖上写的时间是卯时三刻。
这都一刻了,要是再不去,按照路程怕是要迟到了。
夏和安等人都着急了。
夏和安小声道:“小主,要不奴才让人去前面打听下安嫔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给耽误了?”
这回算是她们小主得宠后头一回和后宫众人真正打交道。
听说今日雨花阁去的人不少,各宫妃嫔和贵人都在受邀的范围内。
要是去的晚了,外头的人指不定说话就更难听了。
“不必。”
阮烟喝了口茶压下芝麻糊的甜腻,她笑眯眯道:“要我说,晚些去也好,去了也是坐着,那还不如在自己这里多坐一会儿呢。”
夏和安听得直瞪眼。
听听这话,这是人能说的话吗?
什么叫做去了也是坐着?
虽然道理是没错,可早去了总是显得比较有诚意。
见阮烟都不着急,夏和安等人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快二刻,前面林公公来传话,说是安嫔已经好了,阮烟这才往前面去。
“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阮烟行了万福礼。
安嫔点了下头,道了声走吧,便在众人簇拥下坐上辇子前往雨花阁。
两人到达的时候,只见雨花阁人来人往,莫不带着喜气和笑容。
听说安嫔和阮烟来了,端嫔更是带着那拉贵人亲自迎了出来。
“给安嫔姐姐/娘娘请安,”
端嫔和那拉贵人都行了礼。
阮烟侧身避开她们的礼,等她们行完礼后,才对端嫔和那拉贵人行礼。
“不必多礼,这就是郭贵人啊,先前在翊坤宫见过,只是时间匆匆,没来得及仔细瞧,如今看来,当真是个美人。”
端嫔语气温柔,还拉着阮烟的手拍了拍,笑着转头对那拉贵人说道:“那拉贵人,你说是不是?”
那拉贵人扫了阮烟一眼,在瞧见她那张明媚妩丽的脸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
“的确是美人,不过容貌什么的倒在其次,郭贵人如今得宠,也该早些为万岁爷开枝散叶才是。”
阮烟怔了怔。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端嫔就抢先开口了,她无奈地嗔了那拉贵人一眼:“你这张嘴啊,真是,知道你性子的明白你是好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肚心肠呢。”
这特么……
阮糖直接无语了。
夏和安等人更是心里暗恼。
这什么话都让她们两个说了,要是不高兴,还要背个小肚鸡肠的罪名。
阮糖没兴趣和这两人逞口舌之快。
何况那拉贵人现在有孕,本身就是个定时炸弹,她巴不得离那拉贵人远点儿,笑了笑就想糊弄过去这件事。
安嫔这时候却是抬起眼:“觉得容貌在其次的人,多半自身容貌都不怎么样;说人小肚鸡肠的,多半自己心胸也宽广不到哪里去。”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容,“瞧瞧本宫,又不小心口直心快了。”
噗。
阮烟低着头,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才忍耐住笑意。
周围的宫女太监也都一个个都不敢抬起头来,有的是不敢看端嫔和那拉贵人的脸色,有的则是很努力地在忍耐笑意。
端嫔脸上温温柔柔的笑容几乎快维持不住了。
那拉贵人更是用怒不可遏、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安嫔。
从她有孕以来,见惯了人人都对她温声和气,连佟贵妃都不敢对她说什么,安嫔竟然敢这么说她?!
“日头这么大,娘娘何不让安嫔娘娘和郭贵人入座,也免得中了暑气。”见情况尴尬,端嫔的心腹谢嬷嬷忙出声提醒。
端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她用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脸颊,不知道是想擦去汗水,还是想擦去尴尬,“瞧本宫忙的,这都给忘了,嬷嬷快领安嫔和郭贵人入座吧。”
“喳。”
谢嬷嬷答应一声,领着端嫔和阮烟进了雨花阁花厅。
花厅里已经坐了不少宫嫔,老熟人敬嫔和夏贵人都在,除了她们,还有不少先前只是在翊坤宫匆匆看过几次的嫔妃和贵人。
对于她们的晚来,众人并不异样。
阮烟一琢磨便也明白了,这安嫔再不得宠,也是七嫔之首,而今日不过是那拉贵人的生辰,要不是她怀有龙种,端嫔又一副重视重办生辰宴的意思,今儿个能来几个嫔都不一定呢。
就算安嫔不来,其实也没什么。
何况只是迟到。
落座后,没多久,端嫔和那拉贵人就进来了。
端嫔倒是依旧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那拉贵人脸上却是明显露出几分不悦,尤其是在佟贵妃打发人来送礼,却不亲至,连乌雅常在都没来后,她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
阮烟看在眼里,默默地吃了块栗子糕。
心里默默摇头。
这那拉贵人的脾气是真的大,架子也实在不小。
她也不想想,一个贵人,佟贵妃来给她贺生辰,这得多大的脸。
听说为了那拉贵人,端嫔的咸福宫连一盆花都不摆了,端嫔那等爱花之人都只能是偶尔兴起,让人将花取来,赏了后又送回御花园去。
这谁听说了,不得说端嫔实在体恤那拉贵人。
可背地里难道不都说那拉贵人嚣张?
阮烟一琢磨。
这招数有点熟悉。
她又喝了口茶。
端嫔真是下血本了,上好的秋白露,清淡微甘,回味泛苦。
“既然贵妃娘娘有事来不得,咱们也别耽误时辰了,升平署最近写了好几出新戏,姐妹们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端嫔笑盈盈说道,让人将戏单子先给了安嫔。
安嫔不好看戏,随意点了出《西厢记》就给敬嫔了。
一轮下来轮到阮烟这里的时候,她也不过凑热闹点了出《鱼篮记》。
戏曲咿咿呀呀开唱。
生辰宴才正式开始。
糕点阮烟已经吃了三成饱,上来的菜色不冷不热,加上咸福宫膳房的厨艺也是中规中矩,菜色是硬菜,可是就是吃起来让人觉得如嚼干蜡。
她便吃的有些漫不经心,眼神落在戏台上,倒是把那出《西厢记》听出了几分趣味。
刨除掉内涵,这戏曲曲调优美,唱腔浑然天成。
尤其是那小红娘,眉目灵动,嗓子清甜,若不是知道是个小太监,谁瞧了不都会以为是个机灵活泼的小姑娘。
“郭贵人今日的面色倒是不错。”
敬嫔突然开口关怀了阮烟一句。
花厅一瞬间安静了一瞬,而后各种复杂的视线都朝安嫔和阮烟看去。
前些日子的传闻,郭贵人突然搬到了景阳宫。
这里头的猫腻,宫里妃嫔哪个没私下在琢磨。
尤其是敬嫔自从郭贵人搬走后没几天后就病好了,绿头牌又重新挂了上去,只是万岁爷却连过问都没过问几句,敬嫔的处境何其尴尬,宫里都有人笑话敬嫔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先前郭贵人跋扈的传闻闹得甚嚣尘上的时候,不是没人觉得这是谣言,不过都是打着落井下石的想法,想看郭贵人倒霉,如今倒霉的人成了敬嫔。
她们也乐见其成。
当然,她们也都等着敬嫔的反击。
毕竟跌了这么大的跟头,敬嫔能没反应?
今儿个凑到一块,可不就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