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清宫用晚膳的事情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阮烟要了羊肉汤,羊肉汤炖得乳白鲜美,羊肉嫩而不膻,汤汁里似乎加了中草药,有党参、枸杞等的味道,一口下去,从喉咙暖到胃部。
她喝着汤,脸上弥漫着叫幸福的笑容。
康熙本没觉得这羊肉汤有什么,可看她吃的那么享受,也不禁琢磨出几分滋味来了,用了小一碗羊肉汤后才把汤勺放下。
见阮烟也停下,康熙摆手道:“你用你的,不必顾忌朕。”
要是搁在其他妃嫔或者阿哥,保准把汤勺放下,擦擦嘴巴,表示已经饱了,毕竟哪里有让万岁爷看自己吃饭的道理。
再说,吃饭的时候神态未免有不雅观的地方,自然不好见人。
可阮烟不放心上,道了声是,还让人拿了块干饼来掰成碎块泡在里面,就着熟烂的羊肉和鲜美的羊肉汤,吃的别提多有滋味了。
康熙不禁笑道:“有这么好吃吗?”
“万岁爷,您难道不觉得天冷的时候吃上这么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很舒服吗?”阮烟咽下嘴里的羊肉,擦了擦嘴唇,道:“妾身在家的时候,额娘特别会做羊肉汤,说是这羊肉汤滋补身体,每过了立秋,必定隔三差五给妾身和哥哥们煮羊肉汤吃。”
她看到这羊肉汤,就想起她额娘了。
她小的时候身子骨弱,她额娘怕她立不住,四处寻找各种方子给她调养身体,其中最多的就是食补的方子。
为了她这个闺女,她额娘一个大家千金愣是学出了一手好厨艺。
康熙心里怔了怔。
郭络罗贵人有个好额娘啊。
宫里头愿意随口三两句关心下孩子的妃嫔不少,可亲手给孩子做膳食,钻研食补方子的可不多。
“郭贵人额娘有慈母之心。”
康熙悠悠感叹道。
他顿了顿道:“这羊肉汤的确做的不错,当赏。”
梁九功道了声喳。
心道那内膳房的今儿个算是碰上了好机会,承了郭贵人的人情了。
这羊肉汤又不是什么新鲜东西,要不是郭贵人,那几个哪来的机会得赏赐?
膳房的人得了赏赐,果然喜不自胜。
次日阮烟点早膳的时候,内膳房总管亲自动手给她做了一桌好菜。
吃的阮烟赞不绝口的同时,也纳闷怎么内膳房的人厨艺突飞猛进的这么快。
“主子。”
见到阮烟回来,言春等人上来伺候。
言春送上一盏浓茶后,小声道:“主子,夏贵人和成答应今儿个一早去给敬嫔娘娘请安,并且还主动留下给敬嫔娘娘侍疾。”
阮烟刚要掀开茶盏的手指顿了顿。
她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半个时辰前的事。”夏和安道:“前面扫地的几个太监瞅见夏贵人和成答应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
阮烟的眉头皱了皱。
她喝了口茶润润口,顺便醒神。
敬嫔早说过免了她们请安,论理,她们不去请安也没人会说什么了,可偏偏夏贵人和成答应两人跑去献殷勤,这么一来,她就被落下了,场面就尴尬了。
不去固然有理由,毕竟是敬嫔自己免的请安,可难免会被人说倨傲。
随手搁下茶盏,阮烟道:“帮我换身衣裳,我去前面给敬嫔请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不就是作秀,谁还不会这一招。
换了身胭脂色串枝莲缎的旗服,重新梳了个小两把头,仅仅用了一根银镀金点翠宝石簪,阮烟就带着言春和言夏上前面去了。
“娘娘,郭贵人来给您请安来了。”
敬嫔正歪靠着桃红色葡萄纹迎枕上,夏贵人和成答应一左一右,两个人刚刚正陪着敬嫔说笑,听见周炳来回话,屋子里说笑声顿时停了下来。
敬嫔顿了顿,用帕子捂着嘴唇咳嗽一声,这郭贵人反应倒是挺快。
她淡淡笑道:“郭贵人可真是有心,你去告诉她,她的心意本宫领了,不过这些日子她得伺候万岁爷,本宫就不见她了,免得过了病气给她。也让她不必过来请安。”
“诺。”周炳低垂着头,答应一声去了。
下首坐着的夏贵人握紧了手中的帕子,那方绣着鸳鸯的锦帕被蹂躏得不像话。
她的眼里的嫉妒已经忍耐不住了。
同样是贵人。
她得来侍疾表忠心。
而郭贵人却能因为需要伺候万岁爷,不必来卑躬屈膝。
“夏贵人,你可是觉得心里有怨?”拔步床上,敬嫔将夏贵人的神色一览无遗,沉声问道。
夏贵人立刻变了脸色,慌忙起身屈膝:“妾身不敢。”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这分明是说明心里的确有怨。
敬嫔不怕她心里有怨,有怨才有怒,有怒,夏贵人才能成为她手里的刀,任由她驱使。
她咳嗽一声,接过陈嬷嬷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口才说道:“你心里想什么,本宫清楚,但你需知晓,这宫里万岁爷就是天,万岁爷喜欢郭贵人,那咱们就得照顾好郭贵人,这样咱们才能有好处。”
她这句话三分真七分假,足以挑得本就自视甚高,丝毫不把阮烟放在眼里的夏贵人彻底红了眼。
“是,娘娘的教诲,妾身必定谨记在心。”
夏贵人低头答应。
成答应闷不吭声,像是不敢言语一句。
“郭贵人,娘娘的话奴才也转述了,这里就不留郭贵人了,哪天等我们娘娘病好了,再请贵人来喝茶。”
周炳不疾不徐地说道。
阮烟笑着道了声好,起身离开。
她的神色不见任何变化,直到回到自己的窝里,她才露出困惑,“敬嫔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单纯的酸里酸气?
阮烟不觉得敬嫔有这么简单。
言春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里倒是没有两个新来的,阮烟把他们打发出去了,一个叫去内务府领些好墨来,一个喊去针线房问之前的料子做的怎么样了。
“会不会是娘娘想借此拖延给主子腾挪地方的时间?”言夏小心翼翼地说道。
升为贵人,这个梢间就有些不适合阮烟的身份,之前敬嫔已经说把后殿的东配殿给阮烟住,这简直就是鸟木仓换大炮,一下子鸽子笼变大平层。
但因为这几天敬嫔生病,这事就耽误了。
要说因为这事有意拖延时间,因此才装病。
阮烟觉得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事达成对敬嫔没好处啊。
毕竟,敬嫔的病拖再久也会好的,到时候她不还是该搬就搬。
带着困惑,阮烟吩咐梢间的人最近都夹紧尾巴做人,她自己也打算不怎么出门了,闭关,顺便以不变应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