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红崽困了,请勿打扰◎

言欢一觉醒来,已经晌午了,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不得不起床找点吃的,然后就听到了宴尘筠的声音:“烤肉在桌子上,我还煮了肉粥,要不要尝尝?”

“要!”

宴尘筠忍不住笑了起来:“来。”

言欢走出来,就看到红红趴在桌子上,屁股底下垫着柔软的垫子,圆润的小屁股正对着她,大尾巴老老实实盘踞在一边,看上去格外乖巧,言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红红也转过身来看她,然后给她看了看屁股下面的蛋,一脸骄傲的小模样儿。

言欢顿时了然,夸赞道:“红红在孵蛋呀!辛苦红红了!崽崽一定觉得很温暖!”

红红:“唧。”

宴尘筠:“……”

好傻,根本没眼看,他好担心蛋蛋崽会不会被带的也这么傻,明明他和言欢都很聪明来着。

“红红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言欢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主动将烤肉分了一半给它,然后又倒了小半碗灵泉水,自己则先喝了两口肉粥。

“好香!”

宴尘筠笑开来,眉目如画,缱绻温柔,如同一副极尽婉约的水墨画,每一笔都恰到好处,让人惊叹。

“喜欢就多吃点。”

这是修士们给怀孕和生育过后的道侣们经常用来食补的菜谱。

宴尘筠还是从天佛门的弟子那里得知的,就去了好几个地方寻找不同的方子,对比了一下,紫箭融会贯通,以他浅薄的料理水平,组装了一个新的食谱,练习了一个多时辰,又调整了一下食材,换成更好的灵植灵肉,实验了五六次才成功掌握火候,看到言欢吃的开心,他就觉得,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言欢也很给面子,一大碗都喝的干干净净,打了个饱嗝。

“饱了吗?还想要吃些别的吗?”

言欢摇头:“不吃了,再吃就撑了。”

宴尘筠也没有勉强,看她的目光已经转移到金蛋上面去了,便又给她说起来:“今早的时候醒了一次,跟红红玩了小半个时辰,心情还不错。就是,他好像不太喜欢聚灵阵,可能是现在还不缺灵气,就觉得在阵法里面灵气过于浓郁了?我把聚灵阵撤了,然后放了灵植在桌子上。”

言欢表示理解:“这就好比,我小时候不爱学习,非要把书本放到我面前来,那肯定就会觉得烦。宝宝还没破壳呢,就把他禁锢在聚灵阵里,以为我们逼着他修行呢。”

宴尘筠愣了一下:“可是,他就得好好修行啊……”

言欢义正严词:“那也得等宝宝破壳以后再说,现在,让他过完无忧无虑的蛋中童年,不要鸡娃。”

宴尘筠:“……”

宝宝也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很不老实地翻滚了起来,三两下就从红红屁股下面滚了出来,直奔言欢这边来。

“哎呀,我的小宝贝!”言欢立刻接住了他,捧在手心里,认真看了又看。

昨晚夜色太暗,又是那般情形,言欢确实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自己生下来的这颗蛋,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悠闲自在地,在如此明亮的光线下面,观察自己的蛋蛋崽。

带着老母亲的滤镜,越看她就越是觉得,这颗蛋真是太漂亮了!不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刚巧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小了。

言欢问道宴尘筠:“蛋蛋崽还会慢慢长大的是吗?昨晚我听你这么说来着,他会在这颗蛋里面,长大到足以生存下来。”

宴尘筠点头:“是。要不然,这么点儿大就破壳了的话,很容易出意外。”

那倒是,这么点儿大,不注意都看不到,要是不小心点儿,一巴掌摁下去,可能半条命就没了。

言欢又戳了戳蛋壳,说道:“宝宝要多吃点啊,努力长大。”

蛋蛋再次蹦跶了起来,像个弹跳球似的,在桌子上跳来跳去,看的言欢胆战心惊:“宝宝,宝宝,慢一点,慢一点!”

宴尘筠笑着回道:“没关系,蛋壳非常坚固,能够阻挡元婴后期的全力一击,不会摔坏的。”

言欢十分惊讶:“啊?这不是堪比一件高阶法宝了吗?这蛋壳究竟怎么形成的啊?”

“嗯……种族天赋吧?”

言欢看向他,抿着唇笑起来。

差点就要忘记,宴尘筠他是站在这世界巅峰的人了。神裔来之不易,自然受到天地之力的庇护,真要论起来,这个蛋壳,也不算过分。

言欢没再继续追问,低下头继续陪着桌子上的蛋蛋崽玩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笑,目光温柔又宁静,连眼下的那颗红色泪痣,也像是染上了月光的柔和,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悸不已。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面前的女孩子了。

宴尘筠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却又坚定。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钟,都满溢着喜悦和希望,每一刻钟,都是温柔宁静,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没有虚与委蛇的客套,他只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再多一些时光。

自娱自乐了小半个时辰,宝宝终于把积蓄的力气都用光了,也就变得安静下来,很快就便睡着了。

言欢小心翼翼将他抱了起来,想要跟他贴贴,亲近一下自己的孩子,但这颗蛋实在太小了,只好在自己脸颊上贴了贴,轻声说道:“宝宝做个好梦。”

宴尘筠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半分,脸上的神情,也越发温柔。

云尊和行知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法衣也烂了一大截,往日的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此刻也都变成了狼狈。

只不过,两人谁也没有在意,第一时间便赶过来,与言欢两人汇合,相互交换一下所得到的情报信息。

“原时泽身上确实有不少保命的法器,但也不仅如此,”云尊看向宴尘筠,将自己跟原时泽这一天的对战,都跟他说了一遍,感受奇异的点,更是特意多说了几句,“如果只是那几样法器,我跟行知两个人,没道理干不过他。”

“但是,每次杀招一出,我们两人,必然受伤。”

宴尘筠点了点头,毫不意外:“于我,亦是如此,可能,还不止如此。”

风止沉默片刻,又长叹了一口气。

言欢拿出来丹药和法衣,分别递给两人:“师尊和大师先去收拾一下吧。”

风止起身,又道:“有件事我还得问问你。”

宴尘筠点头:“好。”

行知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神色有几分恍然,像是世界观重塑还没有完成,整个人恍惚的很。

言欢坐在一边,静待着两人恢复伤势。

这只是个开始,他们跟原时泽正式宣战了。但,他们的战友依然很少,就算把这一切都公布出去,也很难让人相信。更何况,宴尘筠的身份,依旧是来历不明,也难以向人解释。

云尊,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云尊了。

这一次,师尊离开浮云宗,大概就没打算回去。他是为了寻求一个真相,不想让自己曾经的人生,全都被否认,但未尝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言欢不想让师尊出任何意外。

坐在那里,言欢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双手握成拳头,认真思考着每一个可能的后路。

宴尘筠也坐到了她身边,轻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别担心。”

言欢回过神来,对着他笑:“我想过了,虽然我们难以揭发原时泽的恶行,但是一样的道理,他也没有证据把我们打成恶人。现在大家都一样走到了明处,各凭本事的话,我们还有天佛门做后盾。”

两个人在商议对策的时候,云尊和行知也各有所思。

行知受伤颇重,要不是宴尘筠事先提醒过,对原时泽下手要掂量一下,自己能否承受相同招式的反噬,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行知更加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他指的不是修为,而是这个人的心机和心性,太可怕了!他压根儿没有一点修道之人的仁慈和宽厚,反而无比利己,自私到了骨子里。

而且,他所图甚大。

行知脑子里反复闪现一句话:此时不除,必成大患。

原时泽不死,迟早会给龙腾大陆带来灭顶之灾。

与云尊和浮云宗不同,天佛门从一开始,就知晓神的存在,也知晓,正是因为神的存在,龙腾大陆才能保持眼下的安宁平和。

修仙从来都是逆天而行,他们要对抗的,不仅仅是历劫时候的天雷,还有更多未知的威胁,稍微不慎,陨落的就可能是一个大宗门,而不是一个修士,但那些,神为他们挡下了。

这些事,天佛门弟子,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知晓。

但是现在,原时泽要弑神。

风止也在盯着自己的伤口发呆。血流已经止住了,他却无心治疗外伤,只任由丹药的功效在他体内回转,将经脉之中乱窜的灵力稳住。

失却的记忆还没有找回来,他却已经感受到了什么。一股无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对于篡改了他记忆的原时泽,更是怒不可遏,他一定要杀了原时泽!

所以,迫不及待地,风止想要让宴尘筠,将曾经那些真切的人生,人为输送回到他的大脑里面。

他仍是没能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竟然让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但是毫无疑问,自始至终,他的选择,都与原时泽相反。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活到如今这个岁数,他要追求的,从来不是随大流的正义,也不是被谁认同,而是,坚守自己的大道。

想到此,风止突然就静下心来,开始运转小周天,快速修复伤势。

行知已经换好法衣,先走了出来:“两位施主。”

言欢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大师请坐。”

行知微微颔首,坐了下来,刚要开口,红红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先是抓住了言欢的裙摆,然后跳到了她的膝盖上,又一跃上了石桌,熟练的不行。

随后,红红小爪爪一拍,桌子上出现了一个玉简。

言欢眨了眨眼:“咦?这是哪来的?”

红红摇摆着大尾巴,再次跳回到言欢怀里,趴了下来,一副“红崽困了,请勿打扰”的小模样儿,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尾巴往脸上一盖。

言欢:“……”

行吧,红崽还小,确实需要更多睡眠时间。

宴尘筠将玉简拿在了手里,用灵力催动,读取里面的信息。

“是什么?”言欢迫不及待问道。

宴尘筠递了过去,犹豫道:“这或许是个机会,咱们商议一下?”

言欢也沉吟着“嗯”了一声,又将玉简递给了行知。

大和尚一脸茫然,顺从地先去查探里面的内容,随即也“啊”了一声,一脸难以回神的飘忽模样儿:“施主之意,是要将这些事情,散布出去吗?”

——玉简里面,记载的是原时泽进入秘境后的行踪,他在秘境里面得到的灵植灵兽,以及功法,都展露无遗,甚至他恶意夺取万年灵髓,又往秘境里面埋藏了什么东西,也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唯一不能清晰展示的,只有被污染的神骨。

但这些,也足够让他身败名裂了。

因着玉简里面的记载,行知一直未能想通的事情,此刻都有了答案,回过神来,他再次开口,说道:“此份玉简,贫僧能否誊抄一份,让师弟们带回师门去?”

宴尘筠点头:“自然,大师请便。”

等待风止也看过玉简的内容之后,几人再次坐到了一块儿,商量着该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玉简。

但是,大家却都很沉默。

言欢看气氛不对劲,又说道:“要不,再看看这个?或许,就能做出决定了呢?”说着,言欢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几个类似的玉简,一一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

“玉简,关于原时泽的,是我在仙府秘境得到的。”

云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开始读取里面的信息。

思索了一会儿,言欢想着,既然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那么,信息共享,就很必要了。她需要知道父母的相关信息,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去过哪里,有些什么奇遇……从而得知自己的骨血为何是特殊的。

而之前她和宴尘筠已经跟原时泽打过数次交道的事情,也该告知师尊他们。

或许,她一直觉得缺失的那部分线索,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师尊,之前大师兄给你说过,我在门派秘境的时候,失踪过大概十天的时间,您还记得吧?”

风止点头:“你大师兄说你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杀了来历不明的修士,让我及早做好准备,免得后头人家来寻仇,我们一无所知。”

但是后面没人来说这事儿,风止便也就没问。

言欢抿了抿唇,道:“当时我有顾虑,没办法将这件事告知别人。但是现在,师尊你也是原时泽的仇人了,刚好就来讨论一下吧。——我只在门派秘境待了三天,所谓的‘失踪’时间,我是被原时泽抓起来,关进了一间密室里面,就是后山被炸毁的那个地方。”

风止顿时有了印象。

那个地方被炸的当天,他在院子里喝茶,难道的惬意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山洞被炸裂坍塌的声音,但是他懒得过去凑热闹。

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回事?!

言欢将自己曾经十几次被抓起来取血的事情,一一告知他们。

“……第一次应该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不过那会儿我并没有意识到是他,我也不认识原时泽……”

宴尘筠也听得很认真,原来从那么久之前开始,原时泽就已经找上了她。

风止听完,愣了许久。

行知脸色变了又变,像是在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似的。

“我还得再想想,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我没太在意,等我翻翻玉简,把门派中所有的事件记在都找出来,再来一一对比。”

言欢点头:“那就劳烦师尊。”

风止又道:“柳欣怡跟你说过什么,拿过你的什么东西,你也给我一一写下来,我看看有什么异常的,或者,特殊的。”

言欢也没二话,一边写一边又说道:“这只是我找回来的那部分,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母亲留下来多少东西。柳欣怡要是拿走之后赠给了原时泽,那我肯定找不回来。”

“这不要紧,师尊帮你找回来。”

宴尘筠也道:“我也可以。回头再去浮云宗他的洞府,仔细搜一遍我就能察觉到,哪些东西是欢欢的。”

风止忽地笑了一声,本来满心凝重的,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行知在一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决定先去跟宗门商议一下。

风止拿着玉简看了又看,确实是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但一时半会儿又无法确定。

言欢也没有催促,转过头小声跟宴尘筠商量道:“你说,上次咱们看到的那些,有没有用?”

她约莫有些理解,行知和师尊为何沉默——慈悲城曾是等级最高的仙府秘境,是所有修士心目中的登天之路,也是唯一一个,位置固定、入口固定的仙府秘境。它在天佛门的监管之下被毁,难免要被人质疑。

而原时泽的声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单凭这一个玉简,也只是仅仅能够埋下怀疑的种子而已。

扳不倒原时泽,却让天佛门失去公信力,这才是得不偿失。

宴尘筠握住她的手,也轻声回道:“这些玉简,大都是他训练弟子的方式,虽然你我觉得不妥,但弟子进步也是有目共睹,难以服众。”

言欢点了点头,她也是如此想的。

到了后世,父母PUA子女都是家常便饭,仍有不少人觉得,子女是自己的所有物,教育他打骂他都是为了他好,是为了孩子能够有个光明的未来,更何况这样一个时代呢?

所以,一开始,言欢就没觉得,这些玉简里的内容,能够是有效的手段,只不过以防万一,她都留了下来。

“要不,我们再去慈悲城看看吧?”

宴尘筠看向她:“想去?”

言欢点头:“嗯,灵植和灵兽,都因为鬼气侵蚀,逐渐死去,但,里面的法宝呢?还有记录的阵法,或是一直没有被破坏的话,也能记载下来不少东西呢。”

宴尘筠应下:“好。”

决定好了,两个人便立刻站起身来,跟云尊和行知说道:“师尊,大师,我们要再去探一探慈悲城秘境,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云尊点头:“万事小心。”

两人前脚刚走,行夜就过来跟行知说起原时泽的行踪:“……他应当有人接应,进了西市就找不见人影了。”

“可告知浮云宗,他破坏了我们佛门大阵?”

“是,当天就已经传讯于浮云宗,对方并未回复。师伯之意,不管那边作何解释,咱们皆不可放任原时泽在天佛门境地内,如此嚣张。”

行知点头,又将刚刚留影下来的玉简交予他:“这个劳烦二师兄带回去,给各位师叔师伯都看一看。”

行夜接过,小心放进储物袋,又问道:“你要待秘境搜索完毕,再回宗门?”

“是,尚有些事,须得跟几位施主商议。”

“好,那我先回了。”

送走二师兄后,行知依然站在洞府门口,愁眉不展。

他确实伤了原时泽,但依然还是让他逃脱了,他跟云尊两人,竟然都未能废了他,此人深不可测的程度,超乎他想象。

风止回了自己房间,按照宴尘筠给他说的法子,试着解开识海中的封印。

言欢跟他说,在浮云宗的时候,宋霖绫说药尊也有很多往事记不起来了,能够记得的,就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的印象,具体细节一无所知,所以很难确认,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风止的状况,比起药尊还要不如。

他的大脑中,对于那些年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那些年对言欢不闻不问,倒也不全是想让她变得透明,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段时间里,别说他不知道言欢父母怎么出事的,他甚至根本不记得有言欢这么一个弟子。

风止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言欢的时候,她都快要筑基了,才猛然察觉,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师尊,错过了这个孩子那么多年的成长。

但是那会儿,他依然过得浑浑噩噩,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顾得上别人?

现在想来,也多亏了他一直对言欢不闻不问,却又时不时给弟子们一些法器宝物,让原时泽难以判断,他究竟有没有恢复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而他终于按捺不住,将言欢抓去抽血,要制造什么进入神遗之地的钥匙,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会是什么呢?

风止看着排列在桌子上的一些列事件,猛然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红红:红崽今天也在努力养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