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和离

果然,那妇人只觉一股郁气直冲脑门,“哗”的站起身,拉了自己儿子就要走。那少年却还不乐意,他们武定那边更靠南,日照愈发充足,水稻都能种两季,女娃子肤色也就更黑些……江春这般细白娇俏的小娘子他是第一次见呢。

他那年纪正是爱俏的时候。

这年纪了,又晓得此次过来的目的,自是不愿走的。

那妇人却不管还在旁人家中,上手就要去拉儿子,儿子在家就是个滑惯了的,下意识的就侧过身子躲避起来,那妇人也不懂看人脸色,上去了就揪着儿子后衣领。

那小子只觉着丢脸极了,在“心上人”面前被老娘这般教训,半丝风度皆无,哪还想得起是旁人家中,使劲左右躲闪挣脱了母亲的“魔爪”就四处逃窜,那妇人见他敢当着外人面忤逆自己,愈发不消停了。

于是,一个极力“脱逃”,一个极力“抓捕”……母子两个就在江家堂屋与院子里展开了一场追逐大戏。

剩下满脸懵的江家众人,以及被他们臊得满面通红的村长两口子。

江春在灶房门口悄悄望了一眼,这……有些停不下来。

无法,江春嘴里“嘬嘬嘬”叫着,将同样懵了的“尾巴”唤过来,指着那追逐的母子二人“嘘”了一声。

馋狗有馋狗的好处——就是特别听话,对人类指令总是有特别的领悟能力……以及执行能力。

“尾巴”仰起头来,张大了嘴巴“汪汪”一声,一下就将那母子二人给唬住了。

直到此时,二人才反应过来,这是王家箐,不是任他们打骂闹腾的自己家中。

村长两口子红着老脸,急道了声“家中有事”,拉了那母子二人就走,才走了几步,那妇人想起刚才拿来的红糖与糕点,又厚着脸皮折回堂屋去提了走。

王氏在后头“切”了一声。倒不是她要贪图她家那么点子东西,只是有些气不过她贬低自家孙女,哼,他们儿子怕不是金银打造的吧,就那窝囊样子,与春儿提鞋都不配呢!

高氏有些担忧的望着王氏:“阿嬷,这……这……他们会不会……”

“不会,这次理亏的是他们,管它呢,早晓得是这德行,我早就拾根打狗棍将他们打出去了!”说着还难得地弯下腰摸了摸“尾巴”的狗头,赞了句“好狗”。

惹得那“尾巴”伸长了舌头龇牙咧嘴“笑”起来。

待这场闹剧散了,江家几个男人才从山上下来,后面小团山这几日正是野兽冬眠的时候,地里活计也做完了,父子几个就上去砍了些木材,想着以后无论是再盖新房,或是搭个猪圈牲口棚子甚的也能得用。

见武哥儿与军哥儿两个嘻嘻哈哈绕着堂屋、院子的跑,还奇道:“你两个这是吃撑了?跑甚哩?”

小大人斌哥儿在旁解释:“学大嬷,老鹰抓小鸡。”

江老伯也奇怪,斌哥儿就是老大家的,他哪还有甚“大嬷”……倒是王氏听见了,笑骂道:“你们莫听这几个小崽子乱说。”遂将刚才那场闹剧给形容了一遍,几个大男人亦是听得皱起眉来。

村长这墙头草牵线牵的都是甚人家?不说春儿还小呢,从未想过找人家的事,就是那母子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去了不就是跳火坑嘛?

待二婶与三婶家来了,又听了一耳朵,几个妇人家坐一处将那几人骂了一顿。

江春起先害怕奶奶会动摇,哪晓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她在奶奶心目中的地位,这老人家也是可爱得很呐!

晚间,众人用过晚食,围坐了一处烤起火来。因着天气愈发冷了,王氏也终于舍得花钱买了几筐梨炭来,晚间用铜盆烧了放在堂屋正中央,基本没甚烟尘,倒是不消担心会将她的新房子熏黄黑了。

说起白日间的事儿,免不了有些感慨,道:“我们家春儿转眼就长成小娘子了,都有人上门来说亲啦,时间过得可真快……只记得不久前你还跟在你嬢嬢屁|股后头烧火哩……”

说到江芝,王氏不自觉就将声音给歇了,只望着窗外愁眉苦眼。

江春知道,她这是挂念着江芝呢,只是家中无人赞成去东昌接人的事,她再担心又能如何,姑娘是自己养的,姑娘那要成精的性子,她老人家哪能不晓得,一口气儿将娘家人全给得罪遍了……唉!

“也不知妹子那边如何了,要不我们让春儿写封信去问问?”这是老好人高氏的提议。

江老伯不出声,三兄弟也只望着王氏,王氏忍住心内委屈,道:“也罢,只能如此了。春儿,明日|你得闲了写封信去问问你嬢嬢,她那边到底怎回事,若要家里父兄相助,就令她快些回个信儿,我们也好去给她撑腰。”话虽如此,眼睛却是拿着父子几个瞧,见他们无异议,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古人说话是没错的,所谓“说曹操曹操到”果然是真的。

第二日,众人还睡着呢,院子里的“尾巴”就拉都拉不住地吠叫起来,那架势,恨不得将那拴它的树桩子给连根拔起了。倒是“狮子”也低低的“呜呜”几声,还颇有威慑力……估计又是它们没见过的生人了。

江二叔打着呵欠开了门,来到院子里,见院门口停了辆牛车,他眼睛有些花,一刹眼看去还以为是自己家的小母牛在拉车哩,嘴里自言自语着“家里的牛怎不在牛棚哇?”

又打了个冷颤,见车旁站了个瘦弱女子,穿着也是粗布衣裳,看着有些眼熟,倒是像自家妹子。

直到听见一声“二哥”,他才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就是昨晚还提到的妹子。

只是,她昨晚不还在东昌嘛,怎现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了?

“二哥,你怎了?爹娘可起了?”江芝边问边进了大门。

那两只狗叫得更厉害了,这般锲而不舍、不歇一口气的吠叫,终于将全家人给吵醒了。

王氏嘴里骂骂咧咧着打开门:“两只小野狗!死狗子!憨狗子!大清八早叫个甚,再叫不给你们饭吃了……”

见到院子里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王氏惊得张大了嘴巴,同样揉了揉眼睛道:“我这是鬼迷心窍了不成?果然是白日黑夜不分的发梦哩……”

那女子听闻母亲的这般念叨,悲从中来,眼眶发热,膝盖酸软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阿嬷”的叫了一声,“哇”的就哭出来。

王氏这才肯相信真是自己姑娘家来了,一下子没忍住也晃了晃,老泪就顺着布满皱纹的脸淌下来。

但王氏是个老人家了,哭也只是忍着声的“呜呜”低泣,江芝却是跪在地上一步一挪的爬过去,抱着亲娘的腿痛哭出声。

江春众人在这痛哭声中开了门,见到这番场景,也是个个不好受。

门外车夫见这样子,小声问了句:“车上物件要怎收拾?我还赶着家去嘞!”众人才反应过来,帮着将那牛车拉进院子来,大人娃娃都来卸东西。

只见上头摆了个红木的梳妆柜子,棉被衣裳、脸盆脚盆零零碎碎的家用物件……倒更像是搬家挪窝了,不像是普通的回娘家来。

果然,待东西下完了,江春见着那地下跪着的江芝将裙子掀起一截来,露出里头灰褐色的袜子,又从袜子里摸出个小小的钱袋子,拿了二两银子与那车夫,道:“这是剩下一半的车费,多谢师傅送我这一路,也未曾给师傅吃上顿热食。”

那车夫感慨了句“今后日子好生过”,就转头赶着车走了。

众人见这架势就有些懂了,这是要回江家过日子了?

王氏见她那将银钱藏袜子里的样子,仿佛亲眼见了她一路的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又气又痛,捏了拳头对着她后背心“砰砰”的重重捶了几下。嘴里骂道:“你个讨债鬼回来做甚?这般样子是做贼的不成?”

那眼泪鼻涕却是擦不过来的流到了下颌。

江春望着不是滋味。她两辈子都未做过母亲,她无法体会这种时候一位母亲的痛苦。

“阿嬷,地上恁凉,莫冷到妹子了,先进屋再说吧。”高氏过去拉起了小姑子。

几人簇拥着二人进了堂屋,老两口坐了太师椅,江芝来不及坐椅子上,又对着老两口跪下去,先磕了几个头才哭着道:“儿对不住阿嬷阿爹,儿没脸回来了……”

王氏却已冷静下来了,不阴不阳道:“既然无脸家来了,那还回来做甚?怎不好好做你的蒋家二|奶奶?我们这穷地方你个人精也看得上?”这口气出得……嗯,有些狠,果然是王氏的作风。

江芝面上闪过悲痛,哭着道:“阿嬷,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今日成了这落水狗皆因我咎由自取。”

“可莫说‘错了’的话了,三个月前你就说自个儿错了,还不是照样又错了三个月……你真是我王惠芬养的人精了,几姊妹里哪个有你这般能耐?既这能耐怎还家来?”王氏冷着脸质问。

“上回是我自己屎糊了心,以为原谅他一回,就能将日子过下去,哪晓得……他……”

“可住嘴吧,我现今不想听那些。只想听你好生说说,你将自己父兄撺掇着去了东昌,怎又翻脸不认了,可晓得家中包谷全烂在了地里?我们一家子苦这大半年还不够你一句话祸害的。”江春知道,其实王氏是不想江芝在几个嫂子与小辈面前丢份,拦住了她两口子那些丑事。

果然,江芝也是晓得的,就那打住了,只说上次东昌之行:“阿嬷我晓得错了,我不该出尔反尔,不该对不住阿爹与三个哥哥,我对不住你们……这次我离了,分了几两银钱,我将那银钱拿出来偿还家中损失可好?只要家里还认我这姑娘,我甚都愿意做……”说着就急忙又要掀裙子掏袜子的。

王氏眼眶又湿|了,板着脸道:“你可莫折腾了,非要生生把你老娘气死才安心可是?”说得急了还咳了两声。

高氏几个儿媳妇忙上前扶住,倒了碗热茶水给她,又劝道:“阿嬷莫气了,妹子好好回来就行,你瞧她赶了多日的路,也该好生歇息一下,吃口热食……我去造早食,咱们用过饭食再说。”

江老伯也叹了口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也莫摆脸色了。”

江二叔是最老实厚道的一个了,急忙问:“妹子你要歇哪间房?我帮你把物件搬进去。”

江芝望着王氏的脸色,小声道:“多谢二哥,我就住以前住那间吧……”

“那怎成?那老房子都不住人了的,咱们空着这多的青砖瓦房,怎还能让你去住旧房子?”

“就你话多,快去将牲口给喂了,她要住旧屋就让她住去!”王氏有些气不过。

虽然王氏口气不好,但人家那是亲母女,血浓于水的,哪能真舍得,江春笑嘻嘻道:“嬢嬢住我旁边那间吧,咱们姑侄两个每日还能聊些闲呢”,倒是帮着母女两个下了台阶。

三兄弟又去给她搬行李上楼。

几个小的撵出去了,只留江家老两口与江芝在,江春借口要给他们添茶倒水,就在堂屋里东摸摸西瞧瞧的磨蹭。

“阿爹阿嬷,你们可收到我的信了?”

见王氏不出声,江老伯道:“收着了,只是……”只是你玩过“狼来了”,我们也拿不准真假,还没来得及给你写回信呢。

“我写信那几日真是活不下去了阿爹,你可知那蒋家一家怎作弄我的?他们……他们……居然将那寡妇婆娘讨进门去了!”

王氏憋不住了,奇怪道:“上回不是说了已将她打发了吗?她怎又冒出来了?你婆婆就望着她儿子讨个寡妇?”

“那老婆子,只要有孙子,就是让他儿子讨个扫把星她都乐意……”

“甚孙子?难道……”

江芝“哇”一声又哭出来:“可,可不是嘛,那蒋二真是个好儿郎哪,好本事!那寡妇婆娘的孽种,三月间才打了一个,冬月初一那日又挺着四个多月的肚子找到我豆腐摊子上去……满城的人都晓得我江芝是个没本事,下不出蛋来的了……这让我怎活?”

江春|心头一震,冬月初一就有四个多月了,那就是六七月间怀上的……而六七月间不正是江芝第二个孩子掉了,正在休养的时候?

这蒋二真是个好东西!

王氏听得眼泪又掉下来了,骂道:“你莫提你那些面子不面子的了,你好大个豆腐摊子,好大一张脸面!当时不是说给了她十两银子打发的吗?怎又……”她也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江芝也知现不是东昌了,哪个认得她“豆腐西施”的面子,擦了把眼泪,恨恨道:“他蒋二好本事,那寡妇婆娘才打了两个月就怀上了孽种……还将我瞒得好苦!合着骗了我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十两私房……可恨那蒋二,对着我却是左一句‘姑奶奶’又一句‘好媳妇’的哄,背着我又与她搂到一处去……”

“我真是瞎了眼才嫁与他,为他家当牛做马三年,换了一身老疾老病……今后真就成了‘不会下蛋的老母鸡’了!”

王氏又被最后那几个字刺到了,流着泪狠狠骂了句:“这个畜生!”

江老伯也跟着叹口气道:“他怎就这般想不开,好好的媳妇儿不要,要去沾染这些毛病……只可怜了我儿!”

江芝又接着道:“冬月初二那日,他们蒋家就敲锣打鼓将那大肚婆讨进了门,真是迫不及待呢。煮饭那粗婆子也是只好狗,人前人后的唤她‘小二|奶奶’,将我置于何地?我才去讨说法,就被婆婆妯娌讽刺了一顿,回了房,又被蒋二气得肝疼!他居然管我伸手要十两银子去给那婆娘买安胎药!可怜我每日账目银钱一个眼子一个眼子的对上交了老两口,手里哪攒得下银钱来?我才说了句没钱呢,他就给我发酒疯,说甚我是见不得别人好……”

“我这还真是见不得她好,我恨不得这死娼妇下十八层地狱,恨不得她连着那孽种一起死了……可是她依然活得好好的!”

“初三那一日,那娼妇又去我豆腐摊子找茬,说甚她吃了我磨的豆花肚皮痛,定是我下了药……这才进门第二日呢就出这幺蛾子,再过些时日,哪还有我立锥之地?那时候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无法只得急忙找人写了封信与你们,盼着父兄能去接我离了那苦海!”

老两口同时叹了口气,当时只以为又是她故意夸大其词了诓他们去哩……

“我左盼右盼,也未见着你们去,又天天受那一家子磋磨,真是生不如死。初十那日,我摆摊子去了,那娼妇进了我的房,将我那一对儿金耳环摸走了,我晚间回来见她明目张胆戴耳上,自是忍不住问起来,谁知她却抵赖说是蒋二赠与她的……那蒋二也不放个屁,只会支支吾吾!”

江春估计说不得就是蒋二赠的了,二十岁不到的江芝犯了个大错:总以为蒋二是她捏在手中的蚂蚱,吃准了他会对她忠心耿耿、言听计从……却不知男人的心、男人的话,又有几句能当真。

她才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不知是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关系,还是实在被蒋家人磋磨了,亦或是那两次流产伤了身子,那脸色蜡黄极了,脸颊上瘦得早没了肉,一双大眼睛愈发深邃,眼窝仿佛似两个骷髅洞……

在后世,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正是胶原蛋白满满,即使再瘦,也会有些自内而发的“少女感”……但这里的江芝仿佛真的就是个弃妇了。

“那你现是离了他了?”江老伯终于问出了这个又明显又残酷的问题。

江芝忍着泪,轻轻点了点头,怕爹娘未看见,又“嗯”了一声。

屋内沉默,三个大人都不说话了。

江春也有些不是滋味,事实若真如江芝说的这般,那蒋二真不是个东西,果然出轨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当时还觉着他对江芝言听计从呢,背了人却是一渣到底。

不过想一想,这男人也不是突然间才变渣的,想想三年前来走亲戚,他一个外州男子,相当于外省人了,能轻轻松松被江芝个村姑搭上,家去了就来提亲……这般草率与唐突,江芝固然不简单,但蒋二也不是个多正派的男子。

后面的出轨,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正因为这婚成得草率与唐突,那蒋家众人看不上江芝,处处为难于她……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但站在江家人的角度,自己好端端个姑娘远嫁外省,三年间被磋磨成这样,也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们和离是怎说的?婚书可解了?”这是王氏最关心的问题。

江芝眼泪干了,只蜡黄着脸色道:“十五那日我就去府衙解了,十六那日去骡马市找了辆牛车,花了四两银子让他送我家来。”

“你个不省心的死妮子!做甚非得急着就家来?你等两日家中父兄自会去接应,你说你一个人回来,这山长水远的,若是出个好歹……你让我怎活?你个死妮子!”

江芝却是笑了笑,道:“阿嬷你还不放心我?这车把式找的是最老实不过的了,再说我一路都将银钱藏好了,未露出一丝来,就是吃的也日日干粮……再见了一车的破破烂烂,他可怜我还来不及呢!”

说到这车东西,王氏又问道:“那你这车物什是怎回事?他们能允了你带走?”

江芝“呵呵”冷笑两声:“这本就是我嫁妆,他们凭甚扣下?那一应物件我都早早列了个单子,请他蒋家族里老人帮我做了担保的……不满阿爹阿嬷说,我离了还判得二十两银子哩!那娼妇,还以为进门就能享福?那蒋家多少好东西不是我当牛做马置办出来的?我这般起早贪黑操劳,自有街坊能作见证,他们不判也得判!”

其实现在江家的条件,那二十两银子也算不了甚的,一想到姑娘坏了身子也只得了这二十两,加上上次她交给王氏的三十两,也就五十两罢了……五十两银子就生生断送了江芝的后半生!

王氏又咒起来:“好一家子豺狼虎豹,我当年真是瞎了眼,就是冒着被你记恨一辈子的风险,我也该把你拦下……如今就这般和离了真是便宜了那家子。”

江春却觉着,上次江芝那别有目的的回娘家,回去后定是与蒋家达成某种不消和离的协议了,她定是得了甚好的……况且,江芝这般厉害性子,岂能让那蒋家全身而退?至少也要让他们脱层皮的。

尤其那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