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月试

待十七这一日,小江春用手里零花钱给高氏买了两斤酸梅子提家去,才晓得女人怀孕的不易。

同样是怀孕,境遇却不同。二婶不止没孕吐,每顿还能吃得下两大碗糙米饭,整日卧床坐胎外加两个红糖蛋补得红光满面,若非她有意作出扶腰挺肚的样子来,实在是不会将她与孕妇联系到一处。

高氏的孕吐却还是未有丝毫减轻,晨起必吐两口清水,闻见鸡蛋味、肉味也得吐,可怜凡是农家能拿出的“好东西”她都吃不得,只每日在房里偷着含两枚酸梅子,喝碗糖水下去才好过些。二十多天没见,她已是瘦得厉害了,两颊颧骨高突,手背上青筋愈发明显,按后世算法,怀孕也才十周左右,但小腹已有些看得出来了。

江春|心里窝着口气,初七那一集江老大来县学看她,问高氏情况他只打马虎眼云“一切皆好”,现在倒好,人都瘦了一圈!

趁高氏抚着她肩膀的时机,她将三指轻轻搭在高氏桡动脉处,只觉着脉位深沉,脉象滑利,如珠走盘,虽有孕脉,只关脉不足,这是明显的胃气有伤的表现,且尺脉也有些沉,说明胎元不足。问起生姜汁可还有再服用,王氏在旁接嘴道:“春丫头你莫乱说,女人家怀孩子吐吐是正常的,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是药三分毒,吃多了都不好,待你|娘忍过了这头三月就好了。”

江春可不赞同,后世那么充足的医疗条件,尚有吐到四五个月,下不了床的孕妇,这般落后的古代,她可不放心。

虽说“是药三分毒”,这所谓的“有毒”亦只是相对而论的毒副作用、不良反应,并非绝对的对人体机能的损害。江春相信,只有不会用药的医生,没有真正“有毒”的药。后世熟知的剧毒|药砒|霜,都可用来治白血病,这就是对药物的合理使用;若使用不当,则“大黄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了。

高氏都已瘦得脱了形,还忌讳着“三分毒”,那岂不是矫枉过正了?且生姜是被誉为“止呕圣药”的,何为“圣”?圣者无过,这是对药物偏性的最高概括。只要合理运用,胃寒呕吐直接用其辛温之性,胃热呕吐伍以竹茹、黄芩等亦能制约其热性,发挥止呕之功,只要配伍使用得当,药物偏性也就不是“毒”了。况且现代药理研究亦证明了,生姜内的姜烯具有保护胃黏膜细胞的作用,而其中的姜油酮确实是具有神经末梢性镇吐作用,委实是对症的,并非臆测捏造,古人的生活、用药经验总结,若要科学证明,也是可以的。

江春找借口,再次争取道:“奶,你放心,前几日我去熟药所问过老所长了,像我阿嬷这般妊娠呕吐确实是可以生姜汁兑水喝呢,不止不会影响肚里的小弟弟,还能令阿嬷多吃两碗饭,让小弟弟长得壮实些呢。”

王氏一听,既是县里老先生都说了可以的,那就是可行了,况且这“小弟弟”的话,她爱听!

二婶在旁听得撇撇嘴,不痛不痒地道:“这春丫头就是能耐,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大嫂可是真能藏的,怀上这般久了都闷声不吭的,现还没怎劳累呢,就已娇弱成这样,果真是小姐的身子……我当年怀夏儿的时候,可是不论严寒酷暑都得下地嘞!”

“阿嬷快少说些话,好好养养精神,给我生个胖胖的小弟弟。”江夏的书果然不是白念的,已经会截娘老子的胡了。

江春看着高氏那欲言又止满怀愧疚的样子,唉!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当年苏外婆是怎教的!

且不说本就各怀心事的江家,因着妯娌俩的孕事,又生出些浪花来。

回了学馆,这近一月的时光里,江春起早贪黑,已是将四书背得滚瓜烂熟了,虽有些句子还未吃透,但起码是可以提头知尾的了。另外诗画课上虽有些吃力,礼乐课平平无奇,九章科却是遥遥领先的,就凭这,她都要感谢前世教过自己的所有数学老师!

待学业慢慢步上正轨,江春就捉摸着该是出去找些零工做做,补贴下家用了,摆在眼目前的,学寝灯烛费也要交了。故二十三这一集她就未家去,独个上街去转了一圈。

照着“前世”看小说的经验,书坊是首选,若有那需要抄书的可试试,不止能练字,还能熟悉书本知识。可惜她又想多了,连续两家书坊问过,人家见她是个矮戳戳的黄毛丫头,先自不信两分,又让她写几个字来瞧瞧,受魏晋遗风影响,本朝读书人独重魏碑,凡是参加科考的,人人写得一手规整的魏碑,她那几个字又显得不够看了,书坊老板均摇摇头,使她寻另一家。

这“祸水东引”,听得江春哭笑不得,看来不练出一手好字来,就别想着挣零花钱了。

南街背后人烟稀少处倒是还有一家私人书坊,只规模太小,门庭冷淡的,那老板捏着山羊胡,笑眯眯地问道:“女公子可会写话本儿?若能出些男学生爱看的话本儿倒也可以,字迹不重要,只消好看有趣就行。”说着从一堆陈旧的科举专书下面翻出几本更加破烂的小册子出来,递与她参照。

江春一看那不知被多少人捏过,翻出毛边来的小册子,犹如后世天桥底下卖碟的……定睛一看,有码的叫《春闺秘史》《春宵锦帐》《鸳鸯飞》,最下边儿居然还有两本《玉肉团》《捣花|径》估计就是无|码的了。

江春红着脸颊:……老板这碟我不买!你让我个黄毛丫头写这玩意儿?!

有骨气的小江春拂袖而去。

看来书坊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余下绣坊布庄倒是招使女,只她这般只能集日来上工的,那几个绣花娘子也就笑着拒了。倒是有个掌柜听闻她是县学的女学生,诗画课是顾琅华夫子教授的,忙问她可能画花样子。

江春双眼一亮,这也是许多穿越女发家致富的绝招呢,想她在后世甚花样没见过?孰料她又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诗画课上勉强过关的人,照着脑海中后世花开富贵、麻姑献寿的样子勉强琢磨出两幅来,掌柜的道:“这般寻常花样我们有专门的师傅哩!”

好吧,那她只能凭着记忆,硬着头皮画一幅后世流行的简笔画汪喵图来,那掌柜一看,笑着道:“女公子你们县学还未学到花鸟写意罢?这般光有骨架无毛皮的活物,还欠了九分功夫哩!”

江春:摔!古人为嘛这般难糊弄?说好的穿越人士随便画只简笔猫都可爱有趣呢?说好的新奇呢?说好的出奇制胜呢?感觉自家不止给穿越人士丢脸了,就连顾夫子脸也被自己丢了!摔!

连画花样子的工都找不着,难道只能去酒楼打杂了?可酒楼她是首当其冲就排除了的,高舅舅在迎客楼呢,自从舅母去世以后,她与舅舅之间仿佛就隔了层什么似的,若非迫不得已,她是不想在高洪面前露脸的……若自己去了别家,金江地方就这般小大,自会被他发现,到时候免不了一番说教……况且,酒楼后厨打杂是体力劳动,她这副刚“补”起来一点的小身板不一定能扛得下高强度的劳作。

不如去人流密集的南街给人写家书对联?通讯手段原始,古代书生都这么挣外快!但今日被打击够够的江春已不是那么乐观了,只怀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南北街交界处,人倒是不少,只支了小桌子做这营生的书生也有三个呢。

只见一个挂着块番,上书“代写情真意切家书,每百字五文”;旁边另一清秀男子的桌上贴了张纸,上书“代写红白联,每副十文送横批”。

江春:……竞争好激烈!

只对面一微胖书生样的人没挂牌,见有人过就大声招呼“代写家书对联状纸文书,只收笔墨费嘞!”

江春:看来这是唯一一个意识到需代写的人都是大字不识的,果然做事得从实际出发!

看来给人打工是不行了,难道自主创业?但据她所知,在这小小的金江县,能生存下去的也就只有开食铺、裁衣裳这些了,可她厨艺一般,还得上学,自是没把功夫琢磨的;至于衣裳……她前世就非专业人士,手工女红无甚拿得出手,想要靠着后世的几件牛仔裤卫衣去搞服装设计、服饰搭配来糊弄古人……她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罢!就算是赵德芳贵为九五之尊也没将牛仔裤普及出去。

唉!怀念后世各种招聘网站!再不济也有人才市场呐!

正感慨着呢,却见前头有人围拢一处,隐约闻得“牙婆”“短使”字眼,小江春眼前一亮,忙跟过去。

却见是一五短三粗擦脂抹粉的婆子,在挨个儿挑人哩,她面前站了一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穿着勉强能盖住腰脐的补丁衣裳。

那婆子问了几句“家住何处”“日常做甚”的问题,后头有一老妇人使劲戳着小姑娘的腰,那小姑娘害怕得转过头来,刚要开口喊“奶”,就被妇人一眼瞪回去。小姑娘只得老老实实磕磕碰碰答了,牙婆勉强点点头,道二十八去试工,若得用下月初三就进府,单初三一日就得工钱两百文,那老妇人喜笑颜开,露出满嘴黄牙来。

江春也觉着不错,帮工一日能得两百文,可抵得上江老大在码头上搬货七八日了,况且又是休学日……

于是她也挤上去,在牙婆面前露了个脸,那婆子见她穿着干净整洁,双目清明的,听闻在县学读书,定是个做事有条理的,先就欢喜定下了。道二十八巳时初在此处集合,先去试工,初三上工一日,宴后就结钱,若能赶上喜庆彩头的,说不定还能得些赏钱呢。

找了一天兼职已精疲力竭的小江春自然大喜。

休完二十三这一日,学里氛围开始紧张起来,月试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不用小江春督促,胡沁雪清晨里都能自个儿背书了,学舍里摇头晃脑背诵的人不少,这般氛围,徐纯几个也都勉强拾起书本了,可惜临时抱佛脚也没用。

二十四的经义课上,张夫子惯例先抽背经义条文。老人家平素抽背内容皆为上次课程讲授过的,颇有规律可循,倒也好应付。只这日因着临近月试了,抽背条文就不是那么的“有规律”可循。

却见今日抽到徐纯背《大学》何谓“致知在格物”。若光问这一句,因《大学》全书皆是讲这些哲学道理的,或许所问还太过宽泛,但夫子已提醒了“听讼,吾犹人也”一句,范围就局限了。

“听讼,吾犹人也”是引自《论语.颜渊》的一句话,已熟背《论语》的江春自是晓得的,说的是孔子听讼的目的在于“必使无讼”,以大德服人,“大畏民志”,方谓“知本”,以“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为点睛之笔。大意是教育学生,获得知识的途径在于认识、研究万事万物,想获得知识,就必须接触事物而彻底研究它的原理。

而现实是“人心之灵莫不有知,天下之物莫不有理”,人的心灵天生就有认知能力,天下万物亦是有其自身的原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只不过这些原理还未被彻底认识,所以使得掌握的知识有所局限。

故《大学》的目的就是“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用已知探求更多的未知,长此以往必豁然贯通,做到“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则“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这就叫万事万物被认知、被研究了,这就叫掌握知识达到最高了。

在江春看来,这些都是富含哲理的句子,只不过枯燥了些,与以前高中学的哲学课差不多,反正多背多读就对了,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只可怜徐纯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又三心二意,只故作投机取巧将《大学》第一篇给顺溜地背出来……估计那是他唯一能背的内容了罢!

余下众生大笑,都晓得他这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解释“格物致知”,简直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早已耗尽激情的张夫子摔下手中书,一改往日温温吞吞的性子,用力捶了桌子一下,随着“啪”一声,众生皆被夫子吓了一跳。

“没两日就月试了,你还这般不知所云,刚讲授的又还给为师,为师上辈子可是作了你们债主,怎这辈子一个个都用学识还债?看你们到时怎考!”江春憋笑。

不过张夫子可能已习惯了这样的学生罢,发过火气后,自己捡起刚扔的书,照样又开始摇头晃脑讲授起来,江春也是佩服。

不知其他人怎想的,一上午的经义课过去,江春与胡沁雪意识到形势的严重性了,愈加用起功来,午食后也不睡子午觉了,只转回学舍温习功课。当然,江春又见到了那日早起诵读的少年了,经后来接触,晓得他姓杨,名世贤,住县里南城区,家中只余一寡母幼妹,倒是有继祖母在世,只来往不多。

江春历来对这类认真努力的孩子都是有好感的,可能是“同类相吸”?或者叫惺惺相惜罢!那杨世贤却是感念江春上次为胡沁雪仗义执言一事,觉着她年纪虽小,却是个好相与的,有意无意地也爱与她多说话,两人倒是慢慢熟悉起来了。

两人招呼了声,埋头各看各的书来。

因着下午是众生皆喜的诗画课,学舍里人到得较齐,除了徐纯几个无心课业的讲小话,其他人都安静地自看自的书,只余窗外几声鸟鸣,微风吹拂着外头的桂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在这般安静的午后,走廊外小童一声“丙黄班江春,你爹老倌提了两个大肉包子在学馆门口等你”的喊声就显得那么……嗯,突兀,以及喜剧。

众人先是没反应过来,待小童加大嗓音喊到第二遍的时候,这回就听清楚了。

“啊哈哈哈,小江春,你爹提了大肉包子在等你哩,啧啧啧,快去吃你肉包子去,啊哈哈……”这是徐纯那厮的取笑。

“切,就两个包子还巴巴送到学馆来,乡巴佬果然没见识!”这是冯毅为首的护花屎者在借机报复,能踩则踩。

“春妹妹,江叔叔真给你送包子来了?你阿嬷亲自做的吗?定是好吃的吧,与上次的南瓜饼比起来味道如何?”这是吃货胡沁雪在好奇。

江春随意答应了一声,放下书册就往学馆门口去。

虽还是初春,但高原气候的特点之一就是昼夜温差大,这般午后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烈日下头,只见江老大穿了身灰黑短衫在学馆门前颇为显眼。

为了方便码头上搬货,他将裤腿卷到了膝盖上两寸,可能是一路走过来的关系,左边裤腿滑落下来,就显得一只高一只低的有些狼狈,将沾了些泥点子的小腿肚衬得愈发明显。感受到来来往往学子的“注目礼”,爹老倌不安地缩了缩手,紧了紧手中的油纸包,里头估计就是“两个大肉包子”了。

江春觉着这样的爹老倌让她眼眶微胀。

“阿爹,你怎来了?”

江老大先不回她话,只紧着问姑娘“可吃过午食了”“可能吃饱”“二十八可家去”。待听得江春说是吃得饱饱的了,方道:“我刚吃过,今日东家难得大方一回,咱们几个搬货的每人得了三个包子作午食嘞,晓得你爱吃肉的,喏,这两个肉的给你。”

说着将油纸包往前送。

可能是出了手汗的缘故,油纸包被捏过的地方已有些潮了的手印子,将那裂开口子的食指衬得愈发明显:在江老大左手的食指外侧缘,有一个一公分长的不规则口子,血已未流了,皮子炸开,只露出里头黄白相间的肉来,口子边上还干结着零星一点血迹——已是干涸了的,这口子该是今日上午搬货新弄伤的。

江春眼眶湿润,工头就发了三个包子作午食,他自己只舍得吃一个素的,反倒把两个肉的省下来送给自己……他们外乡人,在码头上能找着的活儿全是苦力,那比人身子还大的□□包,一人扛一包,她以前就见过有些高大汉子扛得脚步踉跄,稍不注意重物砸在手指脚趾上就得皮开肉绽,好在未见骨……这般空着肚子还怎干活?

这份恩情,让并非小江春原身的她如何偿还?

眼见着姑娘不出声,也不伸手来接,江老大直接将纸包塞进江春手中,还难得地叮嘱起来:“现吃饱了可以留着晚食吃,又不会馊。快收起来,我还要折回去干活嘞!”

说着不待姑娘回答,就转身而去。

江春望着他那汗湿|了紧贴着后背的衣裳,眼泪不争气地滴落在青石板上,方一瞬就被烈日晒热蒸化。上天对她何其厚待,不止在现代有慈父严母,来到这莫名的时代,还有这样的爹娘疼爱的幸运。江老大平日虽是个“宠妻狂魔”,但在没有高氏在场的情况下,儿女始终是排在他自己前面的。

嗯,小江春原身就放心吧,她会像对自己亲生父母一般报答他们的,只要有她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他们饿着。她在内心对已不知魂归何处的小江春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当然,待她拿了包子回学舍,少不得又要被徐纯冯毅等人奚落一番的,但此时的她,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儿,满心满眼都是今后的规划,自是不会被这些小屁孩打乱的。

不过,目前最切实际的就是好好把握这第一次月试,且不论换班进阶的事儿,单那一两银的奖励就是最实际的好处,至少能让江老大少做一个月的工。

二月二十七这一日,江春迎来了她在大宋朝的第一场考试——弘文馆的月试。

上午考的是经义与诗画,分别各用一个时辰。经义,顾名思义,经书中的义理,因是针对初级经书学习者,故题目都较简单,只有帖经和墨义两种类型,至于难度较高的策问、杂文、(正规)经义则暂时还不考。

这帖经就类似于后世的填空题,有各给出名篇前后文,中间空行的,也有单给出中间句子,前后空出的,学生只需填上缺损部分的原文即可。这就是单纯考验背功了,对江春来说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只需留意下笔,注意字迹工整就可。

至于墨义,则更多是类似于名词解释,有截取经文某一句子,要求解释其含义的,或对出下一句的,也有难度更高的对答注疏的,当然,注疏的暂时还考不到。本次月试只要求解释何为“君子慎独”。

“君子慎独”出自《大学》与《中庸》,是儒家思想中对高尚道德修养的要求,即指在没有别人在场和监督的时候,也能够严格要求自己,不做违背道德和律法的事。

《大学》开篇即论修身,而“修身”的关键就是“诚其意”,所谓诚其意者,即“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一般顺其自然,故“君子必慎其独也”。相对地,小人则是“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而别人看起来,则“如见其肺肝然”。故“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最后再总结一句,“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而在张夫子未教授到的《中庸》中亦有“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的说法,即在最隐密的言行上最是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质,在最微小的事上最是能彰显一个人的修养。

才将经义卷子交上,接踵而来的就是诗画了,此次只考作诗,令以“春”为题作诗。江春第一反应就是“春眠不觉晓”,可惜孟浩然是唐代诗人,在这大宋朝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她只能自己琢磨出一首对仗工整的出来。

至于意境,对不起,才九岁的她哪有甚精妙体会?反正顾琅华夫子也不是那等喜欢伤春悲秋,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女子,反倒是顺其天然之性、天真浪漫的才是她的菜,比如胡沁雪就独得她“宠爱”。

下午的九章是她强项,自不必说,就是礼乐亦是轻松考过了的。

学生嘛,无论哪个时代,皆是免不了讨论考卷的,江春虽不多话,但也勉强陪着胡沁雪徐绍等人议论了一番。其实对她来说,考过了也就过了,成绩已成定局,她现在操心的是如何挣钱,好给家中减轻负担,若是能补贴到高氏等人那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