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一连数日都闭门谢客,就连中秋佳节也没有去侯府和贾府拜访。
虽说贾宝玉从呆傻的状态恢复了正常让贾府上下都很是高兴,但老太君却对于贾敏和林黛玉从不主动和自己亲近颇为耿耿于怀。
况且贾宝玉属实年纪也大了,原本想着容疆“已死”,林黛玉的婚事只能作罢,到时候再改聘给贾府,指不定只能做个平妻,同时还全了和侯府的情分。
谁知道,容疆竟然“死而复生”!
贾老太君盘算着,目前孙子辈里,除了已然做了贵妃的贾元春,和前不久不知怎的被北静王相中的贾探春,以及和卫家定了亲的史湘云,竟然剩下了一堆老大难……
偏着王熙凤带了薛宝钗前来看望老太太,薛宝钗竟然不知从何处打听到是因为容疆病了容府才闭门谢客的,贾母一听,赶紧让两人前去探病,顺便看看林黛玉。
王熙凤和薛宝钗在迎客厅里喝茶等着林黛玉,又提到了儿女婚事,王熙凤不由打趣薛宝钗:“原本想着,这从前的木石前盟不作数了,该是你这金玉良缘,合着咱们宝姑娘还看不上那混世魔王呢!”
薛宝钗听出王熙凤话语里略带嘲讽,也不气恼:“宝玉那是心有所属,况着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你看林妹妹不也是如此……”
王熙凤没有接茬,却也察觉到薛宝钗有攀比林黛玉之心,但一个是侯府嫡女,一个是商贾之女,只能说心比天高,愿她如意吧。
“母妃且慢些!”
一位身量约四尺余的少年扶着林黛玉进了厅中。
王熙凤看着这位浑身玉环灵佩几乎让人目眩的少年只觉得眼熟,却又觉得不认识这么大的孩子。
而薛宝钗却惊讶的站了起来:“一段时间不见,小世子竟然这般大了?”
林黛玉早就想到旁人见着松儿必定会惊讶,毕竟自己几日前看他发芽,就诧异极了。
想到这,林黛玉又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松儿的发冠,确认那树芽并没有露出来。
松儿挑眉一笑,虽是少年却俊美无比,在外貌上继承了他父母的所有优点。
“不知二位今日前来,松儿有些怠慢了,将刚到的云鹤蜜拿来。”
松儿抬了抬手使唤身旁的婢女,顺带挨着林黛玉坐下,举手投足尽显贵气。
王熙凤自然是知道这价值千金的云鹤蜜的,没想到被小世子随随便便拿出来招待人,现如今自己也同刚见面的刘姥姥一般了。
“听闻王爷有恙,老太太不放心,让我们过来看看。”王熙凤笑着说道,后面那句“有什么能帮忙的”还是咽进了肚子里,这样托大的话怎么能转述。
林黛玉却丝毫没有一点愁容,反而温和道:“也是老太太太操心了,容疆前些日子有些风寒,圣上特意让他在家多歇息一段时间,又因着大夫嘱托不宜出门见风,所以才日日在家,这会子估摸还睡着呢。”
松儿在一旁听的林黛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也是莞尔。
而薛宝钗却并不相信,那容疆的身份本就古怪,如今因为“风寒”中秋节连林府都没有去,才是真正怪事。
王熙凤却顺着林黛玉说道:“本也就是王爷平日太过操劳,正好趁着休息也是。而今想起来上次宝玉生辰你都错过了,有件稀罕事可得和你说道说道。”
林黛玉端着茶盏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薛宝钗,只是和王熙凤闲话道:“那时候和王爷忙于其他事情,礼可是送了去的,还有何事?”
王熙凤接受了林黛玉的挪揄,只是说道:“就是宝玉呀,前阵子生辰的时候突然有些痴傻,可把老太太和我们急坏了,胡乱投医还请了和尚做法,可不知怎么,他又自个儿好了,更稀奇的是,近日居然开始走了正途,开始读书科考了!”
林黛玉当然清楚那是神瑛侍者已经归位的缘故,但是贾宝玉开始科考这可是真稀罕了。
松儿细心为林黛玉剥了几颗云鹤蜜,却察觉薛宝钗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便也只是笑了一笑,装作没有察觉。
王熙凤好不容易让林黛玉答应改日去贾府看老太太新进的戏班子,完成了任务才和薛宝钗告辞,至于容疆,既然王爷还在休息她们当然还是不去叨扰了。
薛宝钗边走边询问王熙凤:“你觉不觉得小世子长得也太快了,怎么短短数日,变得和十岁孩童一般了!”
王熙凤只顾着看手中松儿刚刚命人赠于她的锦缎,随口答道:“关于小世子的传闻不也很多,他和旁人不同也属正常!”
薛宝钗却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看容府气派的大门,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只要努力完成任务,刷够点数,你比林黛玉只会爬的更高,过的更好!”
松儿注视着离开的两人,对身旁的刘管家说道:“我总觉得,那个薛大姑娘,有些不对劲。”
刘管家瞥了小世子一眼:“您如果再不控制下发芽的速度,您才会变成最不对劲的一个!”
除了王爷之外!
林黛玉卸了待客的行头,打了个呵欠去沐浴更衣,又询问离云:“容疆还在暖阁里吗?”
离云立即回答道:“是呢,恭醒都派人来请了几回了,说是王爷又闹脾气了,非要您过去看看。”
说是看看,就是哄哄。
松儿陪着林黛玉前去最后面的暖阁,顺手就摘了头上的发冠,露出了脑袋上那颗绿绿的树芽来。
林黛玉盯了一会松儿的头顶,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虽说松子发芽也是常理,可是松儿,你这个可能需要等你父王处理一下?”
松儿挠了挠头,嘟囔道:“先前父王还说我和母妃同为草木道,应该继承了母妃的修仙方式,我当时还不信……何况父王现在也自身难保!”
林黛玉一边推开了暖阁的门,一边玩笑道:“你后面这句可当着他的面去说。”
松儿也笑着拿过了刘管家手上的灯,让他留在门外:“松儿可不敢。”
两人一道进了漆黑的暖阁,灯光微弱,也只是映出模糊,里面因为引入了温泉水在琉璃下,所以暖洋洋的。
容疆仍旧是龙身,却偏偏浑身金色的鳞片因为承受天罚之后的缘故变成了漆黑色……
看起来毫无威严,颇像是被炉火烤过的巨蛇。尤其是没了龙鳞的尾巴,更是显得滑稽。
侍候在一旁的恭醒见着林黛玉和松儿过来,赶紧行了礼就巴巴地自己要溜出去。
松儿一把拉住了恭醒问道:“父王现在是何状态?”
恭醒推着松儿往外走:“刚刚离魄归位!”
松儿一听,跟着恭醒加快了出门的脚步:“母妃,我先出去为父王熬药哈!”
说着两人就火烧屁股一般跑走了,林黛玉叹了口气,将灯放在了地上。
容疆抬眼看了林黛玉,冷冷说道:“本君修无情道,派个貌美女妖来干什么?”
林黛玉已经习惯了这几日容疆因为融合魂魄而混乱的状态,没好气道:“女妖来给你上药!”
容疆瞪着林黛玉怒道:“胡闹,本君躯体岂容你亵渎!”
林黛玉头也不抬,将刘管家之前递给的药包直接按在了容疆的尾巴上,药粉的气息瞬间弥散开来,有些呛人。
容疆双瞳竖起,爪子直接抓向了林黛玉,却偏偏,停在了她面前:“你,你身上怎么会有我的逆鳞?你是何方妖怪?”
林黛玉如之前那般为容疆敷药,顺便回答他:“逆鳞啊,那是你送给我的,你从前是我养的小水蛇,你忘了?”
容疆因着逆鳞的缘故也不能对林黛玉动手,但还是反驳道:“不可能,本君自天地孕育,出生时就已经是拥有神格的金龙,怎么可能是小水蛇!”
林黛玉摸了摸容疆的鳞片:“你确定,你是金龙吗?”
容疆觉得自己被面前这个女妖嘲笑了,正要发火,却觉得鳞片痒痒的。
因为刘桢从阎罗殿取来的珍贵药材已经起效的缘故,容疆的鳞片终于开始恢复原本的颜色。
容疆恶狠狠说道:“看吧,本君说了是金色!”
林黛玉换了一个药包拆开,随手就抹在了容疆的下颌处,那里鳞片最为柔软。
容疆忍不住差点将林黛玉扑倒在地,却还是伸出爪子垫在了她身体之下。
“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让本君,不舍得伤害你!”
林黛玉被容疆逗笑了,推了推容疆让他起来:“好了,大王,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人身?”
容疆郁闷回答:“本君再努努力,估计还需要两三年吧。”
两三年是不能的。龙神的自尊也不允许。
因着贾宝玉将大荒山的神器借给了恭醒,林黛玉被刘管家指点着将容疆的逆鳞费尽心思还给了他。
在林黛玉和贾敏一同前去贾府那日,松儿就撞上了刚刚恢复人身很不开心的容疆。
松儿很是后悔,为何没有跟着母妃,就算是去贾府折腾那些没品的家伙,也比留在王府让父王撒气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