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确实如此。
但说出来就有些过分了。
江月蝶瘪瘪嘴,不想搭理他。
温敛故却不依不饶,附在她耳畔,轻柔道:“所以还是在我身边安全……你就该待在我身边的。”
话音逐渐低了下去,江月蝶意识到了什么,尚来不及转头,侧颈的伤口就已经贴上了对方冰凉的唇。
舌尖卷起那几滴血珠,不舍又餍足地吞下。
江月蝶红了耳根:“你别舔……唔,很脏。”
即便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但她还是受不了温敛故这样时不时地舔人。
可惜她刚解开一只手,另一只手还被铁链锁着,动作极不方便,无法推开他。
“不脏。”
沿着侧颈的伤口向下,直到蔓入衣领中,暂时无法继续往下舔舐,温敛故才不舍地离开了那篇温热的肌肤。
侧颈湿漉漉的,分明只是一小片肌肤,可这片水泽却像是会蔓延般的,向着四周散开。
像是被人浑身上下的舔了一遍。
一些画面闪现,江月蝶耳根更红了。
空着的左手胡乱推着,恰好落在了温敛故的脸上。
舌尖勾起其中一根手指,湿润从指尖蔓延至指根,江月蝶燥得脸通红,偏偏又奈何他不得。
“……你注意分寸。”她憋了半天,只冒出来了这句话,低声警告,“这里是沈家的地牢!”
落在温敛故耳中,不是警告,更似白毛团子在怀中撒娇。
白衣公子低低地笑了出声。
“是又如何。”
温柔的笑声回荡在阴沉的牢内我,宛如话本中的香艳鬼魅化作绝色美人,奉命前来勾人魂魄。
只不过这一次,美人化作了公子,也不勾人魂魄,反倒赠出了自己的心脏。
挣扎的手被他笑吟吟地捉住,挨个舔.弄,江月蝶抽又抽不回来,动也动弹不得,浑身僵硬,说不出的燥热,只能低声咬牙切齿:“放手——你是蛇,不是狗!”
“有什么区别。”
温敛故歪了歪头,乌发如瀑散在脑后,他倾身靠得更近,从脖颈的伤口末端到她的眼眉。
全是他的气息。
终是暂且得到了满足,温敛故弯起眉眼,笑意温柔。
“你若喜欢,也可以当我是狗。”
江月蝶被他的话惊住,一时间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不自在地垂下眼,目光闪躲:“你……你起码先给我解开再说别的。”
“为什么要解开?”温敛故摇了摇头,拂过她的眼角,勾起了一缕墨色长发,“我倒觉得这样很好。”
被他指尖拂过的地方激起了一阵凉意,急速地扩散,他的手指不小心擦过了耳廓,江月蝶浑身一激灵。
“这里是沈家,圣母娘娘走得这么及时,肯定是还有后手,她还想引我去水牢最深处,那边应该还有她的埋伏……”
江月蝶找了一连串的理由,说得口干舌燥,温敛故却像是半点都没听进去,神色不变,修长的手指绕着乌发。
似乎唯有这件事能让他感兴趣。
江月蝶刚要回过头,又被他遮住眼皮,修长的手指并拢挡在她的眼前,指尖上带有的阵阵焚香钻入鼻尖。
幽然,清冷,还有一丝麦芽糖香混在其中。
格格不入,又交缠得难舍难分。
她颇为头疼:“总而言之,还是先离开这里,我们两个的事,回家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个糟心地方,免得一会儿那位圣母娘娘又来发疯。
更何况江月蝶深深怀疑,温敛故会来此处,也在那位圣母娘娘的计划之内。
对方说不定早就在外面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踏入其中了。
江月蝶越想越忧心忡忡,眼见温敛故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她急得语速都加快了许多。
“你别不当回事,我猜他们的目标并非是我,也意不在九珑月,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生怕温敛故不信,江月蝶转过头,试图和他眼神对视,却猛地发现对方一直在看自己。
直勾勾的目光,没有半点掩饰。
也不知是那个词戳中了他,温敛故忽得勾起唇角,轻快应道:“好啊。”
他本可以直接用妖力破开那些锁链,可温敛故偏生将手指伸入锁环中,将妖力凝聚在指尖。
指尖微动,‘咔哒’一声清脆的锁链断裂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双手终于恢复了自由,江月蝶刚要活动一下手脚,脚腕上却传来异样。
江月蝶嘶了一声,连忙扯了扯温敛故的衣袖。
“还有脚腕上,也有锁链。”
姣好的面容皱成了一团,委屈巴巴的,像是在讨要甜糖糕点的孩童。
若是她能一直如此依赖他,而不总想着离开,该有多好。
温敛故忽然低低地笑了出声,捏着她的手,轻轻在皓白的腕中一点。
伤口上未凝固的血珠滚到了指尖,被舌尖卷起。
“我知道了,你先别动。”
白衣公子蹲下身,半跪在地上,雪白的衣袍在身后铺开,犹如倒映在水池散开的月色。
手指落在脚踝上的那一瞬,指尖触及肌肤,温敛故心头一动。
若是现在折断江月蝶的脚腕,只需要找一个借口,她并不会发现。
“……你怎么不动了?”
见温敛故蹲下身后许久没有动静,江月蝶有些疑惑地探出头。
她紧张道:“是不是这个锁链有点难解开?”
这锁链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硬是把江月蝶浑身的灵力捆住,但凡动用一丝一毫,都会被紧缩的倒刺刺入肌肤。
所以江月蝶是完全帮不上忙的。
温敛故松了手,低低嗯了一声。
听见他肯定自己的猜测,江月蝶莫名松了口气,主动提出建议:“没关系,要是实在解不开,你直接砍断链子,大不了我带着枷锁跑,咱们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你可以砍断链子吗?”
看吧,她从不会怀疑他的话。
温敛故忽然改变主意。
他徒手捏碎江月蝶脚腕上的锁链,锁链里禁锢灵气的法阵猛然反噬,温敛故漫不经心地将铁环扔开,没有任何阻挡,仍由法阵反噬出的妖气侵蚀了他的手背。
室内昏暗无光,仅仅有一丝丝燃烧坐鱼妖的皮而产生的光亮。
他那样的轻易放过了她。
快得连他自己都想不通。
温敛故敛起眉目,不再多看她一眼,故技重施,又再次徒手捏碎了江月蝶另一只脚腕上的铁链。
然后是她的腰侧上的铁链,在这一刻,凭借着一丝光亮,江月蝶终于看清了他的动作。
“你的手没事么?”她忍不住问道。
温敛故摇摇头,将手藏在袖中,后退了一步。
“好了。”
室内昏暗,江月蝶没发现温敛故的异样,她满心都想着离开,尤其是在听见腰间锁链落地的声音,更是雀跃极了。
江月蝶上前拉过温敛故,笑得狡黠又轻快。
“那你赶紧带路,我们先离开。”
温敛故怔了一下,才轻轻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从指缝探入,两人指根相触,紧密贴合。
他轻笑了下:“你就这样跟我走?”
江月蝶被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难道你不记得出口了?不会吧,你既然能进来,就一定知道该如何出去的,实在不行,原路返回也可以啊。”
温敛故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月蝶不解,追问道:“那你在说什么?”
温敛故停顿了片刻,浅笑盈盈:“我们先不急着出去。”
“关于那间水牢底部的密室,你不好奇吗?”
江月蝶果断摇头,语气无比坚定:“我一点也不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啊!
更何况圣母娘娘特意提了这句话,显然是想要引她过去探查,诱她上钩。
这种情况绝对是有鬼,说不定对方已经布置好天罗地网等着她了!
温敛故见此,弯了弯眼,长长的睫毛翘起若蝶翼轻颤。
“可是我好奇。”
他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温柔地点了点江月蝶的唇中:“我想去看,你又不想。那该怎么办啊,江月蝶。”
江月蝶:“……”
她觉得这人就是天生来和她作对的。
对上弯如新月的眉眼,江月蝶一咬牙:“那就去!”
温敛故又笑了起来,他牵着江月蝶向前去,衣袖飘摇间,紧闭的牢门扇扇打开,木头摩擦的吱呀声响彻在空旷的地牢中,直到最深处,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是开门声,还是回音阵阵。
偌大的地牢中没有任何的守卫,像是地牢的主人已经提前猜到了如今的局面,早早地将人撤出。
幽暗无光,鬼气森森。
江月蝶不自觉地握紧了温敛故的手,脊背紧绷,脚却有些发软。
阴风悬起,擦过耳畔,宛若呼号。
越看越阴森。
江月蝶咽了口吐沫,颤颤巍巍道:“我们、我们就真的一定要往里走么?”
温敛故低下眼眸扫了眼自己被她紧握的手,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不一定。”
“你也可以放开我,先去门口等着,我自己去看。”
懂了,这就是他肯定要看的意思了。
江月蝶垂眸不语,温敛故掀起眼,话语中带着几分模糊的笑意:“怎么样,选好了么?”
“选好了。”
江月蝶叹了口气,扣着温敛故的手更紧了些。
“当然是要和你一起。”
温敛故凝眸望向他,地牢两边淡淡的光亮洒在他的睫羽,弯唇含笑:“你若是怕,可以自己离开,我没有逼你。”
“是是是,是我离不开你。”江月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谁叫你吓我……”
“……要不是被你吓到,我也不会出门,我要是不出门,就不会被抓走,所以归根到底,都是你的错!”
听她承认,温敛故唇边的笑更加深了。
“嗯,是我的错。”他大方承认。
江月蝶向来吃软不吃硬,此刻温敛故服了软,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别别扭扭道:“其实也不都是你的错,我也……不,绝不是我的错。”
“都怪——”
‘系统’一字怎么也吐不出来,江月蝶只能委婉一点。
“那个不做人的睿智玩意儿。”
遥远的系统:【……】
有的时候也可以不必带它出场。
温敛故再次轻轻笑了出声,他侧过脸,目光温柔纵容。
“嗯,那就都是它的错。”
江月蝶扫了他一眼,鼓起腮帮子,闷闷道:“不,你也有错,你吓我!”
温敛故点了点头:“好,我也有错。”
江月蝶踮起脚,小心地走在地牢内,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一点声响。
她动作谨慎小心,转过头时,语气偏偏又娇气嚣张。
“所以你以后不准吓我!”
“好,我不吓你了。”
“不许动不动倒数——也不许动不动立妖契,小怜姐告诉过我,立下妖契时,是会抽取大量妖力的,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嗯,听你的。”
江月蝶说一句,温敛故就应一句,温柔地像是没了脾气。
步步深入,眼看着两边的牢门愈发稀疏,距离最里间的牢室,仅有几米之遥。
两旁的光亮越来越盛,燃烧的不再是活剥下来的坐鱼妖皮,而是活生生的坐鱼妖。
悚然感顿生,江月蝶向身侧靠去,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在了温敛故的身上,掌心也满是汗,黏黏的——
嗯?
就算是掌心出汗也不至于这么多吧?
江月蝶低下头扫了一眼,愕然抬眼转向了温敛故。
“你的手?!”
他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不顾温敛故想要抽回手的动作,江月蝶一把抓住他的手。
她强硬地翻过他的手掌,只见掌心好几处流着血,凝固在瓷白的手指上,更加刺目。
“这些伤口……”江月蝶顿了顿,“是刚才被铁链弄出来的吗?”
温敛故不答,拢起手掌:“不疼的,一会儿就好了。”
生怕江月蝶不信,温敛故唇角翘起勾出了一个柔和的弧度:“你当日为了送我那个木雕,手上不也受了伤么。我现在的伤,还不如你当时的重。”
温敛故说得真心实意,江月蝶只觉得鬼话连篇!
她才不信!
原本以为温敛故最近已经好了许多,起码知道顾忌一下自己身体了,却没想到他疯起来根本不要命。
血顺着手指蜿蜒而下,硬是将那双骨型完美的手以血液的痕迹分裂,看得江月蝶心疼极了。
“你应该告诉我的。”江月蝶低声道,“倘若知道,这么严重,我们就该想想别的办法。”
方才一直顺从她的温敛故却摇了摇头。
“这样最快。”
江月蝶恼道:“若我一直未曾发现,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么?伤口连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为了骗她,他还学会用自己的灵力覆盖,制造假象了。
要不是刚才不小心露了馅,江月蝶还不知道自己还要被他瞒多久!
“不会有事的。”
温敛故轻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梳理着她的头发。
“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江月蝶才不管他说什么,趁着体内尚存有些许灵力,运起千魂引的法诀,为他治疗起伤口。
不似别的治愈法术,落在温敛故身上时,总像骄阳般热烈灼人,勾得伤口更疼。
江月蝶的灵力和她的人一样,率性直白得可爱,被她的灵力覆盖,让温敛故觉得自己仿佛站在春日的月色之下,没有任何的烦忧,只想要靠近。
再靠近些。
直至灵力耗尽,江月蝶才冷哼一声,丢开温敛故的手道:“下次我就不管你了,你的手废了我也不管。”
这当然是气话,江月蝶也没指望对方回应。谁知道下一秒,腰间缠上一双手,轻轻一带,就将她圈在了怀中。
“不好。”
江月蝶:“?”
她有些迷惑地抬起眼,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你说什么?”
“我说不好。”
江月蝶尚未来得及追问,腰间一紧,天旋地转,再次定睛时,温敛故已经靠在了墙角门后,而她被牢牢禁锢在他怀中。
长廊寂静得落针可闻,唯有他俯身喷洒在耳廓上的气息,能在无形中掀起体内浪潮余波。
温敛故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下的阴翳,指缝间仍由未止住的鲜血蜿蜒,竟显出了几分可怜。
他这副模样,看得江月蝶嗓音都软了几分。
“什么不好?”
“你说你再不管我……”
温敛故低垂的睫毛轻颤,他们眼下站在角落,室内的光亮没有半分落在他的身上。
“不好。”
“你不能不管我的……江月蝶。”
“你必须管我。”
江月蝶哭笑不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行啊,既然要我管你,你以后就再不许这样折腾自己——哪怕你觉得‘不疼’,也不可以。”
她有心还想多问几句,但看着温敛故脆弱到好似一戳就破的神色,到底将话咽回了肚子,没再开口。
“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就先去看看,在这最后一间牢房,那位伟大的圣母娘娘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江月蝶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岔开话题,努力活跃气氛。
她边说着话,边牵着温敛故的手,走到了最后一扇牢门旁。
不同于先前一路上扇扇打开的牢门,牢门内也空无一物,唯有血迹斑驳,无声诉说着曾经发生的事情。
最后这间地牢的大门约莫是先前的两倍高,门面厚重,上面刻有繁复的阵法。
牢门虚掩着,仅仅留下一道缝隙。
江月蝶被门上的法阵吸引了注意力,倘若她此刻转过头细看,便会发现温敛故藏在阴影中的下半张脸,全然不似满手鲜血的可怜。
总是上扬的唇角此刻也依旧向上翘起,不同于以往的虚假,此刻的温敛故是带着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意的。
牢门被推开,发出了沉闷厚重的响声。
与此同时,覆盖在伤口上的灵力温柔,妖契所产生的妖纹在指根微微发烫,十指纠缠,更胜缠绵。
她总会心疼他。
所以这场赌约终究是他赢了。
他赌对了她会心软。
温敛故弯唇一笑。
他想,除去折断翅膀外,他已经找到了另一种囚禁蝴蝶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