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而这股东风却一直不肯来。
一连七日,傀儡师毫无动静,像是要彻底销声匿迹。
江月蝶百无聊赖地蹲在客栈后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作为“诱饵”,江月蝶被官府大肆宣扬“从傀儡师手中逃脱”,成了传言中“大难不死的女孩”。最后变了几变,她又成了传闻中傀儡师的“半身”。
提出这个建议的温敛故十分歉然:“连累江姑娘名声了。”
江月蝶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做,谈不上什么‘连累’。”
更何况,江月蝶是想见到傀儡师的。
只要熬过这关,就完成了起码五分之一的小传内容,江月蝶甚至是满怀期待的。
不过……
“温公子,你确定这样有用?”
江月蝶有些怀疑。
这傀儡师最近苟得很,真的会为了一个谣言现身吗?
“傀儡师或许不会为了自己现身,但牵扯到他的‘半身’,加之先前地牢旧怨,他定会来一探究竟。”
更何况……
温敛故轻笑着将手中的稻草又折了几折。
他柔声问:“江姑娘可是怕了?”
江月蝶脸皱成一团:“怕是不怕,就是和傀儡师扯上关系……怪晦气的。”
她很会说话,说出来的话,也总是这样讨人欢心。
温敛故眼睫微弯,他看得出来,其实江月蝶很期待见到傀儡师。
虽不知这是为何,不过温敛故也很期待。
江月蝶思维跳脱,她歪着脑袋看着温敛故,眨了眨眼睛。
仅仅几息之间,她又变了个话题。
“说起来,温公子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要求?”
自从知道“半身”的事情后,江月蝶隐约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的依仗无非是系统和人物小传,可系统只是一个发布任务的工具,人物小传上剧情更是过于简洁。
江月蝶产生了浓烈的危机感。
正所谓活得越久越怕死,可能是这几日安逸太久,她现在已经没有在地牢里孤注一掷的勇气。
“你想要什么?”
“我要学——学什么都可以,总归要有些本事。万一以后遇见诸如傀儡师一样的妖后,也能自保。”
温敛故一笑:“师兄不是送了你一柄短剑么?你既然喜欢,就学剑罢。”
江月蝶心中一秒,又摇摇头:“算了吧,我笨手笨脚,怕是学不好。”
她不会掩饰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温敛故略弯起眉眼:“无妨。眼下也没有更趁手的工具了。”
江月蝶点点头,立刻拿出了楚越宣送她的那柄名为“流光”的短剑,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
谁年轻时没一个纵横江湖的女侠梦呢!
……
江月蝶没有。
即便曾经有,现在也没有了。
事情是这样的,温敛故先演示了几招,身姿优美,舞剑时行云流水,看得江月蝶越发心潮澎湃,海豹鼓掌,疯狂吹彩虹屁。
“温公子太厉害了!”
轮到江月蝶自己时……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一把米洒在地上,鸡都比她舞得好。
一炷香后,江月蝶眼神空洞,喘着粗气,像是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温敛故站在那儿,笑意盈盈地看着。
他不喜欢江月蝶拿着楚越宣送的“流光”。
若江月蝶放弃练剑,再好不过。
“温公子,你实话告诉我,按照我的速度,多久才能和你一样?”
温敛故默然一瞬:“还需要些许时日。”
江月蝶:“一辈子吗?”
温敛故叹了口气:“若你是妖,一辈子或许够吧。”
江月蝶:“……温公子,我不是你师弟。”
温敛故颔首:“你的领悟能力确实不如他。”
语气很真诚,因为这是实话。
江月蝶气急:“你再骂我,我就、就……”
她卡了一瞬,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威胁温敛故什么。
不过楚越宣好像最见不得女孩子哭?都是原着中的君子,温敛故应该差不多吧?
“我就哭给你看!”
孰料听了这话,温敛故竟然歪了歪头,开始思考起来。
江月蝶总是笑,还没在他面前哭过。
他确实好奇。
江月蝶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那双总是带着骄矜而不惹人厌的眼眸,会变得红彤彤的,和兔子一样吗?
她这么有趣,哭起来一定也很有趣吧。
于是温敛故看着她,慢慢道:“那你哭吧。”
江月蝶:……?
也太阴阳怪气了吧!
江月蝶最是受不得气,听了这话,当即猛地把短剑“流光”拍在了桌上。谁知这一下没收住力气,气势没出来,反倒把自己的手掌拍得生疼。
疼得江月蝶红了眼眶。
生理上的疼痛还在其次,心理上的委屈却再也收不住。
刚才温敛故的话,地牢的惊心动魄,莫名其妙被下的毒,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江月蝶越想越气,于是眼泪也越流越多,根本控制不住。
温敛故起初还笑吟吟地看着,片刻后,嘴角笑意淡了些许。
他分明如愿看到了江月蝶哭起来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和记忆里的兔子很像。
他该满意的。
温敛故捏着手中的稻草,那双本该弯起的眼中,此刻全是困惑。
只是江月蝶哭起来,似乎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