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不是家里那张五米大床。
床头柜上亮着一个小台灯,外面的天应该是黑了,她有些茫然的坐起身, 脑袋还有点痛, 像被人打了,但她知道不是。
景昭只是酒品不太好, 但她没有喝断片的习惯, 此时一回想,喝醉的那段记忆立即浮现在脑子里。
尴尬到抠脚。
她怎么可以主动亲秦肆那个狗男人!苍天呐!
景昭抱着被子,无声泣泪,将秦肆翻来覆去的骂了五百遍。
狗男人,竟然趁她喝醉,占她便宜, 还说什么办了她?
景昭赶紧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衣服没了, 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一看就是秦肆那个狗男人的款!
那这里是秦肆在秦家的房间了?景昭又抬起头看了看, 秦肆不在, 门没有关严, 外面隐隐传来声响。
狗男人在外面?
景昭掀开被子,穿上床边的拖鞋,疑惑的走到门边。
景昭没怎么来过秦家, 但这里应该是秦家楼上,她现在房间的对面是一个小型的茶餐厅, 秦肆果然站在那里, 还穿着白天参加晚宴时穿着的西服。
好哇, 还不快过来挨骂!景昭正准备拉开门, 就看到秦肆的对面还站着一个女人,让她下意识顿住了动作。
茶餐厅内,苏婉直接做了决定,“明天,你带上昭昭,去你四姑母家,给她好好道歉。”
秦肆眼眸暗了暗,直接拒绝道:“妈,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四姑母的错,跟昭昭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带着她去道歉。”
“你冒犯长辈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苏婉万分火大的看着秦肆,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长了反骨的儿子。
“如果她是一个合格的长辈,就不会故意在小铭面前说三道四,事情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秦肆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很明显,他一点也没有将秦淑芬看做是长辈的意思。
“只是小孩子的无心之失,你也要怪到大人的头上吗?老爷子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家庭纷争,你今天当面打了你四姑母的脸,你让别人怎么看秦家?”苏婉重重喘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真得要被这个儿子给气死了。
闻言,秦肆却是冷冷笑了笑说:“如果爷爷真得在意这件事,那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不会是妈你,而是爷爷。
一直以来,在意秦家颜面,家庭关系的人只有母亲你一个而已,哪怕是为此一味的退让,忍气吞声,哪怕是让自己的儿子在亲戚面前受尽委屈,你也当做看不见,你的眼中只有你这个大房儿媳做得是否到位,是否体面!”
啪——
“你个不孝子!你说什么!”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不止让苏婉还有秦肆愣在当场,也吓了在一旁偷听的景昭一跳,慌忙捂住嘴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苏婉刚刚也是怒上心头,才没忍住动了手,此时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还有秦肆微微破皮的嘴角,整个人都愣了愣。
秦肆指腹擦过唇角,漆黑的眼底如同幽井一般寂灭无光。
“难道不是吗?我以前一直以为,妈被其他几房欺负,是因为我爸太过懦弱,护不住您,现在看来,这事儿跟我爸真没什么关系。
我以为等我掌权,就能改善这种局面,让您扬眉吐气,挺直腰杆做人,却没想到,一直都是您主动弯腰,从来没有人逼迫过您。”
像是被戳中了痛脚,苏婉脸涨得通红,压抑着怒气道:“我是秦家的女主人,我自然要为了秦家着想,还有什么是比家庭和睦,让你爷爷安享晚年更重要的吗?”
“如果您的为秦家着想,是向那些贪得无厌的亲戚双手奉上一切,是让我和我的妻子在别人面前伏低做小,那抱歉,妈,我可能不是一个符合你期望的儿子。”
秦肆眸光微微闪烁,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他道:“子不教,父母亦有过,如果妈觉得是我的错,那您也可以代我去向四姑母道歉,毕竟从小到大,您不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吗?
总之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人,去受别人的气。”
“你、你个混账东西!”苏婉被气得捂住胸口,单手撑住一旁的椅子。
秦肆见了,抿了抿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继而转身道:“我叫秦家医生上来,我一会儿就带着昭昭回家。”
看见秦肆转身,景昭飞快的掩上门,双腿捣腾着飞扑到床上,盖住被子,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
没过一会儿,卧室门被人推开,秦肆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而后安静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景昭的眼睛动了动,继续装睡。
身边坐着的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自从坐下后就没有动静了,该不会是在哭吧?
怎么办,要不要睁眼,秦肆哭的样子可是万年难得一见。
肯定很丑,她应该马上坐起来对着他哈哈哈才对。
景昭犹豫着,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动得更厉害了。
身边一直坐着不动的人却突然开了口:“别装了,起来,回家。”
低沉的嗓音透着点点冷酷的味道,一点也不像是伤心的样子,景昭疑惑的睁开眼扭过头去,就跟男人幽深狭长的眸子对上。
她猛地坐起身来,抱着被子,不服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秦肆没说话,只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景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自己的拖鞋正翻盖躺在门口的地板上。
“……”怎么飞那儿去了。
清了清嗓,景昭掐着被子,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我什么都没看见哦。”
男主瞥了她一眼,而后微微垂眸,整个人一半的身体陷在暗影里,低沉的嗓音听上去无悲无喜,像是在讲述一个跟他无关的故事。
“小时候,不管我跟亲戚家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不管是不是我的错,我妈都会用藤条打我手背,逼我给别人道歉赔罪。”
明明是秦氏长孙,却要从小对着别人低声下气,把不是自己的错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心爱的玩具只要被人看上就会被母亲毫不犹豫的送给别人,哪怕是他已经养出感情的猫和狗。
他小时候不懂,等大一点就以为是因为父亲无法很好的管理秦氏,爷爷不满意,所以作为秦家长媳的她,步履维艰,谁也不敢得罪。
所以他努力的学习,学习如何做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将秦氏完全掌控在手中。
可是,也只是他以为而已。
也罢,那就这样。
费尽心思都不曾得到的东西,以后也不会再稀罕。
“你讲这么多,是想让我可怜你吗?”景昭看向说完之后就沉默不语的男人,抿了抿唇:“我才不会可怜你呢,你现在这么厉害,都没人敢得罪你,你才不可怜呢!我才最可怜,还要被你胁迫!”景昭使劲儿捶了捶床。
秦肆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第一次对别人吐露出自己憋屈的童年,因为某人不假辞色的态度,得到了难言的放松。
他说这些本来就不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童年的事在他看来只是成长中的一环,他如今已经强大到自己想要的样子,能够伤害他的人少之又少。
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像陈年堆积的垃圾,只要清理掉,就不会再滋生。
“你……”
开口,想说先会儿醉酒的事,目光刚落在人身上,对方就抱紧了自己,怒瞪着他道:“看什么看,我衣服呢!”
秦肆见她动作,嘴角缓缓挑起一侧,戏谑道:“现在捂,会不会太迟了?”
景昭动作一僵,整个人弯下腰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呜呜呜,她被看光了,狗男人,此仇不报,她就不姓景!
“我衣服呢?”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秦肆抄着手,淡声道:“你衣服脏了,扔掉了,新衣服客房里拿的,在你枕头旁边,你先穿上,不喜欢等回去再换新的。”
秦肆说完之后,过了一会儿,埋在被子里的人才慢吞吞的蠕动着抬起了头,伸手摸向枕头边上,果然摸到了衣服。
拿过来发现是一件白色的长款吊带连衣裙,跟她今天穿得晚礼服有点像。
景昭翻看了一下衣服,然后又动手去枕头下面掏,没摸到东西,又把旁边的枕头翻起来看了看。
秦肆皱眉看着她的动作,开口问:“找什么呢?”
景昭深呼吸了一口,没关系,反正都被看光了,也不差这么两点。
“我的内衣,你看见了吗?”她理直气壮的询问。
秦肆神情微顿,目光下意识落在她胸口的位置,“你不是,没穿内衣?”
“你才没穿内衣呢!”她又不是暴露狂,怎么可能不穿内衣,景昭气愤道,说完又觉得不对,怀疑道:“不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是我换的。”
“那我内衣呢?”景昭说完顿了顿,解说道:“就是那个小花形状的胸贴,两个。”
景昭话音刚落,秦肆就眼神古怪的看着她,沉默片刻后道:“哦,那个啊,丢垃圾桶了,我以为,是脏东西。”
脏,东,西。你妈的,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景昭睁大眼睛瞪着他,完了又去找垃圾桶,床边就有一个,里面果然安静的躺着她那两朵小花。
好在垃圾桶是新换的,还没有别的垃圾,景昭想着捡起来还能用,就伸手捡了起来。
秦肆坐在一旁看着,忽然道:“其实,不贴也行。”
景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臭男人居然说她胸小,登时扯出一个假笑,毫不犹豫的回怼道:“某些人,三十多了,还是个处男,连女人胸贴都没见过,真好笑,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景昭被一股迅猛的力道压在床上。
秦肆垂眸盯着她的脸,不怒反笑,“那要不,你来做一个终结者,尝尝三十多岁老处男的滋味?”
说着,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吻住那张他已然品尝过甜蜜的红唇。
男人的气息炙热又撩人,景昭身子一软,微微睁大的眼眸涣散,脑子里却在不停的骂,啊啊啊啊啊啊!狗男人,又占她便宜!
还没想好要不要反抗,秦肆就抬起了头,微微湿润的红唇泛着亮光,幽深的眸子泛起一抹罕见的柔情道:“你不是想对我为所欲为吗?只要你肯……”
直觉狗男人说不出什么好东西,景昭想都没想,直接用手里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那一刻,四目相对,感觉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