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思殿中, 地龙烧的极旺,入门后眼睫湿润,谢锳勾住周瑄的脖颈,向内靠去。
冰凉的水汽洇在他胸膛,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
像小猫的爪子, 轻缓柔和,又像一团火苗, 烤的他口干舌燥。
待走到内殿, 周瑄将她放在雕如意纹宽背圈椅上。
起伏的呼吸灼热滚烫,他的眼神侵略性极强, 毫不掩饰的透露着占有,张狂, 志在必得。
“谢锳, 朕等你很久了。”
他负手转身, 呈现在谢锳面前的, 是各种孩童用具,精致的摇鼓, 柔软细腻的小衣,生动可爱的虎头鞋,叠的整整齐齐入目皆是。
“喜欢吗?”他声音过分温和, 以至于谢锳没想好该怎么回复,当初离开,本就是为着赌气回击, 拿假孕报复,她也没想到还能回来, 还回来的如此快速。
她看了眼, 目色如水:“喜欢。”
周瑄笑, 站直了身子立在她对面,眸光沁着浅浅的暖意:“孩子呢,没一块儿回来?”
他很期待,这份期待里有对未知的迷茫和欢喜,憧憬和忐忑,他没想好怎么做一个父亲,然只要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他想自己足够有耐心去教习。
他望着她,双手摁在圈椅的两侧,腰弓了下去。
“谢锳,皇子还是公主?”
谢锳揪着袖口,抬眸咬着唇轻声道:“没有孩子。”
周瑄浑身一震,愕然惊讶的瞪向她。
“我只想惹你生气,自始至终都没有孩子,你知道的,你一直喂我吃调理月信的药,怎么可能有孩子。”
她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只是眸色涟涟如小鹿一般,楚楚可怜的望向周瑄,呼吸也变得异常轻柔。
“陛下,是我做错了,你怎么罚我都好。”
长睫眨了眨,眼眶立时浮上水雾,细嫩的颈子自乌发中露出,她低下头,宛若真的知道悔改,模样温顺乖巧。
周瑄笑,随即冷了脸,一手握住她的下颌,肃冷着音调低问:“当真没有?”
“没有。”
嗓音愈发松软,甜腻腻的与熏香搅缠在一起。
周瑄倒退了两步,慢慢坐在对面的圈椅上,再度开口,很快平复下来,他眼底清冷,带着一丝审视怀疑,对上谢锳明净的眼神,打量了少顷。
“也好,你身子总是不太康健,朕也不愿让那劳什子孩子折腾你。”
谢锳微怔,旋即又低下头去,起身福了一礼。
“谢陛下宽慰。”
摇曳的红烛渡在她身上生出迷离的光晕,素手覆在衣领,抽开系好的绸带,披风掉落,露出婀娜纤细的身段
谢锳缓缓往上一挑,眸光勾人一般,直直落在周瑄唇上,她捏住圆领,细密的呼吸喷在手背,紧接着,手指沿着扣子一点点滑到腰间,绿腰如薄玉,令人挪不开眼。
周瑄等着,殿内燃着的龙涎香熏得骨头酥软,他仰靠在椅背,一瞬不瞬看着她动作。
然她忽然不再抽解,男装下的小人,肩膀瘦削,小腰纤纤,她始终抬着头,如春风拂面般走近,绣鞋被踢出袍下,滚了几圈,撞到案腿。
她赤着脚,脚趾绷的很紧,余光瞟到那抹莹白,周瑄不可遏制的滚了下喉咙,便在他重新掀开眼皮的瞬间,谢锳衣袍内的里裤坠落,犹如一簇光火,噗的委顿一团。
令人头昏脑涨的香气,激的周瑄手掌收紧,俊美的面上闪过别样情绪,飞逝而过仍旧面沉如水。
他抿着唇,只觉喉咙愈发干痒,出于某种自尊刺激的心思,他克制着自己的行为,不让自己太过迫不及待,同时,他更想看谢锳究竟意欲何为。
空荡荡的袍中,偶尔露出细白的脚趾,她走到跟前,抬手搭在周瑄手背,抬眸,周瑄眼底慢慢蓄上殷红,呼吸渐渐浓热。
随着她横起长腿,白腻的皮肤如玉石般莹润,只短暂的闪现片刻,便在她屈膝朝向周瑄的时候,悉数掩映在衣袍当中。
右脚踩在椅面,左脚垫着脚尖踩在地上。
虚虚坐在他膝,衣袍的褶皱破坏了整体美感,将那肌肤硌出些许红痕,周瑄伸手,扯下她的袍尾盖住露出的身体,盖得严实绵密,他挑起眼皮,轻哑着嗓音:“谢锳,你...”
话未说完,大臂被她抓住,掐的紧紧,另一只手捉住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慢慢带到衣袍下。
他手指骨节分明,指腹处有坚硬的茧子,握过刀,拿过剑。
粗粝擦过她内侧的肌肤,谢锳禁不住顿了下,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周瑄轻笑,他拇指上带着白玉扳指,恰好硌在那处。
谢锳嘶了声,头往后仰,下意识的动作是想要逃离,然只不过瞬息,她又忍着不适折返,小手握着他的手,找到拇指,她睫毛颤了颤,对上周瑄布满情/欲的眼睛。
手去被他反握住,捏着柔荑不怀好意的抵在原地。
谢锳腮颊如火,去抠他的拇指,那枚扳指又滑又润又腻,极难拔下。
待她得逞,几乎没了气力,只将扳指随手放在圈椅旁的矮几上,声音像被挤压过,“陛下,可以了。”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周瑄呼吸在她耳畔,尽量维持表面的平和。
谢锳点头,重新捉了他的手。
他教她写过字,练过字帖,正是这双手,握着她一点点纠正下笔方法,也是这双手,为她剥开莲子,取出莲心,将白嫩嫩的莲子放在她手掌。
而今,她领着他,像勇猛的将军,探寻那期盼许久不曾肆意妄为的角落。
她的背挺拔笔直,脊骨划出绝美的线条,弯出弧度后,又兀的挺直。
如此不知有多久,谢锳出了汗,靠向那结实的胸口。
发鬓早就散乱,簪起的玉钗掉在地上,碎成两截,她环着他的颈,由着他心意,由着他任性,更由着他索取所求。
四角平纱灯影,照的那小脸光滑如雪,眸光浅浅散开,眉心皱成小山,越来越深的雾气在那汇聚涌动,她极力舒展,像蜷曲着不得不打开的花瓣。
周瑄指腹力道强硬,时缓时急,知道她何时伪装,何时难/耐,亦想看她在手下通红了脸蛋,指尖攥的发白,却还轻呼他的名字“明允,明允。”
他刻意停下。
听见她惊声尖叫,继而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唇如血,洁白的小牙咬在上面,汗津津的脸上又潮又热,她想说话,可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只得深深呼吸,又吐出浑浊的气息。
周瑄的手指,像是刀刃入鞘,嵌在热/意之中。
谢锳的腿合拢,模样又欲/又纯,既想逢迎,又难以承托。
周瑄自然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明知道她有所企图,周瑄没有点破,只看她用尽全力讨好周旋,做从未做过的低微之事,便是现下这种情形,他们两人从未尝试。
他想过,从前却被她各种说辞推拒,他不敢强她所难,哄了好久都没能得逞。
她终究是面皮薄的,哪里听的了那些“纸上得来终觉浅”的荤话。
今夜,她很是不同。
平心而论,周瑄沉浸且享受,甚至巴望她做的更加出格,大胆。
他心跳如雷,觉得既惊险又刺激,那眼神便不觉愈发幽黑深邃。
待她靠在自己胸口连连喘/息时,周瑄抱着她从圈椅起身,踢开扰人的靴履,大步走向罗汉床。
重叠浮荡的罗帷,绯色光影来回交织流动。
龙涎香的气息犹如浸入骨里,在汗液的催发下,散出更为强烈的香甜。
他眼底波涛如猛兽般翻涌激荡
微红的眸,鼻梁,额头皆是细密的汗珠。
他手臂后背健壮结实,在朦胧的光线下,宛如抹上桐油般锃亮。
额头的汗汇聚成流,啪嗒啪嗒滴到谢锳眉上,随后沿着眉尾滑落,洇湿在枕面。
掌心握剑一般,坚定而又强势,逼她仰起下颌。
唇落在唇上。
一声叹息。
罗汉床“咚”的撞到墙壁。
谢锳指甲猛地一抠,泪都涌到眼眶,然下一瞬,她生生憋了回去,咬着唇,双手拉下他的颈,用力埋进那濡湿的黑发里。
尽管不断咬到舌尖,她还是勾住那强硬的颈子,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我可以做你的雀儿,但求你如我心中所愿....”
嗓音都哑了,却还记着自己的目的。
及至天蒙蒙亮,帐内的温度才慢慢消散。
金狻猊兽首三足炉内,香料燃到了尽头,周瑄撩着她的青丝,卷在手指,那小脸虽睡着,眉心仍蹙成小结。
是他多此一举了。
要什么香料,都抵不过谢锳轻轻勾过手指,拉他共赴沉/沦。
他想着她说的话,心里明镜一样。
她回来不是因为她想回来,她回来,是为了谢蓉,跟他,没有半分干系。
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裳穿好,开门时,承禄递上狐裘氅衣,道:“陛下,谢娘子是要安顿在哪个宫里?”
周瑄回眸,沉声道:“暂且住在清思殿。”
晌午,谢锳爬起来,由着宫婢服侍穿好衣裳,去用了几口膳食,便觉没甚胃口,正欲推开,那宫婢像是早有预料,小声道。
“娘子,陛下吩咐,让您务必用完一碗。”
谢锳蹙眉,少顷又俯下身去,忍着难受用了个干净。
谢锳觉得自己跟昌河公主着实有缘,回宫后第一日,便遇到她。
宫人抱着个粉雕玉琢孩子,从头到脚都裹得周全,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刚会走路,适逢下雪便非要去踩踩,宫人不敢撒手,领着他在雪地上一通乱踩。
谢锳过去时,那团子还在高兴的蹦。
不知是扯滑了手还是怎的,那团子一屁股蹲到地上,摔得很是瓷实,连谢锳都听到咚的一声重响。
便见远处暖阁急急走来一人,粉色披风,带着兜帽,明媚的脸上满是焦躁指责:“怎么看的孩子!”
那宫人也不知该去抱孩子还是该去跪地求饶,反应的怔愣,谢锳捞起团子,给他拍了拍雪,轻声道:“年纪不大,哭声不小,好了好了,万幸没摔到脑袋。”
团子抹了把鼻涕,泪汪汪的看她。
昌河公主一把拽过团子,也没顾上谢锳,她蹲下身来,左看右看没有伤着,这才佯怒训斥:“下次仔细牵紧小郎君的手,若摔出个好歹,定要你们拿命来赔。”
几个宫人连忙道是,接过团子。
昌河公主扭头,却在看见谢锳的一瞬,险些魂都没了。
“你..你怎么还没死?”
说完,也知道自己表达错了意思,遂补了句:“珠镜殿大火,你不是被烧死了吗?”
“我属猫的,九条命呢。”
谢锳拍拍手,站起来,绯色氅衣迎风绽开,她看了眼昌河公主,又看向团子,随后转身往前走去。
昌河公主看她离开,忽然打了个冷颤,青天白日,难道自己看花了。
她揉了揉眼睛,回去时才听赵太妃说,谢锳刚回来,昨夜都惊动半个宫城,陛下亲自率金吾卫去宫门迎接,阵仗之大,前所未闻。
“母妃,皇兄是疯了吗?”昌河公主低呼,怀里的团子扭了扭,睡得不大安生。
赵太妃接过去,拍打着团子的后背,瞪她一眼,嗤道:“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到底何时能改,变不怕会给你招惹祸端。”
昌河公主咂咂舌,缩进赵太妃怀里,边逗弄团子边问:“皇兄不会真想立她为皇后吧。”
“为何不会?”赵太妃没有意外,笑了声,淡淡看向昌河。
“她可是嫁过人,又颠沛流离离开了宫城,谁知她中途发生过什么,就算没有发生什么,一个离宫几乎一年之久,下落不明的女人,怎么可能成为皇后,朝中大臣定会上折子参她。”
“那是你不懂陛下,从前我觉得他沉稳老成,可自打他御极后,我在他身上越来越能看到先帝的影子,周家都是情种,先帝是,陛下也是,你擎等着吧,没准本朝真要出个二嫁皇后。”
昌河公主瞪圆眼睛,赵太妃给她抿了抿发丝,道:“日后见到她务必客气,礼数要周全,你与她没有利益冲突,只要你别去犯傻招惹,定有安生平顺的日子去过,可你若跟旁的不长眼的一样,非要鸣个不平,同她作对,陛下不会容你好过一日。
昌河,你记住母妃的话,牢牢记住。”
谢锳去了趟澹家,马车停在门口时,几个小厮面面相觑,虽不知道是谁,可来人乘坐的乃是皇家御制。
他们纷纷跪拜,恭迎。
谢锳径直去了书房,通报都未曾有一声,侍卫将门推开,屋内的人很是惊讶。
澹奕正坐在书案前写折子,对面坐着几位同僚。
谢锳打眼扫去,一下认出那个身穿男装的女公子。
她相貌不如谢蓉,甚至有些寡淡。
眉宇间英气飒爽,此时因为谢锳的闯入而略微蒙上好奇,她眼睛不大却很有神,谢锳明白,这是对自己极度自信的表现,鼻梁很高,中间凸起一块骨头,双颊略扁平,下颌尖细,唇薄且长,整个人的感觉清汤寡水。
她察觉到谢锳在看她,便也同样打量过去。
虽说第一次见面,可仿佛在哪里见过。
肤白胜雪,明眸若水,纤软的身姿扶风弱柳,偏神情决绝冷硬,似有诸多情绪掺杂其中,凉淡充满敌意的目光自上而下将她扫了个彻底,就像把人剥光拖到菜市口,从里到外都被看的清楚彻底,她心中诧异,甚至有一丝狭隘的自卑,于来人的相貌、气度、身份,她猜想着,定是仗着夫家为非作歹的不懂事娘子。
如是揣度,她挺直脊背,薄唇轻抿,依旧是清淡如菊的模样。
谢锳莞尔一笑,睨过众人,随后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到主位。
澹奕皱眉,听见一声冷嗤。
“阿姊尸骨未寒,你怎有心思理起朝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