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但笑不语。
“那便传人来见见吧。”
蓁蓁疲惫地说, 挥了挥手。
近日来她有些难以入睡,每每要到夜深人静时,才睡得着,可睡下了, 也总觉得心中坠着一座巨石一般, 不甚安稳。
夜里不能安睡, 白日里便总是昏昏沉沉。
殿里的人几乎都退了下去,眼皮越来越沉重, 又来了,那种嗜睡的感觉, 她合上眼帘, 再度陷入了昏睡。
恍惚间,似乎能够听到有人清寒的嗓音,在徐徐地说着什么, 但那道声音,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都不曾出现。
她皱了皱眉, 想要喊玄香,却没有力气,张了张口, 却发不出声音。
陷入梦魇, 苦苦挣扎的时候,似乎有人靠近了,掀开了帘帐,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端着一碗药,一勺一勺地舀起,小心翼翼喂进她的口中。
药味很浓, 还带着淡淡的苦腥味,有点咸咸的。
似乎是……谁的血。
“大人,这里就交给奴婢吧,您还是先下去休息……”
玄香在一旁说。
蓁蓁模模糊糊地听到,他回了一句什么。
……我陪着她。
醒来的时候,额头有些疼。
喉咙里也是火烧火燎的,钝刀子割过一般。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她摆动脑袋,看到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一个陶瓶,里面插着几根翠绿的松枝。
呼吸到一阵清新的空气,她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身在小竹楼中。
定了定睛,看到四周陈设,却依旧是那般富丽堂皇,她还在碧梧宫中。
小火炉上,煨着药盅,火烧得正旺。
有人等在那药炉边,背对着她。
修长的身形,几乎将光线遮挡了大半,他手腕垂下时,上面绷带缠绕,一圈一圈,往外渗透着殷红。
衣袍窸窣,蓁蓁坐起身,默默地坐在那里看了许久。
直到有杯盏坠地的声响。
她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抬起脸庞,与那人对上视线。
熟悉的眼,熟悉的面孔。他怔在那里,仿佛是才注意到她醒了过来。
他们只是望着彼此,却没有人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似乎感觉到冷,她将衣衫轻轻拢了拢。
“你怎么才来啊。”
看着他,她低低地抱怨了一句。
像是滴水入油锅,让谁的心脏,在顷刻间沸腾了起来。
织金毛毯之上,雪白的衣袍拂过,留下一段清冷的松香气息。
“我来晚了。”
他声音微哑。
她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眸子里还带着初醒的慵懒。
她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血腥气,和药香混杂在一起。
她不愿动,就那么问他,“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有一个方子……”
他顿了顿,可他不说,她也知道,割肉放血,以血入药,借以驱散梦魇之症。
这样的偏方,他学医多年,如何会相信,明明是这样的荒诞无稽,他怎么也不该相信。
“可现在看来,还是有用的,”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慢慢地收紧,却又克制住了,怕她感到疼痛。好久,他才问出了憋在心里的那句话。
“这几年,你过得可好?” 声线低沉而温柔。
她不说话。
可他却能感觉到,紧贴着她脸颊的衣衫某处,慢慢地湿了,那微末的湿润渗透肌理,却像是火焰般的烧灼,烧得他再也不能克制。
他用力地把她搂在怀中。
“这一次,不走了。”
“真的?”
“真的。”
是谁,轻轻哽咽了一声。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你,”她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贵为太后,有很多人讨好我,很多人陪着我,他们每一个挑出来,都比你有意思多了。”
“是吗,”他低低地笑着,如释重负一般,“若是这般,我倒也放心了。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她皱眉,“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蓁蓁。”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却像是有千言万语,他不说,那双深邃润泽的眼睛,却也说尽了一切。
“可是,他们都像你,都不像你……”她忽然喊,“兄长。”
“嗯。”
她看着他的眼睛,“我很想你。”
“我爱你。”他轻轻地吻上她的唇。
……
今年的春雨,来得格外早。
春雨濛濛,淅淅沥沥。
天是青色,天空下有一架秋千,晃晃荡荡,吱呀作响。
秋千是藤蔓编织,绿意盎然,春风轻拂,吹动一袭鹅黄色的裙摆,只是秋千上边坐着的人,却没有什么动静。
凉凉的雨丝飘散在脸上,她的睫毛轻轻抖动,却没有睁开,似乎睡的正香。
一把油纸伞,遮过了头顶。静默无声的,就好像一直就在这里守候着,只是为了给她撑起这一把伞。
那白衣人沉默地站在那里,伞不能容纳俩人,他便全部往她那边倾斜,遮挡那濛濛细雨。
他的目光,落在她沉睡的侧颜,又缓缓上移,落在她微卷的额发。
有时候他总是要想,明明是他亲手养大的姑娘,早就看过了千遍万遍,可为何每次看着她,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总也看不够似的。
多么希望,时光能够静止在这一刻。
几个小宫娥走过,悄悄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她们压抑着兴奋,在议论着什么。
他将手指竖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小宫娥们纷纷噤声。
这位新上任的太医令,不仅医术高明,而且相貌一绝,是太后娘娘的裙下之臣。
每次看见他们相处,宫娥们都要脸红心跳好一阵,怎么说呢,明明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却让人觉得他们什么都做了。
就比如现在,太医令光是站在那里,为她撑开一把伞,就感觉这个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
第二年,皇帝颁发的新政,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成功。
太后娘娘的身子,却愈发差了,嗜睡之症愈发严重,终于,在暮春之时,宣告病逝。
举国大丧,皇帝亲自为这位虽不是生身母亲、却救过他性命的魏太后守灵。
而就在太后娘娘崩逝后不久,那位医术精湛、惊才绝艳的太医令,亦是消失无踪。
有人说他为了太后殉情,有人说,他离开了宫中,云游四海去了。
真相究竟如何,再也无人知晓。
很快,民间又流传起了另一种说法,道是太后娘娘与这位太医令,双双私奔了!
有人在小月洲,见过他们义诊的身影。
君子白衣,佳人似玉,般配至极。
可每次义诊过一个地方,他们都不多作停留,很快便乘舟远去。
据见过他们的人回忆,这二人就像那话本里的神仙眷侣,分则各有神通,合则如胶似漆,羡煞世人。
至于更多的故事,大抵,只存在于那些茶楼说书人的杜撰里了吧。
……
桑春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心口。
摸到鼓鼓囊囊一物,她这才松了口气,安心地继续躺着。
幸好,钱袋还在。
行走江湖,钱可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个女子,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看到桑春和,她笑起来,相貌极美,颊边有两个梨涡。
“你醒了?”她把药放下,坐到了春和的身边,声音也是甜美若黄莺出谷。
春和好奇地看着她。
她昏迷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一个劫匪对着她,垂涎欲滴地摸着下巴,那劫匪长得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有点猥琐,把她给恶心坏了,忍不住飞出一脚,把人踢到了一边。
结果,那个劫匪更兴奋了,还说什么,要把她抓回去当压寨夫人。
拜托,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春和头皮发麻,转头就跑,结果在逃跑的路上摔了一跤,好巧不巧地撞到一块石头,昏了。
想到这,春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不会破相吧,没摸到什么伤口类的东西,她长长松了口气。
女子被她的举动给弄笑了,她看着春和,拿出了什么东西。
“你摔到脑袋,昏迷了三天才醒来的。你脑袋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你伤得不轻,大概损失了一些记忆。不过,我在你的身旁看到了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那是一块玉,上面刻着两个小字,“迟迟”。
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春和想起了一些东西。
“这是我的小字。我叫迟迟,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春和生得极好,而且一把嗓子清脆甜美,大眼睛扑闪扑闪,又黑又亮,很容易就赢得人的好感。
女子自然是笑着点头。
“姐姐,你是郎中吗?”看到屋子里的药炉,还有一些晒干的草药,春和不禁好奇问道。
女子说,“我是云游的医女,与夫君游历此处,见你一个小丫头昏迷在路边,这才带回来医治。”
夫君?春和眨巴眼睛,这个姐姐没有绾妇人的发髻,她还以为姐姐是独居在此的女郎中呢。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春和眼睛弯弯的,甜甜地说,“姐姐救了我,我一定会感谢姐姐的。”
她家里特别有钱,虽然,她不记得自己家,具体在哪个位置了。
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她家里是不差钱的。
而且,爹爹总是教育她,要知恩图报。
姐姐救了她的命,她应该报答姐姐,这个世上,没有人不喜欢钱,拿钱报恩,准没错。
可是,她怀里的钱袋不能给,因为那些都是闯荡江湖必备的。
春和有些为难,想了想,便把那刻着她小名的玉塞进了女子的怀中。
那玉的价值,可抵十袋银两呢。
女子刚要推辞,她便转移话题:“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子握着那玉,“我姓白,叫做蓁蓁,其叶蓁蓁的那个蓁蓁。”
春和眨巴眼,啥?七叶?真?贞?针?
哎不管了,“蓁蓁姐姐,你救了我,还照顾我这么久,那块玉,就是我的诊金,姐姐不用感到不好意思,就收下吧。”
蓁蓁笑了,“小丫头,不用你付诊金,我们是自愿救你的。”顿了顿,“既然,你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那你想得起自己家在哪里吗?家里的人呢,你还记得他们吗?”
她的声音很耐心,也很温柔,这让春和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我只记得,自己是家里最小的。”春和抓着衣角,有点不安地说,“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
而且她现在,也只想得起自己的小名,迟迟。至于大名……她脑袋隐隐作痛,不禁用手捂住。
蓁蓁叹了口气,“想不起来就别勉强了。”她看看窗外,问她:
“要不要出去走走?”
时值春季,外面鸟语花香,春和眼睛亮了,按捺住雀跃的心情,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
推开门,一股醉人的花香,争先恐后地涌进鼻尖。
春和眼睛亮了,这竹屋外面,竟然种着好些桃花树!
在桃花树旁边,还有好些五彩斑斓的花朵,那股浓烈的香味,就是它们散发出来的。
一个白衣人弯着腰,正在给花儿浇水,看上去很是惬意。
他的头发乌黑,绸缎一般顺滑,阳光落在他周围,好看得像是在发光。
春和看得呆住了。
后知后觉地想起,蓁蓁姐姐,也长得特别好看。
跟这个白衣人,般配极了,那这个白衣人很有可能,就是她口中的“夫君”。
“你们……是神仙吗?”
小姑娘看着蓁蓁,瞪着溜圆的眼,呆呆问道。
小时候,娘给她念世外桃源的故事,说那里住的,都是神仙。
没有想到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画面,有一天,会实打实地出现在面前。
蓁蓁“噗嗤”笑了,看向那个白衣人,满眼温柔。
“我们不是,只是寻常人家的夫妻。”
那个白衣人也看到她们,冲她们走了过来。
“兄长。”
这般近的距离,看得春和人傻了,一个男人,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还说不是神仙。
她看看蓁蓁,再看看白衣人,猛然想起,刚才蓁蓁姐姐对他的称呼。
兄长?!
她更傻了。
可是,白衣人看着蓁蓁姐姐的眼神,不像哥哥看妹妹啊?
春和都糊涂了,这两个人到底是兄妹,还是夫妻啊。
纠结在这种,关乎伦理道德的问题里,她一开始,对二人的惊艳,倒是淡了许多。
见小丫头一脸纠结,还偷偷瞄自己,蓁蓁难免想起远在宫中的星星,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友善,她拿起旁边的药筐。
“我要去采药了,迟迟,你要不要一起?”
迟迟傻傻点头。
……
进山一趟,迟迟与蓁蓁倒是熟悉了许多。
通过对话,迟迟知道蓁蓁姐姐原本是燕京人,那个白衣人是她的养兄,他们之间经历了一系列曲折离奇的故事,差点阴阳永隔。
好在,最后还是修成了正果。
迟迟听了,一整个惊讶住了。
她没有想到,与人相恋,竟然这样麻烦?
“那我可不要喜欢上一个人了。”
迟迟心有余悸,连连摆手。
她不喜欢麻烦,她喜欢简单轻松的东西,能动手,最好不要让她动脑……
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的迟迟,蓁蓁忍俊不禁,“你年纪还小,不着急。”
回去的路上,蓁蓁告诉迟迟,“我们不能留你太久,南星洲出现了瘟疫,我们要赶过去了。要是这几天,你能想起你的家在哪里,我们就送你回去。”
迟迟摸了摸额头,悻悻地说:“我很快就能想起来的。”
晚上,迟迟在自己睡的枕头底下,发现了几本话本。
厚厚的,难怪咯得脑袋不舒服。
她皱着眉头,努力辨认着封页上的字,然后将这些字连在一起,念了出来。
忽然,她捂住了嘴巴。
她怎么记得,爹当着她的面,烧过不少这样的书,还痛斥这是淫.书,是那伤风败俗之物。
但姐姐却认为,这是文墨瑰宝,是那沧海遗珠,因为爹烧了它们,跟爹生气了好久。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迟迟将这个疑惑,跟旁边的蓁蓁一说,谁知蓁蓁却笑得合不拢嘴。
迟迟撇了撇唇,忽然指着封页上笔者的名字,眼眸一亮,说:“我姐姐很喜欢他!”
简直是赞不绝口。
“你姐姐很有眼光。”
蓁蓁揶揄,要不是迟迟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倒是想与迟迟的姐姐结识一番。
迟迟嘿嘿一笑,又跟蓁蓁说了好多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跟这个蓁蓁姐姐,有说不完的话,就好像哥哥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什么……一见如故。
对,就是一见如故!
蓁蓁见这丫头睡着了,方才推门出去,走进另一个房间。
白雨渐竟然还没睡,坐在那里背对着她。
他倒了杯酒,放到唇边,一点点地呡着,她轻手轻脚地走了上去,将他手里的酒盏拿开,再圈住他的脖颈,腻着他撒娇。
“再喝就没了呀,又要重新酿。”
白雨渐没说话。
夜色中,他一双眸漆黑浓稠,又有那么零星半点的醉意。
他轻轻地问,“她睡了?”
“嗯,”蓁蓁说起迟迟就笑,“这丫头倒是个活泼的。”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提醒,“只是路边捡的。”
蓁蓁无奈,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嘟囔地说。
“她有点像星星嘛。”
白雨渐指腹微凉,沿着她脸上的肌肤,慢慢滑下,在锁骨那里摩挲,却是不继续下去,勾得人不上不下。
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狡黠地看着他,白雨渐眸光变深。
他一旦沾了酒,在那事上,就有点发疯的意味。
白雨渐合上眼眸,任由她贴近自己,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很快,屋内便传来低低的喘息。
……
第二天,迟迟发现蓁蓁有些奇怪。
原本是跟蓁蓁并行走的,她悄悄地落后两步,从后面观察蓁蓁的步伐。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蓁蓁姐姐,你受伤啦?”
她关心地问。
谁知,蓁蓁姐姐的脸却有些红,她摆了摆手。
“不碍事不碍事。”
“蓁蓁姐姐,要是你受伤了,一定要上药,”
迟迟拧着细眉,“有些病不能拖,伤势也一样,我爹就经常这么说……”
蓁蓁暗暗咬牙。脸蛋却愈发红了。
迟迟看她一眼,忽然,她瞪大了眼睛。
“蓁蓁姐姐,这山里的毒虫是不是很厉害?”
女子的脖子上,都是蚊虫叮咬的痕迹,红红的,看上去好渗人。
蓁蓁:“……”
“嗯,是挺厉害的。”
她语气十分淡定地说道。
迟迟同情地亮出了白白的胳膊,说道,“蓁蓁姐姐太不容易了,不像我,我从来不招蚊子,反倒是我姐姐招蚊子。所以每次蚊子多起来的时候,我都找我姐姐一起睡。”
她得意道:“睡得可香,因为蚊子全都去叮她了。”
“……”
看着迟迟坦诚的双眼,蓁蓁有些无奈,“有没有人说过,迟迟,你心直口快?”
“有哦,”迟迟说,“我爹和我哥都这么说啦,还说,你总这么说话,要被人打的啦。不过他们还说,要是有人敢欺负我,别怂,直接上去揍他。如果揍不过,就去找他们,他们一起帮我揍他。”
“……”
离别的那天,蓁蓁是坐船与白雨渐一起离开的。
江面雾气弥漫,远处层峦叠翠,天地浩瀚,独立扁舟之上,宛若身在画中。
岸边,迟迟用力地挥手,要不是穿着裙子不允许,她估计还想跳起来挥。
她满眼泪光,浓浓的不舍,将手作喇叭状,圈在嘴边:
“蓁蓁姐姐,你一定要天天开心!”
望着岸边越来越远的迟迟,蓁蓁也有些怅然,她用力点头:“嗯!”
身边的人,悄然握紧了她的手。
于他们而言,这个小姑娘,只是他们人生之中的一个过客,在接下来的路途之中,他们还会遇到更多的人。
这些年,他们已经去过了许多地方,完成蓁蓁少时的心愿。
游历名山大川,赏遍世间美景。
可,走过那么远的路,见过那么多的人,
方才知道,世上最美的景色,就在彼此的眼中。
她回握住了男子的手,依偎在他身旁。
从江上吹来漫漫清风,撩动他们发丝、衣裳纠缠。
一瞬,即是永恒。
直到那对神仙眷侣的身影,完全在眼前消失。
迟迟这才挎着小包袱,心满意足,踏上了属于她的旅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