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走了进来。
“皇嫂!”她叫的亲热, 很是随意地行了个礼,便让人将自己准备的玉如意送了上来。
她指着那玉如意说道:“这是安宁的一点心意,想跟皇嫂换那个叫做阿瑶的宫女,不知皇嫂可愿意?”
“瞧着是个稀罕物。”蓁蓁打量着那玉的成色, 赞了一声, 颇为纳罕, “这样好的东西,你也舍得送给本宫?”
这安宁是个骄纵性子, 若非有求于她,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她的人影。这一回也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竟是直接往她宫里要人了, 还是白雨渐?
“皇嫂也知道,安宁素来最喜欢漂亮的东西,”
安宁笑道, “安宁刚刚在御花园中赏花, 听那些小宫女们嘴碎,道是皇嫂宫中, 新来了个绝色宫女,美若天仙,是以安宁十分好奇。不知可否让她出来, 让安宁见见?”
蓁蓁张了张口, 没想到白雨渐的“美名”传得这么快,看来,得找个由头让这“阿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才好。
不然今儿好奇的是姚翩然,说不准明儿好奇的就是姚玉书了,到时候,该不该给皇帝见这个大美人, 还是一个大问题。
想到这俩人面面相觑的场景,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安宁颇为奇怪,“皇嫂笑什么 ?”她的要求有这么好笑嘛?
“你要见她,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这婢女性格古怪,”蓁蓁正色道,“若是她不愿意见公主,本宫亦是不能勉强。”
安宁公主大为惊奇。
什么性子的婢女,竟然连公主的面子都敢驳?
转念一想,她这皇嫂可是太行有史以来,权势最盛的皇后。
身边得宠的宫女,便是性格如此也不稀奇了。
但再得宠,说到底,只是一个婢女。
安宁公主身为皇族,又被虞氏宠得无法无天,哪怕是要摘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对她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况且,若那婢女果真貌美至极,皇嫂难道就不怕,她得了皇兄的青睐?
皇嫂就没有危机感吗?
倒不如她将人从后宫带走,替皇嫂解决了忧患。
岂不是一桩好事?
于人于己都有利,何乐而不为?
安宁势在必得:“本公主待美人,一向是宽宥有加。劳烦皇嫂告诉她,本公主愿许诺百金,并且让她做本公主的贴身侍女,就问她可愿跟本公主回府?“
蓁蓁沉吟一二。她看向玄香,莞尔道:
“玄香,你去问问阿瑶,就道……安宁公主想要见她,并许以百金,带她离去,问她可愿意?”
玄香不久便回来了。
“回娘娘,阿瑶说,“
玄香咳嗽两声,模仿起那人淡漠的语调。
“承蒙公主殿下厚爱,奴婢岂敢不应?但奴婢想问一句皇后娘娘,当真要舍了奴婢么?奴婢当初应娘娘之约,常伴娘娘身侧,为娘娘‘分忧’,若娘娘当真下定决心,要将奴婢送予公主,奴婢毫无怨言。只是可惜,今后不能在娘娘身后服侍,为娘娘‘分忧’了。”
蓁蓁:“……”
白雨渐这回答,倒是挑不出错处。
第一,很好地保全了安宁公主的面子,第二,又暗示当初是自己,安排其留在碧梧宫中,且大有用处……
至于这用处是什么,全凭旁人猜测了,蓁蓁自己,当然知道白雨渐的“用处”。也知道在身后服侍,是个什么服侍法……
但安宁却不一定知道,此用处,非彼用处……
果不其然,安宁回过味来,露出了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仿佛火烧屁股,她变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枉她还以为,自己是好心想帮助“皇嫂”,却原来,皇嫂早就有将美人献给皇兄的意思!
安宁从小在后宫长大,这些妃嫔固宠的手段,她亦是清楚……没想到原来皇嫂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呀!
她连忙道:“都是安宁任性不懂事,皇嫂千万别放在心上。这阿瑶说到底,是皇嫂的人,安宁怎好夺人所爱……“
“本宫……”
“皇嫂当真贤良,皇兄若是知道了皇嫂有此美意,定然欣喜。”
安宁硬着头皮,挤出了一句夸奖的话。
蓁蓁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安宁了,。
她原本是想让白雨渐尝尝吃瘪的滋味……
没想到,他竟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婢女”的身份,还飞快进入了角色,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这个危机。
甚至将这皮球踢回了她的脚下……
让安宁以为,她是那为了争宠,不得不寻觅美人,献给自己夫君的可怜女子。
迎着安宁同情又纠结的目光,蓁蓁只得讪讪道:“公主说笑了,一个婢女而已。”
却在心里狠狠地记了某人一笔。
安宁依旧很是同情,她轻轻地握住了蓁蓁的手,
“皇兄知道皇嫂如此苦心,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皇嫂千万别着急,那些女子不过是昙花一现,能得几时好?安宁,安宁懂皇嫂的苦,知道这种爱而不得的心情,安宁相信,皇嫂一定能跟皇兄和好如初的。”
她眼泪汪汪,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目光里,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爱而不得?
蓁蓁难免好奇。
“安宁,你难道还放不下那个人吗?”
安宁一怔。
“皇嫂是说,丞相大人吗……”
蓁蓁点头。
安宁长长地出了口气,“能够再次见到他,安宁就很高兴了。安宁一直相信,丞相大人没有逝去。他终有一日会回来的,果然,安宁的预感,没有错。”
她真心笑着,“安宁知道,丞相大人不喜欢安宁。在大菩提寺放灯那一晚,他曾经对安宁说过,他此生有未尽之事,那个眼神,安宁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安宁想,那件事,应当是他要为他心上人去做的吧。”
“他的心里,应当一直都有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占满了他的心脏,没有人能够挤得进去。安宁不可以,其他女子,也不可以。安宁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但安宁喜欢过他,所以真心希望他能够幸福。“
她看上去,是真的释然了。
蓁蓁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觉得,她的眉眼之间,与白雨渐有那么一点相似。
明明是不同环境、不同身份下生长起来的两个人,就算面对面坐着,也完全认不出彼此的亲兄妹。
却也在经年累月后,拥有相似的善良与美好,难道血缘的力量当真有这么强大?
她头一次感到了何谓亲缘“羁绊”。
蓁蓁若有所思,然而,安宁一说到与白雨渐有关的事情,就停不下来了,毕竟那是她的“初恋”。
“若不是遇到过他,我不会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很好的人,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安宁红着脸说,“因为丞相大人告诉过我,真心的可贵,那个时候,他郑重地、真诚地感谢了我的喜欢,让我觉得,我的心意受到了重视。也许在他看来,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那句话却让我明白,唯有真心,才能换取另一颗真心……“
蓁蓁看着安宁公主通红的脸,不禁失笑,“公主这是……又遇到了哪位真命天子?”
安宁的脸更加红了,她左右看看,方才将身子探过来,附在蓁蓁耳边,悄声说道:
“探花郎。”
蓁蓁眨了眨眼,自古以来的话本里,公主爱的,都是那状元郎啊探花郎。
看来话本诚不欺我啊!
不过——探花郎,不就是明琛吗?!
白雨渐最是看好的,明家众多子侄之一。明琛,像是少年时候的白雨渐,却又多了许多温和与纯良。
原来,还是跟白雨渐脱不了干系啊……
“那就预祝公主,马到成功。”
送走了安宁公主,有人缓步走近。衣袂飞扬划过破空之声,不抬头也可想象出,是什么样的风姿。
直到他停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本宫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嫉妒安宁公主了。”
嫉妒?
他眸色微动。
她却忽然抬起眼来,认真看他,“见到公主,你高兴吗?”
他哪里不知道她是何意呢?安宁,就是他的妹妹,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原来神也心软,也曾留下过希冀。
“其实,世上有很多人,期盼着你回来,”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兄长,不走了,可好?“
“好。”
他低低地说,“谢谢你。蓁蓁。”
白雨渐凝视着她的眼,只觉心口的那份喜欢几乎胀满,随时都会爆裂。
他忍不住抚上她的脸,压低了身子。
蓁蓁闭上眼,感受着他温柔的亲吻。
他的唇温软至极,在她的额头、眼皮、还有脸颊上停留。
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那么轻那么轻,带着想要一辈子珍藏的爱意。
白雨渐亲完,却是捧着她的脸,低低笑了。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此刻被笑意晕染的脸庞,好看得教众生颠倒。蓁蓁不自觉,竟是看得呆怔住了。
他眸子里笑意愈浓。
忽然想到什么,蓁蓁抬手,往眼皮上一抹,果不其然,看见指腹沾染的红。
她连忙到那梳妆镜前一照,一张脸上到处都蹭到了口脂,红得跟猴儿屁股似的!
难怪他在那笑。
笑笑笑……
她忍不住在镜子里,瞪了那人一眼。
却忽然被他从背后抱住。
他弓着背脊,将脸颊埋在她的颈项之中,轻轻地嗅着,像是一只大型犬。
长长的睫毛刷过,男子脸上的神情极为眷恋。
“能跟我说说,为何嫉妒安宁吗?”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让人沉沦的魔力。
“因为安宁得到了母后的爱啊。”
她可从来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温暖,所以每次看到安宁露出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笑,都不禁想要感叹一句。
“那个孩子,可真是幸福啊。”
“蓁蓁。”
他声音微哑,又靠她更近了一些。
身体紧贴着,仿佛是她全部的支撑。他的体温不像之前那么低了,反而有种抚慰一切伤痛的,宽厚与温暖。
她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对上那双漂亮漆黑的桃花眼。
那双眼中,满是动容。
他能够感受此时此刻她的心绪,并且与她体会着同样的情感。
“兄长,不必为我难过,”
蓁蓁轻轻地笑着,“上天是公平的。她拥有了虞氏作为母亲的爱,我也得到了你作为兄长的爱,不是吗?我很满足了。“
他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蓁蓁,以后,我可以是你的任何人。”
“父兄、娘亲、情人、爱侣、奴仆……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什么都没有关系。不管你将我当成什么人,都可以。”
他的眼神是那样清澈、那样坚定。
她却眨了眨眼,“那么,丞相大人你,最想成为我的什么人呢?”
她故意将唇送近,却停留在他嘴唇一寸的地方,呵气如兰。她的目光,从男子的两瓣薄唇一点一点,移到了他的眼底,他眸色很深,好像要将人一口侵吞进去。
呼吸纠缠之间,不分彼此。
他低头,一点一点地靠近,近到两个人的鼻尖互相擦过。
白雨渐嗓音微哑,“只要是,你的人。” 什么人,都可以。
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就在蓁蓁闭上眼,准备迎来一个绵长热吻的时候,感到唇角被人轻轻一贴,却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衣衫窸窣之声响起,松香气味逐渐远离,被笼罩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睁眼,他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没想到有朝一日,白雨渐也学会了欲拒还迎这一招。
蓁蓁舔了舔唇,淡定地走到躺椅那躺下,然后对着后面挥了挥手。
“本宫要小憩一会,你且下去吧。”
达不到目的,就翻脸不认人。
一声轻笑倏地响起,又是无奈又是纵容的意味。
待她回头,白雨渐还当真是没了影子,真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撇了撇唇,却是伸出手指,按在那被他轻轻贴过的唇角。
不知为何,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比那种深入浅出的吻,还要令人心动。
……
今日是前往伽蓝山的日子。
伽蓝山位于中洲极北之处,地势险峻,且时常出现极端天气,譬如六月飞雪、冰雹寒潮、大雾弥漫、极端酷热……甚至在一些传说之中,将伽蓝山传为鬼蜮。所谓鬼蜮,便是生人不至,死灵徘徊,阴阳交替,鬼魅横行。
但姚玉书显然不信这些。安顿好京中事务以后,便带着蓁蓁出发了。
此行最多耗费半月,且是秘密出行,蓁蓁特意从暗网中挑选出了替身,坐镇碧梧宫,以掩饰中宫空虚。
俪韦生前用药物控制这些暗网中人,解药在她手里,是以并不惧怕他们会反叛。
皇帝那边也安排好了一切。
出发前一天,蓁蓁却想到了广宁侯。
姜远道亦是知道伽蓝山有秘宝,此行恐怕不会顺利。姚玉书却道不必忧虑,姜远道就算再神出鬼没,想来也没有那么大的神通,猜到他们会何时出发,又会经过哪些路线。
蓁蓁迟迟不语。
为救姚南枝那一次,姜远道已经掌握了伽蓝山的地势图,以他才智,要想模拟出皇帝的路线恐怕是轻而易举。
姚玉书未免轻敌。
但她并未与姚玉书透露,姜远道也对秘宝虎视眈眈。
如今姚玉书对她的信任本就岌岌可危。
万一姚玉书认定她与姜远道串通,就算是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是以去往伽蓝山的一路上她都很沉默。
姚玉书正在闭目养神。马车忽然一个咯噔,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蓁蓁掀帘询问。
姚玉书亦是醒了过来。
此次出行没有带许多奴仆,蓁蓁带了一个婢女,而姚玉书未带贴身侍从,禁卫军统领易容成了车夫,为他们赶车。
护驾的守卫在暗中跟着。
这一路,倒是挺像帝后微服出巡、游山玩水,但可惜蓁蓁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只因不得不打起精神,提防可疑之人,是以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挑动蓁蓁敏感的神经。
车夫连忙上前回道,“回禀主子,车轮陷进了泥坑,还请给属下一点时间处理。“
一看,果真是。
蓁蓁皱眉,身后之人忽然道,“既然如此,夫人,你我便去一旁等着吧。”
姚玉书手摇折扇,身穿象牙白的长衫,下了马车,往那一站,倒是一枚翩翩佳公子。
四周正好有一个面摊,二人便径直坐下,点了两碗阳春面。
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一杯清水,五钱猪油,一勺秘制酱油,烫上两颗挺括脆爽的小白菜。
“这民间的吃食,倒是别有风味。”姚玉书嗅了一口面香,眸中微亮。
蓁蓁亦是叹道,“高官厚禄,美眷如花,不如一碗阳春面来得实在。“
姚玉书淡淡看她一眼,却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吃面,他出身皇族,自然是仪态优雅,不紧不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的是什么珍馐美馔。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来这么一碗面,倒是别有意趣。
可她在吃面的时候,想到的,却都是与另一人,他们也曾这般坐在晨光的面摊之中,坐在杏花树下,一人一碗阳春面。
她的嘴角,被那人用一块带着杏花香气的巾帕,轻轻擦去,他的眼中,淡淡的笑意在弥漫。
骤然回神,眼前之人,变幻成了一张清俊的脸孔,姚玉书戏谑道:
“夫人还真是没长大的小孩子,吃面也能吃到嘴边。”
她忽然就怔在了那里。忘记了躲避,脑海中什么都没有,只是那么静静地盯着他看。
姚玉书擦拭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他若无其事地将那块帕子折起,放在了桌上。
“走吧。”
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那是你的婢女?”姚玉书忽然道。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道颀长的身形站在那里,身着婢女服饰,乌发白肤,衣袖翩然。
整个人笼罩在晨曦之中,迎风而立。面色像是冰雪一般晶莹雪白。
看上去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蓁蓁与那人对视。不知方才的景象,他看去了多少,又看了多久。
姚玉书眯着眼,不知为何,他有点不喜那婢女的眼神。
“阿瑶。”姚玉书看来,她垂着眼,轻轻道,“那是臣妾的婢女,阿瑶。”
姚玉书点头,一个婢女而已,并不放在心上,撩起袍子上了马车。
紧赶慢赶,夜里到了山脚之下,这方圆十里都没有客栈,只得就地扎营。
皇帝等人拿起弓箭,前去狩猎,留下婢女与蓁蓁二人。他们相顾无言。
“娘娘有想吃之物吗?”终于还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低声道,“微臣一路观察,见此处日照充足,植被繁茂,应当有些汁水充沛的果子。娘娘舟车劳顿,且在此等待,微臣给娘娘寻来。”
蓁蓁想说不必,你留下来陪我,白雨渐却是径直走了。
蓁蓁若有所思。
他今日情绪很是低落,好像是……从看到她与姚玉书一同坐在面摊时开始,那个时候,他看着他们的眼神,就有些悲伤。
蓁蓁叹了口气,白雨渐在她面前表现得很不在意,但其实心里……在意得不得了吧?
正想着,身前忽然笼罩下一阵阴影。
“别动。”他半蹲了下来,撩开她的裙摆,握住了她的小腿,将什么轻轻涂抹在她的肌肤之上。
她低头看,嗅到那股苦涩的药味,是一种驱蚊的药草,捣碎之后,涂抹在被蚊虫叮咬过的地方,可以消除疼痒之感,散发出的气味,还可以驱赶蚊虫。
原来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给她寻来这种药草,蓁蓁看着他低垂的长睫,有些失神。
这山野之间,蚊虫颇多,她的小腿上都是红红的肿块。她皮肤白,这红肿便十分醒目,但有长长的裙摆盖着,就连与她整日相对的姚玉书都没有注意到。
而她也在强忍着那股不适,想着等到回了帐子才去涂药。她以为根本没有人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他指腹轻柔,按在肌肤上的力度张弛有度,不仅消除了那种痒感,亦是缓解了肌肉的酸痛。
他垂眸,“行军打仗时,时常出现这种情况,虽是小伤,但有些蚊虫颇毒,只叮上一口,身子差些的,便能要去半条性命,所以也不能小觑。”
他淡淡说着,她知道他说的是去边疆的那些日子,他们分离的时间。
那一战足以被载入太行史册,忽赫十六部俯首称臣,广宁侯元气大伤。
她没有亲眼见到,却能够想象得出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模样。
似乎是她专注倾听的模样愉悦到他,白雨渐说起那段战事,嗓音愈发温柔,他是个很适合给人做先生、亦或是讲述一段故事的人,哪怕是平平淡淡一件事,都能说得引人入胜。
拉下裙摆,给她细心整理好了,他方站起身来。却忽然被她勾住了小指,那少女低着头,手指却紧紧地拽着他的。
有点任性的意味。
“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