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碧梧宫中, 一切如旧。
“本宫不在的这几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她刚刚沐浴更衣完,玄香正为她细细擦拭着长发,闻言神色微变。
蓁蓁从镜中看去, “噗通”一声玄香跪在了地上, “娘娘, 皇上不让奴婢告诉娘娘,怕您忧心。但奴婢觉得事关国体, 该说与娘娘知道。”
“丞相大人失踪那些时日,掌印大人称病不朝, 朝中无人主持, 皇上亦是终日不展笑颜。”
“那广宁侯逃回临清,大肆招兵买马,俨然还欲卷土重来!而且不知何时, 广宁侯竟然与忽赫十六部的大王子联合, 二人囤兵百万,盘踞在边境虎视眈眈。”
“当真?”没想到仅仅是消失这么几天, 那广宁侯的势力竟然已经壮大到了如此地步!
玄香难掩愁苦,“奴婢还听闻那镇守九华城的张骏将军在前几日阵亡了,头颅被敌军悬挂在城门之上示众……”
九华城?张骏!
蓁蓁听过此人名讳, 乃是太行首屈一指的大将, 竟然连他也战死沙场,边境的局势危急到了何等地步?
她愈发懊恼,当初不该想着徐徐图之。这广宁侯手握五十万兵权,又见皇帝式微,怎么可能没有反心,只是没想到他会不顾那尚在燕京的姜家族人的性命, 直接反了,当真是那权欲熏心的悖逆之徒!
“娘娘,大事不好了!”
就在她愁眉不展之际,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口中高呼着,重重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她病情忽然加重,怕是要不行了!”那小太监声音惶急。
“什么?”
蓁蓁霍然起身。
不对,虞氏的病情不是已经被控制住了吗?怎么会突然恶化了?
全子衿都没有做到的事,她以为是万无一失的……
想起那女人苍白消瘦的模样,还有总在喂药时温柔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眼神。
因着那一丝血缘牵系,到底是心生不忍,“摆驾宝仪宫!”
宝仪宫
床榻上的女人骨瘦如柴,她呼吸微弱,脸色泛着青白,早就是进气多出气少,太医院的太医们在榻边跪了一圈,气氛凝滞得可怕。
全子衿亦是深深低垂着头颅,颤着声音道,“皇上,微臣无能!太后娘娘她怕是无力回天了……”
姚玉书脸色阴郁,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榻边,在蓁蓁走过来的瞬间他站起身来,唇瓣颤抖,眼眶立刻红透了。
“皇后。”他声音竟是无比嘶哑,蓁蓁快步走到他身边,知道这一刻他唤的不是皇后,他想要唤的,是妹妹。
而他们共同的母亲此刻,病体垂危,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蓁蓁没有说话,她的唇抿得死紧,跪在地上,将手伸进帐中,搭在了虞氏的脉搏上。
姚玉书脸色发白,“如何?”
蓁蓁心口如被堵住,窒闷的难受。她瞥了姚玉书一眼,“脉率无序,脉形散乱,脉在筋肉间连连数急,三五不调,止而复作。是,是神气即将涣散之兆……”
姚玉书的脸色一瞬变得颓然,他踉跄几步,死死抓住了帐前流苏。
一双充血的眼,看向榻上苍白衰败的女人,他的眼中坠下泪来。
“母后。”他嘴唇蠕动着,却只嘶哑地吐出这两个字。
虞氏似乎有所觉察。她的眼眸费力睁开了一线,眼珠定着不动,安静地凝视着榻边的皇帝。
他们最近的一次相见,还是不欢而散。
虞氏嘴角含笑,“玉书,到母后身边来。”
她的语气有气无力,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虞氏生了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眸,这双眼眸虽然不复往日的神采,那里面的柔情却一如往昔。
“母后您说。”皇帝俯身下去,听太后耳语。
包括皇后都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只有姚玉书强忍的哽咽之声,还有虞氏说一句话便要细微喘一口气的声音。
蓁蓁低垂着眼,她向身旁的全子衿行了个礼。
“院正大人,当真没有半点法子了么?”
全子衿一怔,没有想到这位皇后娘娘竟会与自己搭话,他恭敬道,“想必方才娘娘把脉也知道,太后娘娘她……大限已至。”
“怎会如此突然?”蓁蓁喃喃。
她明明都控制住了太后的病情,她明明都做到了。
全子衿道,“太后娘娘的身体本就虚弱至极,原本太医院断言,不出半个月就会……拖至今日,已是万分难得。皇后娘娘,您已经尽力了,然而天命难违,您千万不要太过自责,保重凤体要紧。”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若是微臣的师父尚在燕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可惜……”
“你师父?”
“正是白仲祺白老先生,”全子衿叹道,“微臣的恩师医术无双,可惜他老人家如今隐居山林,踪迹难寻。微臣才疏学浅,未得他一半真传,若是微臣的师兄……”
他猛地抬头,眼中希冀闪动,“皇后娘娘,微臣想起一人,或许可以挽救太后娘娘的性命!”
不用他将那个名字说出口,蓁蓁都已经猜到是谁了。早在听见白仲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便想到了那个人。
白雨渐。
传授她这一身医术之人。
帐子中,虞氏气若游丝,“先帝欠明家的太多了,早就还不清了,皇帝,你要善待明氏后人。丞相的事哀家都听闻了,此人可堪大用,玉书,重用此人,不要再如从前一般任性了。哀家相信你会做的比你兄长,比你父皇还要好……”
虞氏的手似乎要抬起抚摸儿子的鬓发,可抬到一半又无力垂下。姚玉书满面湿漉,将她的手拿起,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好像小时候那般眷恋地紧贴着。
他到底只有弱冠之年,还未经历过丧母之痛,光是一思及便是心痛难忍,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坐这个位置,他太优柔寡断。
“你这孩子……”虞氏万分不舍,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娘,儿子知道错了。”他从来没有恨过她,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一直受到旁人的摆布,连自己的生母都护不住。
全子衿在说完那番话后便起身赶往丞相府,蓁蓁则是缓步靠近床榻,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了虞氏的注视。
或许是某种心灵的感应,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母后,您……还有何未了的心愿么?”蓁蓁轻声问道。
“哀家……想见一个人。”
她胸膛起伏着,看向皇帝,眼眸轻轻地闭上,“罢了,不必见了。”
姚玉书却握住她的手,哑声道,“去传召。去传掌印大人,即刻进宫觐见!”
他的额角青筋隐隐,可那握着虞氏的手却不曾松开半分。
不论何种境遇,不论后来陌生成任何模样,他永远记得她是他的娘亲。
虞氏的眼角有些湿润,她手指微动,似乎想要反握皇帝的手,可到底是没了力气,“哀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小时候害怕打雷,总要哀家陪你睡。但你那时候是储君,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哀家不能同你亲近。只好趁你熟睡了的时候,悄悄去看你一眼,给你唱一曲摇篮曲。哀家的玉书啊,不知不觉,长得这么大了。”
“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有皇后陪着你,哀家放心。”
她绝口不提俪韦之事。
蓁蓁心口发酸,忍不住低低地唤了一声,“母后。”
有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跪在了帝后面前,浑身震颤不止。
蓁蓁看出端倪,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与那人走到偏僻处。
那人汗出如浆,却不敢抬袖去擦,连声音都是发抖的,“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掌印大人的府邸被丞相带兵包围了,怕是、怕是要出大事!”
白雨渐……
“皇上您且陪伴母后。”蓁蓁行礼,姚玉书看她一眼,道,“慢着。”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她,眼神接触间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定要把人带回来!
蓁蓁面色一凝,她一句话不说便走了出去,“给本宫准备马车!”
明月高悬,俪韦府外重兵把守,火光冲天,水泄不通。
看清为首的那玄衣将领,那熟悉的面孔,蓁蓁立刻掀起帘子走下马车,顾不得仪态,大步往前。
“皇后娘娘。”瞿越明显一惊,拱手行礼。
蓁蓁冷笑一声,“这般架势,丞相这是要造反不成!”她环视一周,“没有皇上圣旨,深夜私自调兵围剿朝廷重臣,他白雨渐还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白雨渐竟然在这个时候对俪韦动手,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的脸色骤然变得严厉,“让开!”
瞿越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蓁蓁猛地往前一扑,他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却叫她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让本宫进去!”
少女凤袍华贵,长剑指着瞿越。
瞿越脸色发白,却是一动不动,“皇后娘娘,属下不能从命。”
蓁蓁蓦地笑了,“天子之令也无法让你们屈服吗?”
她扔掉佩剑,将那龙形玉佩举到眼前,见此玉佩如见圣上亲临,瞿越与众位兵士脸色一变,立刻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蓁蓁不看他们一眼,快速往府中走去。俪府的所有人都被士兵控制着,见到她纷纷跪下,“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震天。
少女的衣袍上绣着金凤,袖袍翻飞间那凤凰振翅欲飞,华美无比,眉眼却是沉冷一片。她脚步不停,侧头问身旁之人,“丞相在何处?”
“书房。”
俪韦的书房在府中西南角,她脚下不停,头一次感受到何为心急如焚。
那个女人没有养育过她一天。
在她最需要母亲的时候,从来没有陪伴在她身边。可是,还是想要满足那人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也许这一生她真的没有办法去恨谁,憎恨的心情带给她的从来不是解脱,而是越来越多的痛苦。
对待虞氏,她没有办法将她当成自己的生身母亲,而是将虞氏看作是姚玉书的母亲,一个陌生的,待她还算不错的女人,一个可怜的女人。
来到俪韦的书房。
房门紧闭,怎么也推不开。一下子令她想到了在南星洲的那一日。
那个时候,白雨渐的书房也是像这般紧闭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开启。只是如今,她的心中不再是满满绝望,而是一片平静。荒芜一般的平静。
她屈起指节,在门上敲了三下。
“白雨渐。”
“出来见我。”
她命令道。
可是,里面没有一丝回应。仿佛里面的人早已睡着。
但她知道,他就在里面。
“白雨渐!”她又提高了音量,“俪韦必须活着,听见没有!你还欠我一条命没有还,难道你还要再欠本宫一条性命吗?!本宫要你即刻罢手,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那扇门,依旧纹丝不动。
她的声音终于开始急切,“丞相大人今日行径,与谋逆有何不同?你就不怕今日之事上达天听,累你满门抄斩?!”
唰的房门被人拉开。
那人修长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嗓音清寒,“微臣一人做事一人当。娘娘何必牵累无辜?”
蓁蓁却懒得管他,径直往里走。
“别去。”她的胳膊被人拉住,那人几乎是艰难地吐字道。蓁蓁这才看到他另一只手上,紧握着一把剑。
那剑尖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浓郁的血腥气四散开来,蓁蓁猛地甩开他的手往里走,那人一怔,快步跟上。
血,都是血。
流淌到了脚边,一踩便是湿腻粘稠让人胃里直犯恶心。她的视线,却忽然被一只手掌挡住。
“别看。”他又是低低的两个字,带着一丝乞求。
“你把他杀了?”她很轻地问。
他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体发起抖来,“你知不知道……”
白雨渐沉默着,好像成了哑巴。
忽然一道悠远空旷的钟声响起,由远及近地传到他们的耳中。一声接着一声,一共响了三声。
白雨渐一怔,那是宫中传来的钟声,代表有贵人薨逝。
是谁的逝去?会在宫中敲响三声丧钟。
还能有谁?宫中病重,唯有一人,太后虞氏,当今天子的,生身母亲。
他看到,少女的面色,骤然变得惨白,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感到掌心中流下了湿漉,冰凉凉的一片是她在哭,那一瞬他的心像是被一把尖锐的刀给刺穿,呼吸都是血腥之气。
“蓁蓁……!”
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她的生身父亲到底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们已经走到了末路,这不过是把她推得离他更远一点。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如此地疼,疼得像是要死掉了一样。
白雨渐猛地俯身将她抱住,那样沉默那样绝望地把她再抱紧了一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疼。
为什么会哭?蓁蓁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在这一日她永远地失去了双亲。
血都蹭到了她的凤袍之上,那振翅欲飞的凤凰染上血色,褪去那高高在上的威严,而增添了一丝艳丽诡秘。
“白雨渐。”她靠在他怀里,冷漠地说,“你好大的胆子。”
比起他将俪韦杀死的残忍和恐怖,她更感到忌惮和可怕,什么时候他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力,在宫中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调动重兵,快狠准,结束了朝中曾经显赫一时的权宦的性命。
前后加起来,恐怕不超半个时辰。
只要他想,这燕京随时都能易主。这一刻她终于清晰地认知到,他是掌握两大家族,权倾朝野的丞相。
为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快?”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看向地上的尸体,轻飘飘地问,“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的夫君?”
“你当真要剪除我所有的羽翼,杀死所有我爱的人,你才甘心,对不对?”
他的心脏骤然缩紧,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不是。”
他说,“没有了俪韦,还有我,蓁蓁,我会举全族之力支持你,你以后的孩子,会是太行的储君,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越过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发着誓,说会永远效忠。
她却将他狠狠地推离自己身边,那么冷漠地看着他,“你让我怎么信你?”
“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是不是只要你想,就一定会去做?”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绝不会做的事。还有什么是你白雨渐害怕的事?”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他看着她说,那眼神竟然有些无助。
“相信我。”
他说相信我,表情却像是在说求你了。
“呵。”
她却轻蔑地笑了,看看他,一字一顿地说,“相信你,在让我亲眼看见我生父的死状之后,相信你?好不好笑啊,白雨渐,丞相大人!”
“你看看你满身的血。”
“你真脏。”
哐当一声,那把剑坠落在地。男子脸色惨白,那双桃花眼里的神采骤然熄灭,恍若一潭死水。
他整个人有些别样的安静,仿佛置身在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艰难跋涉,却永远也走不出去。
他声音干哑,那一刻仿佛已是垂垂老矣,他苦笑着说道,“是,是。你如何还能再信我?从那之后,你再也不愿信我一次。哪怕一次。”
她却好像没有看见他的痛苦与悲伤,冷淡地说,“丞相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同皇上交代吧。”
“回宫!”少女冷着小脸,如同来时一般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
……
丞相于半夜包围俪府,并将俪韦杀害的事情,不多时便传遍了朝野。
皇上震怒,连下三道旨意,命禁卫军将此人捉拿归案。因此事事关重大,皇帝亲自到慎刑司审问。
丞相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皇帝念在俪韦与明氏有旧怨在先,丞相此举虽然悖逆,却情有可原。
又有护主之功在前,功过相抵,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便不予以追究,只令其在丞相府中静养。
明眼人都知,皇上这是忌惮丞相背后的明、池两家的势力,才从轻处罚。
流言四起,渐渐有了丞相或将取代俪韦成为太行下一位奸佞弄臣的传言。
……
太极殿
“什么?”
“你要参军?”不说姚玉书,就连蓁蓁都有些惊讶。
他们对视一眼,一同看着那跪在那里眉眼低垂的修长少年。
印朝暮却是坚持道,“请皇上,皇后娘娘成全。”
“如今太行正处危急存亡之秋。属下身为太行臣民,理应为太行尽忠。还请皇上,请娘娘成全。”
他抬眸。淡金色的瞳仁中流光溢彩,好似有阳光倾洒其中。
姚玉书沉吟良久,终是缓缓点头。
“只是战场凶险,千万保重。”姚玉书亲手将他扶起,温声叮嘱。
白雨渐数日不来朝见。
这日,丞相府迎来一位女客。她摘下幂篱,眉眼弯弯地打量着面前男子,好似之前那些龃龉都不存在。
“方才一路行来,这丞相府当真是变化极大,似乎都翻新了一遍?本宫瞧着那花园扩大了一倍不止,种了好些长春花,还有那千金难求的兰花,大人真是好雅兴。”
她语气随意,仿佛是在闲话家常那般,男子却始终一言不发。
“皇上身子抱恙,这才让本宫前来。大人不会嫌本宫突兀吧?”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含笑说道,“丞相大人站着做什么,快坐。”
他颔首,方才缓缓落座。
男子似乎是刚从榻上起身,肩上披了一件白色外袍,上面绣着流云,精致无比,布料亦是上好的丝绸,衬得整个人优雅清贵。
她细细端详着他,“丞相清减了许多。”
他沉默。
她也不甚在意,环顾四周,“改日本宫让人送些奇珍过来,为大人府上更添一些华光。”
“多谢娘娘。”他客气疏离道。
见他脸色淡漠,谈兴不高的样子,她便也不再与他兜圈子了。细白的手指在桌面轻叩,“丞相大人,本宫此次前来,是要你自请参军,上阵御敌,镇压乱贼,挽我太行危势。”
“想来,以丞相大人的才智谋略,定能大获全胜。”她恭维道。
白雨渐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几声,长睫抖动,“微臣近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蓁蓁微微一笑。
“白大人,本宫与皇上,都对你寄予厚望,”她叹道,“想必大人也不想让本宫与皇上失望吧。”
他却又是沉默不语。
“罢了,大人既然不愿意,本宫也不勉强。”她起身,将连枝比翼两枚玉佩,放在了桌面上,“这东西在本宫这里保管得也够久了,如今归还大人。还请大人收好才是。”
他却没看一眼。
就在她从他身前款款走过之际,他忽然起身,低低将她唤住。
“皇后娘娘。”
她抬眼。
男子容颜似雪,隔着烛光看去,那双桃花眼深邃润泽,竟然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
比起从前,他真是变了好多。
那些锋利与尖锐,好似冰消雪融。
整个人如同深海一般广阔无垠,而又深沉包容。
“微臣谨遵娘娘懿旨。”
他单膝跪地,乌发倾泻,披着的那件白色外袍从肩头滑落。
“愿为娘娘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