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笑着看着他的背影。
笃定他一定舍不得跨出这道门去,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男子舍得拒绝心上人的请求?
何况是这样的美事,怕是他白雨渐表面看着清冷禁欲,心下却是意动不已吧。想到这她的笑意淡了些许。
他果然去而复返, 面前笼罩下一阵阴影。她抬起眼, 却忽然被他稳稳捉住了手, 贴靠在他脸庞上。
白雨渐缓缓蹲下身来,单膝跪地, 一双桃花眼里深邃润泽。
“如今的你对我,就只剩下, 对这色相皮囊的喜爱了吗?”
他的声线, 却隐隐有一丝颤抖。
这话倒是让她一怔,手也没来得及放开。掌心贴在他那似是被夜风吹得冰凉的面庞之上。
他的皮肤紧致,年轻而富有弹性,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保养的, 她不禁有些嫉妒。
白雨渐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嗓音若玉石相击, 撞击着人的耳廓。
“可我不是,怎么办?”
男子眉骨锋利肤色冷白,分明是极冷峻正气的相貌, 浓长的睫毛却在轻轻颤动, 蓁蓁看着他,就跟看着什么稀罕物事一般。
难得示弱那么一次,蓁蓁盯着他看了很久。
方才启唇,耐心哄骗道,“本宫,自然是心悦大人的。”
他微微一怔。
“男子可以妻妾成群, 女子为何就不可以,同时心悦两个男子呢?本宫啊,千真万确,心悦大人。”
她说起甜蜜话来压根不需想,他早就领教过了,骗死人不偿命。
他覆盖住她的手,那触感却有些粗糙。蓁蓁凝目在那只手上,修长冷白的指骨有深浅不一的伤痕。
大约是烧伤划伤留下的痕迹。他这只手原本修长完美,如同精心雕琢的造物,添了伤痕也不损精致,却又有一种病态的美。
他好像越凄惨就越有一种美感。
大抵因为他在人前,从来都是强硬冷漠的。
这样的人一旦臣服亦或流露一丁点的脆弱,都会令人欲罢不能。
他好似也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却是如同被烫到一般,立刻将手放了下来。
下意识想要把伤口隐藏起来怕她看见了心生厌恶。毕竟她对他,仅仅只有那肤浅的喜爱了,哪怕只有一丁点的不完美,也万万不想让她看见。
他若无其事,用没有伤疤的那只手,从袖子里翻出一瓶伤药,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是微臣亲自研制的药膏,娘娘脖颈上的伤,用一点,想必会有奇效。”
掌心躺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瓶,似乎她不接,他就会一直这般举着。
她抿了抿唇,思考了许久方才收下。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她用平安符挡着那伤痕,到底不是长久之计。白雨渐的医术还是值得相信的,这药膏多半是太医院都做不出来的好东西。
“多谢。”
“不必。”
他淡淡说道。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转。
这赠完东西……蓁蓁意味深长地微笑着,她也不动作,就是这么安静坐着,眸光脉脉地看着他。
似乎被她注视得太久,他微微侧过脸去,乌黑的发丝滑落,耳后慢慢浮现了一抹红晕。
他喉结一滚,“抱歉。”
“抱歉?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对本宫抱歉?”
她有点好笑,视线从上到下地落在他的面上,明明只是清淡甚至不带浓烈情绪的目光,却让他心脏跳动得稍快。
“微臣之前与娘娘,说了很多不妥的话,”他得知她是魏贵妃以后,私下见面时,常常对她出言不逊。
“微臣当时的心情很是……恼怒,”他有点笨拙地描述着。
——这是要跟她谈心呢。
“你是该恼怒,”她微微含笑,表示理解,“丹书玉令那样的宝物,就被本宫这么骗到手了,若本宫是丞相呀,少不得要大怒一场呢。”
“不。”
他却看着她的眼睛。
“微臣恼恨的,不是娘娘想要那个东西,”他嗓音淡淡的,若月照清泉,“于微臣而言,那些与声名一般,都是身外之物。”拿去也无所谓。
明氏因为它遭遇灭门之祸,倒不如到她手里,还能护住她一世安稳。
“那丞相大人,是在恼恨什么呢?”蓁蓁勾指,拿过旁边沏好的茶,呡了一口。
“微臣恼恨……”
“微臣原本以为,有弥补从前的机会。娘娘却把那丝希望斩断,那样决绝、那样不留情面,”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微臣不知……该怎么面对。”
她听了,也只是叹了口气。她撑着脑袋看着他,目光疏离寡淡。
“是啊,本宫就是心存不甘,想要报复,丞相大人,您为什么总是高高在上呢?那个时候本宫想着啊,若是大人这样清高的人,也沾染了红尘俗欲,是否就能明白,伤害一个爱你的人,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痛苦了呢?”
他亦是静静回望。
只是那眼神里藏了一些很深的东西,让人瞧不分明。
“不错,”他轻轻叹息,“你应该恨我,报复我,这些是我应得的,我亦是认了。若我是你,只怕会比你报复得更加狠毒一百倍。”
会怎么报复,他没有说。而他轻轻地说,她静静地听。烛火摇曳,将他们一跪一坐的影子,投射在了墙壁之上。
她的手心忽然被放进了一样东西。那枚玉蝉,完好无损被他放进了她的手心,他的声音听起来,与从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分别。
“微臣留下来,只是想与娘娘说一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线里,竟然带着温柔,“我从前总是赶你走。今后,我愿意为你而来。不论是多少次,不论是在什么时候。只要你想见我,我就会来见你。”
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眉心轻轻蹙起,“来见我?”她有点好笑,眸光微凉地划过他的脸庞,带着淡淡的讽刺,“白雨渐,你不会还在以为,本宫是想与你谈情说爱,才邀你前来吧。”
他眸光晦涩地从她脖颈上移开,喉结一滚,“我们不可以,蓁蓁。”
“为什么不可以?”
少女红唇翘起。她似乎很喜欢跟他兜这种圈子。
白雨渐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教养她长大,用的是《难经》与《本草纲目》。
他从来没有教过三从四德,也从不要求她熟读女戒闺训。她身边没有嬷嬷,也没有奴婢。
她不知道那些也是寻常。他从来不曾真的怪责过她,也从来不觉得是她的错。
没有廉.耻的是他,是他经受不住诱惑犯下了错。
所以他甘愿接受一切惩罚。
白雨渐想了一会儿,方才神情严峻地告诉她道,“那种事,只能是丈夫与妻子。只能是两情相悦、两心相许之人才可以。”
“这是微臣的父亲,告诉微臣的。”
他的父亲明徽,对华清长公主情根深种。却在华清怀孕后,被她命人灌醉送到了其他女人的床榻上。
只因为,华清想要一个能够替他去死的孩子。长公主病逝后,年龄尚幼的白雨渐,便经常看到父亲站在她的牌位前,一站就是一整天。
而当年那个生下明嘉树的女人,明徽给了一大笔钱财,将之送出明府另谋生路了。
“微臣这辈子,只会跟一个女人有肌肤之亲。”
他低低说道,“你可以跟皇上如此,但是你不可以跟我如此。其他的男人也不可以。你现在长大了。你是皇后。有很多人在看着你。你不可以犯错,尤其是这样的错误。不,对你而言,那也许不是犯错。只是你不懂。”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轻轻叹息着说,“是微臣之过。”
蓁蓁不语。
而他保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势,忽然抬起眼来,眼里有微弱的光亮,他何曾有过这般渴求的神情,“以前,是我没有做好一个兄长。皇后娘娘,还肯给微臣这个机会吗?”
仅仅只是一个兄长的身份,别无他求。
他抿了抿唇,紧接着说道,“以后朝堂之事,微臣会一一教给娘娘,若是娘娘感兴趣的话。”
她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说,“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有点僵硬,旋即哑声说,“一切听从娘娘安排。”
蓁蓁转过脸,静静看向窗外。
这个人,他守身如玉。用这个词形容这个男人,居然不显得违和。她的那些手段,动摇不得分毫。
可一时半会儿,她想遍了脑袋,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她又开始想他的提议。
要说垂帘听政,她这才初登后位,恐怕还得不到那个待遇,不过,若能借他的口,听到一些朝堂上的风吹草动……
白雨渐,她到底可不可以相信他呢……
很久之后,他才听见她轻缓柔和的声音,“你曾说过,我们是很像的人。也许,果真如此吧。”
他微怔。
她站起身来,衣袖轻拂,走向门口。在他爱意最为滚烫炽热的时候,她的心中却平静地泛不起一丝波澜。
那些少女情动,早已被那根毒箭,与接连数日的疼痛给吞噬殆尽,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大人就等本宫消息吧。”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
他垂眼,难掩其中的失落,不过片刻,又释然地舒了口气。
“那你,会不会去找旁人?”
“白大人。”她扶着门框,头也没有回,慢条斯理地留下一句,“你逾矩了。”
他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
“微臣恭送娘娘。”
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子微躬,声线清寒。
……
回到碧梧宫,玄香便来报说皇上饮酒了,正吃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蓁蓁缓步进得内殿,果然见一袭明黄身影正瘫软在案前,她上前去扶他躺在榻上,却被他扯住了衣袖,姚玉书脸庞薄红,唇瓣呢喃着不知谁的名字。
蓁蓁无奈只得坐在榻边,看向了案几上的册子,“可是选秀名单?拿来给本宫看看。”
玄香应道,“是。”
册子上都是一些世家女子的名姓,她的眸光倏地一凝。
扶绥池家,池袅。
蓁蓁沉吟片刻,“来人,将本宫新得的那些绸缎,一人一匹,赏给此次参加采选的秀女。”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池袅”两个字上,笑道:“特别是这位池小姐,就赏赐一匹流光锦吧。”
玄香心中虽然奇怪,却还是照办了。
……
今年的秀女,各个貌美如花。
女子扎堆,莺声燕语不断,可最打眼的,要属一位穿戴素雅的女子。
她鬓边一朵白玉兰,薄施粉黛,穿戴都是清幽的兰色,可偏偏那张脸生得是仙姿佚貌,让人过目难忘。
有人窃窃私语,“这位就是那池家小姐,池袅吧?生得真好,这容貌气度,若我能有她的一半,还怕圣上选不上我么?”话语里满是自卑之意。
与她同行的少女当即道,“哪里是容貌气度,她那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可见上天还是不公平的。上一个有如此盛名的,还是那位魏贵妃。”
立刻有人纠正,“什么魏贵妃,当今皇后。”
“是,”少女改口道,“恐怕也只有皇后娘娘的家世容貌,才能与之一较高低了吧。”
“那倒未必,如今的扶绥池家,要压过那颖川魏家一头。毕竟,池家听命于丞相大人,我看呀,皇后娘娘这是要遇上劲敌了呢。”颇有些幸灾乐祸。
“若丞相大人力保这位池小姐上位,皇后娘娘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可我怎么听说,这位池小姐是广宁侯送进宫里来的。莫非与临清姜家也脱不了干系?”
“嘘,这话可说不得。谁不知道姜家叛乱,如今广宁侯都还在被追缉当中。倘若池家这位当真与姜家勾连,怕是讨不了好。”
有不怕死的偏偏要问一句,“你们说当今皇后,与这位池小姐比起来谁要更胜一筹?”
“那当然是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岂是她小小秀女可比。”
“可我怎么觉得池小姐的气度,要比那位素来有妖妃之名的皇后娘娘,要端庄许多?”
池仙姬对那些讨论恍若未闻,面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她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高贵美丽,惹来不少秀女的拥簇。
而她也不摆架子,待所有人都平易近人得很,没几天就成了这群秀女们中最出挑,人缘又最好的。
皇后娘娘还特意给她赏赐了一匹流光锦,听说在夜晚都能够发出幽光。池仙姬不卑不亢地谢了恩,让婢女将锦缎收好,惹来不知多少艳羡妒恨的目光。
有几个秀女嘀咕,“莫不是皇后娘娘也忌惮了这个池家小姐,特意送来绸缎跟她示好呢?”
池仙姬却是不言不语,径直转身回了屋子,坐在铜镜前。
她从镜子里看到那匹流光溢彩的锦缎,眉头轻轻蹙起。
魏氏?魏元贞这个名字,浮现在心头,她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
送这样的东西过来,难保没有存那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心思。不过池仙姬并不放在心上。
她坐在梳妆镜前,手指抚上脸蛋,还是如此光滑细嫩。
纤纤玉手落下,握紧了那枚象牙梳,蓦地想起当今皇后,今年不过十七八的年纪。
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也难怪圣上对她爱不释手,不过短短两年便将她从低位嫔妃,一路捧到了皇后!
呵。
原本,她是不愿进宫的。
白雨渐位居丞相,是她最好的夫君人选。
可他竟然昭告天下,不欲娶妻、不留子嗣。
竟是打算就此绝了明家的后!
池复还活着的时候,池仙姬向这位叔父去过一封信。
当初即便她是假死脱身,可她身为白雨渐明媒正娶的妻子,应该占了他嫡妻的位子吧,他以后不论娶谁,她池仙姬的名字都应该位于最首!
然而池复的回信里却说,白雨渐以尚未礼成拒绝了,甚至还道,她要进的是白家的门,与他雁南明氏,并无半点干系。
多么冰冷无情的说辞,真是此人一贯的作风!
更加令池仙姬没有想到的是,池复竟然死了,还是死在了白雨渐的手里。
当年,她易容成普通侍女,混在人群中,亲眼看着白雨渐将那根淬了毒的箭射向白蓁蓁。
听闻箭头淬了剧毒之时,白雨渐的脸色,她每每回想起来,便要打一个哆嗦。
所以听闻池复死讯的时候,池仙姬总是忍不住反复回想。
难道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对叔父起了杀心?
再后来……
想起后来的事情,池仙姬不堪地闭上了双目。再睁开时,里面是藏不住的野心,既然她进宫来了,那么前尘旧事,皆成梦幻泡影。
不论是魏氏还是其他女人……
她极为自信地看向镜子里绝美的倒影,都会被她狠狠地踩在脚底。
皇后?
她才是太行的皇后。
……
玄香端着果盘进来,轻轻地放在了桌上。不知怎么,这丞相来给皇后讲课这种事,怕是翻遍太行历史,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若非这位丞相亲口承诺,不会有子嗣在世,怕是让人对他起了不好的揣测,只道是勾结后宫,要起反叛之心呢,不过,大家更倾向是对国母的规束劝导。
至于,为何不让德高望重的世家夫人担任此职,大抵……也只能是皇后魏氏那难对付的性子。
宫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丞相大人这是动怒啦?”
少女撑着腮,他方才给她讲了一遍高宗三次征战的故事,本意是想指点她军事,声线也是温醇磁性,可她频频走神,还问高宗后宫妃嫔几何,有没有一些猎艳之事。
这下,他总算是沉默了。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冷着一张俊脸。
往常给她讲解医书的时候,她的态度总是认真乖巧的,哪里有像现在这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见他周身寒气凛冽,她轻嗤一声,手一撑桌案便要站起。
杏黄色的披帛从肩膀滑落,柔软地垂到了地面上,“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大人也累了,本宫就体谅体谅大人——”
“微臣不累。”
他嗓音再度响起,一双桃花眼看着她,里面第一次,带了一点挽留的意味。
只是,他除了那四个字,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去留的选择权,在她的手里。
蓁蓁笑了。
她笑起来极美,恰似春光映着杏花,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池袅,进宫了呢。”
“大人不妨猜猜,本宫会怎么对付她呀?”
少女的语气寻常得好像在问,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白雨渐垂眸。
“后宫之事,与臣无关。”
她斜他一眼,嘟嘴抱怨,“大人也太绝情了,好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在他眸光微寒之前,她又笑吟吟地捧起一盏热茶,隔着袅袅雾气,朝他看去,“既然大人还有兴致,那便继续讲吧,正好,本宫也想听听高宗当年,是如何勇猛。”
“勇猛”二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他默了片刻。
“是。”白雨渐低声应下。
薄唇开合,轻声述说起来,只是这次刻意没有去形容那位皇帝有多么形容飒爽、猿臂蜂腰、威风凛凛。
而是一笔带过。
听得她好没意思,正哈欠连天之际,他忽然说道,“微臣,从未喜欢过池袅。也从未承认过她的身份。”
他似乎很在意她刚才的话,“在微臣眼中,男女老少都没有区别。世人之于我,唯有活人死人与病人之分。而与他们处处都不同之人,唯有一人。”
是谁,他并不说。
“哦?”
她兴致缺缺,也不问他那人是谁,纤白的指尖拨弄着瓶子里那枝杏花。
“白家人呢?”
白雨渐微怔,“他们……是母亲的旧人。”当初他躲在密道,是白琴氏与瞿越掩护他来到南星洲,拜入白仲祺门下。
他很少归家,十年都是与蓁蓁在外游历,他跟她们的关系并不亲近。白家是白琴氏在统管,她操劳很多,他心中自然体谅。
蓁蓁笑了,“她们从前待我很不好呢。”因为不在意会不会破坏他与白家人的关系了,所以说出口也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有点恶趣味地,跟他告状的意思。
“白兰珠为难我,欺负我,往我的房间里放老鼠放虫子,指使下人们孤立我。她还想剪了我的头发,逼我去庙里当姑子。”她的脸上满是委屈。
白雨渐的目光,自然而然就停在她的发上。那乌黑柔顺如同缎子一般的长发。刚刚被他捡来时,她的头发还有些枯黄,发梢也大半开了岔。
他想起那一日,他与广宁侯交涉归来,身心俱疲,看到白兰珠那般待她,想也不想就出了手,刺伤了白兰珠的手腕。
白琴氏后来还埋怨他下手太重。想到这他眸光微暗,只觉那时下手还是太轻了些。
她指尖掐着杏花花瓣,“白二娘呢,每次都会教训她女儿,但话里话外都是偏袒。我看着,却不怎么羡慕。小秋,不知大人还记得么,就是那时我的婢女。她同我说呀,要是蓁蓁小姐也有娘亲护着,该有多好。”
“我说,我有兄长就好了。”
好久没听见的两个字,他浑身一震,然后眸子里漫漫地浮上了雾气。男子的眼神,看上去极为难过。
她皱着鼻子,没有注意他的表情,“还有白琴氏那个老东西,成天罚我跪祠堂——”
跪祠堂。
难免想到了他亲手送来的那碗鱼汤,下了毒的鱼汤。蓁蓁当即不高兴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本宫乏了。”
她打个哈欠,便走了。
白雨渐却站在那里,久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