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听了却没有一丝慌乱, 她退后一步,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他的眸光愈发暗了下去。
“你去见了印朝暮。”他语气很是笃定。
“你都看到了。”
蓁蓁平静道。
白雨渐笑了笑,唇角的弧度疏离淡漠。
“不是答应了,不去找他了吗。”
“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吗?”蓁蓁奇怪地歪了歪头, 淡淡烛光中, 少女的神色纯洁无暇, 眸中水光粼粼,却分明带着一抹轻视。
他一怔。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就像是挑衅般地低声说道,“白大人, 您是君子, 守诺重信。可是,我不是啊,我说不去找别人, 那都是骗你的。”
“你怎么就, 相信了呢?”
她笑得很甜,很满意他这副强压怒火的模样。
“为什么呢?”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不是喜欢圣上吗,既然喜欢圣上,又为什么要找他?”
“因为他可以见到圣上啊。”
她笑着解释道, “他是御前侍卫, 肯定可以时常见到圣上。我接近他,就可以随时知道圣上的近况了,”
她轻轻说着,笑着,眼里充满了思念之情,“就算见不到也没有关系, 我不会忘了圣上的。”
“可是,你我有了肌肤之亲。”
白雨渐脸色有些苍白,他说这句话时,盯着她的表情。
“肌肤之亲?”少女的脸上漫开了惊讶,她睁圆了眼睛,“那又算什么?”
算什么?
他嘴唇抿得死紧。
“难道,白大人在乎吗?”
她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原来白大人也不能免俗,竟是在乎贞洁与声名之人?”
“那种东西我不在乎!”
白雨渐厉声道,垂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发抖。直到少女好奇的目光投过来,他才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的下颚紧绷着,喉头如同堵住一般,难受得紧。静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脸色慢慢恢复成一惯的冷漠。
他转过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放在那里没有喝,他垂眼静静地看着茶盏,烛火恍惚中,脸色看上去有些阴郁。
“白大人,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那夜,你说要娶我,可是,我并没有答应要嫁给你呀。”她好像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情绪,依旧甜甜地笑着。
“这宫里多好啊,若是能够得到皇上垂怜,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皇上从没有来看过你。”白雨渐一字一句地说。每说一句,他的脸色便更白一分,大抵,他也知道说出来的话,不过是伤人伤己。
“他心里只有魏贵妃。“
她似乎一僵,旋即扬起脸,受伤的情绪深深掩在眼底,“那又怎样?”
他一怔。
“皇上喜欢谁,是皇上的事。可是我喜欢皇上,是我的事,白大人,你懂不懂这其中的区别?”
“正如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她的笑容如此美丽,宛如月光下开放的幽昙,却是献给另一个男子,“就算皇上把我赶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还是喜欢他。我愿意给他侍寝,为他孕育后嗣,为他费尽心思、不求回报。只要他一句话。”
“你难道觉得碰我一下,我就要嫁给你了吗?”
“白大人,您真可笑。”
她字字如刀。
“就算你说你认识我,可是我现在不记得你了,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我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一生一世呢?”
白雨渐张了张口,道:“是你来招惹的我。”
蓁蓁的嘴角收了回去,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那行,我后悔了。”
一句话,像是利刃般狠狠地穿透了他的心。
他喉咙里尝到浓浓的血腥气。
她怎么可以,在引诱了他,让他深陷其中后,
轻描淡写的一句,后悔?
她怎么能?
“……蓁蓁,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他脸色苍白,很轻很轻地说。
嘴唇褪去血色,他忽然笑了起来。
“如果是,那你报复成功了。”
他嗓音低哑,哪里还有半点冷静自若。
蓁蓁看向他扶着桌案的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好似是忍耐到了极致。
他觉察到了她的视线,将手放开,掩在流云般雪白的衣袖之下。他垂着眼看她,“可是,至少,你还留着比翼佩。”
“你看到它,会难过,”白雨渐苍白地说着,他试图找出那些证据,那些她对他不是全无感情的证据。
“你对我,并不是全然……无情。对不对?”
谁能想到,他也有问出这些话的一天呢?
“没有,那些话全都是骗你的。”
蓁蓁不耐烦地说道,抬眼看着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冷的眼神。
这么冷,好像是一块永远都捂不暖的冰。
她清清楚楚地说,好像给他判了死刑:“白大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眼尾再度传来熟悉的疼痛,可他不作理会。
“你再说一遍。”
她彻底不耐烦了,猛地将他推开,“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永远都不可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白雨渐稳住身形,发丝倾落,他看着她的脸色变了。
一双眼里浓黑翻滚,里面的光芒都隐匿去了踪迹。分明白衣胜雪,却让人感觉他正被黑暗侵蚀。
看着他这副模样,蓁蓁微微地后退了一步。
“蓁蓁,你在说谎。”
他的声音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他的手抚过她的鬓边,将发丝别到耳后。
“那个时候,你明明都有感觉的。”
他的手擦过她的耳垂,轻轻放在了她的肩上。
他说:“你不要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骨节分明的五指却在逐渐收紧,她感到轻微的痛意,他俯身,喉咙里闷着笑,从他身上一阵一阵洗来清冷的松香,“既然,你那么喜欢圣上,那么那么想要复宠。”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帮你。”
“我们真枪实刀地来一次,怎么样?”
“反正,你也不在乎,对不对?”
他以为会听到她的啜泣,她的求饶,像是上一次那般害怕地发抖,说不会了,再也不敢了。
谁知传进耳中的,竟是一声冷笑。
“你?”
她忽然踮脚,贴在他耳边笑着说,“说实话,你比皇帝哥哥差远了,他能让我舒服,你根本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哦对了,比起印朝暮,你也差远了呢。”
他眸底骤寒。
“是吗,那我们试试。”
他抚过她的长发,嗓音依旧低沉动听,忽然搂过她的腰,极尽温柔的力道,却有着不容反抗的强势。她被甩到了榻上,他紧跟着俯身下来。
他用一根发带,把她的手腕紧紧捆束在一起,绑在床头,她全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轻轻闭上眼,牙齿咬着嘴唇,留下一些痕迹。
他看到了,说:
“别咬。”
他亲吻她,沿着上面的齿印轻轻吮着,起先还温柔,慢慢变作疾风骤雨。
她再度尝到了铁锈味。
全是,她唇上全是血腥味。
他那么恨,又那么地爱怜,在她的唇上辗转,只趁一时疏漏,便探入与她纠缠。
他们的亲吻不过寥寥几次,他便熟练了这许多。
床榻之下,交叠着二人的衣衫,狼藉凌乱,那裙裳几乎不能被称为裙裳。
仿佛是在较着劲,谁也不肯让着谁。
真正相拥那一刻,蓁蓁半睁着眼,看到平时冷漠的青年也不一样起来,绯红从他脖子一路蔓延到了脸颊,眉骨被汗水湿润。
他看着她,静静平稳着呼吸。
他的喘息并不沉重,依旧有一丝清冷自持的味道。
她皮肤白,到处都泛起漂亮的红色,在他的注视下,眼眸渐渐染上了情.欲的色彩。
却倏地被他用手掌遮住了。
“蓁蓁。”
他把她抱在怀里。视线一片漆黑,她却感到有什么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从紧捂着她眼眸的指缝间渗进,湿润了她的鬓发。
他声音很近,喉咙里压着闷喘。
“痛吗?”
那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她的锁骨之上,在那里汇聚成浅浅的小水涡。
某一刻,她皱起眉。
刚喊了一个“白”就顿住了,也没想到嗓音这般嘶哑,烟雾一般的软和媚。
“白大人,你弄疼我了。”
她软软地说,像无数把小钩子扯住心脏。
“叫我兄长。”他尾音有点重,哑声说,“像从前那般叫我兄长。”
他把她抱住了,她实在被逼迫得没法,只得张口喊了一声。
“兄长。”
看着他晃动着的泛着冷白光泽的肩头,她忍不住一口咬了下去。
他凶狠了几分,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像从前。
又有几分像从前?
谁知道,有一天他们会走到这一步,会是这样荒唐的关系。
只是,白雨渐已无暇去想这些。
是他踏出了那一步。
从此,万劫不复。
……
“夫妻敦伦?看来,白大人不过是说说而已嘛。”
她懒散地倚在床头,一袭乌发散乱遮住腻白,眼尾还晕着些红。
他身形一颤,将衣袍捡起,一展臂,雪白的衣袍穿在了光.洁修长的身躯之上。
衣袂破空之声冲淡了那抹暧昧。
“大人,不过几句话,这就受不住了?”他低眸,见她小脸上还泛着红,嘴唇血迹斑斑。
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她还严重。
男子的眸光极为清醒。
“不必激怒于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蓁蓁有些惊讶。
他穿上衣后,又是一副冰雪君子的模样,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先找来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身,而后去翻找出干净的衣裙,一件一件地给她穿好,全程蓁蓁累得连手都懒得抬一下。
白雨渐还拿来了一把梳子,给她把头发全部梳理了一遍,又轻轻抚摸了一下。
“要喝水吗?”
这么寻常的反应,仿佛方才二人不是云雨了一番,而是畅聊了一会儿人生。
蓁蓁摇头,有点困惑地看着他。
“不喝。”
他垂眼,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了下文。
“白大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蓁蓁。”他欲言又止,眼里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从前,是我对你不起。”
白雨渐轻轻地说。
然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他步履沉稳,优雅从容,昏暗的光线里,男子的背影孤傲冷绝,衣袂如雪。
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蓁蓁想着他身上的连枝,赤着脚就下地,谁知一下榻便腿软了一下。
她捶了一下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雨渐不可能这般平静的。
走着走着她便停住了。只见前方月色朦胧中,悄然立着一人,白衣胜雪、身姿修长。
他衣袂飘飘,清冷如谪仙。
散落满肩的乌发随风扬起,衣领也散乱着,掩盖不住那些暧昧痕迹。从来都是衣冠整齐的男子,何尝有过如此凌乱的时候。
月光笼罩在他的侧脸上,抹了一层冷白釉色。
她却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把剑。
缓缓抬起,凛冽寒光对准了自己。
蓁蓁飞快走了过去。
她无声地走到他面前,轻唤,“白大人。”
他听见了,垂下眼。
一双桃花眼褶皱很深,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他把剑放了下来。
“你怎么出来了。”
蓁蓁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脸,眯起眼来。
“你刚才想干什么。”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白雨渐勾唇,淡淡一笑,“没什么。外边冷,快进去吧。”
他看到了她光着脚,不免皱起眉,“为什么又不穿鞋?”
蓁蓁却道,“你想自尽?”
她一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白雨渐本性古板,他若认定玷污于自己,是为失德,罪孽缠身,必然要以死谢罪。
他呼吸一顿,摇了摇头。
他把剑收了回去,轻笑:
“你在想什么呢,我不会的。”
他拉起她的手,指骨凉得可怕。这双手方才还炙热地、满是汗地抚过她。
“走吧,我们回去。”
蓁蓁却缓缓地将手抽开了,她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说。
“白雨渐,我并不是可怜你,也不是想要救你。”
“你是生是死,与我都没有干系。”
“你想要怎么惩罚你自己,那都是你的事。但至少,不该是现在。你死了,我脱不了干系。”
白雨渐看着她,那种眼神又一次让她看不分明了。
他轻轻叹气。
”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却这般待你。你若是记起一切,只会恨我入骨……“
他低头,发丝划过冷白的侧脸,喃喃道,”我是个该死之人,或许,早就该死了。“
“那不是该让我来决定吗?”蓁蓁忽然说道。
他看向她,眼眸漆黑得折射不出一丝光彩。
“我说,你是生是死,不是该让我决定吗?”少女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你不是郎中吗?那你就治好我,待我恢复了记忆,我再考虑,要不要杀了你,如何?”
“蓁蓁……”
白雨渐怔怔地看着他。
蓁蓁一把夺过他手心的剑,抱在怀里。
“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
白雨渐嘴唇轻颤。
他很痛苦地看着她。
她忽然想起方才滴在脖颈的水珠。
难道……是哭了?
如果是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哭了,还捂住她的眼不让她看见。
蓁蓁忽然笑了起来,有种夙愿得偿的快.感。她扑进他的怀里,柔软的手臂,紧紧圈抱住男子修长冰冷的身子。
“忘记那种负罪感,忘记背叛的愧疚,”
她将脸庞倚靠在他心口,听着那一声比一声激烈的心跳。
五根手指,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口。
她幽幽地说,“你只要记住,是我带给你欢愉,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夜,这一生都不要。”
好像蛊惑,又好像某种诅咒。
她的身躯温暖,一直都是那么温暖,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
“什么教条戒令,什么君子九思,从今往后,你只需要相信我。相信我一人,就够了。”
“为了我,活下去。”
“蓁蓁。”他忽然唤。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雾,喃喃地说。
可是他的眼神,却又始终清醒着。
……
泡在池中缓解身体的酸痛,蓁蓁闭着眼,紧紧握住手里的东西。
连枝佩。
心中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终于到手了。只要有了这个……她便是太行名正言顺的宠妃。
珠帘晃动之声传来,有人慢步走进。
少女闭着眼,悠闲地唤了一声,“玄香。”
只是,没有人回应。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水中,似乎在试探着水温。蓁蓁一惊,睁眼却见一片明黄的衣角。
“爱妃。”姚玉书斯文笑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肩头上,微微一顿。
水面飘着花瓣,看不见水下的具体情状,只是这种若隐若现的朦胧,却更显得诱.惑。
姚玉书神色如常,他直起身来,缓缓踱步。
“到手了吗?”他声音温和。
蓁蓁的手藏在水下,她皱了皱眉,小巧的鼻子微微一抽,“白大人近来不知怎么,似是对臣妾起了警惕。多次试探,他都对连枝之事避而不提。臣妾无能。”
“哦?”姚玉书反应很是平淡,他沉吟了一会儿,又缓声道,“不过,朕记得,朕叮嘱过爱妃,千万不要假戏真做……”
“爱妃似乎,没有把朕的话记在心里啊。”
姚玉书轻轻笑着。
他脸色寻常,忽闻水声哗啦。
姚玉书皱眉,眼前水珠四溅,迷了他的视线。
再定睛看去,少女分明披上了一件衣袍,腰间束着一根系带,衬得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那衣袍是鲜艳朱红,衬得肌肤羊奶般白,唯有一头乌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还在往下滴水。
“皇帝哥哥,你吃醋啦?”
她赤着脚,脚踝上绑着银铃,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眨了眨眼,天真无邪。
姚玉书眸色一暗,仍旧笑得斯文。
“爱妃,朕是九五之尊。”
蓁蓁一脸委屈,“可是臣妾最近觉得,皇帝哥哥对臣妾很是冷淡,莫非……厌弃了臣妾?”
“怎么会呢?”姚玉书长叹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朕对爱妃一向信任,就像是亲妹妹一般,又怎么会对爱妃弃之不理呢。”
“那就好,”蓁蓁笑了,轻轻将外袍拉好,眼波流转,“不过,臣妾也想对皇帝哥哥说一声。千万不要,假戏真做了。”
姚玉书似乎咬了咬牙。
他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地宠溺,摇了摇头,“爱妃你啊,真是让朕拿你没办法。”
……
太极殿。
“你要娶她为妻?”
姚玉书脸色古怪,手中朱笔迟迟不落,“白卿啊白卿,你不是在与朕开玩笑吧?”
冷宫中被皇帝厌弃的女子,虽然可以赐她出宫另嫁。
可若嫁的,是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臣子……
这让满朝文武如何议论,天下人,又该怎么看他们君臣。
可不知想到什么,姚玉书眼底划过一丝戏谑:
“你当真想好了?”
白衣男子抬眼,双眸若寒潭清冽。
姚玉书隐隐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也说不出是哪里。
他这位文臣从前,总给人一种正直清冷之感。
但眼下……似乎琢磨不透了点。
“请圣上成全。”
姚玉书哼笑一声,“白卿这般突然请求,莫非是有何事隐瞒于朕?”
“微臣岂敢有半点欺瞒,圣上说笑了。”
姚玉书定定看他,忽地一叹,“原来爱卿,也并非那无欲无求之人啊!”
他语音一转,“不过,俪韦虽还未落网,可此事爱卿居功甚伟,自然是要嘉奖。既然爱卿这般执着,朕也不是那死板之人,”
姚玉书扬袖,高声道:“来人,拟旨。”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那面容冷峻的男子。
“朕今日,便亲自为白卿赐婚,成就一桩美事。”
……
十六年前,雁南明氏因通敌叛.国之罪,全族被灭。
谁知,此事竟有隐情。
皇帝命人彻查,且颁布圣旨,复雁南明氏声名。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传遍燕京,华清长公主的嫡长子竟然存活于世,众人哗然。
而此人,竟是近日那接连升任的寒门状元郎,白雨渐。
才貌双全便也罢了,再加上身负皇族血脉,一时间,叫无数京中贵女魂牵梦萦。
安宁更是日日夜夜缠着皇帝,只道非白雨渐不嫁。
皇帝烦不胜烦,竟是御笔一挥。
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赐予了白大人为妻。
闺秀们的心都碎了一地。
那女子出身叫人诟病,竟是冷宫妃嫔!
皇帝要赐美人,怎么也该是个清白之身,可这般,竟不知是羞辱,还是厚爱有加。
可更加令人琢磨不透的是,白大人竟然平静地接旨谢恩,将人迎娶进了白府。
当晚,红烛成双,龙凤呈祥。
白雨渐冷冷看着面前女子。
“你是何人。”
“妾……妾是元贞啊。”
那女子泪眼朦胧,不解他为何如此冷淡,她咽了咽口水,扯住这位冷峻高官的衣袖,“皇上命妾好生伺候大人……”
他一扬袖,便将女子挥落在地。
一双桃花眼,含着凉凉的笑意。
“元贞?”
他咬着这两个字,无端叫人遍体生寒。
“宫中除你之外,还有谁叫元贞?”
女子怯怯,只觉男子一双眼冷得可怕。
她咬着唇,不肯说。谁知一把剑忽地指了过来,直直对准她的喉咙。
“说话。”
尖叫声被她死死咽下,她跪在地上惊惧地发着抖,“大人饶命!妾,妾原也不叫元贞,元贞是皇上为妾赐的名……妾也疑惑,为何要这般……“
“至于,还有谁叫元贞……”
“妾只知晓,还有一人。”
“只是,寻遍整个燕京,谁也不敢轻易唤她的全名啊……”
魏贵妃。
白雨渐深深闭目。
“当”的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女子吓得掉泪,只觉这位大人的脸色好生可怖,竟是要杀人一般。
“滚。”
他喜服未褪,大步走出喜房,跨进院中。
“家主,您这是……?”
瞿越看见他,十分惊讶。
这大喜的日子,他要去何处?
白雨渐翻身上马,一言不发,大红的颜色竟也盖不住满身的寒气。
策马离去时,他只留下两个字。
“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