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渐?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 不是称病不来吗?
俪韦抚过袖口,幽幽笑道:
“这个世上,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有的只是, 永远的利益。”
蓁蓁猛地明白了过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白雨渐会与姚玉书合作。
心中一时思绪万千,“所以, 俪大人将我带到这里是为了?”挟持于她?
让她做人质?好从皇帝这里脱身?
俪韦却是摇了摇头。
“咱家早就预料了这一天。“
他道:“没有人会永远屹立不倒,即便咱家, 亦是如此, 叫你过来,只因你是我俪韦的女儿。我俪韦的女儿,不该这般愚蠢, 被人利用而不知。后面有密道, 若你想走,便离开吧, 时间来得及,他们要的,只是咱家的命, 而你, 只需装作什么都不知,依旧可以做你太行的宠妃。”
他这般说,相当于给她指了两条路。
一条,投向他俪韦的阵营。
另一条,则是仰他人鼻息。
照着如今形势来看,姚玉书, 还可信吗?
针对俪韦的这个计划,是从何时开始的?
为何,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姚玉书厌恶俪韦,作为他血脉的自己,他真的会放过她吗。
她的存在对一个皇帝来说,可是奇耻大辱!
这么一想,冷汗竟是比方才还要出得多了,后背腻湿得厉害。
门外禁卫森森,想必,俪府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俪韦道:“咱家未曾抚养过你,便不觍着脸,以生身父亲要挟你什么。咱家当初送你进宫,也有自己的一分私心。今日寻你来,亦是为了私心。”
他看着自己的手,说,“咱家啊,这辈子沾染权势鲜血,早就舍不下了,也放不下。这一放下,等待咱家的只有粉身碎骨。只要你帮咱家,你便有路可走。俪家不倒,你这贵妃,便可以安安稳稳地坐一辈子。”
“咱家把这东西交给你,是想求你一件事。”
他指了指托盘里的东西。
“不知掌印大人,想要什么。”
俪韦眸光一凝:“咱家想保住一个人的命。”
蓁蓁脸色一定。
她福了福身,道:“义父不倒,颍川魏氏不倒。本宫,就不会倒。”
“好孩子,果然一点就通。”俪韦赞许道,他看向门口,“不过一会,怕是要委屈你一二了。“
……
门终于打开,一男子缓步走出。
只身形有些迟滞,似是腿脚不便。
他缓缓扫视了一眼四周,眸里映着火光,竟是不见慌乱,反而微笑道,“圣上如此迫不及待,便要对咱家动手了?莫非连贵妃娘娘的命都不在乎了?”
他身后的护卫丢出一物,划过弧线,被白雨渐扬袖,稳稳接住。
低头一看,乃是一把翠翘金雀。
“是魏贵妃的饰物!”
禁卫军统领惊呼道。
与此同时,俪韦的护卫用剑挟持着一个少女,从屋内走出。
少女戴着幂篱,身形孱弱,细白的颈项被寒光抵着。
副统领见白雨渐脸色冷峻,立刻压低了声音劝道:
“不过是个狐媚惑主的女子。大人,不若趁此机会,将之一并铲除。”
弓箭手早就预备在暗处,只要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俪韦横尸当场,大仇得报。
他多年的夙愿,便可以了了。
俪韦不慌不乱,看着白雨渐笑道:“白大人,唔。每次看到你,咱家都会想起一个故人,明徽。”
他眼中有淡淡的厌恶,“不过你父,差你远矣。他仁厚太过,不如白大人手腕精明,杀伐果决。”
以白家与寒门的身份为掩饰,私下联合三大家族,就等着今日给他致命一击。
白雨渐颔首:“难为您还记得家父。”
面对灭族仇人,他的反应堪称冷静。
大抵是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他脸色如雪一般的白,眉眼清明。
一瞬,竟让俪韦恍见故人。
“咱家可真是老了。”他叹息着,“白大人如此架势,咱家倒是没什么,只怕惊扰了贵妃娘娘,可是大不敬的罪过,你说呢?”
说罢,偏了偏头。
白雨渐的视线也跟着投了过去。
少女站在那里,锋利的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却宛若没有生息的木偶,不躲不避,也不见半点惧怕。
风吹着她的面纱,泛起微微的波澜,隐约可见玉容花貌,白雨渐难免有些困惑,为何这位魏贵妃总是不以真容示人。
蓁蓁隔着面纱,对上男子冷冽的双眼。
——又是一个选择。
就好像当初选择。
是给池家一个交代杀了她,还是,留下她。
她忽地想起方才,俪韦说他计划的时候,略带戏谑的声音,“说不定,他白雨渐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
“他不会。”
蓁蓁说,说完也有些惊讶,自己怎会这般笃定。
她回神,看向对面的白衣人。
他眸色漠漠,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迟迟不语。
一袭明黄衣角出现在视野之中,皇帝姚玉书姗姗来迟。
一见如此形势,姚玉书便惊呼了一声,“爱妃!”
他眸带怒色,“大胆俪韦,你这是要反不成?快放了她!”
“若是你敢伤她一根汗毛,朕必然要将你千刀万剐!”顿了顿,他又缓缓地说,“若你放了她,朕还可以考虑,赐你一个全尸。”
蓁蓁:“……”
她深吸一口气。真的很想问一句,皇上,您是嫌臣妾死得不够快吗?
她泪盈于睫,却说不出话来,她的穴道都被封住,不仅不能动,还不能出声。
姚玉书见状,颇为痛心,“爱妃,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这厮对你做了什么?爱妃,你别怕,朕必定为你讨回公道。”他威胁道,“俪韦,朕命令你,赶紧把人放了,否则休怪朕不念君臣之情,要了你满门的性命。”
俪韦自然也听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不禁好笑道:“你这好哥哥,要么是真的昏庸至极,要么就是嫌你命太长。”
一时间,蓁蓁隐藏在幂篱之下的脸精彩纷呈。
俪韦抬眼,笑道:“皇上,臣也并不是要为难贵妃娘娘,臣不过是为自保。要臣手下留情,可以。只要皇上撤掉这些禁卫,再为臣准备一辆马车,自然将娘娘完璧归赵。”
姚玉书的脸色当即一沉。
他的手背在身后,就要抬起。
暗处埋伏了数十弓箭手。
只消他一声令下,世上将再也没有俪韦这个人,他的帝位,再无人能够动摇。
“皇上。”一直沉默的白雨渐忽然出声。
他道,“请皇上三思。”
“白卿,”姚玉书看向他,眉眼含笑,“连你也要阻拦朕吗?”
帝王大业,不该被儿女情长牵绊。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少女那孤零零的模样,白雨渐竟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了蓁蓁。
若是蓁蓁,落得如此境遇……
他不愿深想下去,他屈膝跪在了皇帝跟前,声线清冷地重复,“微臣请皇上三思。”
皇帝奇道:“你竟为了你的灭族仇人求情?”
“不。”白雨渐静了一静,他头颅低垂,乌发白衣,似一株清美的白梅树,“娘娘是无辜的。”
皇帝冷笑,“当初俪韦屠你满门,杀你年幼弟妹之时,可没有想过他们是无辜的。”
白雨渐微微阖眼。脑海中闪现那个血腥的除夕之夜,想起在狭窄暗缝里看见的惨状。
耳边响起无休止的尖叫、哭喊,他睁开眼,似乎看到每个指缝,还有怎么洗都洗不去的鲜血。
他想起明嘉树亮晶晶的眼。
那年他才八岁。
他那一天换上了他的衣服,笑着说道。
嘉树这副病体不堪大用,不如用来换兄长活下去,嘉树觉得值得。
“朕还以为,你厌恶贵妃。”
姚玉书若有所思,御史每每朝上弹劾妖妃惑主,他白雨渐虽然不曾掺和,却也劝过他要勤于政事,莫耽于外物。
这外物,说得自然是魏贵妃了。
白雨渐道:“无辜者不应受戮。”
当初,他没有办法救下他们。
如今,他有此能力,便要护住那无辜性命,不叫遗憾重演。
他眸色清澈,恍然如见日月昭昭。
姚玉书脸色却是古怪,“爱卿的心,当真是青天白日一般的光明。”
他叹了口气,“朕也舍不得贵妃啊,她可是个妙人。然而机会只有这么一次,爱卿可得想清楚。”
白雨渐默了默,“皇上,不论俪韦今日挟持的是何人,微臣都会求情。微臣曾有追悔莫及之事,如今想来,竟是成了心头魔障。何况贵妃是为皇上亲眷,若皇上就此下旨,怕是要落得寡幸滥杀之名。”
“爱卿还真是先人后己,公理重过私欲,看来,是朕考虑不周了。朕一时忧愤攻心,只一心除去奸佞,倒是没有爱卿考虑得这般周全。”姚玉书勾着唇,缓缓道,“便依卿所言。”
“看来,这后生与他的父亲,确是有些不同。”
俪韦偏头,笑了一笑。
蓁蓁始终沉默。
皇帝下令,禁卫军全部退下。
顷刻间,场上只剩俪韦几人。
皇帝亦是远远站着,一堆禁卫守卫在四周,唯有白雨渐孤身一人,站在对面。
他一双眼静静地望着她。
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这幂篱底下真正的容貌,蓁蓁还是原地不动,站了一小会儿。
白雨渐长身玉立,冲她作揖,肩背流畅优雅。他墨发丝缕,雪白的发带随风飘动。
“贵妃娘娘,不要怕。”
那守卫推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风起,微微撩开那白纱,露出一点红唇,还有精致的下颌。
她身后忽地被人用力一推。
一个趔趗,她险些跌倒在地,却是陷入了一个带着冷冽松香的怀抱。
她抬头,对上那双深邃润泽的桃花眼,里面好似落了无数光影。
“娘娘。”他隔着衣衫,稳稳地扶住她的手臂,薄唇微抿。
他小心地避过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然后巧力将她推向了皇帝的身边。
蓁蓁站稳,蓦地发觉自己可以动,也可以说话了,竟是被白雨渐解开了穴道。
姚玉书一脸焦急,将她搂进了怀里,关切询问,“爱妃,你没事吧?”
蓁蓁顺势倚靠在他的怀中,轻轻啜泣了两声,抬起眼,看向白衣人的方向,只见他匆匆走向一个禁卫,要了一把弓箭。
俪韦由护卫护送着,慢慢走向门口。
忽然有人冲了出来,横刀砍下!
“奸贼,受死吧!”
皇帝一边搂着蓁蓁,一边缓步上前看戏。
看着黑衣人与守卫缠斗的身影,姚玉书叹道:“想必那位,就是瞿家的公子了。不愧是太行第一高手的首徒,果真武功奇绝,神鬼莫测。”
太行第一高手,首徒?
蓁蓁隔着朦胧的白纱看着瞿越,原来……
她从小就知道,瞿越很厉害,却不知,竟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他一人一刀,便能敌俪韦身边十余位亲卫,偏偏还游刃有余。
她又将目光投向了那白衣男子。
他立在稍高的地势之上,身姿修长,宽肩窄腰,白袍上绣着雪松云鹤。
他拉起满弓,瞄准俪韦进入马车的背影。
一瞬间,眸底狠色乍现,箭簇破空而去。
“爱妃不必忧心,朕可是亲自考校过的,”姚玉书懒洋洋地说:
“白卿箭术卓绝,百发百中,绝无失手。他若是想要谁的性命,可少有人能躲得过。”
怀里少女的呼吸一轻。
姚玉书松开了她,“爱妃,你怎么了。”
“没事,”她终于出声,“臣妾只是有些累了。”
姚玉书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体谅她,还是下令摆驾回宫。
太极殿内。
“朕竟不知,爱妃被俪韦挟制在手,唉,当时情急之下,朕也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爱妃不会怪朕吧。”姚玉书倒了一盏茶,送到她的手里,赔罪道。
蓁蓁抹着眼泪,小声地抽泣着,“臣妾也不知,怎么就碰到了俪大人,臣妾原本只是休憩了一会儿,谁知,一醒来就被人用剑架着脖子。”她扬起小脸,委屈地说,“皇帝哥哥,臣妾好害怕啊。”
姚玉书心疼不已,搂紧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了一会儿。
而后附在她耳边,低低地问道:
“俪韦可有同你说过什么?”
见她面露困惑,他幽幽一叹,“白卿递来口信,道那一箭正中心脉,却应当是有护心镜之类的东西保了他一命,老奸贼没死,只身负重伤。禁卫军正在全力搜捕,可,朕只要一想到这老奸贼,还可能留有后招,朕便夜不能寐。”
蓁蓁不解。她扬起小脸,“可是,俪大人只是一味地恐吓臣妾,并没有与臣妾说什么呀?”
姚玉书一静。旋即笑了笑,他指尖勾起她的一缕发丝,“爱妃不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俪韦与魏家牵扯甚深,朝中根基庞杂,一时半会儿怕是铲除不去,尤其是俪韦手上,还掌控着暗网……”
他不说下去,叹了口气道,“都是朕这个皇帝没用!若是早些遇到爱妃,对付俪韦一事,早就事半功倍。爱妃,你当真是朕的福星。”
蓁蓁亦是笑道,“遇到皇帝哥哥,才是臣妾的福气。”
姚玉书眉眼舒展,沉吟片刻,“连枝,还是要尽快到手,朕只怕夜长梦多。”
“臣妾一定会为皇帝哥哥拿到连枝佩的。”
她的语气、表情,就像从前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姚玉书勾唇,点了点头。
他指尖抚过她的脸庞,满含爱怜,“连枝到手那日,朕便着礼部,为爱妃举办封后大典。”
蓁蓁眼底欣喜,“多谢皇上。”
……
芳华宫。
“白大人,请回吧。”
白雨渐如今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以守卫对他的态度,还算恭敬。
“可否将此物,带给里面的人?”
守卫为难,“这……属下也是奉旨办事,怕是不成。”
男子流云般的衣袖垂下,挡住手掌,他手心捏着一只手镯,乃是白玉雕刻而成。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转身离去,步履沉稳优雅。
天上下起了细雨。
他缘着小径缓行,男子侧颜冷峻,孤高冷漠,让人难以生起亲近之心。
走了不知多久,他忽然脚步一顿,看着前方。
雨丝沁凉,落在他的眼睫上,轻轻一颤。
眼前仿若晕了云雾。
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们很是亲密。
少女穿着宫女服饰,与一名侍卫,站在树的阴影中,正在交谈。
印朝暮嘴里叼着一根草叶,眉眼飞扬,玄黑色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腕骨。
“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此人恐怕是唯一一个,还能在她面前自称我啊你啊的人了,蓁蓁也不在他面前摆宫妃的架子,她开门见山,“两年前,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印朝暮看她一眼,他吐掉草叶,皱眉,“两年前?”
“就是在南星洲,你将我救出来的那一次。”
白雨渐说把她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印朝暮挠了挠头,“我没有啊。我瞒着你什么了?”
“说实话,”蓁蓁皱眉。“你好好想想。”
“好吧,”印朝暮耸肩,“其实当时,我去向白家要解药的时候,白雨渐给了。只是,他确实不甚在意你的死活就是了。不过,解药被池复,就是池仙姬的叔父给抢走了,我没能带回来给你。”
“为什么隐瞒?”
“因为不想你再回去啊。”印朝暮斜了她一眼,叹气,“我若告诉你,你兄长给了你解药,你是不是又会心存希望?我不想你再回去了,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看得出来。”夕阳斑驳,洒在印朝暮的面庞上,他懒散地说,“白雨渐跟你的路,太不同了。你们注定不会有结果的,那个人心里想的太多了。他很复杂,并不适合你。你苦苦地追寻,也得不到他的心,最终只会痛苦,我不想看你痛苦。”
蓁蓁无声嗤笑。
得不到?
她想要,那就一定能得到。
“你现在就很好。”印朝暮淡淡地说,“至少我觉得,你这样很开心。”
蓁蓁抿唇。
她仰脸看着他,印朝暮身量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一直不说话,他靠近一点,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
“你觉得我骗了你,要怪我么?”
蓁蓁一怔,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不怪你。那段时间,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在我身旁陪伴,我恐怕撑不下去,也是你照顾我,帮我调配解药,我才能够活下来。一码归一码,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陪伴。
“是的,”他淡金的眼瞳里落了笑意,“我会陪着你的。”
他能做的,也只有陪伴而已。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小爷这个人呢,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他威风凛凛,手按着腰间的佩刀。那上面绘制着青鱼纹,正是二品带刀侍卫的象征。
他功夫好,皇帝很是赏识他。
不过,比起瞿越来,想必是差一些的。
蓁蓁也笑了,轻咳一声,提醒道:“你这个样子在我面前便算了,只是皇上跟前,你多注意着些。皇上他,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好说话的。”
印朝暮人看起来傻,但也不是缺心眼,他看了蓁蓁一眼,郑重道:“我记住了。”
蓁蓁放心了。
“蓁蓁,你累吗?”他忽然问,像是随口那么一说,“要是累了,我们就回南星洲去。或者,去小月洲,你不是说,那里有你的朋友吗?”
蓁蓁笑了笑,一入宫廷深似海。如今深陷棋局,再想脱身,就难了。
她道,“好啊。等结束这一切,我们就回去,继续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你也可以当你的大侠,行走江湖,惩恶扬善。”
印朝暮一怔,迎着日光,笑得无比灿烂,“你记得就成。”
他嘟囔地说,“不过,就算不离开,我当一辈子的侍卫守着你,也没有什么。”
“为什么?”蓁蓁不禁有点怔。
印朝暮挠头,“大概是因为上次吧,你摘长凝的时候,没有让我摘,还骗我说,说……”
他脸都红了,挠了挠鼻尖,“咳咳,后来你中毒了,我才知道,你只是不想让我涉险。我当时就想,你这么好的姑娘……你这么好的朋友,我印朝暮交定了。”
他也知道,上回那个拥抱,其实什么都不是。
蓁蓁莞尔,“你以后要是后悔,不想当侍卫了,随时跟我说一声。”
……
芳华宫内,蓁蓁挽起袖子,点起了灯。
她知道,白雨渐几乎每日都会到附近来。
她是故意不见他的。
不过,晾着他这么久,最近,是不是可以收线了……
殿内昏黑,伸手不见五指,即便点起灯,也不过是照亮了眼前一片。
忽然,她听见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蓁蓁转头,猛然发现黑暗中,原来一直站着一个人。
“蓁蓁。”
白雨渐的声音响起,他从黑暗中走来,灯光勾勒出他清冷的轮廓,苍白的脸庞上,一双桃花眼漆黑深邃。
“我等了你五个时辰。”
他垂眼盯着她看,呼吸有些冰凉,“你去哪里了。”
“我啊,”少女将手背在身后,甜甜一笑,“我去看杏花了,那的杏花开的特别好。”
“是吗。”
他忽然俯身,眼眸微垂,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可是你身上,没有杏花的气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