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后面那些话给咽了进去。
说不出口,好像用什么言语都难以表述。
兄长。
兄长。
兄长。
蓁蓁低低地唤。
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这么冷的,像是一块冰的人,竟然也有这般滚烫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少年的他。
少年的他与现在的他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会更加贪杯。
他喜欢喝到酩酊大醉。可他酒量又不好,那个时候她年纪可小,就看着他在面前醉倒下来。
他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醉眼朦胧的时候,看人显得特别深情,特别勾魂。
他大多时候都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夜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旁边东倒西歪的酒杯。
那个时候的他看上去总是很寂寞。
他年少失去双亲,一个人走过许多日夜。
他哪天要是喝的太多了,第二天就不会出诊。
酗酒的日子,每年都是在除夕夜,他会变得絮絮叨叨,不是叫她多添衣,便是拉着她,给她讲解医书上一些晦涩难懂的地方。
后来她猜想那个日子,应当是他父母的忌日。
他不说话,蓁蓁便陪着他不说话。万幸,他还记得要给她做饭。
他会把糖当成盐撒,做满满的一桌子菜,自己并不吃,只是看着她吃,然后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瞿越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后半夜才会回来,与小小的她一起,将醉得不行的少年抬到榻上。
蓁蓁晚上睡在他身边,她似一个小暖炉,总是被长手长脚的少年抱在怀里取暖。
第二日,白雨渐是惊醒的,长长的睫毛扑簌着,脸上泪痕尤在,蓁蓁会觉得稀奇,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白雨渐被她看得皱眉,任凭乱发披在双肩,沈腰潘鬓的美少年,就这么坐在榻上,冷声训斥瞿越。
“我说过,让你在我喝酒的时候,不要把蓁蓁带到我这里来。”
瞿越一脸生无可恋,“是您自己抱着不撒手的!”
蓁蓁想到这些,脸上带上了笑意,慢慢地,笑意就消散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得越来越远。
难道人长大了,就一定要跟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分离吗?
她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哥哥也好,什么也好,再也不会有人像白雨渐对她那样了。
小时候,就是因为感到被呵护被宠爱,才敢放肆,赖着他撒娇。
后来他的态度愈发冷淡,她也变得越来越小心,不敢再对他多有亲近。
因为世俗,因为外人的眼光,因为觉察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事。
蓁蓁有点发颤,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顿时,药香和松香缠绕全身。
却蓦地被他狠狠推开,清冷严厉的声音响起:
“放肆。”
他脸上怒火遍布,推开她后自己也站立不稳,脊背靠住树干,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唇边溢出丝丝鲜红,触目惊心,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好像一张随时会被划破的纸。
一双桃花眼,似寒潭凄切。
“谁允许你碰我的。”
那一瞬,她清楚看见他眼底,那刻骨的恨意。
白雨渐深深闭眼又睁开,勉强看清了面前的人影。
“我已向白家去信,你回去吧,”
他思路清晰,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与漠然:
“及笄之后便谈婚论嫁,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那兄长……你呢?”
她努力遏制发颤的声线。
“去燕京。”
他只有淡淡的三个字,冷酷无情。
去燕京?为什么。
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说过要离开。
“老夫人他们都在南星洲,兄长要带着他们,一同去燕京吗?”
很久,白雨渐点了点头。
蓁蓁沉默着,仰头看他。
“那么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