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赶稿时间小八过的是满头雾水:每当她卡文到又想吃什么特定东西来解压的时候, 守在外面的河间编辑就能在她开门的同时奉上她需要的东西,其精准程度堪比她肚子里的蛔虫。
拿着筷子吃着脆皮豆腐的小八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大部分脆皮豆腐都是用的番茄酱做的调味,但是小八习惯吃的是用传统调味料如酱油、糖色等一系列味料进行复杂调味勾芡的料理手法, 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哪怕是去种花家的餐馆, 一百个里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家用这种手法做脆皮豆腐的餐馆。
河(白)间(兰)编(杰)辑(索)不知道打哪里定的脆皮豆腐就是那百中都不一定存一的非主流做法。
舌尖上绽放的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小八咬着半块脆皮豆腐,望了望正在一旁看她今天写的稿子看得两眼放光的河间编辑, 欲言又止。
……算了, 天大地大,死线最大,等她赶完稿安然度过这次死线之后再询问那只棉花糖精的事吧。
做完这个决定后, 小八把这件事扔到脑后,放空大脑愉快享受美食。
三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终于赶在最后死线结束之前拿到了足够的稿子,河间编辑视若珍宝地拿着打印出来的手稿和U盘--这是以防万一的两手准备, 虽然U盘数据崩盘的几率不到千分之一, 但也是要以防万一的!
赶来的圆川书店编辑部主编郑重地从河间编辑手里接过这份成果:“我明白了, 河间君, 感谢这三天你的付出,我这就把它们送去进行下一步!”
如果小八还清醒着, 铁定会吐槽这简直就像是在交接什么国宝, 明明就一份稿子而已,为什么要劳动主编过来亲自取啊!?
可惜三天地狱赶稿时光里几乎被压榨干了最后一点脑细胞和体力,极限赶稿在三天里写出十万字确保了一本正常轻小说该有的字数的桢姬老师已经盖着小被子, 团着身体在一边的沙发上睡得呼呼的了。
把稿子交给了主编, 河间编辑犹豫了一下, 还是叫醒了桢姬老师,让后者半睡半醒地从沙发上起来进了卧室去睡后,才轻手轻脚地把还开着的套房灯光关闭,遥控窗帘放下,然后关上门。
门锁自动落下。
嗯,死线之前终于把稿子拿到手了,本来编辑部预计桢姬老师需要花至少半个月来写书,所以直接定了半个月的套房——因为桢姬老师之前的特殊状态,编辑部其实已经做了应急预案用于没能及时赶上死线的世界线只是没想到最后居然没用上——没想到桢姬老师手速惊人,三天就搞定了更新……
套房可以等老师不想住了再退,剩下的时间就让桢姬老师住这里放松一下吧!
虽然,对桢姬老师来说,这个让她陷入赶稿地狱的房间是不是什么鬼之恶间就不知道了……
小八完全不知道河间编辑和圆川书店编辑部的想法,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被闹钟闹醒——作为一个长在网络时代的新生代,手机不离身是最基础的,哪怕半睡半醒间转移了休息地也是会记得把手机一并带过去……
有着长长的微微带着卷曲好似海草一样蔓长头发的少女睁着双一棕一绿的异色双眸,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闹钟上清晰地显示闹铃原因是:上学。
我记得我有三天假期的啊?这时间都去了哪里了……小八陷入了沉默思考。
随后,她才注意到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没有提起警惕性就感觉到了自己留在这个空间里的气息——这说明这个地方至少已经是住了有两天功夫了。
揉着凌乱的长发,小八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望着外面高层远景,认出了这是镇目町——这个房间还是个高层海景房,能清楚地看到海湾里的海波荡漾,隐约甚至还能看到苇中学园的影子。
作为一个只有两座大桥与陆地连接的人工岛,苇中学园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标志性建筑。
奇了怪哉,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明显是酒店装修风格的房间里……看了一会远景,瞌睡醒了不少但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小八揉着太阳穴,推开了房门。
然后她看到了套房客厅那铺开一地的笔记本和各种或手写或机打的图纸和凌乱笔记。
——因为不知道这些笔记对桢姬老师的意义如何,河间编辑走的时候没敢动一张纸,甚至特意叮嘱了酒店的清洁人员不需要在里面的人呼叫服务的时候进去打扫。
小八:“……”
啊,想起来了。
特么的赶稿赶得三天记忆都脑内删除了!
不对,重点是刚肝完稿子睡了一觉她的假期就已经没了要上学去了!!!
终于把前因后果全部连接起来的桢姬老师差点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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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怀抱着“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我的假期就这么没了圆川书店编辑部我跟你们没完但是人家也是为了催稿毕竟没能及时交稿的人是我啊可是我也不是故意咕咕咕的啊难道血脉觉醒记忆错乱遗忘还是我的错吗这根本不是我的锅啊但再想想血脉这个东西好像也不是圆川书店的锅啊是我自己的问题可这玩意根本不归我管我失忆有什么办法”的“甩锅——想了想这锅好像是我自己的——又想了想好像不是我的锅——又双想了想好像还是我的锅——又双叒想了想根本不是我的锅——又双叒叕想了想特么为什么还觉得是我的锅”无限套娃循环,小八默默吃完了酒店免费提供给入住客人们的早餐,拎着自己出了校园之后就没能打开现在原样在手的书包,登上了服务周到的大堂经理给叫的送她去电车站的出租车。
河间编辑考虑到万一桢姬老师睡过头了上学迟到可能会不高兴,所以临走前安排了酒店的叫早服务(虽然没用上)和车辆预约。
虽然服务很周到但是我的假期就这么没了啊……坐在前去电车站的车上,小八系着安全带,单手靠着车门边的平整处支着胳膊撑在下巴,目光散漫地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现在停下来的街景。
——前面遇上了红灯,车辆停了下来。
虽然大部分人的能力连改善自己生活都做不到,但这确实是一个超能力社会,街上处处可以看到种种能够体现超能力的景色。
花店的老板一边抽烟一边看报,身边的水管自发地扭动着给鲜花喷洒水雾——这个花店老板的能力是控制橡胶类物质,不过范围仅限周围几米,超出则不可控。
按照那根浇花管子的移动范围和喷洒的水雾稳定性,小八猜测这个范围可能只有花店老板周围三米的距离,并且随着和他本人的距离拉开,控制力成指数下降。
她亲眼看到当橡胶管子移动到距离花店老板两米不到三米的距离时,昂起的部分晃了晃,一圈的水雾环形洒开,花店老板的报纸也没能幸免于难……
超能力社会自然有针对为了避免超能力带来的混乱而出现的种种法律法规,比如不得在公共场所使用能力,违者罚款乃至拘禁,但花店老板很是鸡贼地钻了空子:他坐在自家店门口,这个从店面用途来说可以说是公共场所不能使用能力的地方、但从铺面所属者身份来说是自家范围内可以自由使用能力的双重定义同时可以起效的地方。
小八看到路过巡逻的Scepter 4成员抽着嘴角,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同样鸡贼的还有隔壁奶茶店的店员,能力看起来应当是控制金属类物质的店员操控着小小的金属物件来对店铺进行清洁:现在是早上,还没到奶茶店开门营业的时候,店员们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做店铺清洁。
啊,说起奶茶来……
小八想起那一品脱极其符合她口味调制出来的百香果益菌多,还有那些几乎就是卡在她心尖尖上的“赶稿套餐”,想了想给河间编辑打了个电话,简单的礼貌问候之后她立刻单刀直入,问出了自己的目的:“之前三天里吃的三餐和下午茶还有那些零食甜点饮品是从哪家买的?很合我口味,我想再买点。”
接到桢姬老师电话的河间编辑没有多想:“这个我不太清楚,那些都是我手下的实习生,那位从意大利来的国际交流生白兰·杰索先生负责的……这样吧,我去问问他,有答案了再告诉老师您。”
“不用这么麻烦,接下来河间先生还有一堆事要忙吧?这点小事我自己去问就好了……唔,如果他愿意的话,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问他吧!”小八很为自己的责任编辑着想地说道。
接下来要负责催稿岛崎老师那边的责编拿到画稿然后还要联系印刷厂甚至包括第二部 上市预热营销活动等等一系列工作要忙的河间编辑为桢姬老师的为自己着想而感动得泪汪汪,挂了电话问过白兰·杰索的建议之后便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小八。
不过这个时候小八正在查看自己的期中成绩,手机放在了教室里,所以暂时还不知道。
她现在正在从苇中学园年段排名的最后一个往前找自己的名字:整整两个月的复习计划没做完,她对自己考得怎么样是真的没信心……
毕竟,作为学园都市的主要生源输出地,苇中学园里的学神学霸不是一般的多,哪怕自我感觉良好也不一定真能考出好名次来。
这玩意看的不止有你的发挥如何,还要看你的同学发挥如何。
最后在第一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大名。
粉发的同桌默默地推了推眼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副班长的成绩,看到副班长从最后一名找她自己的名字时那心情简直难以表述:‘副班长什么感觉?’
小八:“……”
心理准备全部白做的感觉。
……算了,考好了总归是好的。
总之是结束了,这辣鸡的血脉觉醒记忆混乱搞出来的烂摊子总算是要过去了……
“咦,师父!……啊,还有那天路上遇到的漂亮女生!”
陌生但有点熟悉的男声传来,小八愣了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你是……”
紫发的男生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自己的噩梦主体,这才赶紧指着自己介绍:“鸟束!上次街上遇到过的!就是给你看你的守护灵的人!”他眼神清澈努力表明自己不是骗子,“我真的能看到守护灵!你的守护灵真的是个战国武士,头上还有奇怪的花纹呢我真的没有骗……欸欸?你怎么……等等你们干嘛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啊啊!!!”
这里是期中成绩发布的地方,一大堆学生都围着,按照苇中学园里副班长的粉丝密度……齐木楠雄果断转移没有管那个已经被苇中学园三年A班副班长的后援团整个包围就差生吞活剥的自称他徒弟的灵能力者,而是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鸟束身上的时候,把副班长转移到了一边的空教室,然后才看了过去:‘副班长……你没事吧?’
小八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周围的环境变了,听到有人叫自己,她怔了怔,抬起手抹过脸颊看到手指上的水迹,才像是回过神来:“没事……我……”
她想说什么,声音却被堵在了喉咙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有无声的从眼眶滚落的大滴大滴的泪水,倾落而下。
‘欸……好奇怪,怎么忽然哭了……’齐木楠雄听到她的心声,她还想去抹掉眼泪,但是越抹越多,根本停歇不下来。
到后面她自己似乎也知道这是无用功,面前的异瞳少女把脸埋在了手心里,无声而安静地哭泣。
齐木楠雄沉默地看着,拜过去那个小假期里某个事故所赐,他复制到了鸟束的灵能力,所以这段时间,他也能够看到守护灵。
他看到了鸟束所说的守护灵,那个站在副班长身后的高大的战国武士朝着哭泣的副班长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但手却穿过了她的头顶。
和那些情绪鲜明的守护灵不同,这个守护灵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看到自己的手穿了过去,他似乎也没有多少情绪变化,只是重又把手抬起来,虚虚地笼在了副班长的头顶——就像是,在隔着虚空安抚她一样。
但隔阂在生者与死者之间的巨大差距,让这一切都化为了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