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陀, 喀秋莎只是一只猫啊……”小黑猫的生无可恋实在是太明显了,旁观的果戈里都看不下去了,试图说情, “就算日常说话她偶尔能听懂,编程也不可能听懂啊……”
“不, 你弄错了,喀秋莎听得懂。”费奥多尔翻过一页,回了一句, “她只是因为今天有外人在, 想撒娇逃课而已。”
——非常常见的现象,当家里有客人来,而这个时候平时是孩子用客厅里的钢琴练习的时间段,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状况的父母差不多都会选择给孩子放个假,免掉他今天的钢琴练习时间。
客人走后要不要补上是另外一回事。
试图逃课却没成功的小八猫郁闷地缩了缩,结果又被费奥多尔揪着后颈皮拎了出来。
果戈里:“……”
——不, 阿陀, 我不认为一只猫会有这么高的智商。
还没发现她喵喵喵地就是在糊弄吗!
这么相信她听懂了那你倒是让她敲代码啊!
费奥多尔示意果戈里看右边, 小丑疑惑地看了过去, 在费奥多尔习惯放淘汰下来或者坏掉的小储物间里,找到了似乎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裂或者敲坏的键盘。
仔细看的话, 那痕迹很像是什么猛兽的爪子留下的……
……难道这是喀秋莎干的?
上完今天的编程课, 小黑猫嗖的一下就从费奥多尔的手底下溜走,黑色的身影刷刷刷地就从服务器房里消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费奥多尔正准备继续昨天未完的代码, 却看到一只拿着坏掉的键盘的手传送了过来。
片刻之后, 银发白衣的小丑出现在了他面前, 并把那把已经坏掉的键盘放在他面前。
“怎么了?”费奥多尔看了一眼键盘,认出那是五天前被喀秋莎抓烂了底下的轴体所以被他换掉的键盘,果戈里把这个拿过来是要做什么?
“阿陀,这个是喀秋莎弄坏的?”果戈里试探着问。
费奥多尔嗯了一声:“她需要磨爪子。”
猫猫磨爪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尤其是像喀秋莎这样本身就是顶级猎食者的存在,锋利的爪牙是她保护自己、狩猎目标的最好搭档,要是喀秋莎没有磨爪子的习惯,他才要头疼呢——幸好,喀秋莎前一个主人没有把她的这个本能都一并改掉。
一想到喀秋莎的前任主人,费奥多尔心里就莫名不太开心,不过在果戈里面前,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心情:“喀秋莎很聪明,不会乱磨爪子,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衣服被她拿来磨爪子。”她也看不上。
这句话费奥多尔咽下了没说。
果戈里:“……”关键是这个吗?!
“阿陀你仔细看痕迹啊!这种痕迹是猫咪的爪子能磨出来的吗!”
“喀秋莎的爪子就是这么锋利的啊。”
费奥多尔并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遇到喀秋莎的那天,离开和“海燕”他们交战的区域的时候,他有留心观察附近——有棕熊活动的痕迹。
大部分棕熊都有冬眠的习性,这个时候应当已经进仓冬眠了,但少数一些冬季流浪熊则依然会在外游荡。从脚印来看,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而过来的,但是在靠近到一定区域之后,不知怎么的,闻着味道来的棕熊忽然掉头离开了。
没有搏斗痕迹,没有其他动物经过的痕迹,莫名的就突然掉头离开了那片区域……
“海燕”和“钢铁”不会驱赶野生动物,他们残留的异能气息也不会影响到动物的感知——在动物的感知里,那些都是正常的天气变化,不存在人为,那么,那头在暴风雪停歇之后闻着血腥味而来却在靠近之前又以更快的速度离开的棕熊是怎么回事?
费奥多尔把目光落在了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小黑猫身上,感应到他的视线,有着厚实皮毛抵抗风雪的小黑猫昂起头来,喵了一声,似乎是在催促他赶紧往城镇方向去。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吧。
果戈里觉得问题很大,但他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可能只有一个小问题阿陀没怎么注意,那如果问题多了的话,阿陀应该会注意到不对吧?
如此想着的果戈里决定开始一天12个小时盯梢活动,盯梢目标:喀秋莎。
费奥多尔把自己埋在服务器房里,开始给构建起了大致框架的软件填充代码,时不时听外面一阵乒呤乓啷伴着生气的猫猫尖叫。
然后三分钟内,果戈里会把他的脑袋传进服务器房里:
“阿陀,喀秋莎她会用卫生间啊!还会按冲水!”银发小丑一脸夸张的惊恐模样。
所以刚才的尖叫是跟着喀秋莎进卫生间被揍出来的声音吗……费奥多尔心想,目光还凝聚在屏幕上,嘴上则道:“嗯,喀秋莎很聪明,教一次就会了。”
这是教会的问题吗?!小丑脑袋憋屈地消失。
费奥多尔开始安静地敲键盘。
外面传来乓啷乒呤伴着猫猫尖叫。
小丑脑袋再次出现:
“阿陀,喀秋莎她会看电视还不准我调频道!”没有什么猫能看懂电视剧吧!
费奥多尔:“她只是喜欢那个电视剧男女主的脸,你找个脸长得更漂亮的演员电视剧她也会看的。”
喀秋莎是个颜控这件事,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果戈里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可是,阿陀,你不觉得喀秋莎她真的不像一只猫吗?”
会看电视,会用人类的工具,爪子还锋利得惊人……异能的世界里有各种各样神奇的异能力,那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一种能力,是可以把人变成猫的?
“喀秋莎不是猫也没关系,我不是因为喀秋莎是猫才喜欢她的,我也不会因为她不是猫就不喜欢她。”费奥多尔的目光依然没有从屏幕上移开,淡淡说道,“她的皮毛下藏着是什么我都无所谓。”
是妖怪也好,是人也好,亦或者只是大脑得到开发所以格外聪慧的猫都可以,只要是在雪地上唤醒他、在他枕边栖息、和他相处了这段时间的那一个生灵就可以了。
小丑脑袋再次消失,没再出现。
费奥多尔安安静静地在服务器房里敲了半晚上的代码。
……不对。
黑发少年停下敲代码的手指,把目光落在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晚上十点三十分钟。
上次想蒙骗喀秋莎所以把屋子里所有的时钟包括电脑上的时间都调慢了一个半小时,之后也没调回来,也就是说,现在其实是半夜12点。
照理来说,两个半小时之前喀秋莎就该过来催他去睡觉了,如果不理会她的话,她就会要抓键盘、拔电线、关电闸——具体选哪一项看喀秋莎心情而定——但现在都已经第二天的零点了,喀秋莎还没来找他?
怎么回事?
费奥多尔从电脑前起身,打开服务器房的房门——他确实没锁上。
虽然锁不锁对喀秋莎影响不大,她完全不介意拿房门磨爪子……
那喀秋莎为什么不来叫他?
费奥多尔皱起了眉头,沿着走廊走过客厅,厨房,这一路都很暗,是平日里已经睡觉关灯的模样。
最后,他在客房门边停下脚步。
客房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缝,明亮的灯光从门缝里流泻出来,他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小丑的笑声。
还有喵喵的叫声。
很愉快……在玩游戏?
费奥多尔推开了门,看到果戈里坐在床上,四肢分离——是真的四肢分离,他的脑袋搁在枕头上,身体飘在空中,两只脚则在床上,而小黑猫则正拿他的身体当跳板,动作轻快迅速地在整个房间里窜来窜去,躲开时刻出现在身边的试图抓她的小丑左手,努力夺走小丑右手上拿着的玫瑰花。
听到门开的声音,果戈里看了过来,这一分神,小黑猫一个箭步加速,迅速从小丑右手手里叼走了玫瑰花,动作轻巧地落在床头,将咬着的玫瑰花枝直接插到果戈里的脑袋上,愉快地喵了一声:我赢啦!
“哎呀,阿陀你怎么过来了?”果戈里把自己的身体组装回位,见他的目光落在小黑猫身上,他连忙道,“放心放心,我帮你照顾喀秋莎!肯定不会让她来打扰你的!”
小黑猫不服气地大声嚷嚷:“喵喵喵!”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会,看向小黑猫:“喀秋莎,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小黑猫瞬间瞪圆了眼睛:“喵呜!?”她玩游戏忘时间了!
“喵喵喵!”
小黑猫迅速从果戈里的床上跳了下来,几下窜到费奥多尔脚边,不忘喵喵叫着催促他:快睡觉!要睡觉了!
“那么,晚安。”费奥多尔朝果戈里点点头,离开时顺手带上房门。
留下果戈里满头雾水:
才凌晨就晚安……阿陀平时不都是清晨四五点才合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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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费奥多尔躺到床上,小黑猫非常习惯地在他的枕头旁边团成一个毛球,如果不是这会儿灯光足够亮,恐怕没人能看清楚她的头和尾在哪里。
想起监控视频里睡前在枕头边醒来后在地毯上的小黑猫,费奥多尔伸出手,想把这团毛球挪进被子里。
毛球里伸出一只肉爪,推开了靠近的手:“喵?”干嘛呢?还不睡!
费奥多尔不说话,只是拿手指轻轻捏她肉爪上的肉垫。
长时间敲击代码让他的手指非常冷,小八猫睁开眼睛,用肉垫摸摸,发现那真的不是她的错觉:费佳的手好冷。
她从原来躺着的地方起身,走到费奥多尔的手边,趴下,把他的手压在自己肚子下面,然后就闭上眼睛:“喵喵喵喵!”好啦,知道你冷,给你暖手,快睡觉!
猫的体温本身就要比人类高一些,更不要说作为一只长毛猫,小八猫那是让人看到就会直观感受到“这毛团子肯定很暖和”这一点的。
费奥多尔此时就亲身体会到这一点。
他动了动手,想抽出来摸摸喀秋莎,却被喀秋莎先一步识破:小肉爪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手,一棕一绿的猫瞳睁开,威严看过来,满满的“试图摸我我就要跑了”。
费奥多尔:“……我要关灯。”
喀秋莎没动静,原本好好地收在身侧围住身体的蓬松大尾巴一摆,荡到台灯边,啪,把开关拍了下去。
灯灭了。
眼睛看不见,但手上的触觉告诉费奥多尔,那条大尾巴再次被收了回来,顺手塞住了被子的缝隙。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冰冷的手指渐渐暖和起来。
“晚安,喀秋莎。”
“喵。”晚安,费佳。
听到熟悉的声调,费奥多尔放任自己滑入睡梦的深渊,在完全睡着之前,他的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明天要记得找个借口把果戈里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