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传名力气很大,加上喝了酒的缘故,拖着姜梨更是没有了往常的怜香惜玉。
姜梨只觉得自己两只手像是被一双铁钳箍着,根本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姜梨不停的踢打骆传名,但是她和骆传名的体格差距太大,她的动作对骆传名来说就和挠痒痒没什么两样。
嘭的一声。
骆传名一脚踢开姜梨的房间。
姜梨的房间看起来干净整洁,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窗口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支盛开的梨花,微风吹过,整个房间里都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骆传名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这里没有丝毫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床上也是只放了一个枕头,一床被褥。
“阿梨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素净。”骆传名低声笑了起来,紧箍着姜梨的手也放松了一些:“不过,阿梨好像是一个人住的啊。”
“关你什么事!”趁着骆传名手劲放松了,姜梨一把甩开骆传名手。
这手一恢复自由,姜梨便感觉到了手腕上火辣辣的疼,暗中一看,果然手腕上的肌肤已经红了大片。
“阿梨还没有和那跛子圆房吧。”骆传名借着醉意,直白的问道。
“我和阿京是夫妻,他算起来还是你表妹夫,表哥还是别一口一个跛子的。”姜梨没有直接回答骆传名的问题,只是借着话语拖时间,一边思考着怎么才能脱身。
“夫妻?表妹夫?呵呵,阿梨离表哥这么远做什么,还想跑?”骆传名直接将姜梨再次拉了过来。
“阿梨既然不愿意回答表哥的问题,那表哥就只能亲自验证了。”
“啊......”
骆传名使了点劲,将姜梨一把甩到了床上。
姜梨的床是硬木打造的,一下被甩到床上,让她后背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
还不等姜梨起来,骆传名便欺身而上。
“阿梨......”看着近在咫尺的姜梨,骆传名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
年轻猎人的手上带着常年引弓射箭留下的粗茧,磨得姜梨脸颊生疼。
“放开我!”姜梨奋力挣扎。
她看到现在的骆传名心里只有无尽的厌恶。
“阿梨,你乖一点,不然伤到你可不要怪表哥了。”骆传名手下微微一用力,便将姜梨压制的动弹不得。
姜梨的挣扎在骆传名看来就像是那只叫雪团的猫儿一样,看似张牙舞爪的,但是却没什么杀伤力。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
早知自己成亲会对骆传名造成这样大的影响,自己说什么也要离开东来村。
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姜梨咬住了嘴唇。
感受到自己在骆传名手底下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姜梨心中顿感无力。
该说骆传名不愧是未来能在敌中杀个三进三出的大将军吗?
自己这样的弱女子在体力上和骆传名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不过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姜梨的手碰到了因挣扎而掉落在枕边的钗子,指尖划过尖锐的钗尾,不动声色的将钗子往枕头下推了一推,接着她将视线移到骆传名的脖子上。
骆传名是猎户,外出打猎的时候,脖子处是要害,是要好好保护好的,因此,他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厚的毛皮领子。
这毛皮领子不仅能保暖,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住肉食猎物的反击。
人身上的要害不多,但是脖子绝对是目前的自己最容易攻击到的。
但是此刻,这条毛领也成了姜梨的阻碍。
“表哥,屋里热,你要不把衣服脱了吧。”姜梨眼神一软,放弃了挣扎,垂下眼睛,娇滴滴的唤道。
见姜梨竟然服软了,骆传名先是诧异,但很快就变成了惊喜。
在酒精的作用下,骆传名现在的脑子完全不如平时灵活,他不仅没有察觉到姜梨的异样,反而他还在高兴,觉得阿梨心里果然还是装着自己的。
至于之前的挣扎,那只是女子的矜持罢了。
衣服确实有些碍事,骆传名不疑有他,便先把脖子上的毛领给摘了下来。
好机会。
此时正是骆传名放松警惕的时候,姜梨的手从枕头下伸出,手中紧握着一直钗子刺向骆传名的脖子。
骆传名虽然疏于防备,但是身体本能还在,姜梨刺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挡。
锋利的钗子偏了方向,只在骆传名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红痕,但又因为骆传名的格挡,姜梨控制不住钗子的方向,直接划破了自己纤细的脖子。
一阵刺痛传来,接着姜梨感受到伤口处温热的液体缓缓的流了下来。
在骆传名眼中,姜梨身上冒出大颗大颗嫣红的血珠,这些血珠几乎是瞬间就浸透了姜梨的衣襟、床褥、
“阿梨!”
见到姜梨受了伤,骆传名突然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帮姜梨按住伤口。
“滚!”姜梨怎么肯再让他碰到自己,当下便冷喝一声。
她伤口处本就疼得厉害,又动了怒,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额间也不断冒出大颗汗珠。
骆传名见着这样的姜梨,心里一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爬下了床:“我这就滚,你别激动,小心伤口。”
“嘶。”
好痛!
见骆传名下了床,姜梨勉强从床上坐起,一手紧紧按住脖子上的伤口,一手任然握着钗子不放。
她现在看不清自己的伤势,但是从出血量来看,伤口应该不浅,不过万幸,按出血量来算,自己应该没有伤到大动脉,只要包扎一下就没事了。
自己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来是想刺骆传名的,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误伤了自己。
骆传名看着血珠依旧不断的从姜梨捂着脖子的指缝中流出,整个人更是心急如焚。
“阿梨,我知道你恼了我,但是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们先包扎伤口好不好?”
骆传名胡乱的从衣摆下撤下一大块布条,想上前帮姜梨包扎,但是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姜梨眼底的冰冷和厌恶,他突然想起了刚才对姜梨做的过分的事,他这脚就迈不出去了。
自己刚才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对阿梨那样呢?
甚至还伤了阿梨。
看到现在姜梨看自己就像是看仇人一眼,骆传名的心无比刺痛,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姜梨也受了伤,他就算再懊悔也无济于事。
砰。
就在骆传名深陷自责不可自拔的时候。
房门被一股大力踹开。
杨京破门而入。
屋内凌乱一片,骆传名衣衫不整,姜梨更是惨兮兮的靠在床头。
见到屋内的场景,杨京瞳孔一缩,冲上去一拳将骆传名击倒在地。
“畜生!”
杨京咬牙切齿的看着骆传名,一拳远不能解恨,但看到姜梨状况不太好,他也只能先放下骆传名,快步上前扶住姜梨。
“你......”杨京是含怒出手,骆传名被杨京一拳击倒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又见到杨京扶住了姜梨,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但是他知道,现在杨京确实是比他有资格站在姜梨的身边。
“你没事吧?”杨京的目光触碰到姜梨染血的脖子,身体微微一震。
“应该没事。”姜梨摇了摇头,压着伤口还是有用的,她能够感受到,出血量在变少。
杨京的看伤经验可比姜梨丰富多了。
只是一眼就看出姜梨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划伤的面积比较大,看起来伤势比较吓人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杨京暗中舒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只顾着揍骆传名了,都没注意到不光是姜梨,骆传名身上也有伤,他腹部被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脖子上,还有耳朵上也都有血迹。
但是这几处伤口伤的都不重,比不上姜梨脖子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姜梨自己认为出血量不大,但是在旁人看来,她伤口在不断渗血,嫣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染红了衣裳。
姜梨今天穿的是一套月白衣裙,染了血,看起来更是明显。
骆传名看着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的姜梨,他的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阿梨的。”姜梨还没开口,骆传名便充满悔意的开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骆传名,妄你还读过几本书,连基本的做人都不会了吗?”杨京冷笑。
虽然从杨晟口中,还有两人身上的痕迹能推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骆传名亲口承认下来,杨京心底还是生出了杀心。
进门时候,骆传名衣衫不整,姜梨身受重伤衣衫凌乱的坐在床上,这分明就是骆传名想要强迫姜梨,姜梨不从,以死相逼。
若不是杨晟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机灵得跑出来找自己,这要是晚了一步,他都不敢猜测会发生什么事。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骆传名恨透了杨京,这会听到他骂自己不配做人,更是心底生出戾气。
要不是因为这跛子,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等事,还因此伤了阿梨。
杨京怎么看自己,骆传名根本不在乎,但是当他看到姜梨眼底的厌恶,他突然就生出了恐惧。
“阿梨,我错了,我喝醉了,一时糊涂,你打我吧,骂我吧,只要你能解恨,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知道,做下这种事的自己,恐怕永远不能得到姜梨的原谅了。
果不其然,他听到姜梨开口了:“骆传名,你说做什么都行,我要你的命,你也给我吗?”
“好,只要是阿梨要的,这条命给了阿梨又何妨。”说着,骆传名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到了姜梨手中。
“阿梨,只要你愿意原谅我,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匕首是骆传名的随身之物,锋利无比,此时的刀尖正对着骆传名的胸口,只要往前一递,就能收下他的命。
苦肉计?
你以为我是原主那包子,会轻易的原谅你吗?
眼前的场景何等熟悉,之前原主那猫儿被打死后,原主生了骆传名好几天的气,那个时候,骆传名也是用出了苦肉计,哄得原主原谅了他,只不过那时候的骆传名拿的是棍子,而今天拿到眼前的却是匕首。
姜梨冷冷一笑,握住手中匕首往前一推,锋利的刀尖瞬间刺破皮肤,鲜血瞬间染红了骆传名的胸膛。
骆传名闷哼一声,却是没躲。
姜梨眼底露出一丝诧异。
竟然没躲?
姜梨没有停手,匕首继续扎了下去,直到只剩一个刀把露在外面。
骆传名此时已经是面如金纸,整个人都成了一个血人。
“骆传名,你走吧,你若是不死,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姜梨也不知道骆传名到底会不会死,她是对着骆传名的心口扎的,若是他没死,算他命大。
姜梨可不会对一个企图□□自己的人心慈手软,别说她和骆传名感情不深,就算是有交情,她也绝不会放过他。
听到姜梨的话,骆传名的脸色更白了,他深深的望了姜梨一眼,转身踉跄着出了杨家的门。
骆传名走后,姜梨也终于腾出空来处理自己的伤势了。
她小心地移开手,就算早有了准备,但杨京看到伤势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瞳孔一缩。
虽然伤口于性命无碍,但是这伤口却很深,只差一点,就会伤到要害。他现在只能庆幸姜梨没有伤到动脉,不然,现在他就只能给姜梨收尸了。
取了干净的纱布和水,杨京小心的将血污擦拭干净,然后敷上止血的药粉,再给小心的裹上纱布。
“伤口不能碰水,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吧。”杨京看着脖子被包了一大圈纱布的姜梨忍不住责备:“你和那骆传名反抗什么,你可知道,这伤口再深那么一分,你今天就没命了!”
杨京有些生气。
他气姜梨这么不爱惜自己。
今天要是姜梨真的就死在了自己面前,他怎么和他那在地下的老师、师母交代?
“难不成我就要任人鱼肉?”姜梨刚经历一场暴行,本就心情不好,又被杨京责备一番,她心情更差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很担心你。
杨京看着姜梨说不出话来。
“我累了,让我好好休息下。”
说着,姜梨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她是真的累了,和骆传名打斗一番可是体力活,后面又受了伤,失血过多,身体因失血更是有些犯困。
杨家看着摆出送客模样的姜梨叹息一声,带着杨晟离去了。
“以后这种事情,早点出来找我。”出了门的杨京对着杨晟说道。
杨晟:???
我发现不对就立刻跑出去找你了好吗?一刻都没有耽误啊!
你还要我怎么早?
杨晟只能在心底悱恻几句,脸上还是乖巧的点头应下。
杨京闭了闭眼,他知道这不管杨晟的事,但是他现在眼前全是姜梨倒在血泊中的场面,想到这里,他就控制不住情绪。
“对不起,我失控了。我们回来的时候,路上没有遇到人吧?”
为了救姜梨,杨京连伪装都顾不上,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平日里他都是一瘸一拐的走路,突然健步如飞的奔跑,谁都能察觉到不对。
“应该没有,这会正是春忙,就算是女人,也会下地帮忙,回来的时候我也有注意周边,没有发现有人。”杨晟摇了摇头。
“不过,你刚才打骆传名那一拳,有些重了。”杨晟眼底隐隐有担忧。
“无碍,情急之下气力变大也是正常,而且,骆传名的伤势,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姜梨那一刀扎的,真是狠,他还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姜梨,竟然能这么果决的刺骆传名一刀,似乎以往的情分也都随着这一刀消失无踪了似的。
想到姜梨那一刀,杨京竟然觉得心情神奇的好了一些。
“我把阿寺叫回来保护姜梨,你在家里看着点她,我去胡郎中那边看看。”
阿寺是杨京身边的暗卫,平日里是贴身保护杨京的,也只听杨京一人的吩咐,但是自从姜梨嫁过来之后,阿寺就被杨京支了出去。不过,离得不远,发信号,很快就能赶到。
发生了这样的事,杨京也不放心把姜梨一个人放在家里。
姜梨的伤口很深,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这样的伤势很容易留下疤痕。
刚在屋里,杨京也只是敷上了一些止血的药粉。东来村靠着大山,猎户多,村医那边常备的就是止血药,杨家也有药备着,这会刚好就派上了用场
只是村医王顺的医疗水平不高,平时也就是能看个跌打损伤的水平,这药粉止血还行,可是要想祛疤,那药效就差的有些远了。
杨京出身显赫,虽然国破的时候他年纪不大,但是后宫里的女人对自己的身体非常看重,别说疤痕了,就算是长了个小疙瘩,都要大呼小叫半天。
杨京也不希望姜梨的身上留下疤痕。
为了节约时间,杨京还花钱雇了一辆牛车,一路快牛加鞭的赶到了镇上。
胡郎中只是挂名在医馆里,七天内只出诊三次,今天不凑巧,正好不是他出诊的日子。
杨京也顾不上提前联系他,便直接去了胡郎中的家里。
胡郎中也是出身大户,原名胡熠,只是在东津镇上当大夫久了,大家便都喊他为胡郎中,真名反而没几个人叫了。
胡郎中说起来和杨京的母族还有些关系,本也该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技能点给点歪了,对诗书全无兴趣,反而成了个医术出众的大夫。
显赫世家的嫡系子孙竟然学了医,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景国还在的时候,为了学医的事,胡郎中没少和家里争执,可景国一朝国破,皇室没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胡家作为景国皇室的姻亲,自然也没得个好,这胡郎中便也跟着姜承一起护着杨京来到了这偏远的东夷。
也正是因为胡郎中和杨京有一层亲戚关系在,这两人的关系亲近得多。
作为曾经的贵族子弟,胡郎中的小日子过得倒也舒服。
在镇上有一间二进的宅院,每日养养花喝喝茶,别提多惬意了。
杨京找到胡家的时候,胡郎中正在给他那株宝贝芍药修建花枝。
见到杨京气息不稳的推门而入,胡郎中吓得剪子都掉到了地上。
“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不是出现了变故?”胡郎中健步上前,观察四周没有可疑的人后,紧紧关上大门,低声问着。
杨京在不是碰头的时间点来找自己,这显然是出事了。
“胡郎中,不用紧张,这次来我是为了向你讨要一样东西。”杨京压住胡郎中的肩膀,说道。
原来讨要东西,不是东窗事发了啊。
胡郎中长舒了一口气。
“殿下想要讨要何物?”
“紫玉膏。”
紫玉膏是景国皇室秘药,由多种珍贵药材制作而成,效果是祛疤美肤,景国还在的时候,后宫里那些女人,都以能得到一罐紫玉膏为荣。
“紫玉膏啊......”胡郎中抚着他每日都要精心护理的美髯看着杨京的眼中满是好奇。
“紫玉膏,老夫这里是有那么几罐,不知殿下要这紫玉膏何用?”
紫玉膏虽然珍贵,但是这也得是看谁用了,对于那些身居高位的贵女,这药就是无价之宝,可是要是对一个糙汉子来说,这药还不如止血药粉实在。
杨京是娇滴滴的贵女吗?
他当然不是,别说他了,就算是自己这伙人里都没娇滴滴的贵女。
这紫玉膏自家殿下到底是想给谁用呢?
“给我。”
杨京淡淡的扫了胡郎中一眼,伸出了手。
胡郎中抚着胡子的手一顿,他没好气的瞪了杨京一眼,进了屋子。
一阵阵翻箱倒柜后,胡郎中灰头土脸的拿着两罐子白瓷药盒出来了。
“这紫玉膏,放了都十多年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药效,你先拿去用用,不行我给再配几罐出来。”胡郎中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美髯。
今天才擦上了百草精油护理过得美髯啊,为了找这两罐破药,现在又得重新护理了。
杨京接过紫玉膏,打开闻了闻。
药力正常的紫玉膏的药味带着点甜香,但闻起来并不腻,反而很是清新。
反之若是药力减弱了,这紫玉膏的药味便越发的甜腻。
胡郎中给出的这两罐紫玉膏,闻起来已经带了丝甜腻,不过并不严重,药力至少还有八成。
杨京点了点头,收起了药盒:“胡郎中,紫玉膏你先配十罐出来,以后,每个月都要至少配出三罐。”
紫玉膏的主要功效是祛疤护肤,平日里取了膏体在手掌上揉热,然后擦在身上,长此以往,肌肤便能晶莹如玉,温润滑嫩。
“十罐?殿下可是在说笑?”胡郎中手一抖,捏下了几根胡须下来。
他都来不及心疼他的美髯,捂着心脏哭诉起来了。
十罐紫玉膏啊,这得熬多久的药哦!
紫玉膏制作非常复杂,单单找药材就不是容易的事,其中有几种药材是皇室专供,有钱都买不到。
当然,私底下,黑市里也能找到,只是价格昂贵。
药材找全后,制作更是麻烦,这紫玉膏单单熬药就要熬上个三天三夜,期间火不能灭,药不能糊,中间更是要不停的搅拌,和控制火温。
最气的是,为了保证药力,紫玉膏最多只能一次制作三份,多了药力就会消散,也就是说,十罐紫玉膏,自己至少也得熬上九天九夜才行。
这要是景国没破灭的时候,这也都是小事,交给药童去做便是,可是现在景国都没了,在东津镇,也没啥人手,自己就是个孤家寡热的普通郎中,找药童给自己制药?
这紫玉膏又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药,而是景国的秘药,消息走漏出去,那这是嫌命太长了。
想想自己已经是四十有余的年龄了,这要是三天三夜不合眼的去制药,恐怕寿命都要短几年了。
“过几天我让阿寺过来帮你。”杨京不给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阿寺啊,阿寺好啊,能干,那老臣就在此谢过殿下了。”胡郎中听到杨京给出了阿寺,顿时喜笑颜开。
谁不知道阿寺是杨京身边的得力干将,年轻,身体好,别说熬九天九夜了,就算是熬上个九十天也不在话下啊。
拿到了药,杨京一刻都不耽误,再次坐上牛车赶回东来村。
从东津镇到东来村,杨京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赶了个来回,他回到杨家的时候,姜梨都还没有醒过来。
杨晟正坐在院子里,手里头拿着一只染血的钗子发呆。
见到杨京回来,他也没动弹,只瞥了他一眼,便继续盯着那支钗子了。
“你在看什么?”杨京一眼就瞧见杨晟手里那支钗子就是自己送给姜梨的那一支。
原本洁白的贝壳梨花已经染上了姜梨的鲜血,看上去异常的妖异。
“她就是用这支钗子伤了自己的。”杨晟低着头轻轻的说道。
杨京的脑中浮现出,姜梨为了不受辱,在百般反抗无果之后,绝望的拿起自己送她的钗子,朝着自己的脖子刺了下去,瞬间,大股大股的血花冒了出来,染红了钗子,浸透了衣襟。
杨京闭了闭眼,将所有的画面从自己脑中拂去:“事情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她一个人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杨晟声音更加低沉了。
“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了,那个人轻而易举的就夺下了她手中的镰刀,她被压着,不停的反抗......”
“够了,不要再说了。”杨京冷喝一声:“我说过,以后,阿寺会保护她。”
“你会后悔的。”杨晟低垂着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还小。”杨京抽走杨晟手中的钗子:“这一路,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你的父母,姜梨的父母,还有许多。我当然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十五年前便死在那场大火里。”
“你说,我该活着吗?”
杨京的声音有些飘忽。
他回想起了那场三天三夜都不曾熄灭的大火,他的耳边萦绕着无数人的呼唤。
他们在说。
“复仇。”
他也一直在坚定不移的复仇着,可是这一路走来,是尸山火海。
不断有人死去。
他知道,继续复仇,死得人会更多,但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在这些尸骨铸就的台阶上,一步一步的朝前而去。
杨晟再次抬头的时候,杨京已经不在了。
作为伤员的日子其实很是惬意。
如果,杨京不拿他的黑暗料理来荼毒她的话。
“叩叩!”
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姜梨生无可恋。
“进来把,门没锁。”姜梨有气无力的回答道,身子依旧还是躺着没有起身。
听到姜梨的回答,一个小小的身子,捧着个超过他身体的巨大托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这些天的饭菜都是杨晟送的,杨京一次都没有进来过。
“小晟啊,你爹今天又做什么黑暗料理了?”
杨晟一进门,姜梨就问到了饭菜的难闻味,顿时一点起身的欲望都没有了。
“我爹说,喝鲫鱼汤利于伤口恢复,所以,今天给你做了鲫鱼汤,我爹还说吃啥补啥,你伤的是脖子,就该吃脖子,所以,给你做了一盘鸭脖子。我爹还说......”
“不用再给我说你爹说得话了!”姜梨忍无可忍的打断了杨晟的话:“吃饭吧。”
从杨晟手中接过托盘,姜梨瞥了一眼里边的菜,当下,一股子腥味窜入鼻中,差点熏得姜梨当场去世。
只见那鲫鱼汤里的鱼,翻着白眼飘在汤面上,那一盘鸭脖子,上面的疙瘩更是看的姜梨没了食欲。
“小晟,你爹没有去腥吗?”
姜梨捏着鼻子问道。
她明明有和杨京说过,做鱼肉这些有腥气的食物,要用姜和酒去腥,但是今天这两盘大菜一上来,姜梨可以用杨京的项上人头保证,这人肯定没有去腥。
“我爹说了,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能吃那些刺激的东西,会不利于伤口恢复。”杨晟似乎没有闻到任何腥味,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小晟,你吃过饭了吗?要不留下一起吃吧。”姜梨被杨京那神奇的理论噎了一下。
但是不得不说,杨京这番理论非常的古代!
“不了,这是我爹特意给你做的营养大补餐,我就不吃了。”杨晟干笑几声,往后退了一小步,就怕姜梨兽性大发逼着他留下吃饭了。
天呐,杨京做饭实在太恐怖了,前几天自己还没察觉到,竟然留下吃饭,那一顿,差点让自己这个才七岁的孩子当场夭折。
杨京果然还是疼自己的!
“不对,小晟,你为什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你闻不到味道吗?”姜梨总算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些饭菜腥气冲天,杨晟可是近距离接触时间最长的,怎么从进屋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梨一把拉过杨晟,果然在他的鼻孔里发现了两粒纸团。
“这不是味太大了嘛,总得备着。”被当场拆穿的杨晟有些不好意思。
“你快些吃吧,我等下过来帮你收拾。”说着,杨晟一溜烟就跑了。
杨晟走后,姜梨对着一桌子黑暗料理发愁。
说实话,这饭菜已经不错了,第一天的时候,饭糊了,菜焦了,根本不能入口,经过这几天的努力,杨京已经能做出像模像样的饭菜了,虽然口感一言难尽,但是至少也能入口。
姜梨心里踌躇许久,终于,盛了一碗鱼汤,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鱼汤还能硬灌,但是那盘鸭脖子,姜梨是真的下不了口啊。
古代这边的鸭子都是老鸭,这脖子柴也就罢了,那一片片的疙瘩,看得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痛苦的吃完了饭,杨晟准时过来收拾。
看着饭菜除了那脖子,每样都吃了小半,杨晟不由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小晟,我问你个事,你爹给我的这个药是哪里来的?”姜梨拿出一个白瓷药盒,问道。
自己受伤那天,杨京来看过自己一次,并交给了自己两盒药膏。
说是每日三次涂在伤口上能加快恢复速度。
姜梨照做了。
本来没将古代的药效果放在心上,但是没想到,这药才涂了五天不到,脖子上的伤口便恢复的差不多了。
除了脖子上的伤口外,因为涂药需要用到手,这手上的冻疮竟然好了。
姜梨穿越的这具身子的原主,整个冬日都裸露着双手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刺骨的河水里洗衣,这手上的冻疮几乎让她的手指变形。
关节肿大,有的伤口破损处深可见骨。
姜梨穿越过来后,每日护手必不可少,护手的油膏一点也不吝啬的涂着。
可是冻疮太厉害,只是改善了一下,想要恢复,不是几日便能解决的。
但是这几日用了杨京交给她的药膏后,姜梨惊奇的发现,自己手上的冻疮竟然差不多要好了。
原本和十根胡萝卜一样的手指也恢复了纤细白嫩,虽然关节处还有一些红红的印记,但是看起来,已经算是一双柔美的双手了。
不仅如此,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原主的手上还有薄茧,但是这几天下来,这些茧子都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这紫玉膏的药效好到姜梨难以置信。
古代的药竟然是这么神奇的吗?
姜梨隐隐觉得不对,不是她不相信古代的医术水平,而是,她不相信一个底层农人能用得上这么好的药膏。
姜梨本是想亲自问杨京,但是这几日都没见到他人,要不是每天都会给送他亲手做的饭菜,她都怀疑这人还住没住在这里了。
“这药我也不清楚。”杨晟摇了摇头。
从那天杨京发脾气之后,杨晟便没了拖姜梨下水的心。
这药他大概知道应该是胡郎中开的,但是这却不能对姜梨明说了。
“这样啊,那我找机会亲口问问你爹吧。”姜梨有些失望了收起了药膏。
“哦对了,你那个沙钟,这几天我和我爹试着拼装,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拼不上去。”杨晟突然想到了院子里的那个沙钟,面露苦恼之色。
图纸他有,他也知道沙钟最后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拼不起来。
“那个啊,我做了防盗扣,一般人没有我的指点肯定装不上去。”姜梨解释道。
自打发现杨京父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之后,姜梨便打算发家致富了。
她一个工科博士,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她脑子里的那些图纸。
这古代的防盗版意识不重,这物件发明出来,很轻易就会被盗走,这个年代也没什么版权意识,人家拿走了,也不会给你钱花的。
所以,姜梨便有意识的尝试做了一个防盗扣。
若是不懂其中诀窍,就算是把沙钟买回去,拆成零件,也组装不起来。
而现在,看到知晓图纸的杨晟还有对沙钟有所了解的杨京都不能拼装起来,姜梨对自己的防盗扣充满了信心。
“防盗的啊。”杨晟似懂非懂的看着姜梨:“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这样,我就能见识到精准的时间了。”
杨晟先前还拿了两根燃香一起点燃计算了一下时间。
果然虽然两根香虽然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燃烧的时间却有差别。这也证实了姜梨说得,时间误差一说了。
因此,对于这件自己亲自参与制作的沙钟,杨晟是真的很期待。
“我已经好了,走,现在我们就去拼装沙钟。”姜梨眼睛一亮,便想领着杨晟去院子里干活了。
“别,我爹说了,你受了很重的伤,这段时间都要卧床休养,不能出房门的。”杨晟忙拦住姜梨。
“我真没事了,那伤就是看着唬人,其实没什么大碍,再说了,我这都躺五天了,人都要长出蘑菇来,小晟啊,就让我出去转转吧,大不了我不拼装沙钟,我指挥你怎么样。”
也不知道杨京是从那个赤脚医生那里听来的疗伤方法,竟然真的就关了自己五天,还让杨晟监督,这五天,她都快闷死了。
“那行吧,你只能转转,不能做别的啊。”杨晟迟疑的同意了。
终究还是沙钟打败了杨京的嘱咐。
“你可悠着点啊,你要是伤口破了,我爹肯定要削我。”
虽然沙钟更吸引杨晟,但是杨京的嘱咐他也不敢放松,只能一路上再叮嘱了七八遍,
“知道了,知道了,你只要不和你爹说,他回来的又晚,我们早点完工,他不会知道的。”姜梨挥了挥手,脚步轻快。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