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就是阿梨姑娘了吧,这几年不见这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难怪骆婶子你舍不得,这么水灵的姑娘,换了是我,也舍不得给别人了啊。”吴嫂一见到姜梨就是眼前一亮。
姜梨长得是真的好,虽说这几年因为操劳皮肤有些粗糙,但是胜在底子好,加上又是十六岁最美好的年纪,看上去真真就是一朵带着露水的娇俏梨花。
姜梨闻言,也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站在那边。
“阿梨,今天杨京找了吴婆子上门提亲,你意向如何?”骆父敲了敲手上的烟斗问道。
骆父年轻时也是猎户,虽然现在年迈了,但是眼神依旧锐利,姜梨被骆父的眼神一扫全身一凛。
姜梨正了正神回道:“全凭姑父姑母做主。”
“你可是想好了?”骆父皱眉再次问了一句。
姜梨低着头回答道:“姑父姑母是阿梨的长辈,婚姻大事本就该由二位做主,阿梨没有意见。”
骆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姜梨竟然没有反对,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自己知道,他和姜梨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情意,昨晚上自己儿子还和自家老婆子提起要娶姜梨。
骆父对姜梨倒没什么意见,这都三年了,也能看出姜梨是个老实的,平日里做事也麻利,除了命硬了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自家老婆子总看不惯她,现在还要将她许配给隔壁杨跛子。
骆父把姜梨叫过来本是想让她自己拒绝了,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听话。
其实骆父对于杨家出的聘礼也很心动,加起来十两银子的聘礼,谁家提亲有这么大手笔的?
可是要把姜梨许配出去,自己儿子肯?
现在儿子是进山打猎了,这要是等他回来知道自己心仪的人被父母许了旁人,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这事便等传名回来再议吧。”骆父想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要等骆传名在再给姜梨议亲。
骆父这么一说,姜梨就有些急了,这骆传名要是回来了,这亲事肯定结不成了,为了能离开骆家,当下,她便心一横,大声说道:“那日我落水,便是杨京救得我。”
姜梨这话一说出来,吴婆子,骆父、骆母都是一脸震惊。
但很快的,吴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赔笑道:“哎呀,缘分啊,这不正是天赐良缘嘛。”
吴婆子心里窃喜,就说这杨跛子一个鳏夫怎么就盯上人家黄花大闺女了,原来是坏了人家名节,只能嫁给杨京了啊。
可惜了这么一朵娇花要插在杨跛子这坨牛粪上了。
骆母倒是没有多大情绪波动,反而心中窃喜。
这样,等到自己儿子回来倒不愁没有说辞了,这姜梨没了名节,哪里还有资格嫁给自己的儿子呢。
还是趁早打发出去吧。
骆父闻言也是不再说话,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看样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了。
三人各怀心思之际,却又听到杨京开口了:“我希望这场婚事能尽快办好,不怕你们笑话,家里孩子年幼,这没个婆娘确实不太方便。”
“杨小哥,那你是打算?”骆母试探着问道。
“这三天后就是吉日,骆嫂子你看如何?”吴婆子一早就收了杨京的银子,知道杨京的心思,早早就看好了日子。
“三天后,会不会太赶了,这梨丫头要在我家出嫁,怎么也要准备好一副嫁妆才是。三天实在太赶了。”骆父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口烟,淡蓝色的烟雾萦绕,让他的神情有些不真切。
“哎呀,骆大哥,阿梨姑娘的嫁妆你就不用操心了,这阿梨姑娘的生父,早就在生前为阿梨姑娘备好了一副嫁妆,还有嫁妆单子呢。”吴婆子笑着说道。
“嫁妆?”
“是啊,姜秀才生前估计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于是把梨姑娘的嫁妆全存在镇上呢,这梨姑娘要是在十八岁之前没有出嫁,那这嫁妆便会如数交到梨姑娘手中,若是梨姑娘十八岁之前出嫁了,那这嫁妆就会在定下日子后送到婆家去。”吴婆子解释道。
“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骆母心生怒气。
“哎呦,这事据说就只有几个当事人才知道,要不是我回来的时候遇到里长提了一句梨姑娘要定亲了,里长这才告诉我她还有嫁妆,不然这我也不知道啊。”吴婆子解释了一句。
“哼,这是防着我们夫妻呢,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丫头的嫡亲姑母,还能算计我侄女的嫁妆不成。”骆母只当姜父这是在提防她。
也难怪,自己这弟弟从小被送往镇上读书,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两人的关系本就不亲厚,后来自己这弟弟不愿意再考,只拿了钱说要去外游学,这一去就是四五年,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着一个身怀六甲的貌美女人。
一开始的时候,骆母还想着和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弟弟好好亲近亲近,但,自己这弟弟却总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时间长了,感情便也淡了。
后来,弟媳难产死了,自己好心好意的想着张罗着给弟弟找个知心知底的婆娘,不管怎么样,姜梨只是个丫头,这姜家的香火可不能断了。但是没想到,相看的时候,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连带着自己也没脸。
这下,两人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后来这十几年,两家都没怎么走动过。
对于自己弟弟和自己离心,骆母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结到了弟媳身上,那女人,张的就不是一张老实本分的脸,一副狐媚子长相,肯定是那狐媚子迷了自己弟弟的心,不然自己的弟弟怎么会和自己闹掰。
尤其是,姜父死了之后,骆母想着,自己父母早就没了,姜父也就自己这么一个亲人,姜梨那死丫头是个赔钱货,女人哪里有资格继承财产,便想着运作运作,把姜家的财产都归了自己儿子才是。
没想到,姜父虽然死的突然,但是对后事早有安排,骆家忙前忙后的给姜父料理后事,结果呢,姜父竟然早就把家里所有的银钱全给了姜梨,就连他住的那间房子,也早就立下了字据,全部归了姜梨。
这下,鸡飞蛋打,就连那房子,自己也是算计了好久,才一点一点从姜梨手里抠出来的。
现在好了,连嫁妆都在提防自己,外人能有自己这个嫡亲姑母亲?
骆母心中现在膈应的很。姜父明明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的血缘至亲,但是从他游学归来,就和变了个人一样,甚至连姐姐都不认了,不仅遗产防着自己,现在连姜梨的嫁妆也防着。而他的女儿姜梨,骆母更是厌恶,自己这侄女从头到脚和她那狐媚子的早死娘长得是一模一样,一点姜家人的样子都没有,再想起那女人生前就不怎么看得上自己,现在她女儿落到了自己手里,还不得把这账给算回来?
姜梨心里有些诧异,她还真没想到,原身早亡的父亲竟然连原主的嫁妆都早早的准备好了,还拜托了靠得住的人看管。恐怕原主的父亲也想到了自己去世后,原主会被骆母蹉跎,这才早早的防了一手。这要是没有这一手,就原主这包子性格恐怕现在这嫁妆估计已经落入了骆母手中。
书中并没有提到原主嫁给骆传名之后的嫁妆,不过想来,骆家不过普通人家,而骆传名去参军家里竟然还能给他购置锋利的长刀和一身上好的皮护具防身,这本身就是很不合理的事。
要知道在古代,尤其是乱世,这些能保命的东西可是价值不菲,之前姜梨去镇上看了一下,最差的长刀也要五两银子,护具虽是皮具,但却极为精巧,数层皮革才能制成一层甲片,尤其是要害处还贴了铁片,一套下来竟比长刀还要贵,最便宜的一套也要二十两银子。
如此算下来,加上从军时带走的盘缠,骆传名参军骆家至少花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是什么概念?足够让普通人家过上五年,若是节约点,七年八年也是能过的。
可骆家哪来什么银钱?全家现在就骆传名一个劳动力,就算有积蓄,十来两银子顶天了,哪里能置办骆传名那一身行头,现在想来,这些动用的都是原主的嫁妆还有身上的银钱。
也难怪,骆家自骆传名参军之后,生活水准一下子就从村里中上等的人家,成了贫苦户,若是原主的嫁妆还有私房钱还在,省着点用,怎么也不至于生活的那么拮据。
“吴婶子,你老实告诉我,那丫头的嫁妆多不多?”骆母将吴婆子拉到一边,私下问起来姜梨的嫁妆。
她现在一想到姜梨的嫁妆要跟着她一起嫁出去,心里就抽抽的疼。
不过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那弟弟只是个穷秀才,给那死丫头攒不了多少嫁妆。
“这我哪能知道啊,不过,我估计里面也就是些寻常的物件,像是布料,针线之类能长久保存的东西吧。”吴婆子猜测道。
听到这里,骆母放下心来,吴婆子的猜测和她想的差不多,姜父也不过就是个穷秀才,能攒下多少家当,姜家也没个当家女人谋划,自己那弟弟能懂什么,就算是提前给那死丫头攒下嫁妆,估计也就是些寻常的物件,值不了几个钱。
可是这布料针线加起来也能有个一二两银子,就这么随着姜梨嫁出去了,她还是有些心疼。
骆母又想到刚才吴婆子说,杨京给家里人一人裁了两套新衣裳,骆母又高兴起来了。
嗯,一人两套那就是六套衣服,传名的衣服给他留一套。剩下的就当成聘礼送到花姑家去。
还有六两银子的聘礼,有六两银子,就能给传名风风光光的娶媳妇了。
这么算下来,没拿到姜梨的嫁妆也不是什么大事了,自己也是那丫头的姑母,这么点银子的嫁妆,就让她带去杨家吧,也省的外人说自己刻薄。
对了,还有姜梨那死丫头,手里头估计还有点钱,得想个办法把她手里的钱拿过来才是,嫁妆那边不好动手,但是她嫁出去的时候,必须得把身上的钱留下来。
想到这里,骆母心里有了主意,她扯出笑容对吴婆子还有杨京说道:“既然我家阿梨已经备好了嫁妆,那就按杨小哥的说法来吧,就三天后成亲。”
“哎呀,那就这么说定了。”吴婆子笑的合不拢嘴,这亲事说成,那半两银子的谢媒钱就能拿到手了。
送走了吴婆子和杨京,骆母带着笑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贱丫头,竟然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来。”骆母抬起手便要打。
姜梨下意识的一躲,但是干了一天的活,腰酸背痛的,动作也不如平时灵敏,让骆母拍到了手臂。
骆母手劲大,就这一下,姜梨白洁的手臂就红了大片。
“姑母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伤风败俗了?”姜梨冷冷得反问一句。
反正亲已经定下,三天后自己就要嫁给杨京了,姜梨也不想再和骆母虚与委蛇,当下便是直接呛了过去。
“你这贱丫头还好意思问?自己和那杨跛子私相授受还在这里装纯?”骆母见姜梨还敢顶嘴,更是火大,抬起手便要给姜梨一个嘴巴子。
“行了,吵吵闹闹的让人家看笑话。”骆父手里的烟斗在椅子手上重重的磕了几下。
“阿梨三天后就要出嫁,你现在给她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和杨家交代?”
刚才骆母自作主张没有和他商量就直接同意三天后成亲已经让骆父很不高兴了,现在人家吴婆子和杨京一走,骆母又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吵得他心烦。
骆父开口了,骆母也不好发作姜梨,只能狠狠的瞪着姜梨。
对于骆母的眼神攻击,姜梨完全不在意,她也懒得再看这对夫妻的脸色:“今日我有些累了,便先回房了。”
说完,她也不管骆父骆母同意不同意,直接便回到自己的小屋里。
“你看看她那样子,摆着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啊,这还没出门呢就这幅死样,感情这三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倒是养出个白眼狼来。”骆母气的破口大骂。
“有完没完,收了人家钱也堵不住你那张嘴是吧?”骆父的手朝桌子上重重一拍。
“谁家姑娘是三天就出嫁的?还是嫁给一个鳏夫跛子,当初你还当着里长乡亲们的面打包票说会好好对人家,说会把人家当成自己女儿疼爱,这才三年,就上赶着卖她了?这闲话传出去,让我老骆家怎么在村里立足,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
“话怎么能这么说?她自己做出不要脸的事来,也怨不得我吧,你也听到了,她自己失了名节给那杨跛子的,这是她的命,人家要她三天嫁过去,又不是我要求的。这要是我拒绝了,人家杨跛子都不要她了,我看谁还要她,我这都是为她好。”骆母见骆父是真的恼了,话里的气焰也矮了三分。
骆父看了骆母一眼,没有搭话,只是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唉,当家的,你说,那死丫头手里到底还捏着多少钱?”骆母朝姜梨的屋子看了一眼。
“你想说什么?”骆父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我是说,我们也养了那丫头三年,让她交些家用也不过分吧,要我说,我那弟弟生前可是秀才,光是收束脩一年就有三四两呢,更别说他平日里还会帮镇上书店抄些书,这里收入也不少,他和那丫头平日开销也不大,这么些年下来,让我算算,那死丫头手里至少也有个十来两银子。”骆母很快就估算出了一个数字。
“行了吧,你当人家平时都喝西北风的?我们一年也要五六两银子,姜秀才是读书人,开销比我们只会多不会少,还十来两银子,凭空生出来的吗?还有,这三年来,你总是找借口问姜梨那丫头要家用,买房子的钱也没还她,这么多钱这还不够你的?”
骆父虽然不管女人之间的事,但他也不是瞎子,每个月骆母总能从姜梨手里抠出点钱来,三年算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而姜梨一个丫头片子,平时一碗稀粥就打发了,这三年花她身上的钱一两银子都嫌多。
“行了,这杨跛子聘礼加起来就值十两银子了,你也没个嫁妆给姜梨那丫头,就别老盯着人家口袋里那点钱了。”骆父见骆母还想开口反驳的样子,一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瞧你这话说得,我再怎么样也是那丫头的嫡亲姑母,还能算计侄女的银钱不成?”骆母被骆父一下戳破了心思,语气悻悻的。
“不算计最好,现在还有三天,这三天你给我好好对那丫头,家里活就先不用她做了,饭菜也好点,三餐一碗粥汤,真把人当骡子使了?也不怕人饿死。”骆父懒得再和骆母交谈,提起烟斗便要出去。
“唉,这都要吃饭了,你要去哪”骆母见骆父要出门,喊了一声。
“我去王木匠那里看看给姜梨那丫头买几件家具做添妆,三天后她就出嫁了,总不能让村里人看我们老骆家的笑话。”骆父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还给那死丫头买家具,家里有几个钱啊。”骆母气的直跺脚。
虽然心里气急,但骆父是一家之主,他发话要给姜梨买家具,骆母就算心疼钱,也只能认了。
想到骆父说得,这几天不让姜梨干活,还要让她吃好喝好,她心里又是一阵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