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人带她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推开房门说道:“您先坐此稍等,李先生一会儿就到。”
焦润走进去,里面是间书房, 靠墙边摆了两个木质书柜, 一张大办公桌, 后面还配了一个老板椅。
屋里正中央是一个大茶几,围绕着茶几放了几个长沙发,屋里不止她一个人, 还有一个做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身材微胖, 身边坐了一个年轻人, 似乎是他的跟班, 手里抱着一个布包,里面的道具和焦老太太常用的差不多,能看到一段剑鞘和八卦镜。
中年男人听到声音, 转过了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焦润,随即收回了视线, 没有开口攀谈,从动作举止中能看得出他的傲慢。
焦润扶了扶墨镜,坐到了中年男人的对面, 问冥添道:“他有两把刷子?”
冥添扫了眼, 说道:“他没有阴阳眼, 连鬼都瞧不见。”
焦润:挺好,那就不能分杯羹了。
桌子上摆着刚沏好的热茶, 焦润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边喝茶, 一边打量室内的装潢和摆件,一个人的家居装潢和服装品味能看出很多东西。
书架上摆了一套四大名著,还有一些有名的国内外书籍,焦润走过去,随便抽出了一本。书非常新,根本没有看过的痕迹,显然就是个摆设。
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师承何派?”
焦润放下书,坐回去道:“无师无派,纯粹是阎王爷赏饭吃。”
中年男人顿了下,轻笑道:“好大的口气!”
焦润:“还行吧。您又师承何派?”
中年男人仰了仰头,非常骄傲地道:“吾乃名城道观从闲道人,师承先去的名山道人。”
焦润喝了口茶,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以为她知晓他的名讳,便道:“本道此次前来,是来帮李老爷驱鬼的,你若听过本道的的名讳,自当知道本道的厉害,趁着还没丢人,速速离去吧。”
意思就是,这儿没你的活儿了,小老儿我都能解决,你快别凑热闹了。
焦润笑了:“我没听过您的名讳,你师父的我也没听过,既然都是被请来驱鬼的,咱们就各凭本事吃饭吧。”
从闲这才转过头,认真地看了看焦润,板着脸道:“不要不识抬举。”
焦润:“说句不谦虚的,对鬼,我比您熟。”
同吃同住,还想跟她搞对象。
从闲以为焦润在胡扯,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焦润继续喝茶,不一会,房门就被推开了。
方才引路的男人打开门,微微躬身,另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顶多四十岁后半,但实际年龄估计得五十五左右。一头稀疏的黑发向后梳,上半身穿白衬衫,配黑色的西装裤,系了一个名牌腰带。
男人走进屋,分别跟焦润和从闲握了握手,寒暄道:“两位远道而来,久等了,我是李福生。小潘,再上一壶茶。”
焦润打量了一下李老爷的状态,虽然看着很精神,但眼底乌黑,神色憔悴,估计近一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好。
李老爷打过招呼之后往另一个沙发走去,焦润这才看见,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身影。
干净大方的穿着,遮住面孔的黑色长发,脚上还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焦润挑了挑眉:这还是个熟鬼。
她上次去买鞋的时候,在店里见过这个女鬼,那时她是光着脚的,但此时已经穿上了鞋,想必这鞋经历了一番波折,最终还是烧给她了。
焦润没再盯着女鬼看,而是对刚坐下的李老爷问道:“您身边最近有没有人去世?”
李老爷脸色微变,牵强地笑着道:“没有,我的家人,下属,朋友都很好。”
焦润右手敲了敲杯子,没有再问。
李老爷端起茶杯,碰了下嘴唇就放下了,说道:“今天请二位来,就是想让二位帮我做一场法事,驱一下邪,家里最近总是发生怪事,一家人都休息不好。”
从闲在一旁道:“李老爷您尽管放心,只要贫道做一场法事,什么妖魔鬼怪都会乖乖退去。”
李老爷一点没有放心的表情,他动了动脸部肌肉,勉强自己挤出来了一个笑:“还劳烦从道长了,我之前也请了几位来,做了几场法事,可还是睡不好。”
他身后的女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焦润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只看到了上方逐渐露出头皮的谢顶区域。
她侧耳倾听,却听不清女鬼在说什么。
焦润问道:“都有什么怪事?”
李老爷表情有些尴尬地道:“刚开始是我老婆的首饰丢了,后来是衣服,我以为是佣人手脚不干净,就在家里按了一个摄像。”
焦润:“拍到什么了?”
李老爷看了看她,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道:“就看到,一到晚上,那些首饰就飘了起来,衣服在镜子前摆来摆去,就像有人在试衣服一样。”
焦润:“我能看看吗?”
李老爷面露难色地说道:“可怪就怪在,等我想再看一遍的时候,那盘录影却放不出来了,一片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从闲在一旁说道:“难道是喜欢财物的贪财鬼?”
焦润却不这么认为,这女鬼的打扮虽然普通,但手指纤细,脸蛋姣美,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不应该会因为这么点首饰,就一直赖在李家。
可能是她死前被偷了首饰?
焦润摇了摇头,如果像鞋一样,那她应该专注地盯着首饰,而不是李老爷。况且李老爷家这么有钱,首饰想必都是定做,要不然就是在百货店里买的高级珠宝,不可能去那种二手首饰店。
从闲说了一会,就打算开始做法了。
焦润让出地方,让他尽情地发挥。
从闲掏出八卦镜,先在屋里照了一圈,鬼晃不晃眼不知道,反正李老爷被八卦镜晃得直眯眼。
接着就是画符,烧纸钱,上供那一套。
从闲对着空气唰唰挥剑,女鬼还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继续盯着李老爷秃了的那块看。
那么认真,那么专注,仿佛李老爷的秃头顶,下一秒就会开出花。
一套坐下来,花了将近三十分钟,从闲似乎累得够呛,他擦了擦汗,说道:“此鬼甚是执拧,一次可能驱不太干净。”
李老爷着急道:“那再做一遍?”
从闲擦了擦汗,惋惜地说道:“您有所不知,做一次法,贫道要积攒半年的法力,下一次只能半年之后了。”
焦润差点笑出来,这个从闲也是够精,先说没驱干净,下次要是再有什么事,也跟他没多大关系。
半年之后,估计事情早就解决了,如果没解决,他就再见招拆招。
从闲虽然看不见鬼,但他确实有些感应,能判断出来一间屋子到底干不干净。但是吧,就算不干净,他也没有办法弄干净。
他的主业是看风水,驱邪什么的纯属附加业务。
李老爷皱了皱眉:“没事,已经给您备好了酬劳,您稍作休息,就可以回去了。”
焦润不喜欢挡人财路,但两人要是走了同一条财路,那就不好意思了,只能让对方让路了。
焦润问从闲道:“你知道这鬼现在在哪儿吗?”
从闲自傲地道:“当然知道。”
焦润:“在哪儿?”
从闲指了指地上:“就在这间屋子里。”
焦润:“具体方位?”
从闲说不出来,他让徒弟收好他的宝剑,说道:“小友也是同行,你看不出来?”
焦润笑了:“我当然能看出来,就在那儿。”
她手指指向了李老爷的身后,李老爷和女鬼同时都是一惊。
李老爷一下子蹦了起来:“在哪儿?!”
女鬼抬起头道:“你能看见我?”
从闲以为她装神弄鬼,说道:“你说在那儿就在那儿?”
焦润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深邃的黑眸:“因为我能看见。”
从闲突然就被这姑娘的双眼镇住了,讪讪地闭上了嘴。
李老爷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了从闲的身后,惊恐地道:“您真能看见?”
焦润:“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李老爷:“她,她什么样子?”
焦润:“她上半身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黑裤子,脚上穿了一双红色高跟鞋,面容姣好,头发长度刚过肩膀。”
李老爷的脸色随着焦润的话越来越白,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焦润问女鬼:“你叫什么名?”
女鬼开口道:“我叫钟莲。”
焦润转头看向李老爷,笑着道:“她说,她叫钟莲。”
这句话像一把大锤子,直接把李老爷砸蒙了,他哆哆嗦嗦地打起抖来。
不光他害怕,终日捉鬼,却一次都没成功过的从闲也害怕了。
从闲颤抖着声音问道:“小友,是,是恶鬼吗?”
焦润看了他一眼:“你害怕了?那赶紧喝点符水压压惊,你刚才做法用的符水,还剩了大半碗呢。”
她转头看向李老爷,说道:“先不说恶不恶鬼,李老爷,有些话,我还是想听活人来说,您说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