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狩猎这段,萝婵在原着中看过,记得是深秋之时,也许是剧情都改了,事情也就提前了。
原故事中,女主看到被射杀的鹿崽子,差点哭抽过去,回去更是惨白了一张脸,半个月没沾荤腥。
萝婵心想,半个月不好好吃饭,气色能好那就怪了。
萝婵则是兴致勃勃,第二日就开始想野炊要带些什么东西去,她拿出一张纸,才写到一半,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话说回今日上午,栾槿清早练了半个时辰的笛子后,就命人将栾松叫了过来。
栾松自认与栾槿很亲近,但因这几日他心中总是挂念着萝婵,便有些心虚起来。
刚进书房,他就对上了栾槿冰冷的视线,当时腿就软了,连哥都不敢叫了,小声道:“参见圣主。”
栾槿没让他坐下,甩出了几个簿子道:“你回坛有些时日了,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栾松这段时间没干别的,天天都去药堂当跑腿,但他下意识觉得这话不好说,便道:“没有事做,每日就在坛中逛一逛。”
“都逛药堂去了?”
栾槿这话说得不轻不重,轻飘飘地语气却让栾松两股战战。
“栾松没见过嫂嫂,便想看看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栾槿盯着他的头顶道:“你要称她为圣主夫人,莫要再让我听见‘嫂嫂’二字。”
栾松心里没底气,应道:“是。”
“既然你无事可做,本座便给你安排点事情。将这几个簿子拿回去,明日开始,你上午跟随祝坛主一同做账,下午替本座整理密信,晚上回去好好练练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浮生坛的人可不少,光是算账,就包括了所有坛生的赏银,坛中众人的吃穿度用,坛生外出出行任务时的车马费,伤患的补贴费,还有各项任务的银资回收情况。
外加每年的房屋整改修缮费,马匹的草料费,坛生黑袍和面具的折损费……每一笔都需要事无巨细,算得清清楚楚。
祝坛主干了两年的账房,头顶本就不算浓密的毛发更加稀疏,经常求着栾槿让他去杀人……杀人都比这活计要轻快许多。
栾松没干过这些,觉得祝坛主每日最多就是在房里写写算算,远离腥风血雨,是个轻快活。
“还有,以后未经本座的允许,你不可擅自踏进药堂半步。”
栾松动了动嘴:“为何?”
栾槿刀子似的眼风扫过,顿时让栾松心头一颤。
“这是本座的命令,你有何怨言?”
栾松不敢有怨言,他知晓其中的道理,他若是有了娘子,也会不喜他接触其他男子。
栾松嗫嚅道:“没有怨言,是属下莽撞了,请圣主息怒。”
栾槿看了他许久,又道:“管好你带回来的人,她若是有什么可疑之处,别怪本座让你亲自收尸。”
栾松点头道:“属下已写信给她的家人,想必很快就会来接她。”
栾槿拂了拂袖子,垂眸道:“拿上东西,滚。”
再一,没有再二再三,他栾槿只会给人一次机会,若是把握不住,只怪此人命该如此。
栾松点头应是,连忙收起桌上的簿子,退了出去。
外面的太阳热烈得刺眼,栾松眯了眯眼睛,手捧着簿子,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在长廊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萝婵的药堂外。
往里看去,萝婵正在院子里写着什么。栾槿的话犹言在耳,他不敢迈进院子,只能站在外面偷偷地往里看。
眼中如诉如泣,心头化不开的哀愁不知与谁说。
萝婵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个怨种……
也不能让他一直杵在那儿,萝婵招了招手,栾松眼睛一亮,随即又灭了,小声道:“圣主不让我进药堂。”
萝婵心想,不愧是猛药,目的是达成了,但她还得再加一味,才不至于让这个苦情男主附体的蠢货越走越偏。要是几日不见,他觉得如隔三秋可就不美了。
“无事,我自去跟圣主说。”
栾松一喜:“那我以后还能来?”
萝婵:“不,就今日一次。”
一次就一次,栾松一会喜一会忧,一会儿又独自笑了起来,萝婵都怕他是不是精神不太稳定。
栾松轻车熟路地在萝婵对面坐下:“嫂……”
“嫂嫂”两字刚要脱口而出,他便想起了栾槿的警告,连忙改口道:“夫人在做什么?”
“夫人”两字听着稍稍顺耳,比亲昵的嫂嫂好上了许多倍。
萝婵:“在列秋日狩猎要用的东西。”
栾松白衣翩翩,一副君子模样,若是不开口说话,看不出会冒傻气。
“我极擅长狩猎,到时给夫人猎几个活物玩玩。”
萝婵摇首:“有心了,我想要什么,自会让圣主为我猎。”
栾松头上若是有耳朵,估计这会已经耸拉了下来,他迟疑了片刻道:“夫人,有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萝婵:“你觉得不当说便不要说。”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像什么话?连自己应不应该说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三岁的娃娃不成?
栾松:……
他按了按胸口,想了想,期期艾艾地张口道:“夫人,不知为何,这些日,在下心口总是时不时的绞痛,可谓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萝婵放下笔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症状的?”
栾松总觉得她说得有点怪,但还是道:“打第一眼见到夫人起,便成了这个样子。”
萝婵掐指算了算日子,一本正经道:“你刚回来的时候是夏末秋初,天气干燥,季节变换之际身体难免不适,再加上旅途劳顿,应是上火了,没事,我给你开几幅药喝喝,多排些尿就好了。”
栾松:……他说不上哪儿不对,但肯定是不对的。
“可为什么在下一想到夫人与圣主琴瑟和鸣,心里便不是滋味?”
萝婵笑着道:“很正常,这浮生坛里大多都是未娶亲之人,原来大家都是单身汉,有一个娶了娘子,其他人必定也会动心思。不信你问问明图,每日见我们夫妻恩爱,他是不是也不是个滋味?你啊,就是想成亲了。”
明图当然不是滋味,这夫妻俩全天候地撒糖,他没齁死都算有定力。
栾松问过明图,明图那不吐不痛快,一直说到口干舌燥的样子,显然是憋大了。
莫非,他真的是想成亲了?
就像娃娃得了一个新玩具,其他娃娃看着眼热,便想争夺过来一样?
栾松的内心开始产生了极大的动摇,似乎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回事,不禁道:“那为何在下总是会牵挂夫人?”
这话就有些逾距了,跟表白心扉没什么区别。
萝婵心下清楚,面上堆砌起慈爱的笑容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经常想过来看我?”
栾松点头:“是。”
“想给我送东西孝敬?”
“对,栾松想把好东西都给嫂嫂。”
栾松一激动,又说成“嫂嫂”了,萝婵也没纠正他,继续道:“我若是与圣主不和睦,你是不是会替我神伤?”
栾松:“自然,若是不和睦,栾松便想替圣主照顾嫂嫂。”
嗯,这孩子是重症,不洗脑是不成了。
萝婵微颔首,一副洞彻的表情道:“兴许你没发现,但是吧,你应该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谁?”
“你娘。”
栾松被这句话砸的有点懵,娘?他把嫂嫂当娘了?
“不、不是的。”他有些犹豫地道。
与栾松的满脸纠结不同,萝婵非常笃定地道:“你想来看我,那是因为你从小就生长在浮生坛,身边没有人像母亲一样地疼爱你,想必原圣女也不是会照顾孩子的性子,你陡然见了一个女性长辈,自然会亲近,从而生出依恋。”
“你想给我送东西,大约也是因此。你生性单纯,重视孝义,自然就会想送东西来孝敬我。我若与圣主不和,与你而言就似父母不和,自然要多偏向娘亲,想要替我养老。”
萝婵说得头头是道,彻底让栾松脑袋里变成了一团浆糊:“我,我真把夫人当娘亲了?”
这么美丽的女子,他居然把她当成娘亲?
“可在栾松心里,夫人是这天下最美丽的女子。”
萝婵点头:“哪个孩子不以为娘亲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儿不嫌母丑,正是这个道理。”
萝婵又道:“你从小生养在浮生坛,圣主他多年照拂你,你是不是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栾松自然仰慕栾槿,这些年的情谊可是实打实在的:“是,栾松一直把圣主当成我的亲兄弟。”
就是这兄弟情,也没能敌过他的恋爱脑。
萝婵眸中流转,继续忽悠道:“长兄如父,你既然爱戴圣主,爱屋及乌,便也敬爱我这嫂嫂,待我如母,也是应该的。”
“你一向尊卑有序,尊师重义,也生不出什么坏心思来,快别吓自己了,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找我解答。”
有苗头就赶紧拔,坚决把隐患压在地里。
栾松抱着簿子,整个人云里雾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他幼时来浮生坛,老圣女性子狠厉,手段乖张,他确实未把她当娘,可能是久旱逢甘露,正如嫂嫂所说,遇到了女性长辈,就把她当娘了?
萝婵看了看他手中的簿子,说道:“圣主让你跟着祝坛主学管账,说明十分器重你。坛中这么多人,每天银子如流水,可谓是坛中命脉。没了银子,我们吃什么穿什么,吃穿都没了,哪有力气去执行任务?你可不要辜负了圣主的一片苦心。”
萝婵的嘴,张口就能吐出花来。一个苦巴巴的差事,愣是让她说成了心腹美差,还挑不出错。
栾松没想到,这个轻巧活里,原来还包含了圣主的一片“爱犊之情”。怪不得让他帮忙整理密信,那都是信任他的表现!
“栾松知道了,定会跟着祝坛主认真学习。”
“好孩子,快去歇歇吧。”
“我还不想走,想再跟夫人说两句话。”
萝婵:“……你若再不走,一会儿圣主可就来了。”
这孩子,莫非还有恋母情结?
一听圣主要来,栾松便只能收拾好东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到门口还对萝婵道:“栾松改日再来看夫人。”
萝婵喝了口双梅递上的茶,慈爱地道:“好孩子,有心了,注意身体。对了,双梅,给栾坛主包两包下火药,回去多喝点,下下火!”
栾松:“……”
他觉得,他其实一点都没上火,但又不好拂了夫人的面子。
望着栾松欲言又止地脸,萝婵心里想到:浮生坛的账簿,她看着都头疼,这个傻白甜,估计短时间是来不了了。
孩砸,自求多福吧。估计你看两天账本,火就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栾松虽然蠢,但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