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中毒时间短,林立文安排人给那几个东胡人强行灌进去不少的温水后,很快他们便有了反应。
如此这般的折腾了好一会,瞧着这些人应该是能保住命了后,林立文也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之前为着逃命是迫不得已,但能不亲手杀人,林立文也不想自己双手沾上人命。
此时还没天亮。
因着时下有宵禁,城门此时也是关闭的。因此报官等事情,都需得等到天亮之后才能去做。
“大郎,床铺给你们铺好了,去床上歇一会吧。”屋主人走来对着林立文说道。
“大人你去歇息,这里有我跟阿武看着。”杨越也冲着林立文说道。
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般的逃命,即便是此时已然安全,林立文的情绪也依旧未曾缓和过来。也是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林立文方才意识到古代的危险。
也别觉着是朝廷命官,就没人敢动了。
须知因为古代交通不便又地广人稀,因此长途远行不单是路况艰难,也还有一定的危险。而做官者,因为朝廷的调令,他们有时候必须远行。而这些官职里面,运粮官便是各个朝代中高危险官职之一。运粮官在粮食运输过程中,损耗都还是小事。最怕的便是遇到拦路打劫,因为其最后结果往往都是粮食被抢,运粮官被杀。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地方官员也死于拖家带口的赴任路上。
至于朝廷的追责,这个得看朝廷的追查力度。如果朝廷肯派人追查到底的,那尚且还能追查个结果。如一些不大作为的,死了也真就是白死了。
林立文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落到他的头上。此刻他虽全身疲惫不堪,但精神却依旧处于紧绷中。因此他摇了摇头:“睡不着,我就在这里坐着吧。”
如林立文这般睡不着的,还要杨越和赵武。
他们俩才从危险中逃脱掉,对于眼前的这些东胡人,在还没有交至官府手中时,俩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三人这就这般坐着,一直坐到外面隐隐泛白。
屋主人虽回了床上去睡觉,但其实也没怎么睡安稳。这时他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询问道:“大郎,可要将这些人送去官府了?”
“先派一个人去县衙报案,待官府派人来后再让其将人带走。”林立文说道。
主要是这么多的东胡人,路上距离又不短,林立文担心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还不如先将人留在村子里,有这么多人盯着,即便他们动了逃跑的心思,想逃出村子也难。
至于审讯,林立文没那个心力了,也一并交于官府去做吧。
林立文还将自己的任命文书,交于了村中前去官府报案的两个汉子手中,充作身份证明。
果然,因为见着了林立文的任命文书,当地县衙那边一接到报案,县令便吓了好大一跳。要知道这位林大郎若是在他管辖的地界上出了事,他这个县令指定是要被朝廷问责吃罪的!
到那时候,只怕罢官都还得算他运气好!
县令哪里还敢耽搁,当即就派遣出许多的衙役跟随报官的这两位汉子,快速的赶来了他们村里。
“下官有罪!”县令一见到林立文,便立刻躬身请罪道。
朝廷命官在他所管辖的地界上差点被劫持,无论如何,杨县令一个失察之罪是无可避免的了。而眼下,杨县令只能将这些东胡人带走,好好的严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将功赎罪的地方。
林立文还有杨越赵武也随着杨县令一并回了县城。
到了县衙,林立文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缓和了下来。
县城作为地方上最为要紧的地方,其守卫上是绝对够安全的。比如城门口的登记,除了是收缴进城落地税的作用,其实也起到着排查安全隐患的作用。
精神一缓和,困意便朝着林立文席卷而来。
在杨县令给他们安置的客房里,林立文和杨越赵武三人睡了个昏天暗地。
待到醒来后,天已经从白日变成了黑夜,林立文才发现闫刺史竟然也赶来了。
原来杨县令白日里经过一番审讯后,确定了劫持林立文的这一群人是东胡人。且从他们嘴里还套出了劫持原因——就是林立文所想的那样,是为着马而来的。
草原上有一个传说,言那林大郎可使得牛羊多产多生……尤其是传到最北地的东胡人耳朵里,还演变成了林大郎可使牛羊马一胎生十头!
杨县令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便不敢私自做主,赶紧派人前去西州府城汇报与闫刺史。
闫刺史听闻已经离去的林立文差点被东胡人劫持,便骑马赶了过来。
“这也太夸张了!”林立文喊道:“他们怎么不吹我能飞上天呢!”
还牛羊马一胎可生十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晓,这传言肯定是假的!
闫刺史来到县衙后,有来瞧见熟睡中的林立文安然无恙后,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也去牢狱里审讯了那些东胡人。
如杨县令说的那般,这些东胡人对林立文可使牛羊马一胎生十头的传说深信无疑。
“若不是我亲自问过大郎,其实我也是信的。”闫刺史说道。
实在是这位林大郎在农事上的本事过于惊人了些,如石头可制作成各种的肥料,使得粮食增产。再如那水车,竟神奇到不需要耗费一丝一毫的人力,便可日夜不休的自动汲取那湍急的河道之水用以灌溉农田……
还有母猪多胎高产,牛羊多生快长等养殖技巧……这一件件的前例就摆在眼前,也不怪那些东胡人会这般轻易便信了传言。
林立文:“……”
他只想说,谣言真不可信啊!
而且这些东胡人之所以要挟持走林立文,这便还牵扯到边境上的一些事情了。
东胡这一支游牧民族,因为紧邻西州和柱州,每年入冬时节来临,便时常会出现他们抢掠残害当地百姓之事。
一直到新皇朝建设稳定,永兴帝也极为重视这一块,让驻扎在这两地的边军狠狠的反击回去了几次后,这几年东胡人才终于老实了一些。
只是这些东胡人终究贼心不死,便一直暗地里计划着。尤其是在听闻了林大郎的那些传言后,他们更是偷偷定下了计划,要将人抢去他们东胡,好让这位林大郎给他们东胡人养出无数的好马,用来回击皇朝!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那些东胡人自认他们劫持一事计划周密。而且林立文是在返京途中被劫,朝廷想要发现只怕也还得需要好一段时间。
此时还又处于冬雪初融时间,等到朝廷发现并开始追查这件事情时,融化的雪水也早已将他们的痕迹遮掩的一干二净……
只是这些东胡人唯一没想到的是,林立文善农事,所以也善制农药。并且他特么的还随身携带那么多的硼砂!
对于林立文返京途中差点被东胡人劫持一事,很快也在邱县这地方传开了。
一时之间,闻言者皆愤怒。
“往日他们抢掠残杀普通百姓,如今更是想要劫持大郎……这般强盗手段,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皇朝地界,东胡贼子便敢入境公然劫持朝廷命官,当真是嚣张至极!可恨!可恼!该杀!”
“对,该杀!”
“……”
好些邱县当地百姓们在听闻这事后,是极其的愤怒。这些百姓们本就因过去曾被抢掠残杀之事而痛恨东胡人,如今又因为被劫持者还是他们的林大郎,好些人便都跑来了邱县县衙门口聚集,大声叫嚷着要杀了那些被抓的东胡人。
见着百姓们这般愤怒,杨县令便赶紧看向闫刺史。
闫刺史这时站了起来:“我泱泱大国,焉能容东胡贼子这般欺辱!”
“杀!”
伴随着闫刺史的这一声杀,那些个东胡人便在某一日被推到了行刑台上。当着诸多将士们和围观老百姓的面,扛着大钢刀的刽子手手起刀落,那些东胡人的人头便一个个滚落在地。
鲜血瞬间喷洒了一地。
“好!杀的好!”
围观的西州百姓们在亲眼见着了这般血淋淋的场面,他们一个个嘴里面大喊着“好”,脸上也全都是大快人心的兴奋。
便是那些一同围观的将士们的身上,也因此被激发出了强烈的战意……
其实与东胡人一战,早在林立文被劫持这事发生之前,永兴帝便已经有此打算了。若非如此,闫刺史不会这般杀伐果断。
只是将要与东胡开战一事乃是机密要事,因此除了西州几位主要官员知晓外,并未透露出半点风声。
不过想来那些东胡人应该是有所察觉了,因为闫刺史在审讯时,用极刑终于撬开了那位首领的嘴,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二……
他们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想要劫持走林立文,既是心动那可使牛羊马一胎生十头的传言,也是担忧这般的人才会被皇朝所用来对付他们东胡。
只不过这些事情,林立文作为一个农事上的技术人员,即便永兴帝再如何看重他,也不会与他说战争上的事情的。
然通过这次被劫持的事情,林立文多少也还是猜到了一些……心知肚明后,林立文装作什么都不知晓,与闫刺史再次提出返京一事。
对于这次林立文差一点就被东胡人劫持走的事情,也着实吓到了闫刺史。所以待到林立文修整好,与杨越赵武他们重新准备返回京城时,闫刺史还派遣了一队护卫过来护送。
也不只是闫刺史担忧,西州的百姓们也担忧。
之前他们是不知晓林立文要离去,如今东胡人劫持一事将林立文要离开西州的事也传开了。好些西州百姓一面不舍林立文离去,一面也来护送他的离去。
“大郎,你莫要担忧!有我们护着,甭管那些东胡贼子也好,还是山野土匪也罢……都不敢再靠近你!”
他们大西州的汉子,生来自带野性,干架这事从来就没畏惧过!
林立文忙躬身道谢:“多谢诸位了……诸位其实不必如此的,刺史大人也派遣了多人与我护送。”
然这话对西州汉子们无用,出了之前东胡人劫持林大郎一事,他们如今已是心有余悸。
于是那些西州汉子们还自发组成了队伍,一直将林立文送离出他们所在的界限后,见着另一处的汉子们接上了,这些人才慢慢的离去……
每每到了此时,林立文也从马车上下来,冲着这些护送他一路,而此时才舍得离去的西州汉子们躬身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