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答应冬日熏制半头猪肉的事,到底还是让林老头很是肉疼了一番。
林立文就见着林老头每日里都要往猪圈跑上好多趟,甚至有几次他还还撞见林老头在给猪喂食时,对着猪在那里说个不停。
“你们要听话些,都给我多吃点,多长点肉……”
林立文看得委实是想笑,忍不住故意打趣林老头:“爷,你这般对着猪不停念叨,不怕猪听了,连猪食都要吃不下了啊?”
“啊?”林老头被唬了一跳,一想猪会因此吃不下猪食,那他盼着的肥猪还能有吗?
结果又瞧见了林立文憋笑的眉眼,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林老头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儿!竟来吓唬你爷了!”
林立文就上前一步,一边帮着林老头继续给其他猪圈里的猪喂食,一边与他说道:“爷,咱们为什么这么努力干活?还不都是为了能让日子过好些么?若是家里还如以前那般,那自是该省着点的,可如今咱家这日子你也瞧见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好过的……所以待到冬日咱家这批猪也长成了后,留上半头给自家吃,真不算什么的。”
对林老头的心态,林立文也是理解的,都是过去的穷害的。可现在家里的日子明显在快速的变好,若还是要如以前那样过日子,那努力的意义又在哪?
“往后我也会更努力的与家里多挣来些钱,让您跟我奶后半辈子,也能好生的享享福。”林立文又继续这般说道。
“行了,爷以后都不念叨了。”享不享福的事,林老头倒没那么在乎。但刚大郎说的那番话,他听了心里委实是高兴的很。
“大郎,你来瞧瞧,这可是你要的东西?”猪圈外面,林老大高声喊道。
“爷,我出去瞧瞧。”林立文把舀猪食的长瓢放回猪食桶里,快步走出猪圈,就见着林老大背着一背篓熟悉的绿色站在那。
昨日下午,林立文就说他准备上山一趟,去寻一物。林老大在细问了一番后,便说这物他知晓哪里有长,让林立文在家里等着,然后今日一早,林老大竟就给他寻了来。
“爹,这便是我要寻的藜芦!”林立文对这东西还算熟悉,而且林老大大概是怕找错,他背篓里装着的还都是一整株一整株的。
“是这个就好!”帮着林立文找对了东西,林老大也很是高兴:“我瞧着那片山坡可是有一大片呢!等下午天没那么热了后,我再去与你多找些来。”
林立文:“我跟爹您一块去吧。”
“这不是山葱么?大郎寻这物做什么?”林老头这时也从猪圈里走了出来:“要的多不多?多的话,晚点爷也去帮你。”
于是等吃完当天的餔食,家里就只剩下了日常看家的林老太,其余人都扛着锄头,拿着箩筐等物件,跟着林老大一块去帮林立文挖藜芦根了。
林老大寻到的地方,果真如他说的,长有不少的藜芦。
“只留下根就行,上头的叶子什么的都不必留。”林立文在开工前,先对着大家提醒道。
林老头便说:“大郎,我们来挖,你去处理这山葱根。”
林立文想了下,觉得这样也行。虽说他自己实践不少,但这具身体却不是,因此真要论干起农活的利落程度,他不仅比不上林老头和林老大,便是连林杨氏和林周氏也未必能比得上。
林老头和林老大他们便挥动着锄头,到处寻找藜芦将其挖下。而林立文则紧随在众人后面,将大家挖出来的藜芦把土抖掉,最后扯下其根再丢进箩筐里。
“大郎,你们挖这毒草根是做什么?”挖好藜芦根后,在担着回去的这一路上,林家撞见了不少刚从地里忙完归家的村民们。
此刻他们嘴里的毒草根跟之前林老头喊的山葱一样,都是他们这里对藜芦的称谓,是因为藜芦还有一定的毒性,所以有些人甚至直接喊它毒药草。
但藜芦却有一个很大的功效,那便是把它进行处理后,能做成防治各种害虫的农药!
村里人听得很是惊奇,想着眼下地里活也干完了,干脆连家都不归了,一个个的嘻嘻哈哈的笑着,扛着农具直接跟到了林家去。
“大郎你莫要动手,我们来帮你。”熟悉的一幕便又来了。
自打棉苗培育成功后,村里人现在对林立文种地的本事,不说如制农具那般深深信服,但心态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尤其是前段时间,棉苗刚出来之时,林立文还提议过他们用盐和明矾按照一定比例去兑水,均匀喷洒棉株,说是这样可以让棉苗在生长期不受虫害。(注1)
当时好些人心里其实是有点半信半疑的,但也有人对此深信不疑。
比如林猎户,他当即就喊道:“大郎,你之前赠予我的棉苗可是已喷过这水了?我还纳闷来着,怎的没见着它们叶上如以往那般生虫了!”
当初林猎户因为腿伤,耽搁了家里的种植时,好些人私底下还可怜叹息了一番。说林猎户家今年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可谁能想得到,这家伙最后反而因祸得福,得了大郎赠予的棉苗。
林家的地也是最受村里人注意的,村里好些人甚至对林家地的注意,有时候都能超过自家的了。因为林家这地若是能如那些好使的农具一般,那么来年他们便能去与林大郎学种地了!于是连带着,林猎户家的那片棉地,便也受到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是村里人见着两家的棉地长得好,都只当是育苗的原因。万没想到,这里边竟还有喷药的原因在。
在听林猎户这般喊了后,村民们便刷刷看向了林立文。
说起喷药的事,林立文脸上便忍不住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我家的棉地,确实已经喷过这药水了。”说着,眼睛看向了林老头他们。
因为当初林立文要制药喷洒,林老头他们虽有来帮忙,可私底下却也没少叮嘱他:“你做事还是莫要太急着声张……行与不行的,咱自家先试了……”
他们是怕这药水不管用,村民们若是学了后,地里的害虫依旧在,会因此埋怨上林立文。
于是林立文只好自己在家里做了,再让林老二帮着制作了几个喷壶出来。一家人拿着喷壶去棉苗地里喷洒时,村里人都不知晓那里边竟然是喷洒虫害的药水,只以为是林家在给棉苗淋水呢!
村民们上次学过那治害虫的法子后,发现确实好使。于是此刻对于林立文又想出来的新治虫法子,也是格外的期待。
一群人帮着林立文把藜芦根清洗干净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大郎,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先前在回来的路上时,林立文已经与他们都说了,这法子不仅能治棉花上爱长的棉铃虫,它对其他的一些如蚜虫,菜青虫等也是有用的!(注2)
“取一些清水来,将之浸泡一天后,再取其水即可了。”林立文说道。
“竟这般简单?”村人们一脸错愕。
“就是如此简单。”林立文还笑着提醒他们:“这根有毒,故浸泡所用的木桶最好单独置备。且浸泡时,一般取一份藜芦根,兑上二十份的水为最佳,勿要过多或过少。”(注3)
“多谢大郎,我等记下了。”村民们纷纷道谢。
林立文又道:“我家棉地种植早,故这药现在就需喷了。”
“那我们便再等等。”村民们的棉地不仅晚了林家一个多月,而且用的还都是原来的老式种棉法,又在幼苗期喷过一定的药水了,所以现在确实还不到需要再次喷药的时候。
只除了林猎户家。
因为林猎户家的棉苗与林家是一批育苗的,所以等从林家回去后,第二日一大早,他便拖着还带着伤的腿,领着媳妇和两个小孩,扛着锄头去挖那藜芦根了。
将挖来的藜芦根清洗干净后,林猎户可谓是相当严格的学着林立文昨晚的法子去配制浸泡好。
之后,更是紧跟着林立文一块,将他家的棉地进行了一次喷洒。
林立文想出治虫法子的事,也传到了隔壁的刘家村。
刘家两个妯娌在外面听说这件事后,立刻就跑回家去与刘家两个老人也说了,还催促两个老人:“爹娘,你们快去跟大嫂说说,让她去把法子速速问来!”
可刘家两个老人,却觉得这事有点难以开口。
因为最开始林立文育棉花时,也有特意找过林大姑与刘保田,想要刘家也来用这法子培育棉苗。可那会刘家人却都不大相信,刘家两个老人便让林大姑回复说他家暂时不用了。
等到倒春寒来了时,两个妯娌与人聊起这事,便免不得庆幸的说了一句:“得亏没学着林家来育苗……”
当然说这话的时候,她们若说故意成心去笑话林家的,倒也没有。纯粹是与人闲聊,顺嘴把话说了出来。
于是这话就传到了林大姑的耳朵里。
林大姑心里其实也不大信林立文这育苗的法子,但她却见不得自家侄子被两个妯娌背地里说闲话。且林大姑这性子一贯来要强又泼辣,于是她直接就骂道:“真没见过这般的白眼狼!得我家大郎好处时,一个个的嘴甜到不行。见着我家大郎一点不好了,一个个又来看笑话了……”
直把两个妯娌骂得灰头土脸的。
她们也不是不想回嘴,但只要她们一回嘴,林大姑必拿之前家里得了林立文好处的事来说嘴。
一直到刘家两个老人出面,当着林大姑把两个妯娌训斥了一遍后,家里才算得以恢复宁静。
私底下,两个老人也又去找了下面的两个儿媳:“你大嫂讲话是不好听了些,可她说的也没错……咱家本就没跟着林家育苗,那林家这次育苗便是不成,与我们又有何干系?你们就非得要在外面多那么一句嘴?”
说完两个小的,刘家老两口又来说林大姑:“大郎的好意,我们都记着的……你那两个妯娌的嘴你也是晓得的,她们也是有口无心。再者平日里,你也是瞧见了的,你娘家若有事,她们也很是愿意帮忙的……你也得把性子放软些,咱一家人才能过得和美些。”
最后这事是瞧着过去了,但刘家两个老人却知晓,林大姑怕是有点记心了。
如上次他们听说林立文把多余的棉苗赠予村里人之事,若是放在以往,林大姑早就跑回娘家要了。可那一次,林大姑愣是连提都未曾提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