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嘶”了一声,才问道:“大郎,好端端的,为何要如此?”
“见过大人。”林立文此时也瞧见穿着一身官服的王县令了,学着众人的模样,走过来给王县令行礼。
怎奈他手里还拿着滴血的刀,旁边还躺着一头刚被阉割后正哼哼唧唧的小猪仔,王县令深觉自己受到了惊吓,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那些随着王县令一块来的众人,也相差无几。
见状,林立文面上划过一丝无奈。
给猪阉割在林立文这里,真就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手术了。想当初未穿越之前,他回家搞农业种植,也是养过不少猪的。记得最多的一次给猪去势,林立文在那一天里就阉割了五六十多头,因此在技术上,他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至于麻药,就是在现代给猪阉割时一般都用不上。尤其这次阉割的还是公猪,只需用小刀一边划上一道口子,再拿手分别一挤,给猪去势就算完成了。对林立文来讲,整个过程中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卫生问题。
但过去的这些事现在肯定没法拿出去说,林立文只能把之前对林家人说的那番解释,此刻再说上一遍:“我曾在一本游记里看过,若在猪幼时,与之去势,再按其方法养殖便可使猪增肥一倍以上且肉质更为肥美……”
林立文想养猪的念头,不是才起的。
只是这年代养猪的人太少,平日里连买块猪肉都不是那么容易,更别说抱猪仔来养了。最后能抱来这头猪仔,还是从最近寻来购置打谷机的外乡认那里探知的消息。
这段时间正是稻谷收割之时,林家便又迎来了一波订做打谷机的小高潮。
这些或是附近一些村子里之前未找林家定制的,但更多的,还是一些从距离更远的村子寻过来的。
在这些人中,有一寻来购置打谷机的外乡人得知林立文想要买一头小猪仔,便把他们村里有一户人家有刚生产没多久的小猪仔可卖的事,告知了林立文。
当然养猪的事,林家一开始是不怎么赞同的。一来抱猪仔价贵,二来养猪不比养鸡,养猪需费不少粮食。
这在人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家里人不赞成养猪也是正常。
然林立文坚持要养猪,且他还说道,他曾在一本游记里看到一法子,这法子不但能把猪养好,只需三至四月便可让猪出栏不说,且一头猪能抵得上旁人养的两头猪。
这年代因为既没有给猪去势,也没过多粮食来喂猪,因此一头猪喂上一年也大多只能长到一百多斤。若按照林立文说的,能使猪增肥一倍以上的话,那一头猪岂不是至少能长到两百斤以上?且他还说,只需三四月即可!也就是说在粮食上,还能省却七八个月的喂养了。
“此话当真?”当时这一番话着实惊到了林家众人,让他们不再反对林立文养猪,如今也一样使得王县令震惊到难以置信。
林立文想到了后世那些喂饲料养大的肥猪,心里信心十足嘴里却说道:“具体如何,还需实验一番才可知。”
王县令瞧着那被去势后的猪仔,虽一直在哼哼出声却明显生命无忧后,心里倒也对林立文的话产生了几分信心,便道:“若这猪真能增肥一倍有余,必速来报我。”
“是,大人。”林立文拱手应下。
王县令点了点头,随后便直奔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除了取走之前订做的打谷机和麦钐外,他还想要看看耧车。
那日从林家村离去后,王县令还派人去调查了一番林立文,自然也就知晓了秧马和耧车的存在。
秧马制作简单,且林家还曾售卖过一段时间,所以王县令早从别的地方寻到了秧马。可唯有耧车,当时林立文只制作了一台,且因为铁价昂贵,其他村民们又能借到林家耧车使用,便导致现如今依旧只有林家才有。
王县令一提出要看耧车,林老头便立刻带着林老大和林老二,恭恭敬敬的把耧车从堂屋里拿了出来。
“这便是耧车?”王县令仔细打量了好一番后,又问林立文:“此物当真能一日播种十亩?”
林立文:“确是如此。”
而后,在王县令的要求下,林家人又当场演示了一番。
拉耧车的牛用的便是王县令带来的,地就在林家附近的一块刚收割完黄豆的空地里。因着爱惜种子,所以种子箱里放着的是挑选过的细小石子。
待一番演示过后,结果自是让王县令喜出望外,他爱不释手的摸着耧车,大声赞道:“这物甚好,甚好!”
一日便能播种十亩地的耧车,若能把此物推广至全县,那百姓岂不是就能多种上许多亩地?再加上打谷机,麦钐等物,这一件件的可全都是利民的功绩!
须知朝廷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便是荒地。而朝廷也一直在想尽办法,鼓励百姓开荒。
上报,这事必须上报朝廷!
耧车自然也是要拿走的,王县令决定对林立文施以嘉奖。然林立文却格外的稳得住,在听说王县令要把耧车和打谷机等农具上报朝廷后,便说自己这里还存有农具制作图,可以一并交于王县令。并且林立文还提议道:“大人何不再找画师绘上几幅耕种图一并上报,岂不更好?”
王县令对林立文更为赞赏了,有能力能想出众多好使农具且不说,脑子也活。瞧他刚说的,连着农具制作图和绘上相对应的耕种图一并上报,那可比干巴巴的文字带来的效果强多了。
图纸是早就画好了的,林立文回房间里一拿便可。在图纸上交之时,他又说道:“打谷机若是能换成铁制,必会更好使……做成木制,全因铁价太过昂贵,我等普通老百姓实在无银钱制作。”
听着林立文这般细细的讲解,王县令脸上的笑容就更为和善亲切了:“唔,本官知晓了。”说着,王县令又看向许师爷:“师爷你善画,绘制耕种图的事便交由你来办。”
“是,大人。”许师爷忙应下,又道:“这些农具既是林家大郎所制,其用法必是林家人最为熟悉……”
许师爷会这样说,则是因为像打谷机,麦钐和秧马这些,会使用者已经众多。然耧车因为一直只有林家才有,许师爷便担心旁人不会使用,到时候会影响作画。
于是这一日,许师爷在林家村一连做了两幅画。一副打谷机脱粒图,一副耧车播种图,林家众人也因此全都入了这画中。
对此林家是既高兴又惶恐,他们一辈子都鲜少出林家村,便是如王县令这般的官员,今日也是头一次见。可如今他们就要被画进画里,并且被王县令上报上去,也就不怪他们放不开了。
不过即便如此,林家众人还是极力表现了一番。
画作好了后,王县令翻看着也甚是满意。只唯一有点遗憾的是,麦钐割麦好歹是见过的。虽如今没了麦子可割,但依着许师爷的作画能力,依着记忆再画作一副简单的麦钐割麦图倒也不难。唯一画不出来的,便是秧马插秧图了。
秧马这事王县令知晓的太晚,早就错过插秧之季。不过能得今日之效果,已然出乎他之前的预料了。想通了这些后,王县令心里的那一丝遗憾也消散了,他笑着又将林立文夸了番,把带来的嘉赏发下,便让守卫们把打谷机,麦钐以及耧车装上牛车回县城去了。
等到王县令带着人一走,村民们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一个个的围在林家院子里,一脸艳羡的看着王县令奖赏,对着林家众人好听的话是一句接一句,不带停歇的。
就连钱家老爷和夫人也早在听闻王县令带人到了林家后,赶了过来。
其实王县令奖赏的不算多,一共银钱五贯。这对钱家来讲,看中的当然也不是这点钱了。
此刻他们坐在堂屋最中间的位置,钱老爷笑容满面的把林立文狠夸了一番:“咱家大郎就是聪慧,制了这许多好使的农具……如今得了县令的夸奖不说,来日上报朝廷,岂不是还能得到更大的奖赏?”说着,又对着林老头,林老大说道:“老叔,亲家你们也是好福气,今儿入了这画,那可是能传于后人的荣耀……”
一口一句“咱家大郎”,一口一个“老叔,亲家”,显然如今的钱家老爷对林立文这个未来女婿已然认可起来了……
另一边的钱夫人也在跟林老太和林周氏亲热的说这话,原本钱夫人确实是瞧不上林立文的,订婚也是被逼的。可谁又能想到林立文会在被周夫子从学堂退学后,靠着几样农具得了王县令的青睐呢?尤其是林家人入画耕种图和上报朝廷的事,让钱夫人这次是对林立文另眼相看了。
这让一直在担心着婚事的林周氏,只觉得这份惊喜来得太快,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