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谨博自从当上太子后,他变得越来越忙,需要上早朝,处理奏折,还得时常去看望永康帝,他现在就像拉磨的驴,根本没有多少休息时间,他觉得满朝文武也没他一个人忙。
以前他还能趁着休息时间和成晗菱见面,而现在两人只能偶尔在他离宫后见一面,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再加上成晗菱心疼霍谨博,两人只会说一会儿话,成晗菱就会督促他赶紧去休息。
当上太子后,霍谨博才深刻体会到太子真不是人当的。
文武百官都在看着你,但凡你出一点错,他们就会出来劝谏,长篇大论说皇上如何如何,太子理应以皇上为表率。
太子真的是个很尴尬的位置,永康帝虽然卧床休养,让他监国,但很多大臣还是会和永康帝商讨朝政,而且是直接饶过太子。
等到次日早朝,他们就会说此事已经和皇上商议过,皇上已经同意云云,反正就是诚心给你添堵。
当了两个月太子,霍谨博逐渐意识到他处理的其实都是一些大臣也能处理的问题,很多重要事情还是由永康帝拍板,那些大臣觉得他年幼,根本不信霍谨博。
永康帝可能也是担心霍谨博处事稚嫩,不敢放手让他处理太重要的事,只是让他在一旁协助,永康帝的心自然是好的,但如此一来,太子监国似乎就成了笑话。
这日,霍谨博坐在大殿处理奏折,一旁的小太监恭声道:“殿下,柳相和秦相去拜见皇上了。”
霍谨博淡淡点头:“孤知道了。”
他这段时间的压力主要来自这两位丞相,他们用实际行动表示他们并不相信太子能监好国,军国大事还得是由永康帝出面。
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永康帝面前,他们都是希望永康帝尽快养好身体,重新执掌朝政,柳修严甚至都说出永康帝一日不在,百官心便不安的话。
柳修严如此做,霍谨博并不意外,毕竟他一直支持六皇子。
但秦守洪为何会这么做呢?
霍谨博很疑惑他的用意。
但不论什么用意,霍谨博都不会半途而废,他好不容易被立为太子,岂能因为压力大就轻言放弃。
永康帝并非希望他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只要霍谨博能有进步,他就高兴。
而实际上,这两个月霍谨博的进步,远超永康帝的想象。
这证明他的选择并没错,永康帝最近心情越来越好,连带着胃口也变好不少,休养了两个月的永康帝其实已经能下地行动,但他并未告知其他人,依旧让太子监国,这便是他对霍谨博无声的支持。
两位丞相的用意永康帝不是不明白,但他还是听之任之,这是霍谨博必须要过的坎,永康帝能帮他撑腰一次,却不能次次为他撑腰。
只有霍谨博用能力折服众人,那帮老臣才不敢在他面前倚老卖老,这是每个新帝都会经历的事。
父子两人在这方面有默契,两人不曾因为这些起间隙,这也是霍谨博淡定的原因。
只要永康帝还信任他,那其他人不论做什么,都不过是白费心思。
没过几日,京城发生了一件事,这成了霍谨博要亲自处理的第一件大事。
三公主病逝了,年仅二十余岁,出嫁不过数年,便早早离世。
霍谨博曾在宫宴时见过三公主,但三公主总是低着头,他至今都不知这位三姐长什么样子,如今却要安排她的葬礼。
霍谨博忍不住唏嘘一声。
永康帝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悲痛,吩咐霍谨博一定要处理好三公主的身后事。
三公主成亲数年,但和驸马荣诚并未生下一子半女,如今三公主离世,很多人都在同情荣诚要孤苦一人。
霍谨博在得知此事后,立刻安排内务府着手准备三公主的葬礼,他则亲自前往三公主府。
此时,三公主府已是一片缟素,驸马荣诚一身白衣,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
霍谨博颔首:“不必多礼。”
两人一同走进正堂,三公主便停灵在此,三日后便会下葬。
按照皇室规矩,公主的葬礼规格和皇子相同,都是由内务府负责筹办。
霍谨博站在灵柩前,道:“打开灵柩,孤要见三姐最后一面。”
荣诚有些为难道:“恐吓到殿下。”
“无妨,打开灵柩。”
荣诚只得让人打开灵柩。
几人合力推开灵柩,三公主穿着华丽的宫装躺在里面,双目紧闭,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若非那苍白得过分的脸庞,霍谨博会觉得她只是睡着了。
三公主生母早逝,出嫁前并不受宠,出嫁后也很少回宫,也就是宫宴时会露面,在永康帝例行询问时,答两句话便作罢。
这是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公主,生前很少有人提到她,如今去世了,倒是吸引了很多注意力。
便是很少想起她的永康帝也因为三公主的去世,精神又变差了几分。
这几日竟是三公主存在感最强的时刻,霍谨博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霍谨博挥挥手,让人合上灵柩。
给三公主上了柱香,霍谨博安慰了荣诚几句,便转身离开。
离开公主府后,康伟低声道:“殿下,三公主的脸色很不对劲,寻常病逝之人的脸色不会苍白至此。”
霍谨博脚步一顿,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三姐的死另有蹊跷?”
康伟道:“属下不敢保证,但三公主确实和属下以往见过的病逝之人不一样。”
若真是如此,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回宫后,霍谨博立刻召来内务府总管王莨,道:“派去验证三姐死因之人是谁,孤有事问他们。”
三公主就算再不受宠也是公主,只要是皇室中人去世,都会有内务府之人去核查,防止有人心怀歹心谋害皇室。
王莨很快就带过来几个嬷嬷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霍谨博问道:“孤问你们,三姐当真是病逝的?”
几个嬷嬷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变,道:“回殿下,三公主确实是病逝。”
砰——
看出她们神情有异,霍谨博用力拍了下桌面,道:“孤给过你们机会,若是不如实坦白,孤饶不了你们!”
几个嬷嬷吓得身体一颤,下意识跪地道:“请殿下饶命,奴婢并未见到三公主,是,是驸马给了我们一笔银子,我们便回来了。”
“事关皇室尊严,你们就这般敷衍了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霍谨博看向王莨,道:“这就是你选的人?”
王莨心里发苦,道:“请殿下恕罪。”
“来人,将这几人杖毙,王莨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说罢,霍谨博便让人去太医院找个太医过来,他再次前往三公主府。
荣诚没想到霍谨博这么快就去而复返,连忙小跑着出来迎接。
他一靠近,霍谨博就从他身上嗅到一股胭脂香。
霍谨博目光一冷,问道:“驸马方才在做什么?”
荣诚心里一跳,面上悲痛道:“臣一直在大堂陪着公主。”
霍谨博没再说什么,带着太医再次走进大堂。
这一次,他仔细打量大堂的众人,敏感地发现跪在灵柩前的那个女子衣衫有些许褶皱。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此人是三公主的贴身宫女。
霍谨博收回视线,淡声道:“打开灵柩。”
荣诚心里有些不耐,道:“殿下,这,总是打扰公主安宁是不是不太妥当?”
霍谨博道:“打开!”
荣诚面色一僵,却是无法拒绝霍谨博,只得再让人打开灵柩,至于他有没有在心里骂霍谨博就不知道了。
霍谨博身后的太医立刻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三公主的面色,同时还要下手检查。
“大胆,你做什么!”
荣诚就要上前阻止。
康伟立刻拦住荣诚。
荣诚怒视霍谨博:“公主已经病逝,殿下为何要这般折辱公主?”
霍谨博沉默不语。
荣诚何曾被人这么无视过,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已经决定等一会儿他就进宫告状。
片刻后,太医恭声道:“殿下,微臣断定三公主并非病逝,乃是溺水而亡。”
此言一出,本来怒气冲冲的荣诚瞬间僵在原地。
霍谨博点点头,没再看荣诚一眼,只是道:“看守好三姐灵柩,等刑部来调查。”
霍谨博大概猜到了事情始末,这种事用不着他亲自查,交给专业的人去解决更好。
次日,大朝会
刑部尚书赵立言出列道:“殿下,三公主一事已经调查清楚,驸马荣诚欺三公主性子软,时常和府上的丫鬟厮混,不久前,荣诚和三公主的贴身宫女柔儿勾搭在一起,柔儿不满足无名无份,荣诚不满三公主一直不能有孕,两人便联手暗害了三公主。”
“公主府的下人或惧怕荣诚,或被荣诚收买,此前皆不敢说出实情。”
堂堂公主,竟然过得如此憋屈,如今更是被人害死,这简直在打皇室的脸。
霍谨博冷着脸道:“诸位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荣诚?”
很快有人出列道:“殿下,微臣觉得应将荣诚罢官免职,流放千里。”
荣诚成为驸马后,永康帝就封了他一个闲散的官职。
“殿下,荣诚虽罪孽深重,但荣将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看在荣将军的面上,不如暂且将荣诚打入大牢,从轻处理。”
都察院御史出列道:“杀人偿命,这是百姓都知道的道理,荣诚谋害三公主,此事比一般的案件更加恶劣,理应将荣诚斩首示众,方显皇室威严。”
“荣将军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在边关为朝廷防御外敌,朝廷若是杀了他的独子,岂不是会令他生怨?”
“三公主嫁给驸马多年,至今不曾诞下一子,荣诚由此生怨,也是情有可原,荣将军的功绩不可忽视,微臣觉得将他罢官免职便足够了。”
霍谨博看向说此话的官员,冷声道:“你的意思是,孤的三姐因为无子活该被害?”
“微臣绝无此意。”
“荣诚荒唐了这么多年,不曾让一人有孕,孤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的是荣诚,和三姐有何干系!”
“三姐嫁进荣府,此乃荣府的福气,荣诚不仅不好好对待三姐,竟然还敢勾三搭四,仅此一条,孤便是要了他的命,也是理所应当,如今他胆大包天害死三姐,此人死不足惜,尔等竟然还要孤从轻处置,莫非堂堂三公主的命在你们眼中就这般廉价,那皇室在尔等眼中是不是同样如此?”
上了这么多次早朝,这是霍谨博第一次发怒。
霍谨博刻意把此事和皇室尊严联系在一起,众大臣忙道:“臣等不敢。”
霍谨博道:“即日起将荣诚罢官免职,将其关入大牢,择日斩立决,派人召荣将军回京,看在荣将军忠心为国的份上,孤允许他们父子见最后一面。”
听到这话,柳修严拱手道:“殿下,召边关守将回京这等大事,是不是应该先请示皇上?”
霍谨博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柳修严,道:“柳相可还记得父皇当初是如何交待的?”
柳修严没说话。
“父皇命孤监国,军国大事皆可做主,怎么在柳相眼中,孤连召回边关守将的权利都没有?”
柳修严道:“微臣并非此意,微臣只是觉得此事应当知会皇上。”
“这是自然,等下朝后孤自会告诉父皇,你们尽管照办便是。”
“殿下,反正不急于一时,不如您先请示皇上,臣等也好听命行事。”
“殿下,边关防御外敌,责任重大,守将皆不可随意离开,请殿下请示皇上。”
“臣等附议。”
一时间,众多官员皆站了出来。
霍谨博看着他们,也就这种时候他们能如此同心。
“孤明白众位大人忧心所在,只是孤有一点不解,你们方才皆道荣将军劳苦功高,既然如此,孤让他回来见荣诚最后一面,便是看在他有功的份上,诸位大人莫不是非要荣将军连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父皇仁爱,定是不忍心荣将军见不到荣诚最后一面,尔等辅佐父皇这么多年,理应知道父皇的性格才是。”
“孤下令召回荣将军,便是考虑到父皇的仁慈。父皇让孤监国,希望孤能承担重任,若孤事事都去请教父皇,那孤监国的意义何在?众位大人若是觉得孤不配监国,心中另有合适人选,尽管说出来,孤定会如实告诉父皇。”
霍谨博冷眼看着众人,将问题又踢了回去。
他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说出一个人选。
良久,殿内无人说话。
霍谨博道:“孤的命令你们不听,孤让你们举荐合适的人选你们又不说,众位大人意欲何为,故意给孤难堪吗?”
“臣等不敢!”
霍谨博看向柳修严,问道:“柳相可是觉得孤这个太子当得不合格?”
柳修严眉头紧皱,低着头道:“微臣绝无此意。”
“那就按照孤说得去做,退朝!”
霍谨博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正清殿。
留下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
过去两个月,霍谨博表现出太子应有的仁爱和谦逊,文武百官都以为他是个性格温和的人,甚至有人拿他和二皇子相比。
今日方知,霍谨博和二皇子大大不同,霍谨博骨子里是霸道的。
哪怕今日霍谨博能险胜朝臣,主要是靠扯虎皮和身份优势,但他还是赢了。
霍谨博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他并非好拿捏之人。
众人看看柳修严难看的脸色,在心里默默摇头,结伴离开了正清殿。
……
勤政殿
霍谨博将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永康帝,永康帝沉默一会儿道:“为何要召回荣炀?”
霍谨博坦言道:“荣诚是荣炀的独子,朝廷要处斩荣诚,难保荣炀不会生出其他念头,还是召回京更安全些,边关那么多有能耐的将领,并非荣炀不可。”
“既然怀疑荣炀会心生怨愤,那为何还要杀了荣诚,你若是能从轻处置,荣炀必定会心生感激。”
霍谨博看了眼永康帝的脸色,发现看不出他的心思,道:“荣诚正是仗着荣炀才敢胡作非为,甚至连公主都敢谋害,若是从轻处置,岂不是会助长这种风气,届时皇室尊严何在?”
“不论荣炀功劳如何,儿臣只看忠心,若是连忠心都做不到,儿臣如何放心由他镇守边关。”
永康帝微微颔首:“那便照你的意思来吧,召荣炀回京。”
随后霍谨博便转身离开。
永康帝感叹道:“谨博能为柔静出气,朕果真没有看错人。”
柔静,便是三公主的封号。
永康帝看得出霍谨博对荣诚害死三公主的愤怒,霍谨博现如今能这般对待三公主,将来必然也能善待其它兄弟姐妹。
永康帝终究要为其他子女考虑一些。
总体来说,永康帝对霍谨博这次的处理很满意。
不管永康帝如何仁慈,皇室的威严不可侵犯。
荣诚谋害三公主,就注定了他逃不过去,荣炀成不了他的救护伞,荣炀反而应该担心他会不会被荣诚连累。
就像现在,霍谨博已经不相信荣炀。
……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愧疚,永康帝提高了三公主的葬礼规格,三公主得以风光大葬,众多命妇都参加了三公主葬礼。
霍谨博身为太子,又是三公主的弟弟,他自然也要出席葬礼,他看着三公主的灵柩下葬,心里默默希望她下辈子可以平安顺遂。
如果可以,别再投身帝王家,锦衣玉食的生活并未给她带来半点幸福。
堂堂公主却养成唯唯诺诺,有苦不敢言的性格,霍谨博已经无力去追寻原因,他只知道他今后的女儿若是如此,他能心痛死。
他宁可她离经叛道,也不愿她受了委屈不敢多言。
三公主葬礼后几日,便是成晗菱的生辰,成晗菱并没有大办,依旧是亲近的人在一起吃饭。
只是这次多了个祁宏。
霍谨博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问道:“可是有何事?”
祁宏勉强一笑道:“方才大小姐说想要将婚期定在十一月。”
霍谨博疑惑道:“这有什么问题?”
“我们之前商量的是八月。”
“为何会推迟?”
祁宏道:“下官猜测应该是因为梁姨娘。”
霍谨博恍然。
成晗芙从不曾和梁氏相处这么多时间,难免想多待在一起,这在所难免。
霍谨博道:“此乃人之常情。”
“下官知道。”
祁宏并无不满,他之前一直以为八月他们就会成亲,结果如今又要拖延三个月,心里有些失落罢了。
霍谨博不免想到他和成晗菱,祁宏最起码定了婚期,他的婚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反正成运昶和成晟然都没有和他商量婚期的意思。
依旧是在云梦小筑,几人坐在一起用膳,成晗菱很是臭骂了一顿荣诚,得知霍谨博判了荣诚死刑,道:“这种人就是该死。”
沈梦柔也道:“成亲这么多年,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霍谨博道:“民间应该是有消息传出,只是无人告诉父皇。”
三公主自己不说,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多嘴。
成晗菱皱眉道:“荣诚敢这么放肆,我看荣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
成晟然道:“小妹,不可妄下定论。”
成晗菱撇嘴。
“太子打算如何对待荣炀?”
霍谨博替成晗菱盛了碗汤,道:“先见见他再说,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让他离京。”
成晟然见霍谨博已有打算,便不再说什么。
祁宏还未到参加早朝的时候,但他大概能听到霍谨博和成晟然的谈话。
霍谨博显然是对荣炀有了防备,在确定他的忠心前不会让他离开京城。
等用完膳,霍谨博和成晟然一同去书房说话。
“世子觉得祁宏安排什么官职好?”
祁宏入翰林院一年,已经可以委任差事。
成晟然道:“等他和大妹妹成亲,我会安排他外放。”
霍谨博没想到成晟然不打算让祁宏留在京城。
“如此也好。”
去外面磨练一番,也好看看祁宏可不可用。
两人为连襟,祁宏天然就是霍谨博的亲信,霍谨博想要培养自己的人,自然绕不过祁宏。
前提是,祁宏是可用之才。
“我打算让任居远进通政使司,世子觉得如何?”
通政使司相当于秘书处,霍谨博必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要不然他就可能被人蒙蔽双眼。
成晟然明白霍谨博的意思,道:“我会支持太子。”
“现在还不着急,再等等也无妨。”
霍谨博毕竟才监国两个多月,这时候安插自己的人,难免给人心急的感觉。
而且永康帝还在,他不能不考虑永康帝的心思。
太子就是这点不好,永康帝是他的依仗,同时两人的关系还有些微妙,霍谨博决不能流露出半点想尽早登基的念头。
说完正事,霍谨博便提了他最关心的事,道:“世子觉得我和郡主何时完婚合适?”
成晟然听到这个,立刻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此事得询问家父。”
霍谨博立刻道:“那请世子帮我问问国公爷。”
好歹考虑考虑,若是他不提,成晟然父子肯定想不起来。
成晟然能怎么样,只能点头。
“和大哥聊完了?”
成晗菱站在院内,看到霍谨博走出来,挑眉问道。
霍谨博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道:“提醒世子早些定下我们的婚期。”
“大哥答应了?”
“他说得问国公爷。”
成晗菱笑了:“那就有得等了。”
霍谨博也知道这事急不了。
“再有几个月便是你的冠礼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一直以来,成晗菱送给霍谨博的基本上都是她自己绣的东西,这次她想送点别的。
霍谨博对此没什么想法,道:“郡主送的我都喜欢。”
“那你总有想要的吧?”
霍谨博笑道:“我只想赶快定下婚期。”
他现在越来越忙,总是没时间去见成晗菱,若是他们能成亲,那他们就能每日都能见面,这是霍谨博目前最大的愿望。
成晗菱耸肩道:“这个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从霍谨博得不到什么意见,成晗菱还是得自己想送什么礼物。
今日毕竟是成晗菱的生辰,霍谨博先是将他准备的生辰礼送给他。
他以自己这几个月为国劳心劳力为由,进了次永康帝的私库,将其中比较耀眼有趣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送给成晗菱当生辰礼。
永康帝得知霍谨博干的事,到现在还在臭骂霍谨博胳膊肘往外拐,他当初让霍谨博随便挑,想着霍谨博一向知道分寸,肯定不会挑多少。
等得知霍谨博拿走的东西后,便是永康帝财大气粗,也禁不住肉疼。
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让霍谨博进他的私库,只要涉及到成晗菱,他眼里就没有他这个父皇的存在。
霍谨博的礼物正对成晗菱的胃口,看到那么多礼物,成晗菱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想把之前的礼物也补上吗?”
霍谨博道:“未尝不可。”
成晗菱一点没顾忌若云的存在,垫脚亲了他一下以做奖励。
等霍谨博走后,成晗菱继续思考该送什么礼物给霍谨博。
……
想着霍谨博冠礼的可不止成晗菱一人。
霍谨博如今已经是太子,太子的冠礼自是要隆重些。
永康帝已经吩咐内务府从现在就开始筹备霍谨博的冠礼,永康帝也在调理身体,他希望到时能亲自为霍谨博加冠。
对于文武百官,太子加冠同样不是一件小事,最起码,他们现在可以说太子年幼,但等霍谨博及冠,他们就不能再以太子年幼为借口。
不论是对霍谨博,还是对朝廷,霍谨博的及冠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从五月到十月,整整五个月的时间,内务府都在为这一件事忙活。
自从上次霍谨博借三公主一事压了柳修严一头后,朝堂上的氛围就变得微妙很多,很多大臣并非有意和霍谨博作对,他们只是怕霍谨博年轻气盛听不得劝。
如今见霍谨博处事越来越周到,他们对霍谨博也就越来越认同。
他们没有造反之心,对朝廷又忠心耿耿,自然不可能和霍谨博一直僵持下去。
如今的早朝,已经没有最开始那般尴尬的状况,霍谨博足以应对各种情况,便是对霍谨博不满之人,也不得不承认霍谨博已经成长起来,他已然是个合格的储君。
柳修严吃瘪后不是没去找过永康帝,但被永康帝一句“朕相信太子”给打了回去,朝堂上没有再出现公然要霍谨博请示永康帝的事。
霍谨博已经初步掌控了朝堂。
就在霍谨博埋头处理奏折中,时间渐渐流逝,进入永康三十三年十月。
再有几日便是霍谨博的冠礼。
永康帝的身体无法恢复到从前,但已然可以下床走动,他如今不需要处理政务,一心筹办霍谨博的冠礼。
早在之前,永康帝就让钦天监选了个吉日,命令官员告天地宗庙,让内务府置办衮冕等衣服,同时令翰林院撰写祝文。
等到十月初五这日,内务府在文天殿东房设节案,香案和冠席等等,同时将霍谨博到时需要用的衣服准备好,这其中包括陈袍服,衮服,九毓冕等等,远比成晗菱当初要复杂得多。
霍谨博只在前几日听内务府的人大致讲了下流程,听得他头疼,反正到时候有人安排,就像成晗菱说得,当个木头任由人指挥就行。
今日一早,霍谨博便按照要求来到文天殿前,礼官引导他来到香案前,随着行初加冠礼,宾官吟祝文,早已安排好的奏乐响起,宾官替霍谨博进冠,然后奏乐停止,这就是初加冠。
按照规矩,太子加冠需要进行四加冠。
和成晗菱的及笄礼类似,每次加冠都需要换衣服,听祝文,教坊司负责奏乐,整个冠礼弄得很有氛围。
霍谨博置身其中,本来漫不经心的情绪消失,不由自主地重视起来,一步步按照礼官的要求来,霍谨博能体会到这其中的郑重。
最后一次加冠,永康帝更改了步骤,由他亲自给霍谨博加冠,替他带上九毓冕,道:“望你今后友善兄弟,仁政爱民。”
霍谨博点点头,郑重跪拜。
如此太子的冠礼便算结束。
霍谨博身穿衮服,头戴九毓冕,端坐在席间,同诸多来观礼的官员对饮,当然,为避免太子失仪,杯中酒已经换成茶。
永康帝已经离开,本来永康帝不需要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勤政殿等着霍谨博去拜见他,叩谢父母养育之恩。
但永康帝偏偏打破常规,主动来给霍谨博加冠。
不用去深思永康帝的用意,众人皆知永康帝对这个太子格外看重。
陪着众人坐了一会儿,霍谨博还是按照规矩去勤政殿拜见永康帝。
行五拜三叩头礼。
永康帝等他行完礼,扶起他道:“今日加冠后,你便是真的长大了,你如今已经是合格的储君,朕相信你将来也会是个合格甚至远超过朕的皇帝。”
霍谨博道:“儿臣只求不愧对父皇。”
永康帝欣慰道:“你有此心就好。”
永康帝不是第一次见皇子行冠礼,但他今日格外有感触,和霍谨博说了许久的话,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希望霍谨博当个好皇帝,善待兄弟。
霍谨博自是连连答应下来,只要他的兄弟们识趣一些,他不介意让他们富贵一生。
等到夜幕降临,霍谨博才离开皇宫回到王府。
此时,成晗菱已经等了他许久。
“怎么回来这么晚?”
霍谨博站在屏风后,任由侯亮两人伺候他更衣,道:“父皇一直拉着我说话,若非他累了,我估计还回不来呢。”
成晗菱可没法埋怨永康帝,只是嘟囔道:“你再不回来,我就睡着了。”
说着话,成晗菱还打了个哈欠。
霍谨博换上一身常服走出来,笑道:“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只是一个生辰而已,我们又不是只会过这一个生辰。”
或许从下个生辰开始,他们就会一直在一起度过。
“这是你的冠礼,怎么能一样。”
成晗菱不满霍谨博的随意。
霍谨博坐在她旁边,点头道:“好好好,郡主说的是,那请问郡主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成晗菱便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道:“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
“香囊?”
“是香囊里面的东西。”
听言,霍谨博便打开香囊,一眼就看到里面的护身符。
成晗菱道:“这是我特意去镇国寺为你求的护身符,得方丈佛法加持,听说很是灵验,你今后可得一直带着。”
霍谨博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成晗菱知道后总是一阵后怕,她帮不了他什么,只能替他求个护身符,希望能护他平安。
明白成晗菱的心思,霍谨博当即便把香囊系在腰间,道:“我一定时刻带着它。”
成晗菱满意地笑了。
次日,永康帝和霍谨博一同在勤政殿接受百官朝拜。
这就是太子加冠的后续,太子加冠后就更加名正言顺,若是永康帝突然驾崩,霍谨博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位登基,而且可以直接亲政,不用担心有心之人以各种理由阻止他亲政。
“臣等拜见皇上,太子。”
永康帝面上带笑:“众卿免礼。”
“朕身体不适,这段时日多亏太子监国,朝廷才能如此稳定,太子的成长朕都看在眼里,望众位爱卿今后继续辅佐太子理政。”
听到这话,众大臣便知道永康帝还是不打算上朝,依旧把朝政扔给太子。
众大臣只得领命:“微臣定尽心辅佐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