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谨博的吩咐下去,林司应那边很快就把汪氏进尚府后的一切查得清清楚楚。
纵观汪氏的表现,若非她是妾室,都可以赞她一句贤内助。
汪氏进尚府后,和苏州其它大人的爱妾关系都很不错,这几人时常聚在一起逛街说话,显然组成了苏州官府的姨娘团,等闲人根本不敢得罪她们。
霍谨博看着姨娘团的名单,不由得暗叹汪氏的本事。
除了苏州知府和通判,便是苏州卫指挥同知的爱妾也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苏州卫官员的爱妾。
汪氏这是把整个苏州官场的人脉都整合在了一起啊。
若此人当真是天香教之人,那天香教在苏州不说横着走,最起码可以少很多顾忌,不用担心突然被官府围剿。
莫非这便是天香教将那些失踪的女子送来苏州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
要想验证这个猜测对不对,得先确定汪氏的身份。
此事不能闹大,更不能硬来。
若是他猜错了,霍谨博就得平白得个强掳他人爱妾的骂名,他和苏州官府的关系本就变得微妙,再出这档子事,他就别想让苏州府衙替他办事了。
必须万分确定后,才能动手。
那么该如何验证汪氏的身份呢?
霍谨博仔细翻看汪氏的资料,发现她每月十五都会和姨娘团的那些妾室聚会,她们聚会的地点一般都会设在尚同知的别院。
霍谨博细细思索,觉得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些女子的身份全都检查一遍,难得有她们凑在一起的机会。
只是如何才能做到不打草惊蛇呢?
此事还需要仔细谋划。
……
治安素来不错的苏州城最近接连发生失窃案,犯下此案的窃贼很是怪异,他不偷钱财,只偷女子的首饰,苏州城里已经有不少女子遭遇此贼。
苏州官府已经接到数次报案,他们也曾步下天罗地网,甚至派出诱饵,却连那贼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一时间,苏州城的众多贵妇人都变得心神不宁,生怕自己就是那窃贼的下一个目标。
因为那贼子多次作案的对象都是已经嫁人的妇人,且她们的家世都不错。
到目前为止,还不曾有家境普通的女子被此窃贼定为目标。
底层百姓一看事不关己,他们的思想就开始天马行空,不由得猜测苏州是不是来了个劫富济贫的大侠,看不惯那些富人便以此捉弄他们,甚至还在私底下打听有没有被人偷偷周济过。
知府马如龄如今已是焦头烂额,那些富户每日都派人来问有没有抓到贼人,他已经把府衙的所有人都派出去,结果一无所获,他能有什么办法?
“老爷,妾身先去见汪妹妹了。”
正在这时,妾室柳氏款款走进来,娇声道。
马如龄知道她们每月十五都会聚在一起,只是如今正值窃贼兴起,这个时间出去难保不会遇到危险。
他皱眉道:“最近城里不安生,你暂且先别出去了。”
柳氏可不乐意,在府里有夫人压着,不如和汪氏她们待在一起自在,柳氏就盼着这一日呢。
柳氏走过去依在马如龄怀里,撒娇道:“妾身可是老爷的人,那贼子再大胆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何况哪个贼敢青天白日地出来?”
柳氏进府已经有两年,但她在床笫上有很多花样,勾得马如龄喜欢得不行,至今也没对她失去兴趣,平日里不管做什么,只要她撒撒娇,马如龄准答应。
今日自是也不例外。
他觉得柳氏说得有道理,他还没听说过哪个贼敢大白天出现。
“那你早去早回。”
柳氏闻言大喜,在马如龄脸上香了一口,便扭着身子离开了。
马如龄摇摇头,继续思索该如何引得那贼子现身。
再这么下去,那些富户若是怪府衙不作为,将此事告到布政使司,马如龄失职之罪是跑不了的。
行宫内
霍谨博得到汪氏等人已经离府前往别院的消息,心里松了口气。
他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等她们入局,她们若是吓得不敢出门,他的那些安排可就没用了。
还好,这些被人恭维惯了的妾室们并没有那么小胆。
霍谨博吩咐道:“康伟,让他们按计划行事,小心一些,莫要留下破绽。”
康伟拱手:“是。”
霍谨博不惜让手下人扮成窃贼,在苏州城制造恐慌,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真正目标是谁。
希望一切顺利。
尚府的别院内
尚夫人不在这里,汪氏便是最大的主子,别院的下人们按照吩咐将一碟碟的瓜果糕点摆在汪氏等人面前。
汪氏几人正在大堂旁边的侧厅说话。
柳氏笑道:“这别院上上下下都是汪妹妹说了算,汪妹妹却还是如此守规矩,姐姐可是自愧不如。”
柳氏说的是他们每次都在侧厅聚会一事,大堂始终空着。
汪氏道:“那些虚名一点用都没有,知趣一些能更得老爷欢心,岂不是更划算?”
“还是汪姐姐聪明,我按照汪姐姐说得做,老爷果真更喜欢我了呢。”
这些人可不会平白聚在一起,她们都羡慕汪氏能勾得尚同知独宠她,她们聚在一起讨论得也是争宠之术。
“汪姐姐之前的药丸是从哪里来的,我用得很好用,想向汪姐姐买一些。”
“我也想买一些。”
“还有我。”
上次她们聚会,汪氏给了她们一种药丸,这种药丸若是在沐浴时放入水中,可以让她们浑身散发着一种香味,很容易勾起男子的兴趣。
算是不错的助兴药物,又不会像其他口服的药物那般烈性,马知府等人感受过此药的效果都很满意。
她们最懂男人的心思,这才一见面便纷纷向汪氏购买那种药丸。
汪氏对此一点都不意外,没有哪个男子可以抗拒那药丸的效果。
“这种药丸极为珍贵,我也是偶然得了些机缘,每月可以从一神秘人手里买一些,姐姐妹妹们想要,我自然不会拒绝,但事先说好,多的没有,每人最多也就十粒。”
“够了够了。”
十粒就是十日,她们一个月能得十日恩宠也知足了,再多了她们也受不住。
汪氏点头:“那好,一会儿走的时候我便把药丸给你们。”
谈妥此事,几人又开始闲聊其他事。
她们不过是后宅妇人,除了后宅的事,能聊的也就是各自的老爷。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喝茶,惬意得不行。
丫鬟们都在她们身后候着,侧厅外面也有不少丫鬟守着。
不过到底是在自己府里,她们并没有太多防备,都在和自己身边的人低声闲聊,压根就没注意空气中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随着气味慢慢扩散,丫鬟们开始感觉到疲惫,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哈欠,还不等她们意识到不对劲,便纷纷倒在地上。
侧厅内的情况和外面差不多。
几个黑衣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侧厅,汪氏等人已经趴在桌上没了意识。
“立刻动手,速度快点。”
几个黑衣人立刻接近汪氏等人,轻轻拉开她们右肩的衣衫,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水滴一滴在她们的右肩上,结束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她们的衣服恢复原样。
等最后离开时,黑衣人将汪氏等人身上的首饰全部取走,同时把自己来过的痕迹一点点抹除,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个时辰后
汪氏等人醒来,发现自己头上的首饰全都不见了,顿时惊叫出声,都知道遭了窃贼,几人是又惊又怒,纷纷回去和自家老爷告状。
一时间,整个苏州城都轰动了。
这次不仅府衙的衙役寻找窃贼,便是苏州卫亦是出兵搜查。
只是,他们注定在做无用功。
行宫内
霍谨博道:“确定只有汪氏一人?”
暗卫恭声道:“属下一一检查了她们的身份,只有汪氏的右肩有火焰图案。”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如此一来倒是个好消息。
看来天香教并没有太多汪氏这样的人,又或者只有汪氏比较厉害,其他人都默默无闻?
不管如何,如今已经确定了汪氏的身份。
接下来就该以汪氏为突破口顺藤摸瓜查出来她背后之人。
只是该如何做才能不打草惊蛇呢?
天香教应该会着重注意霍谨博,汪氏的事不能和他扯上关系。
霍谨博哪怕有再高明的借口,一旦他出手对付汪氏,天香教都会谨慎地切断和汪氏的联系。
如此一来,他就得找个中间人。
找谁呢?
正在霍谨博沉思时,康伟进来禀报道:“王爷,江敬昌求见。”
江敬昌?
霍谨博愣了下才想起来此人是江成颍的长子,也是江家的继承人。
“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江敬昌捧着一个木盒走进来,道:“草民拜见王爷。”
“免礼,你来见本王有何事?”
江敬昌打开木盒,道:“今日苏州来了一游商,他手中有不少西洋玩意儿,草民听闻郡主喜欢新奇玩意儿,便买下来献给郡主逗趣。”
霍谨博看着那木盒里的东西,竟意外地看到一只怀表,这游商可以啊,连怀表都能弄到。
“你有心了。”
康伟从江敬昌手中接过木盒,便算是收下了这些礼物。
江敬昌恭声道:“江家蒙皇上看重,得以负责接驾事宜,家父时刻叮嘱草民要好好招待王爷,草民不敢有丝毫怠慢。”
霍谨博轻笑道:“江家的忠心本王都看在眼里,等回京后,本王会如实禀告父皇。”
江敬昌闻言大喜:“多谢王爷。”
献完礼物,江敬昌便识趣地离开了行宫。
霍谨博起身带着康伟去见成晗菱。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霍谨博将那个木盒放在成晗菱面前。
经过数日的静养,她的伤口已经愈合,右胳膊可以稍稍活动,但不能过度,否则还是会疼痛。
成晗菱一眼就相中了那只怀表。
“这是什么?”
霍谨博解释道:“这叫怀表,作用嘛和日晷一样,都是用来查看时间的,不过西洋怀表和我们的计时方法不一样……”
霍谨博简单和成晗菱解释小时和时辰的区别,并告诉她如何调时间。
这只怀表上刻的是罗马数字,霍谨博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罗马是不是还叫罗马,便以西洋数字代称。
成晗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霍谨博,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霍谨博将怀表调好时间递给成晗菱,道:“看的书多了,自然知道得多。”
成晗菱皱着鼻子,道:“我看得书比你多得多,可我从来没见过怀表。”
“这世上的书多了,你看的书再多,也总有你没看过的。”
成晗菱点头:“这倒是。”
霍谨博问道:“是不是感觉怀表更加方便一些?”
成晗菱摇头:“怀表和我们的时间又不一样,太麻烦了。”
每次看到怀表的时间还得换算成时辰,确实挺麻烦的。
霍谨博知道成晗菱是用不惯怀表。
别说成晗菱了,便是霍谨博虽然看着怀表亲切,也没有时常带着它的想法。
以卫国的计时方法,怀表和卫国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那就感兴趣了便拿出来玩玩。”
这本就是给成晗菱消遣的玩意儿。
木盒中很多都是西洋的机械小玩意儿,都挺有趣的。
成晗菱道:“不愧是江南,这等新奇玩意儿连京城都没有。”
“江南多水,时常会有其他地方的商人来到江南,再加上江南富饶,那些游商根本没必要去京城,就能赚到心仪的银子。”
“京城的很多西洋玩意儿其实都是江南各地的商人带去的。”
洛京是卫国的国都不假,但受限于地理位置,很多东西都需要从其他地方流入。
只是京城的人总是有种优越感,觉得京城有天下最好最全的东西。
但凡他们出去走一走,便会打破这种认知。
成晗菱是第一次离京,见苏州有这么多新奇玩意儿,她对苏州更加感兴趣,兴致勃勃道:“等我养好伤,一定要把整个苏州都逛一遍。”
霍谨博含笑道:“那你可要好好养伤,别总是不听御医的话。”
成晗菱撇嘴道:“我很听话的。”
“那昨日是谁把药倒了?”
成晗菱听言,立刻瞪向若云。
若云低下头不敢看她。
“你别看若云,她也是担心你。”
成晗菱道:“我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好好养着便是,不需要再喝药。”
那药太苦了,成晗菱能忍着喝了几日已经是极限。
霍谨博道:“不想喝药也可以,那就换成药膳。”
成晗菱皱着眉头:“药膳也不好吃。”
霍谨博无奈道:“但最起码不苦,药哪里有好吃的。”
这会儿又没有西药,中药的味道大多都不好。
“郡主不是还等着伤好后逛苏州城吗?”
“好吧,我吃药膳。”
成晗菱最终还是妥协。
霍谨博握着她的手,道:“药膳有滋养身体的功效,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吃。”
总不能让成晗菱吃药膳,他却吃美味佳肴,那未免太残忍了。
成晗菱听到这话,瞬间没了抵触,道:“真的?”
霍谨博点头:“当然。”
成晗菱勾唇笑了。
若云松了口气,她真怕成晗菱闹脾气不吃药膳。
果然还是霍谨博的话更管用。
……
“下官拜见王爷。”
马如龄本来正在忙着调查窃贼的事,却得到霍谨博要见他的消息,只得先放下公务来见霍谨博。
霍谨博抬手:“免礼,坐吧。”
马如龄坐在霍谨博下首,道:“敢问王爷找下官何事?”
霍谨博淡淡道:“关于本王遇刺一事,本王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但如今有件棘手的事需要马大人帮忙。”
马如龄并未一口答应下来,问道:“王爷说的是?”
“本王查到莺儿能在苏州快速扬名,尚同知的妾室汪氏在背后帮了大忙,本王怀疑汪氏和莺儿有关系,所以决定审问汪氏。”
“只是汪氏毕竟是尚同知的爱妾,本王愿意给府衙一些面子,审问可以在私底下进行。”
马如龄愣了。
他怎么也想到霍谨博会查到汪氏身上,他是知道自家爱妾柳氏和汪氏走得很近。
这汪氏若是真出了事,那他的爱妾会不会?
马如龄迟疑道:“王爷如何得知汪氏与此事有关?”
霍谨博冷声道:“本王自有本王的办法,怎么,马大人是质疑本王的话吗?”
“下官不敢,”马如龄忙道:“只是汪氏毕竟是尚大人的爱妾,王爷打算如何审问?”
“本王听说你府上的妾室柳氏和汪氏交好,就以柳氏的名义邀汪氏过府一叙,本王不需要马大人派人包围尚同知的府邸,只是下个请帖,马大人应该可以做到吧?”
霍谨博的语气隐隐不善。
马如龄如果不答应,霍谨博就要和他算算旧账。
马如龄终究不敢过于得罪霍谨博,拱手道:“王爷有令,下官自然照办……此事可需要知会尚同知一声?”
霍谨博睨他一眼:“本王若是想让尚同知知道,还用得着马大人帮忙?”
马如龄为之汗颜。
“本王信任马大人却信不过其他人,此事还请马大人保密,便是你的爱妾柳氏也不可告诉。”
马如龄起身道:“下官定然守口如瓶。”
霍谨博颔首:“那就定在明日,至于用什么借口,这一点应该不用本王教你吧?”
马如龄忙摆手:“不用不用。”
随后马如龄便告辞离开。
霍谨博放下茶盏,道:“盯着他,如果有异动立刻来报。”
经历了杨旭一事,霍谨博其实并不相信官府的任何一个人。
只是想要不打草惊蛇,必须找马如龄帮忙,但霍谨博对马如龄依旧有防备。
如果马如龄真有问题,在知道汪氏即将暴露之际,他必然会有动作。
比如通知天香教的人或者杀人灭口。
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暴露出来,霍谨博就没白忙活。
毕竟怎么看,马如龄的价值都要比汪氏大得多。
不过霍谨博心里还是倾向马如龄和天香教没关系。
如果马如龄真是天香教之人,那汪氏接近尚同知就是多此一举。
天香教再傻也得知道他们不可能把府衙变成他们的一言堂,只要有马如龄在就够了。
如今已经确定汪氏是天香教之人,她刻意接近尚同知,很大可能是天香教在府衙没人,或者没有足够份量之人。
基于这般猜测,霍谨博更觉得马如龄不会是天香教之人。
……
马如龄的动作还算迅速,回府后就以柳氏的名义给汪氏下请帖。
理由特别好找。
当日汪氏本来答应给她们每人十粒药丸,但因为几人首饰丢失,心神大乱之下都忘了药丸的事。
马如龄用这个借口让汪氏过来,合情合理,也不会被人怀疑。
次日,霍谨博提前秘密到了马府。
见马如龄带着自己进后宅,霍谨博脚步一顿道:“后宅都是马大人的家眷,在前院寻个房间便是。”
马如龄道:“王爷有所不知,汪氏曾经来过几次,皆是在柳氏房中见面,为了不让汪氏起疑心,下官私以为还是维持原样较好。”
霍谨博含笑道:“马大人有心了。”
既然如此,霍谨博便没有再推辞。
不过马如龄也没想过让霍谨博见自己的家眷,此时柳氏已经被人带到其它院子,如今这个小院内皆是马如龄安排好的人。
康伟一走进小院,便让众多护卫四散开来,纷纷隐藏起来。
马如龄看到护卫们训练有素的动作,称赞道:“王爷的护卫果真不凡。”
“这都是父皇派来保护本王的禁卫。”
霍谨博刚走进房间,便嗅到一股陌生的香气,有些刺鼻,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可还得在这里等着汪氏,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抵触。
马如龄继续道:“皇上对王爷当真是疼爱。”
霍谨博道:“也怪本王手下无人可用,才让父皇为本王忧心。”
马如龄道:“王爷已经得封郡王,按照惯例郡王府可以有五百护卫,想来这些禁卫等回京后就会变成王爷的私人护卫。”
在民间,父亲都会给儿子置办家业,皇室自然也不例外。
永康帝不仅会给儿子们修府邸,赐下人,便是护卫也是永康帝赐给他们。
等他们大婚的时候,同样不用花一分钱,全都有内务府负责。
不仅如此,皇子们每个月都可以领取俸禄,封爵后领取的银子会更多。
可以说,皇子是最容易当米虫的一类人。
马如龄都能想到的事,霍谨博自然不会不知道,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是把这些人当自己人在用。
而这些禁卫也特别听话,对霍谨博言听计从,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忠心。
这是他们双方都有默契的事。
在了解这些禁卫的身份后,霍谨博只想感叹一句真不能怪皇子们都有争储的野心。
永康帝赐给皇子们护卫,便是给了他们争储的班底。
这些禁卫背后都是一个个家族,虽然不能说儿子跟着哪个皇子,他们就站队哪个皇子,可这么多护卫,总能拉拢过来一些,这样班底不就有了?
霍谨博倒是没有拉拢他们的想法,在他心里,只要永康帝还在,他的重心就该在永康帝身上,即便是组建班底也该悄悄进行,这些护卫都太显眼了。
当然,如果有人主动靠拢,霍谨博也不会拒绝。
“王爷,为避免汪氏起疑心,下官便先去府衙了。”
正常来说,马如龄现在确实应该去府衙办公。
霍谨博回神道:“马大人慢走。”
霍谨博知道马如龄这段时间被窃贼的事折腾得不清,但霍谨博不会和他说这件事是他所为,哪怕他的本意是为了确定汪氏的身份,但手段到底不光彩。
反正今后窃贼不会再出现,这件事自然而然就会平息下去,真相如何并不是多重要。
一柱香后
康伟走进来禀报道:“王爷,汪氏进府了,马府的丫鬟正带着她朝这边来,她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
“让人把她的丫鬟支走。”
吩咐完,霍谨博便静静地等着汪氏步入他静心给她设下的局。
没一会儿,汪氏走进小院。
她来过不止一次,只瞥了眼院子里打扫的丫鬟便收回视线。
或许是因为对这里并不陌生,哪怕她的丫鬟突然被马府的人叫走,她也没有丝毫怀疑。
在靠近柳氏的房间时,汪氏下意识扬起笑容,道:“柳姐姐,小妹……”
砰——
汪氏刚走进来房间,守在房门两侧的护卫便把房门关起来。
听到关门声,汪氏下意识心里一颤。
再看到坐在桌边的霍谨博,她心里一咯噔,很是不安。
霍谨博开口道:“你应该听说过本王,天香教在柳阳府的分舵便是被本王剿灭,本王和你们天香教算是旧相识了。”
完了!
从霍谨博嘴里听到天香教三个字,汪氏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可她一直以来都很谨慎,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从霍谨博剿灭柳阳府分舵的消息传到苏州后,汪氏便被告知要小心霍谨博,汪氏已经足够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汪氏倒是没有再狡辩,只是苦涩道:“王爷是如何发现奴家的身份?”
“在苏州有胆量刺杀本王的也就只有天香教了,本王恰好查到莺儿和你有关系。”
汪氏不敢相信:“就这因为这个,王爷就确定奴家是天香教之人?”
“七月十五日,本王派人验证了你的右肩。”
汪氏下意识捂住右肩,眼中满是骇然:“这本是教中隐秘,王爷怎会知道?”
霍谨博道:“现在该你回答本王的问题了。”
汪氏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案上鱼肉,目光黯淡道:“王爷想问什么?”
“莺儿现在在哪儿?”
“奴家不知,奴家只负责打听消息。”
“你属于哪个堂?”
“奴家隶属于天香教青龙堂。”
霍谨博皱眉:“苏州只有青龙堂?”
“奴家只知道青龙堂,对于其它三堂一无所知。”
天香教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你负责把消息告诉谁?”
汪氏犹豫了,可在看到两侧目光不善的护卫后,终究还是不想经受皮肉之苦,道:“刘氏成衣,这是天香教在苏州设置的隐秘据点,奴家每次都把消息告诉刘氏成衣的掌柜,由他将消息上报。”
霍谨博听到这话就知道他没白忙活,仅仅是端了刘氏成衣这个据点就足够天香教肉疼了。
霍谨博暂且压下思绪,继续问道:“你可知柳阳府失踪的那些女子会被带到哪里?”
汪氏听到这话身体一颤,被遗忘许久的记忆骤然涌入脑海,沉默良久道:“会被带到一个秘密地点,先关上几日,让人经受恐惧,黑暗和饥饿,然后便会强行在她们右肩印上火焰图案,彻底断了她们的后路,她们只是弱女子,除了听命行事别无他法。”
霍谨博见她说得这么详细,隐隐明白了什么。
“你可做过恶事?”
汪氏苦笑道:“王爷,怎么算恶事?苏州府衙很多的事情都是奴家汇报给天香教,他们手中已经有了苏州府衙以及苏州卫众多官员的把柄。”
霍谨博目光一沉,问道:“除了你,还有谁是天香教之人?”
汪氏摇头:“奴家不知,但奴家知道天香教很重视苏州,他们掳来的那么多女子,每个人都会被他们利用去接近需要接近的人。”
霍谨博揉揉额头,这可不好查啊。
汪氏看看霍谨博的脸色,犹豫道:“如果王爷相信奴家,奴家愿意帮王爷。”
霍谨博淡淡看她:“为何?”
汪氏眼中闪过一丝仇恨,低声道:“他们将奴家当作随意揉捏的玩物,让奴家必须按照他们的命令行事,可奴家是人不是工具,奴家之前没有反抗的能力,可现在有了,奴家恨不得他们去死!”
这种仇恨一直隐藏在汪氏心里,藏得很深,在被磨掉棱角后,她就一直安安分分地把自己当作天香教之人,安安分分地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事。
但藏得深并不代表不存在,只是需要引子把它引出来。
那如噩梦般的记忆便是引子。
以霍谨博昭睿郡王的身份足已为她报仇。
霍谨博神色如常,道:“本王如何信你是真心想要帮本王,还是想借此脱身去给天香教报信?”
汪氏也知道让霍谨博相信她不容易,她想了想道:“奴家愿意证明。”
“如何证明?”
“王爷定然想抓住青龙堂堂主,据奴家所知,刘氏成衣的掌柜在堂内身份很高,他定然知道更多的消息,他一直贪图奴家的姿色,奴家愿,愿意……”
霍谨博抬手制止她的话,道:“本王自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他还不会下作到利用女子。
汪氏无力地低下头,她知道得太少,便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本王。”
霍谨博道:“天香教强迫那么多女子替他们做事,这其中必然有心有不甘者,你若是能帮本王把她们找出来,并且策反她们为本王效力,本王便记你一功。”
汪氏立刻点头:“奴家一定尽心帮王爷。”
霍谨博听言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道:“本王需要你证明自己的忠心。”
汪氏毫不犹豫地接过药瓶,从中倒出一个药丸吃下去。
霍谨博淡淡点头:“你放心,此药毒性不大,只要在两个月内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事。”
这是真正的毒药,是霍谨博以防万一,在来江南之前专门让御医帮他配置的。
汪氏笑道:“只要能报仇,有没有解药都不重要。”
霍谨博并不知道她遭受了什么,不过天香教那帮疯子会用什么手段都不奇怪。
“你若是再见到莺儿,帮我试探一下她认不认识一个姓柳的公子。”
汪氏点头。
“你可以走了。”
汪氏听言便要离开,在离开前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道:“刘氏成衣的掌柜在玉华楼有个相好,他每隔两三天都会去找那女子私会。”
霍谨博颔首表示知道。
汪氏这才推开门走出去。
康伟低声道:“王爷,此人可信吗?”
“可不可信都没有影响,有用固然好,没用也无事。”
汪氏知道得不多,把她抓起来还不如放了,万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派两个人密切监视她。”
不管怎样汪氏也是天香教之人,该有的监视必不可少。
“另外,派人去调查刘氏成衣掌柜的相好是谁,打听清楚他下一次去见那人的时间。”
康伟领命。
随后霍谨博便秘密离开了马府。
从始至终都没惊动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就在刚刚这里进行了一场审问。
马知府虽然在府衙办公,但一直注意着霍谨博这边的消息,听说霍谨博回了行宫,他立刻跑来求见。
看着马如龄那带着询问的眼神,霍谨博道:“汪氏已经洗心革面,决定帮本王找出幕后主使,此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马如龄整个人愣住了。
霍谨博这话说明了两件事,汪氏确实和谋划刺杀霍谨博的那个莺儿有关系,而且汪氏还被霍谨博策反了。
这么容易就策反了?
马如龄看看霍谨博,很想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
下一瞬,他目光落在霍谨博的脸上。
莫非……
霍谨博皱眉:“马大人还有事?”
总感觉他在想不好的事。
马如龄连忙摇头,拱手告退。
这人风风火火地来,待了没一会儿便离开,若不是马如龄暂且可信,霍谨博真不想用他。
看着一点也沉不住气。
霍谨博离开京城以来,就接触过两个知府,一个已经确定是天香教之人,被他秘密处死了。
另一个就是马如龄。
霍谨博对此人并不是太满意,不过他治理苏州倒还安稳,算是无功也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