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愿意把园子献出来的大商人姓苏,这座园子便是苏园。

成晗菱在苏园休息了两个时辰,便拉着霍谨博出府逛街。

柳阳府乃是府城,这里的集市自然不止一个,霍谨博两人选了离苏园最近的集市。

成晗菱在马车上颠簸了数日,如今再次见到人来人往的集市,心里的欢喜都多了几分,拉着霍谨博东逛逛西看看,活泼得不行。

“滚,不准再来闹事。”

霍谨博正陪着成晗菱在摊位前挑选首饰,听到声音扭头看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的少年被扔出酒楼。

少年仿佛没听到警告,还是要往里面闯:“你们把我姐姐还给我。”

酒楼的护院一脚踢倒少年,怒声道:“都和你说过了,你姐姐不在这里。”

“姐姐来过你们这里后就不见了,肯定和你们有关系。”

“再敢胡搅蛮缠打断你的腿。”

少年站起身,脸上满是倔强的表情,道:“姐姐就在你们这儿!”

哪怕被威胁打断腿,少年还是执意要闯进去。

“小畜生,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成全你。”

护院再次踢倒少年,挥起棍子就要打下去。

“康伟!”

霍谨博吩咐一声。

康伟立刻会意,快步走过去拦住护院。

“别多管闲事……”

护院正要发怒,却发现走过来一对男女,他们身后跟着十数个带刀的护卫,气势凌人,护院的气焰顿时消失。

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

少年本来已经蜷缩着身子等着棍棒落下,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他张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比他见过所有人都好看的男子站在他面前。

“或许,你可以把你想说的告诉我。”

少年站起身,迟疑道:“你们是谁?”

霍谨博道:“大概是能帮到你的人。”

少年看了看已经哑火的护院,以及霍谨博身后的护卫,下一瞬眼睛一亮,扑通跪在地上:“请公子救救我姐姐。”

成晗菱被惊到了,皱眉道:“有何事你说便是,别动不动就下跪。”

此时,周围已经有一群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哪里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霍谨博道:“走吧,进去说。”

说罢,便和成晗菱一同进入酒楼。

少年立刻跟着走进去。

护院稍稍动了动,看了眼一旁目光不善的康伟,缩缩脖子,终究是没敢说什么。

掌柜的见进来一对锦衣华服的男女,扬起笑脸正打算亲自招待,刚走过来就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脸色顿时冷下来。

“谁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霍谨博淡淡道:“这是我一会儿要请的客人,掌柜的不欢迎?”

掌柜的没想到霍谨博会为少年出头,脸色僵了一瞬,道:“公子勿怪,我们自是欢迎每一位客人。”

再怎么样,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那就请掌柜的给我们安排一个雅间。”

没一会儿,几人便坐在雅间内,桌上还摆着几个菜。

霍谨博看了眼站着的少年,道:“坐下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拘谨地坐在霍谨博对面,道:“我叫唐二,半个月前姐姐认识了一位公子,那位公子经常寻姐姐出去玩,还给姐姐买了许多礼物,姐姐很喜欢那位公子,还说他过几日便会请媒人去家里提亲。”

“可三日前姐姐再次出去见那位公子后就不见了,再也没回来,我打听过了,姐姐不见前来过这里。”

霍谨博问道:“既然人失踪了,你为何不报官?”

“我报了,”唐二咬牙道:“那帮捕快只是来酒楼看了看,就说和酒楼没关系,可我亲眼看见,酒楼掌柜的给他们送了银子,他们根本没有认真查。”

成晗菱冷哼一声:“城门口的时候,我就看出来那帮人不是什么好人。”

“凡事不可妄下定论。”

霍谨博扬声道:“康伟。”

康伟立刻推门进来,拱手道:“公子。”

“去衙门将杨知府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

唐二愣愣地看着康伟离开,想着方才霍谨博的语气,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贵人了,下意识就想跪下道谢。

霍谨博看出他的意图,阻止道:“我不喜欢看人下跪。”

唐二顿时站直身子。

“先坐下吃点东西,人估计得等一会儿。”

唐二飞快摇头:“我……小人不饿。”

霍谨博看得出他更加拘谨了,没有勉强他。

扭头看向成晗菱,柔声道:“饿不饿,先尝尝这儿的饭菜好不好吃?”

成晗菱点头,这里的饭菜和京城的做法大不一样,柳阳府本地的菜肴有些淡,而且偏甜。

成晗菱不喜欢吃甜的,不过这酒楼的大厨厨艺不错,她尝了一口,发现偏甜口的菜并不难吃。

成晗菱给霍谨博夹了道菜,道:“味道还可以。”

霍谨博尝了尝,点点头:“虽然和京城的口味不同,不过挺好吃的。”

杨知府慌里慌张赶到时,两人正好用完饭。

走进雅间,杨知府撩起官袍就要跪下。

霍谨博制止道:“杨大人不必多礼,只是有件事需要杨大人处理。”

杨知府恭声道:“公子请吩咐。”

这人眼力劲儿是真不错,知道当着外人的面掩饰霍谨博的身份。

霍谨博示意唐二将事情经过告诉杨知府。

杨知府听完勃然大怒,惭愧道:“下官御下不严,请公子责罚。”

“这些稍后再说,杨大人治下有人失踪,理应尽快调查将人寻回才是。”

现在找人才是关键。

“是是是,下官这就派人调查。”

霍谨博微微一笑:“我等杨大人的好消息。”

杨知府再次跟霍谨博保证一定全力调查,便离开了。

霍谨博看向唐二道:“我住在苏园,你姐姐的事若是出了意外,尽管来找我。”

唐二冲霍谨博深深一拜:“小人多谢公子。”

离开酒楼时,掌柜的恭送霍谨博两人离开时,脸色有些怪异,估计是看到杨知府了。

成晗菱问道:“你觉得那群饭桶可以把人找到?”

霍谨博笑道:“这里是柳阳府,柳阳府丢了人就该知府衙门负责。”

霍谨博是郡王,他总不能事事都亲自插手。

“如果他们找不到呢?”

“偌大的知府衙门若是办不了一件失踪案,那这个知府就可以换人了。”

人口失踪案,这个案子可大可小,完全看霍谨博的态度。

成晗菱听言扭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道:“谨郎很霸气呢。”

霍谨博低头问道:“那你,喜不喜欢?”

成晗菱飞快点头:“喜欢。”

成晗菱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

霍谨博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大大的弧度。

这两个字不管听多少遍还是那么好听。

跟在他们身后的若云扶额,看看周围来来往往的百姓,再次感叹两位主子的肆无忌惮。

……

霍谨博的郡王身份显然很有威慑力,杨知府次日便来到苏园求见霍谨博,同时告诉他调查结果。

“已经不在柳阳府了?”

霍谨博放下手中茶盏,脸色微冷。

杨知府心里一跳,低头道:“都怪下官治下不严,下面的人玩忽职守,没有第一时间调查清楚,那些人很谨慎,三天前就离开了柳阳府。”

“那些人?”

杨知府顿了下才道:“这数年来,柳阳府以及周边府县经常会有女子失踪,且都是被年轻公子所骗,这显然不会是一人所为。”

霍谨博面色铁青:“明知有这样一群人,府衙的人在处理失踪案时依旧这么草率,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杨知府立刻吓得跪下:“下官一定严惩。”

“这数年来就不曾寻回一人?”

杨知府摇头:“那群人很谨慎,每次掳走女子就会立刻离开,等我们去调查时,他们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周密的计划,需要多人配合,杨知府就没想过这柳阳府中还有他们的人留下来?”

“这……”

霍谨博摆手:“按照本王所说再去调查。”

杨知府面色一苦,应声离开。

霍谨博冷哼。

废物!

各府县数年来连续发生失踪案件,明知道是一群人所为,却还是不管不顾,很明显是府衙的失职。

杨知府反复说御下不严,无非是为自己开脱。

“王爷,苏良求见。”

霍谨博还在思索这次的案件时,康伟进来禀报道。

霍谨博问道:“苏良是谁?”

“回王爷,苏良就是苏园的主人。”

哦,就是那位慷慨暂借园子的大商人。

“让他进来。”

很快,走进来一位高瘦的中年人,下颌蓄着胡须,脸色看着很憔悴。

“草民见过王爷。”

霍谨博抬手:“苏员外请坐。”

苏良摇摇头,跪在地上请求道:“草民请王爷为小人做主。”

霍谨博没想到苏良这么直白,问道:“苏员外起来说便是。”

苏良这才站起身,道:“三个月前,小女无故失踪,草民立刻派出去所有护院去找,好不容易查到小女的踪迹,为了确保万一,草民找了官府的人一同行动,可等草民等人赶到时,那些歹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到这儿,苏良停顿一下,悲痛道:“这三个月来,草民一直在寻找小女的下落,数日前,草民无意间得知一个消息,当日那些歹人提前离开,并非是巧合,而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报信之人就在衙门里。”

从得知这个消息时,苏良日夜被悔恨折磨,如果他当初选择自己带人去救,而不是通知衙门,他的女儿是不是已经救回来了?

苏良做梦都想查到通风报信之人是谁,可他已经不敢相信府衙的人,但他只是一个商人,根本没资格调查衙门中人。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便得知昭睿郡王要在柳阳府停留数日的消息。

苏良顿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所以他主动找到杨知府,表示愿意把苏园献出来供王爷暂住。

就为了得到一个能求见霍谨博的机会。

霍谨博眉头紧皱,又是失踪案。

“你从何处得知当日是有人通风报信?”

“因为掳走小女的歹人并非普通人,乃是天香教教徒。”

“数日前,有一天香教教徒喝醉后提起当初之事,他亲口所说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才得以逃脱,那酒楼的掌柜与草民交好,便将此事告诉草民。”

天香教!

听到这三个字,霍谨博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天香教,顾名思义,是个擅长蛊惑民心的邪教组织,但除此之外,天香教还是一个反对卫国朝廷的组织。

可以说,这就是一伙企图推翻卫国统治的叛贼。

天香教在先帝时就存在,但因为畏惧先帝之威,他们在先帝在位时一直潜伏,只敢偷偷招收教众,却不敢惹是生非。

直到永康元年,先帝驾崩永康帝继位,草原出兵攻打卫国边境,永康帝亲征草原。

天香教趁机发动叛乱,那会儿卫国建国不过数年,根基不稳,有不少前朝之人还在留恋故国,天香教便利用这些人里应外合,一举攻下数个城池。

天香教叛乱,是卫国立国后最大规模的叛乱。

若非成国公勇武,大破草原大军,让永康帝得以分出精力对付天香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当初永康帝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迅速出兵歼灭了这群乌合之众,稳定了卫国局势,但天香教的高层却逃脱大半。

这三十年来,永康帝从未放弃过寻找天香教余孽,但他们藏得太深,各地官府抓到不少天香教教徒,却一直没有天香教高层的消息。

失踪的女子竟然和天香教有关?

这样一来,这就不是简单的失踪案了。

霍谨博问道:“既然发现天香教教徒,为何不禀告官府?”

苏良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天香教心狠手辣,他们对付不了官府,却可以对付百姓,凡是敢举报天香教教徒的百姓,都会遭到天香教的报复。”

天香教想要在卫国活动,不可能避开所有人,总免不了被人发现。

天香教便用极其狠辣的手段震慑百姓,让百姓畏惧他们,哪怕明知他们是天香教教徒,也不敢张扬。

所以近些年来,官府很难再找到天香教的踪迹,再加上卫国统治逐渐稳固,天香教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朝廷已经不把天香教放在眼里。

可柳阳府周边数年来的失踪案明明白白地告诉霍谨博,天香教余孽仍旧不知悔改,始终在为非作歹。

“那个天香教教徒现在何处?”

苏良道:“草民曾派人跟踪他,三日前对方已经离开了柳阳府。”

又是三日前?

还真巧啊。

“那人是何长相?”

“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眼角有颗很显眼的痣。”

此人和唐二说得对不上,显然天香教来柳阳府的教徒不止一人。

对方三个月前才来过一次,如今还敢来第二次,就说明对方很确定自己没有暴露。

如此说来,天香教在柳阳府可能有据点。

霍谨博沉吟道:“此事暂且保密,莫要告诉任何人。”

“草民明白。”

“本王会调查天香教一事,你无需再插手。”

“草民多谢王爷。”

已经过去三个月,苏良已经不指望能找到女儿,但他必须要给女儿报仇。

等苏良离开后,霍谨博起身前往后院。

成晗菱正坐在湖边喂鱼,见霍谨博过来,问道:“事情调查得怎么样?”

“人已经离开了柳阳府。”

成晗菱不屑道:“我就说他们酒囊饭袋,一点用都没有。”

霍谨博道:“此事有些复杂,我得亲自去府衙一趟,你若是出去玩,记得多带些人。”

成晗菱颔首:“我知道。”

心里有些烦躁,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玩,却遇到这等烦心事。

柳阳府,知府衙门

霍谨博到时,杨知府刚把所有人都派出去调查失踪案。

杨知府好不容易坐下喝口茶,听到霍谨博来了,他面色一苦,连忙起来去迎接。

霍谨博来到大堂,看了眼那悬挂着的“明镜高悬”牌匾,吩咐道:“杨大人,将这数年来所有失踪案的卷宗给本王找出来。”

杨知府就知道霍谨博一来就没好事,一开口就是个麻烦事。

可杨知府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得让人立刻去办。

同时将霍谨博请到议事厅稍作休息。

“王爷,下官已经命人再去调查此案。”

霍谨博问道:“杨大人,这几年来的失踪案都是谁负责?”

“回王爷,推勾狱讼之事一般由张推官处理。”

推官,正七品,专门负责查案审案。

“将此人叫来。”

杨知府立刻看向一旁的小吏,吩咐道:“去把张推官找来。”

很快,一个穿着官府的中年人走进来,此人一看杨知府那恭敬的态度,便瞬间明白霍谨博的身份,恭声道:“下官见过王爷。”

霍谨博抬手:“免礼。”

然后看向杨知府,淡声道:“杨大人尽管去处理公务便是,有张推官陪着本王就行。”

杨知府面色微变,随后便笑道:“多谢王爷体恤,下官告退。”

等杨知府离开,霍谨博才道:“张推官掌柳阳府推勾狱讼之事,那你对这几年来的失踪案有何看法?”

张推官沉声道:“歹人肆无忌惮,嚣张至极。”

“柳阳府衙门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为何让对方接连得手?”

“对方很谨慎,从出手作案到离开全都经过缜密谋划,对方显然是有充分把握才动手。”

“所以这便是你屡次办事不力,仍然能安安稳稳当这个推官的原因?”

张推官脸色大变,跪地道:“下官无能。”

霍谨博低头看他:“你身为推官,莫非就没想过这府城内有对方的同伙在观察情况,甚至在寻找目标,以便下次动手?”

“下官……想过。”

“那你为何不查!”

“下官想查,可想要查清楚此事,必然要先摸清楚来府城的外来人,这需要耗费极大精力,刘通判以府衙人手紧张为由拒绝了下官的提议。”

在府衙,通判和同知便是知府的左右手,通判正好负责诉讼之事,换句话说,通判就是推官的直属上官。

霍谨博暂时没功夫去想这通判只是简单的怠政,还是另有所图。

因为小吏已经将这几年的失踪案卷宗送来,

“张大人,本王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能从这些卷宗中查到疑点并破了此案,本王就免了你之前办事不力之罪。”

张推官接过一本卷宗并没打开,抿嘴道:“下官确实想到一个疑点。”

“什么?”

“这数年来,不论是府城还是柳阳府治下各县城,失踪的皆是家境贫寒的女子,唯一不同的便是三月前失踪的女子乃府城有名的大善人苏员外之女。”

霍谨博面上不动声色,问道:“那此案当初是如何处理的?”

张推官叹气道:“苏员外府上有众多护院,再加上苏员外在府城人脉极广,很快就查到了那帮贼人藏身之所,可当我们和苏员外赶到时,那帮人却消失了,外面监视的人根本不知他们何时离开的。”

“张推官觉得这说明什么?”

张推官低下头:“说明对方早知有人要来抓他们,所以提前离开了。”

苏员外费尽心思才打听到的消息,张推官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并非是他知道内情。

而是专业人的推理。

苏员外特意留了人监视,如果那群人只是到了该离开的时间,那他们离开时肯定逃不过监视人的眼睛。

可事实上他们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且那个地方简陋得很,张推官仔细检查过,没有地道之类的存在。

如此一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他们提前得到消息,所以刻意避开监视人的视线,偷偷溜走了。

霍谨博冷冷地看他:“那你可曾查到什么?”

张推官摇头:“下官调查了所有在行动前离开过府衙的人,没发现问题。”

“如果那人不需要离开府衙呢?”

张推官一愣,没有说话。

霍谨博暂且跳过这个话题,道:“关于歹人为何会掳走苏员外之女,你有没有想到原因?”

张推官道:“这群人掳人之前,都会和女子相处一段时间,如此一来便可排除掳错人的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们和苏员外有仇。”

只有这一种可能,才能解释他们为何会违背之前的规律,掳走了一位富商之女。

霍谨博突然有一个疑惑,问道:“他们为何会在掳人前先和女子相处一段时间?”

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张推官道:“下官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他们本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将人掳走便是,可他们每次作案前,都会派出一个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子来和被掳的女子相处,等得到女子的芳心后才会行动,下官仔细想了想,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就跟在进行仪式一般。”

一语点醒梦中人。

霍谨博恍然大悟。

天香教是个邪教,但他们一直自诩是上天派来拯救天下百姓的使者,那群自诩正义的疯子或许就是为了什么仪式,才会在掳人前那么做。

回到正题,霍谨博道:“距离苏员外之女被掳走已经过去三个月,张推官就没找到一个可疑之人?”

张推官叹气道:“没有。苏员外是有名的大善人,他素来与人为善,从不曾与人结怨,下官查了许久,也没查到一个和他有仇之人。”

好不容易有个线索,却根本查不到嫌疑人,张推官心里已经郁闷了很久。

“你就没有去询问苏员外?”

张推官道:“就在三日前,失踪案再次发生后,下官便去找过苏员外,但苏员外根本不见下官。”

他那会儿已经得知衙门出了内鬼,愿意见你才怪。

霍谨博扶额,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踪案,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按理说他过几日就会离开柳阳府,此事和他关系不大,理应是当地官府调查。

可此事牵扯到天香教,霍谨博就不得不管。

“本王住的苏园恰好是苏员外的,本王会去询问苏员外此事,但衙门里面的内鬼必须查出来,本王给你一百人,你就负责调查此事。”

这个张推官算是可用之人,只是之前位卑言轻,做不成什么事,如今有霍谨博给他撑腰,他不用再束手束脚,想必会有些收获。

张推官激动道:“下官并不辜负王爷信任。”

霍谨博站起身,抚平长衫,淡淡地提醒道:“既然要查就好好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霍谨博刻意在“任何”两个字上加重音。

张推官瞬间了然,郑重道:“下官明白。”

杨知府消息很灵通,霍谨博刚走出大堂,杨知府便得知消息,立刻来送霍谨博。

霍谨博道:“张推官能力不错,本王命他全权负责此事,杨大人可要好好配合他。”

让他一个四品知府去配合七品推官,杨知府心里能愿意才怪。

但霍谨博根本不在意杨知府想什么,他需要尽快调查清楚天香教的事,谁有用他就用谁。

杨知府再不情愿也得听霍谨博的。

等霍谨博离开,杨知府才看向张推官,含笑道:“张推官得王爷看重,今后必然前途无量。”

张推官恭声道:“下官只求好好当差,不敢妄想其它。”

杨知府微微点头,只说了句会让衙门上下好好配合他便离开了。

……

一回到苏园,霍谨博便让人去找苏员外。

成晗菱看他回来也不得清闲,心疼道:“那些人都是废物吗?”

一点忙都帮不上。

霍谨博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早点把事情解决,我也好安心陪你。”

成晗菱抿嘴道:“你也别着急,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照顾好自己。”

霍谨博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轻声道:“可是我想陪你。”

有她在什么,他其实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着她。

成晗菱眸光波光流转,心里软成一片,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我也想啊。”

房内的丫鬟们看到这一幕,立刻识趣地低下头。

若云已经很淡定,默默把目光移开。

算算时间,从得知成晗菱喜欢霍谨博到现在,已经一年多,可两人的感情似乎一日比一日好,好像永远不会腻。

虽然若云偶尔会腹诽两人亲昵总是若无旁人,可她心里真诚地希望两人能一直这么下去。

苏员外得知霍谨博找他,根本不敢耽搁,立刻来到苏园。

成晗菱没有打扰霍谨博,带着人离开了。

霍谨博直接问道:“苏员外可曾和什么人结怨?”

苏员外愣了,道:“草民素来与人为善,不记得曾和谁结怨。”

霍谨博皱眉:“苏员外再好好想想,这对能不能找到令爱很重要。”

得了霍谨博此话,苏员外神色一凛,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想了许久,他突然想到一事,迟疑道:“之前庆安两州大旱,草民曾出资购得十万石粮食运往庆安,本意只是想赈济灾民,当时草民是和米庄的孙掌柜一同前往,但孙掌柜贪心不足,到了庆安后,大肆提高米价,妄图赚取钱财。”

“和孙掌柜同样心思的人有很多,朝廷赈灾的钦差到庆安后得知此事,便派人将孙掌柜等人赶出庆安,不准他们在庆安出售一粒粮食。”

“草民回到柳阳府后才知道,有灾民觊觎孙掌柜的粮食,偷偷聚集了一群人抢了孙掌柜的粮食,还把孙掌柜给杀了。”

“孙掌柜死后,米庄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他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孙承恩,此人游手好闲,根本不善经营,孙掌柜不过去世数月,家里的生意就快被他败光了。”

“王爷问草民有无结怨之人,草民确实不曾与人结怨,但孙承恩曾经来质问过草民,为何不和孙掌柜一同回来。”

苏良财大气粗,请的护院都是孔武有力之人,和孙掌柜的那些家仆可不一样,如果孙掌柜当初和苏良一同回来,肯定不会出事,孙掌柜选择和苏良一起去庆安便是因为跟着苏良安全。

只是到了庆安后,孙掌柜一心赚钱,苏良却是想赈灾,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就分开了。

苏良知道孙掌柜被钦差赶出庆安时,孙掌柜已经离开,等再得知孙掌柜的消息时,却是他的死讯了。

苏良也曾感叹世事无常。

苏良又道:“除此之外,孙掌柜曾经替他儿子求娶小女,被草民拒绝了。”

这是苏良唯一想到的有可能结怨的人。

霍谨博没想到这事还能和成晟然扯上一点关系。

将孙掌柜赶出庆安的钦差,很明显就是成晟然。

霍谨博道:“本王会派人调查此人。”

苏员外道谢后便离开了。

霍谨博吩咐道:“康伟,去把孙承恩带来。”

此事有关天香教,他还是亲自审更为妥当。

孙承恩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公子,康伟找到他时,他正在青楼风流快活。

康伟看看外面的日头,心想大白天挺会玩,冷着脸命令孙承恩穿好衣服,便立刻将他带回到苏园。

见到孙承恩的第一眼,霍谨博便道:“天香教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话音未落,霍谨博便看到孙承恩脸色大变。

他本意只是想试探一番,看看孙承恩是不是和天香教有关系,没想到孙承恩这么软骨头,被霍谨博直接吓破胆子。

不用霍谨博再问,直接自己坦白了经过。

孙承恩心胸狭窄,确实因为孙掌柜之死恨上了苏良,再加上之前苏良看不上他拒了两家的亲事,孙承恩就更加恨苏良,做梦都想报复苏良。

不管是喝花酒,还是和狐朋狗友聚会,总是会破口大骂苏良。

天香教也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便找上了孙承恩,他们承诺帮孙承恩报复苏良,但前提是孙承恩要加入天香教,为天香教在柳阳府的发展提供帮助。

孙承恩还说出一个大情报。

天香教留在柳阳府的教徒现在就住在他安排的宅子里。

霍谨博猛地站起身,吩咐道:“康伟,快去把人抓回来。”

“是。”

康伟不敢耽误,立刻召集人手去抓人。

霍谨博再次问道:“你可知天香教把那些女子都带到了哪里?”

孙承恩摇头:“他们说我现在还没通过考验,不算真正的天香教教徒,很多事情他们都不告诉我。”

“除了你家里的那些天香教教徒,你可还知道其他人?”

孙承恩再次摇头:“小人不知道。”

看来孙承恩价值不大,霍谨博挥挥手让人把孙承恩带下去。

过了一会儿,康伟还没回来,到时来了个丫鬟来喊霍谨博用午饭。

一看就是得了成晗菱的吩咐。

霍谨博压下心里的急迫,微微调整情绪后便去见成晗菱。

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桌菜,霍谨博问道:“怎么这么多菜?”

成晗菱替他成了一碗汤,道:“看你太累了,让你多吃些。”

霍谨博笑道:“郡主如此关心我,我肯定要多吃些。”

成晗菱不愿在饭桌上提起公事,霍谨博也不想让成晗菱忧心,两人默契地说起其它琐事。

“郡主可能不知道,苏园的主人苏良曾经去庆安帮忙赈灾,还得到过世子的夸赞。”

成晗菱挑眉:“竟是有这等缘分?”

“可不是嘛。”

霍谨博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们住进了苏园,恰好苏良曾经见过成晟然。

在这里遇见和成晟然有关的人,霍谨博和成晗菱都有种他们好像并未离开京城的感觉。

成晗菱呢喃道:“突然想大哥他们了。”

“等用完饭就去给世子写信,正好和他们说说我们这些日子遇到的事。”

“好。”